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是挑選舞女,我還以為元絡這廝會被刷下來,正想著她是偷偷潛入還是怎麽地,那邊管事的人已經不耐煩地一揮手,喊著幾個名字,連帶我與元絡都在內。也是,元絡就算是什麽都不會也無妨,就憑借著她的姿色足以使人臣服在她腳下。


    進了城主府才知道,這傳言都是真的,這兒的侍女與守衛都是些有靈力在身的美豔女子,那兩個瘦如竹竿的管事女人,恐怕是其中顏色最為次等的了。我們這些舞女都被安排在了一個叫做梨香院的地方,兩旁的遊廊上,纏著一些青的幾乎發黑的植物,在暗夜的時候瞧上去甚為可怖。這院落外頭也有許多人把守,不能夠隨意的走動。我去那些舞女的口中打聽打聽,說是在這兒等著獨孤無雙的傳召,決不可輕舉妄動,輕則被逐出城主府,重則枉送了性命。


    這獨孤無雙到底是什麽相貌,能夠將這些女人挑逗的芳心亂顫?有的說他姿容既好,神情亦佳;有的說他龍章鳳姿,天質自然;有的說他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載,眉如筆畫……不過這等言辭怎麽似是形容女子的?元絡那廝估計是被我問的不耐煩了,甩下一句,獨孤無雙他容貌豔麗如美婦人,就拂袖離去了。看來這大陸上頭的女子喜好,實在是奇特,我以為她們傾慕偉岸的丈夫該是勝過那些小白臉的。


    元絡不知往何處去了,她不在的時候,我更是覺得無聊。雖說修為比不得以前,可是欲避過這梨香院的看守耳目,也是一件極其容易的事情。大約是因為舞女都是些平凡人家子,看守之人的修為也不過是開光期,她們坐在了門檻外頭飲酒賭博,甚少關注院內的情況。我在四處尋覓了一圈,始終沒有見到元絡,想來她也是獨自潛出去了,難道是去找引魂燈的下落了?可她為什麽不帶上我呢?


    這城主府的布局極為規整,兩側的院落都是遙遙對稱,就連那種著的植物也像是被人修剪過,左右兩邊分毫不差。順著那紅木遊廊一直往前走,能夠繞到後院去。比起前頭的開闊疏朗,不知為何,這後院顯得有些陰森淒涼。那些纏繞的藤蔓與參天的古木一起,構成了一片濃陰,明明是白日,可給人以夜幕降臨的感覺。在那鬱鬱蔥蔥的林木裏頭,有一座低矮的小石屋,上頭的靈力湧動,隔著老遠就能夠望見。難道這兒藏著引魂燈?我心中升起了一絲疑惑,小心翼翼地朝著那石屋靠近。那靈力越來越強盛,隻不過那原本微弱的煞氣與怨氣,逐漸地顯得濃鬱起來,不過是因為被外頭強大的靈力鎮壓著,才不至於湧出來。


    嗚嗚咽咽的哭聲與腳步聲傳來,我趕忙地閃避到了一邊,偷偷地看著那傳出了動靜的方向。一個穿著單薄衣裳的瘦弱女子大聲地哭喊,那顫抖的聲音夾雜著濃烈的恐懼。她的雙手被兩個女人一左一右的駕著,幾乎是半拖著她前進,口中還不住地罵罵咧咧。她們走入了石屋中,一陣淒厲的慘叫傳了出來,片刻之後,那兩個神情淡漠的女人從屋中走了出來。


    “這是什麽鬼地方?”我暗暗地嘟囔了一句,卻也不再輕舉妄動了,準備回去先同元絡商議商議。“誰!”忽地一聲喝傳來,那兩個女人突然間轉過頭,如同鷹隼一般的淩厲目光牢牢的鎖定了我所在的這個方向。難道是被發現了?我一下子驚出了一身冷汗。那兩個女人朝著我在的地方逼近,所幸她們沒有發現我,隻是轉悠了一圈後,又離去了。等到了她們的身影消失之後,我才鬆了一口氣。也不敢在這鬼地方停留了,趕忙朝著梨香院奔去。


    從正午等到了夕陽西下,元絡那廝還沒有回來。我在房間中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心中免不了的起了各種猜測。她是丟下我獨自離開城主府了?還是她四處查探時候遇到了危險?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不能夠使我的心安定下來。無雙城能夠引起劍仙玉塵子的忌憚,想來不是什麽容易出入的地方。這是個龍潭虎穴,危機四伏。如果真像猜測中那般,獨孤無雙與魔界中人相互勾結,恐怕元絡大有危險!心中如同針紮一般的尖銳痛意,我跌坐在了凳子上,按住了自己的心口,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接受元絡出事的這個可能性。


