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熏人欲醉的幽香由石洞深處飄來,羅端心頭一震,暗忖:“石角住處怎會有女人的香氣?”


    他心裏犯疑,立即停下腳步,高呼一聲:“石大哥你在哪裏?”


    甬道石壁被他那氣勁激蕩得嗡嗡作響,半晌過後,才聞洞底傳來一聲微弱的呻吟。


    羅端猛可一驚,大叫一聲:“石大哥!”便舉步如飛,朝裏疾闖。


    然而,這條隧道竟是漫無止境,由得他練就虛室生白的目力,也覺得眼前越來越暗,暗自驚疑道:“難道我被奸徒騙了?”


    他一起疑心,不自覺地停步回頭望去。


    那知,不望還好,這一望起來但見岔路分岐,怪石林立,洞頂磷光閃閃,好像無數鬼魂在上麵眨眼。再仔細一看,竟發覺那些磷點赫然綴成“地獄遊魂”四個大字,不由得心頭一顫,渾身頓起雞皮疙瘩。


    這時,他已明白羅鳳英是故意騙他人殼,但她為什麽要費偌大的功夫,騙他來這幽洞?這座石洞雖然陰森可怖,仿佛遍布著一種死亡的危機,但他決難相信自己會成為“地獄遊魂”。


    他追思前事,情知悅賓樓所遇上的人物,除了石角是個真身,盤問全國維的老者可能是野仙全仲之外,餘人應該各有一個假身份,然而,敵對的四位少年,難道也是假冒別人的姓名?羅鳳英持有一枝“武林令”,何許人也持有一枝“武林令”,究竟那一枝是真,那一枝是假,莫非兩枝全是假的?


    他凝立多時,極力尋找羅鳳英誆騙他人洞的緣因,衣香、鬢影、身形、步法,迅速重現腦際。立刻,他記起兩道熟悉的身影,忍不住拍腿大叫道:“原來是那兩個賤婢!”


    一座怪石後麵忽然傳來一聲嬌笑道:“毒狼!你這回猜中啦,正是我們兩個。”


    羅端怒火頓起,但他對著密如蜂巢的岔道洞口,生怕起步一追,不但追不著人,反而迷失退路,隻得一麵暗用腳尖在石地上留下一道方向線,一麵冷笑道:“馬如珍!你騙我來這裏,有什麽毒辣的打算?”


    馬如珍嬌笑道:“我的毒郎!賤妾馬如珍還敢說什麽打算麽?今後但願我和毒郎在這遊魂洞裏白頭偕老,做個同命鴛鴦,育下三男二女便算終身有靠。”


    她這一席話,似在情理之中,但羅端知道雪峰寒山門下人人心腸歹毒,尤其馬如珍語冷如冰怎信得過不是反麵的話?


    他回想起當初閑雲勸他娶二女為妾,省得多少麻煩,於是心意一動,何不以“情”為餌?忙道:“你既然有這好意,為何還不現身相見?”


    馬如珍笑道:“此身既已屬君,何必再說獻字,但我姐妹早向別人獻過多少回,元胎已結,隻請你來完成骨肉之情而已。”


    羅端厲喝一聲:“你敢!”隨即一掌劈去。


    一股摧山拔嶽的掌勁,厲嘯疾衝,“蓬”一聲巨響,滿洞氣旋激蕩,馬如珍借以障身的那座怪石已被震成粉碎。


    羅端身隨掌進,把飛舞彌漫的石粉衝開一道甬衢,趕到怪石跟前,卻聽馬如珍在另一座怪石後麵笑道:“你這毒狼真毒,難道要把上萬的石筍石鼓打碎不成?”


    她最後一句可是真話,任是羅端內力再厚,也不能把滿洞頑石悉數清除,隻得向那怪石瞪眼喝道:“馬如珍你這樣算是什麽人物?”


    “喲!你太捧我啦!我算得是什麽人物,不過是你一個小妻,說不好,隻能算是一個小婢而已,你且休使盡力氣,你我總會有千日千夜的溫柔香夢。”


    “你這淫賤!誰和你有什麽夢?你自己做夢去罷!”


    “嘻嘻!既來之,則安之,你在這裏暫住三年,等待孩子會喊爸爸再走。”


    羅端又羞又怒,恨不得以“椰木箭”把對方射個窟窿,但一探手入囊,立記起曾被她接去一枝,又不敢造次。


    正不知對方如何擺布自己,打算以所有藝業,究追硬拚,忽發覺始終隻有馬如珍一人,自己聽到那一聲呻吟又是什麽人發出?


