雪已經停了,丘江邊的碼頭處,已經安置好馬車、卸了物資在地上的薑巡三人正在等待著熟練的船夫開來規模足以裝載這些物資的最小船隻。


    一旁的薑巡盯著早已結冰的江麵,說道:“真不敢相信,在這種時候都能有船隻運行。”


    楚以諾呼出了大口大口的白氣,說道:“遼國氣候寒冷,隻有一小段日子會回暖,所以這裏的船隻有的可以破開冰麵,有的可以直接在冰麵上滑行,總之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


    “厲害。”


    “我們的船到了。”李順平指著遠處緩緩駛來的船,對身後的薑巡二人說道:“我們得準備了。”


    “為什麽不直接讓船夫幫忙?”薑巡問道。


    李順平撓了撓頭,尷尬地笑道:“說起來我們學院提供給我們的經費的確有些緊張,所以我們得用在刀刃上。”


    薑巡:“......”


    “你就沒要問了,越問越尷尬,畢竟誰也預料不到會有什麽意外,當然要以謹慎為先。”楚以諾對目無表情的薑巡說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薑巡說道。


    李順平拍了拍薑巡的肩,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會在意的。”


    “呃......”


    待他們三人辛辛苦苦地把物資搬上不大不小的船的時候,已經黃昏了,太陽早早地消失在無邊無際的天地之中了,雪又紛紛揚揚地下了起來。


    由於有些昏暗,楚以諾點了盞油燈掛在船上,讓圍坐在船上相倚著看書的他們能夠看得舒服點,但是由於物資太多,船隻有些小,他們也隻能擠在一個很小的地方。


    但即便如此,他們仍然讀得津津有味,惹得掌舵的船夫頻頻回頭看幾眼,等到天終於暗得不成樣了,船也加快了前行,李順平讓薑巡和楚以諾二人仍舊讀書,自己去給船夫搭把手。薑巡和楚以諾也想搭把手,卻被李順平趕了回去,理由是“船就那麽大,你們來不是礙事嗎?”


    沒辦法,薑巡和楚以諾隻好繼續看書。


    正讀著讀著,楚以諾突然說道:“怎麽樣,不錯吧?”


    “什麽不錯?”


    “這份溫暖。”


    “如果你說的事蓋著毛毯還發寒的話。”


    “裝,你繼續裝。”對於薑巡的話,楚以諾回敬了這一句薑巡之前對他說的話。


    薑巡微微一笑,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書。


    楚以諾也沒有接著說下去。


    良久,良久,“其實這樣,我並不討厭。”薑巡用低如蚊子般的聲音說道。


    楚以諾沒有說話,隻是轉過身背對著薑巡,嘴角微微上揚。


    就這樣,他們二人就這麽聽著船外呼嘯的雪,在靜靜不晃的燈火下讀著書。但沒有征兆的是,楚以諾身子忽然顫了顫,然後在背對著薑巡的情況下悄悄地抽出了藏在懷中的一張紙,在看了一眼後又悄悄地收了起來。


    薑巡揉了揉眼睛,像是在這種情況下看書看得眼乏了。


    “多穿點,別冷著了。”楚以諾把一件大衣披在薑巡的身上,贏得了後者的一記白眼。


    “說實話,其實是你冷了,就想連同著我一起穿多點衣服吧?”薑巡看著同樣披上大衣的楚以諾,說道。


    楚以諾拍了拍大衣,又從旁邊拿起一件大衣,說道:“我隻不過是為了出去給學長拿衣服才穿的。”


    薑巡不以為然地說道:“信你?”


    “嗬。”楚以諾笑著踢了下薑巡,說道:“你就沒什麽同情心的嗎?”


    “沒有。”薑巡斬釘截鐵地說道。


    楚以諾無語了,於是便拿著大衣出了船廂,找李順平去了。


    而薑巡則是看著披在自己身上的大衣幾眼,最後還是穿在了身上,然後繼續看書。


    出了船廂的楚以諾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站在船頭的李順平,於是走了過去。


    李順平注意到了楚以諾,但是並沒有停下手中的船槳,而是輕鬆地笑了起來:“楚學弟,你出來做甚啊?”


    楚以諾把大衣披在了李順平身上,笑道:“來看看你是不是適應了船夫的工作。”


    李順平把手中的船槳撂在一邊,把身上的大衣牢牢地穿好,然後像猛虎一樣向楚以諾撲了過來並攔腰抱住後者。


    “啊啊啊~學弟你真可太好了,學長我一定不會忘記你的恩情的。”


    楚以諾苦笑著被李順平攔腰抱住,剛要說些什麽的時候,船就開始搖晃了起來。


    薑巡幾乎是第一時間從船廂內衝了出來,然後就看到了李順平正熊抱著楚以諾,頓時有些無語:


    “喂喂喂,你們兩個在幹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啊?”


    “薑學弟誤會了。”李順平鬆開了抱住楚以諾的手,然後拍了拍身上的大衣,說道:“你看,我隻是對楚學弟關愛學長的舉動表示我的讚同和感動而已。”


    船身搖動越來越劇烈,楚以諾苦笑道:“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


    船夫一路跑了過來,驚恐地對他們三人說道:“不好了,是‘它’來了,是‘它’來了!”