    實在是管不了那麽多了,大不了出了事情躲到葬天棺中去!強行的將心中雜亂的情緒給壓了下來,我又一次的離開了梨香院。這一回,不是往後院去的,而是向著從其他人口中打探來的獨孤無雙的住處潛去。那兒戒備森嚴,可比後院難進入多了。獨孤無雙恐怕是樹立眾多吧,他自己是金丹後期的修為,在外頭還有許許多多的心動期、靈動期的人照看。我在這邊逡巡了許久,可終於發現了一處守衛們照看不到的地方。將周身的靈力收斂起來,我悄悄地朝著那個狗竇潛去。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點算不了什麽。手心捏了一把冷汗,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會被那守衛的人逮住,畢竟她們的修為都在我之上,感知力也是極強。


    我到底是幸運的,不知道是哪個不怕死的修仙弟子闖入了城主府中,將那些守衛都給驚動了,因而沒有顧及到偷偷溜進正院裏頭的我。森冷的月亮浮在了那屋宇的頂端,琉璃瓦上流動著一層神秘的光彩。這兒的簷角每隔一段距離,都掛著一串啞聲銅鈴,風吹來隻幽幽的晃動,沒有傳出任何的聲響。


    我的腳步頓住了,這整座院落都被獨孤無雙的靈力籠罩著,我隻要稍稍一動,恐怕就能夠使得獨孤無雙發覺了。外頭的靈力衝擊與叫喊廝殺聲不斷,我蹲在了狗竇邊,身子都有些發麻了。兩道影子忽地投射到了院落中,與那庭下的梧桐樹影交織成了一片。我抬起頭,終於看清了兩個人的樣貌。麵如敷粉,唇若施脂……穿著一身紅衣的男人陰柔的有些過分了,著實是像個美婦人。不過他的麵部輪廓,我是極為熟悉的。忘不了在白玉京的一麵之緣,獨孤無雙就是獨孤無信?不不,他們的輪廓雖然相似,可是眉宇間的神態卻是截然相反的,我反複的念著這兩個名字,一下子醒悟過來,這二人恐怕是雙生子。


    隻是……獨孤無雙身邊的那個白衣女人……元絡她到底要做些什麽?我很想衝上前,揪著她的衣襟逼問,心中澀澀的,分不清到底是一種怎麽樣的感覺。獨孤無雙啊,他麵對著元絡神情甚是恭敬,如果元絡想要他手中的引魂燈,那不就是一句話麽?每一回我認為要費勁了心思去謀求的東西,在元絡看來則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如同在魔界時候的殞道丹的丹方,元絡她早就有了後招,為什麽還陪著我胡鬧,甚至險些喪命於葬天棺中?


    “有人闖入城主府中了。”元絡那清淡的聲音響了起來,她似是朝我所在的地方望了一眼。


    “不過是一群前來送死的人,無妨。”獨孤無雙陰柔的聲音響起來,若不仔細分辨,恐怕還會誤以為是個女人。“殿下不在天衍宗修煉,來我這窮鄉僻壤做甚麽?”會叫元絡殿下的,隻有朝中的人,難道這獨孤無雙是帝國的臣子?帝國一直是與修仙界不相幹,可是帝國臣子中亦有不少修仙界中人,正如那羨門府,一躍成為三大宗之一,恐怕與帝國的支持分不開。那元絡呢,她修仙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她們元氏皇朝?我心中隱隱浮現了一種猜想,可若真要去探究的時候,又模模糊糊的,講不出個究竟來。


    “國師離開宴清都,來到這無雙城又是為了什麽呢?”元絡輕笑一聲,反問道。


    “這是聖君的旨意,臣下自然隻有遵守。”獨孤無雙輕哼了一聲,應道。


    “我自然也是奉我皇兄的法旨。”元絡答道,那從容淡然的神情中,辨不出話中的真假。


    帝國如今的皇帝是空桑的父親,叫做什麽元俊吧?獨孤無雙口中的聖君顯然不是當朝的皇帝,而是元絡的兄長。若他不是修仙者,過了百歲恐怕早就化作了一堆黃土了,如何能夠頒下旨意?天衍宗、羨門府,亦或是淩劍山,都沒有聽他們提起此人,如此看來,那所謂的聖君是一個隱藏的極深的散修者?


    “殿下,咱這院子中還藏著一個人呐,最近的無雙城可真是熱鬧,別說是魔修,就連修仙者也一並往這頭趕來。祝岩山下的秘密,不是誰都能夠窺探的,也不知他們做好了喪命的準備了麽?”獨孤無雙忽地開口,我似是被一雙陰冷的眼睛盯住,動彈不得。


    “可不是?”元絡輕笑一聲,她一拂袖子,一道光芒從她的指尖掠出,那不知何時隱藏在了梧桐樹上的一道身影急劇下落。“這些人,就教給國師處置了。”


    “自然。”獨孤無雙輕咳了一聲,抿著唇朝著元絡一拱手,“殿下的修為精進了許多,若是聖君知曉了,恐怕會很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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