    他念頭一轉,反而按下怒火,從容笑道:“做個現成的爸爸也還不壞,馬嫻珍又在哪裏?”


    話聲一落,立聞馬嫻珍在另一角笑道:“我以為你已經忘記了我,原來還記得還有我這樣一個。”


    二女同夫,難得不酸海翻波,欲河激浪。


    羅端由馬嫻珍帶著幾分喜悅的音調聽來,知她年紀更幼,沒有馬如珍那樣多的心機,正要撩撥二女相爭,以便從中取利,那知馬如珍已經叫道:“毒狼休打錯主意,我姐妹甘苦與共,分享這幹日溫馨,你別心急亂撞,千日香來到了。”


    羅端聽對方一再提及“千日”兩字,這時又說什麽“千日香”,猛覺她是要以迷香迫令自己就範,急運起罡氣護身,拔出寶劍,揮起一蓬光網,向洞口方向疾衝。


    那知走了一程,二女的笑聲依然不離耳際,抬頭一看,“地獄遊魂”四字仍然高懸洞頂,原來又已走回到原處,不禁怔了半晌。


    但聞馬嫻珍吃吃笑道:“羅郎你毋須虛耗氣力了,這座遊魂洞是賽諸葛前輩精心構築的,若果沒人指點,隻怕你師父也走不出去了,休以為你運氣護體,便可抗禦千日香,其實這時滿洞俱是香氣充塞,你早已感染,放心安靜三年,我姐妹決不害你就是。”


    休說三年為期不短,在這種脅迫之下,敢情要羅端安居一日都難,他聽得心火大發,再不顧及後果如何,取出囊裏的九枝“椰木箭”分向各方射出。


    九道光華呼嘯而起,但聞巨響如雷,震得石壁搖搖欲倒。


    石屑石粉,彌漫空間。


    半晌之後,椰木箭相繼飛回,雖然分毫未損,但也原狀不變,羅端接了過來,放近鼻端一嗅,便知沒有傷著任何生物,恨起來,忍不住怒罵一聲:“鬼女!”


    然而,經過這番九箭搜射,十丈遠近的石筍石鼓全被削平。


    羅端罵了幾聲,不見有人答應,不禁縱聲狂笑道:


    “一個小小石洞,也能困得住我羅某?”


    他眼看一堆堆的石屑石粉,豪氣培增,認為有箭、劍齊全,不愁衝不出這“地獄遊魂”洞,左手一揮,九枝寶箭向同一方向射出。


    這番風雷疾響,威力比起分途發射更猛幾分。


    羅端身隨劍射,緊追那九枝寶箭但見一路煙塵滾滾,仿佛已走了四五十丈。


    然而,卻聽馬嫻珍吃吃嬌笑道:“如姐姐!你看這人又走回這裏來了!”


    他聞聲一驚,猛抬頭,那“地獄遊魂”四字赫然在眼,果然走了多時,竟又回到原來地方。


    若非自己陷於夢境裏麵,怎會有這樣的奇事?


    他分明聽到人聲就在身側,偏就看不見形影,情知再向前衝,也是徒勞無功,索性把箭、劍收回身側,跌坐沉思,默念“九識”經義,推敲這迷洞的秘徑。


    但他打坐不久,又聽馬如珍在近處笑道:“嫻妹!這人如果真要當起和尚,你我倆人隻怕終生無望了。”


    馬嫻珍接著道:“阿彌陀佛!但願他凡心不淨才好,魔母前輩的千日香不知有效無效,怎還不見他倒下來?”


    馬如珍道:“你休要懷疑別人,魔母前輩是憐我們命苦,才肯送香授藝,怎會無效?敢情這人功力深厚,寶香一時難浸入骨髓,你看他這時正是如人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哩。隻要他再察覺有香氣人鼻,那便是時候到了。”


    羅端默念九識經義,本可人我俱忘,哪知二女偏要擾他心神,說話聲聲入耳,正覺初來時那種幽香忽然收斂,以為是自己以罡氣抵擋所致,但聽到“如入芝蘭之室”一句,猛悟個中道理,不禁暗叫一聲,“不妙!”。


    但一驚之下,立即嗅到一股極濃鬱的香氣直鑽腦而進,任憑如何提氣,都無法把它驅除,自覺骨酥筋軟,不由目主地向前伏下。


    當他再度醒來,卻見紅日照窗,光華滿眼,原來自己竟是睡在一張極大的床上,室內綾羅綿秀,妝奩鏡匣,布置得井井有條,分明是置身於閨閣之中。


    “夢?”是惡夢還是綺夢?