    “什麽‘它’?”薑巡剛剛問出聲,就見到船夫一把跪倒在地,頭狠狠地抵在地上,似乎是在祈禱著什麽,而楚以諾和李順平則是頓時臉色大變。


    薑巡眼睛剛剛浮現金色,準備喚出魂影的時候,楚以諾卻一把拉住了薑巡,然後低聲但清楚地說道:“把魂影收起來,這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東西。”


    薑巡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收起了喚出魂影的想法。


    李順平靠近楚以諾,在後者的耳邊低聲說道:“可以確定是那個東西嗎?”


    “八九不離十。”楚以諾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李順平在聽見楚以諾肯定的回答後,就左手一抖,一個彈珠直接從左手彈出,直擊中了跪在地上的船夫,隨之船夫便無力癱軟在地。薑巡十分驚愕,但是隨後他便發現船夫隻是被擊中了某個穴位,並沒有流出血來,想來大抵也隻是陷入昏睡狀態了吧。


    “屏住呼吸。”李順平低聲說道。


    薑巡不敢遲疑,屏住了呼吸。而楚以諾則是和李順平以手來比劃著什麽東西,然後後者點了點頭。


    薑巡覺得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然後楚以諾經過了薑巡,徑直地走向了船廂。楚以諾在薑巡和李順平的注視下,在船身搖晃不定的情況下,竟然安安靜靜地從船廂裏拿出了一個大大的盒子放在船的另一頭,然後又安安靜靜地回到了薑巡和李順平的身邊。


    薑巡不解地看著楚以諾,疑惑就要從他的眼睛裏蹦出來了,而楚以諾卻隻是對前者笑了笑,沒說什麽。


    很快,船停了。但這個時候,空氣仿佛被什麽凍結住了,連月亮都變成了淺綠色,不懷好意地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些。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一切都變得異常安靜,也異常詭異。而船這時卻好像被巨大的鉗子從底部固定在被破開冰麵的河麵上,一點正常的搖動都沒有發生。


    船邊忽然冒出了兩帳燈籠......不,那不是燈籠,而是兩隻幽綠的眼睛,而隨之而來的則是搭在船上的大手,以及那非魚非人的巨大頭顱。


    薑巡目不轉睛地看著‘它’直直地把大手伸向船另一邊的大盒子,然後那起泡的滴著粘稠液體的怪異大手握住大盒後,船身一陣搖晃,然後那隻大手帶著盒子緩緩離去,同時那雙燈籠一樣的幽綠眼睛也隨之消失。


    一切又回到了原狀,熟悉的輕微搖動感又回來了,而薑巡卻再也屏不了息了,他喘著氣,搖搖晃晃著,一旁的楚以諾則連忙扶住了他。


    “那是什麽東西?”薑巡因為之前出現的巨大威壓而至今喘氣不止。


    “一種舊神留下的生物,藏書閣裏有一件房間是專門講這些東西的,這樣看來,你還沒有讀到那邊的書。”楚以諾扶著薑巡輕輕地坐在地上,笑道。


    “我看到了,隻是沒有興趣。”薑巡很快就緩了過來,說道:“因為我覺得那些生物應該隻是傳說。”


    “其他地方是傳說,但在我們學院......”李順平拍了拍仍坐在地上的薑巡的肩膀,笑道:“那是一門必修的課程,隻是你加入我們學院才三個月,很多事情你都沒有了解。”說到這裏,李順平不免把視線移過了楚以諾那邊一下,而後者則是對李順平笑了笑。


    “原來如此啊。”薑巡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楚以諾在他站起來的時候幫他拉了拉緊大衣的的口子。


    薑巡沒有在意,隻是看著仍舊倒在地上的船夫,問道:“這位什麽時候醒?”


    “隻是昏了一下而已,很快就可以醒了,但在這之前......”李順平咳一下,說道:“我們必須得把船靠岸,畢竟我們也得休息了。”


    “那,物資怎麽辦?”薑巡問道。


    “隻好明天想辦法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休息以及規避那東西。”楚以諾回答了薑巡。


    李順平點了點頭:“說得對。那我們就馬上——等一下,薑巡,你的腳下!”


    薑巡立馬看向自己的腳下,才發現自己的武器——黑棍“勿屈意”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直直地杵在地上了,同時還散發著微弱的紫光。


    薑巡也是奇怪,自己明明把勿屈意夾在各種物資間的縫子中,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學長,這隻是我的武器而已。”薑巡對一臉不安的李順平說道。


    “哈?”李順平疑惑地看著薑巡,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武器。”


    “這武器是學院考核薑巡時,薑巡在被各種武器殘影嫌棄地時候,最後求死求活才得到的。你說對不對啊,薑巡?”楚以諾笑道。


    “不會吧?薑學弟?”李順平忍俊不禁。


    薑巡沒在意楚以諾的調笑,而是握住自己的武器,在專心思考著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的時候。


    “你到這裏來,是有原因的,是嗎?”薑巡在心裏問道。


    勿屈意棍身顫了顫,像是在回答著什麽。


    頓時,薑巡想通了什麽,他迅速地觀察著周圍,很快就見到了江麵的不遠處的碎冰之下,兩隻幽綠的燈籠在若隱若現,一種窒息的感覺瞬間布滿了薑巡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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