    他一覺醒來,猶疑前塵是夢,也疑眼前是夢。


    他仔細追思前事,又覺得並非夢境,而是二女乘他昏迷,把他移到這個新的所在,然而,這裏又是什麽地方?


    他一躍起身,發覺功力並沒減損多少,檢視被褥,又無雨絲雲蹤,不禁暗詫道:“那兩個貪狼殘虎般的淫娃,難道這樣輕易把我放過?但我衣服又為何脫得一絲不剩?”


    他一眼瞥去,見有一座極大的衣櫃,順手打開一看,不但自己衣服全在,連那寶箭、寶劍,和虎宗的令牌,也掛在裏麵,將寶箭一數,竟是整整十枝,不禁一陣狂喜。


    這時,他轉想到,可能是二女把他擄在中途,被意外的高手棒打鴛鴦,奪了下來。趕忙穿戴整齊,臨鏡一照,卻見頸間齒印猶存,頰上唇痕宛在,不禁又是一怔。


    忽然,壁間二聲兒啼,把他由迷惘中喚醒,一步跨出房門,即見一名豔女抱著一個不滿周歲的嬰兒坐在廳上,忙趕前一揖道:“請問姑娘,這是什麽地方?”


    那豔女怔了一怔,旋即“噗”一聲笑道:“姑爺怎和婢子秋菊客套起來?”


    這話一出,羅端不禁愣了半晌才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秋菊敢情是個待婢,也被他這突然的舉動驚得張大了眼睛,木然半晌,才麵露驚容道:“姑爺在今早上還是有說有笑,會吃會喝,怎麽睡了一覺起來,就變了一個樣子,休做出這副模樣,駭了你的少爺。”


    羅端驀地一驚,厲聲道:“你說什麽?”


    那嬰兒原是張著一對點漆似的小眼珠,骨碌碌望著羅端臉上,忽被這聲厲喝,驚得把小臉埋在秋菊雙峰間,啕啕大哭。


    在這刹那間,羅端忽然記起虎宗八少年甘受九幽鬼女支遣的事,猛思及莫非自己也暗受愚弄而不能自覺?


    這一個轉念,驚得他渾身大震,顫聲道:“你……你說這嬰兒是……我的?”


    秋菊剛走到廳門,即被他那顫抖的聲音吸引回頭,詫道:“姑爺你真奇怪,不是你的難道是別人的?”


    羅端怒道:“你說明白一點,休教我動手打人!”


    哪知道這話一出,秋菊反而柳眉一豎,抗聲道:“你要打要殺,盡管下手吧,秋菊是一條奴婢的命,當初我說使不得,你偏要什麽山盟海誓,哄得我遂依你的欲。這時玩膩了起來,又說要打人,我肚裏也有你羅家的骨肉,母子一條命,盡管打!”


    羅端吃她一陣搶白,氣得身子直顫,但他已明白這段孽緣定是自己被藥性所迷,糊裏糊塗做了出來,恨隻恨馬氏二女計謀太毒,麵前這侍婢原是無辜受累,哪還打得下手?再看秋菊不過十五六歲年紀,但已腰肢略粗,肚皮微凸,分明是個小孕婦,既肯惡狠狠自將內情說出,那還有假?


    一種愧疚的心情迅速湧來,隻好長歎一聲道:“你坐下來好好說話,我不打你就是!”


    秋菊回嗔作喜,媚眼一瞟,笑道:“你一不說打,敢情又要那個了。”


    若非羅端曾有過失常的舉動,一個年未破瓜的侍婢,怎會領略他日常的妙處?他聽到秋菊後麵一句,不萼俊臉微紅,情知一時分辨不來,隻得苦笑道:“你休胡說,這裏還有什麽人?”


    秋菊又是一怔道:“到底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羅端確是一無所知,但念頭一轉,又笑笑道:“那末,她們都往哪裏去了,怎隻剩下你一個人守屋?”


    秋菊拋個媚眼,笑道:“大小姐聽說有個馬美珍要來奪什麽,匆匆忙忙和二姑娘帶了一大夥人,抱著婷婷、妙妙兩個小姐妹出去安置,隻剩下我和新來的冬竹在家。冬竹昨天被你強暴一場,還躲在房裏哭哩!”


    羅端一驚道:“有這回事?”


    秋菊把櫻唇呶向一扇小門,詭笑道:“你又沒醉,裝什麽糊塗,要不相信就自己看去,敢情裏麵多的是桃花殘片,最好留下一點來,作個終身留念。”


    羅端聽說自己又毀了一個無辜弱女,不由得更愧,更恨,急道:“姑爺要去就去,何必叮囑什麽,休要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就行了。”


    羅端麵對著這些犧牲在自己欲火下的無辜少女,心頭極度難安,輕說一聲:“我不是那種人。”


    便走往冬竹房門,輕敲門扉,喚道:“冬竹妹妹!開開門!”哪知任他連喚幾聲,總不見有人答應,側耳傾聽,也聽不到什麽聲音。


    秋菊抱著嬰兒過來,見羅端還在低聲下氣叫門,又激發那股醋意,大聲道:“冬竹妹妹!別再裝死,姑爺要進去,你敢不開門接應?一個女孩子早晚都要經過那樣一回,今天包管有你樂的,還要……”


    羅端急叱一聲:“秋菊別胡說!”


    秋菊冷笑一聲道:“姑爺你好呀!方才還自說不是那種人,這時卻低喚冬竹妹妹,重叱秋菊,你見她好,就自己懇求,秋菊可不管這篇閑帳!”


    羅端吃她一陣搶白,心頭免不了薄怒,但一回想女人天性惟妒,立又氣消不少,微微笑道:“你先出去散散心也好。”


    他支使秋菊走開,又再敲門輕喚,仍不見有人答應,不禁詫異起來,生怕冬竹已經自盡,急托開門扉一步竄了進去。


    哪知腳剛著地,腦後一聲嬌叱,隨即有一縷寒風射到。


    羅端一偏身子,“當”一聲響處,一柄雪亮的剪刀,已插在床上,回頭一看,見又一團黑影撲來。


    他在這一瞬間,“九野神功”的氣勁已罩護在骨外,那團黑影被氣牆一擋,墜落地麵,立即哭喊一聲:“姑娘跟你拚了!”


    羅端愣了一愣,見那少女爬起一半身子,便即作勢欲撲,既覺可憐,又覺好笑,忙伸手一擋,正色道:“妹妹身受委屈,我已盡知,但我當時也是心不由己,不是我的本意,這時我已恢複靈智,有話也好商量,何必拚命?”


    那少女連撲幾次,衝不過那堵氣牆,似也不勝詫異,厲聲道:“有什麽好商量的,昨夜你為什麽把我綁在這架床上?”


    羅端愣然道:“我把你綁在床上?”


    “還要賴麽?你看看床上是什麽樣子?”


    羅端向床上一瞥,但見落紅狼藉,床頭床尾還係有四條布帶!那少女所說,分毫不假,不覺沉吟無語。


    但那少女忽然乘隙而進,一腳踢正他的尻骨,把他踢得跨前一步,自己卻跌個四腳朝天,縱聲大哭。


    羅端對這少女不但不覺得她潑辣,反而覺得她萬分可憐,雖自己被踢一腳,也不起怒意,轉過身軀,陪著笑臉道:“妹妹你別氣苦自己,羅端曾說昨夜的事不是我的本意,你隻要平心靜氣,一想便可明白。”


    “哼!明白什麽?你吃了瓶毒藥,為什麽不死?”


    羅端詫道:“誰把毒藥給我吃?”


    “我!”


    “這是怎麽一回事,你再說明白些!”


    “我怕你不成,夜裏遭你強暴,我恨不得把你剁成幾萬塊,偷偷溜進房裏,一時找不到刀,恰見你睡得像個死豬,架上有一瓶毒藥,索性給你灌了下去,以為你會化成血膿,那知你居然不肯死,反而來這裏欺負人,你高興就殺吧,冬竹就是一個身子,隨你的便?”


    羅端挨了一陣狠罵,這才恍然大悟,趕忙一揖道:“妹妹你救我一命,我該謝謝你才對。”


    冬竹驚詫道:“我要殺你,要毒死你,怎麽反過來謝我?”


    羅端滿臉堆笑道:“這事說來話長,反正是我被迷藥亂性,受製於別人,自己也做出不少意外的壞事,幸得妹妹你烈性,一心要想殺我,不料那瓶毒藥就是解藥,反把我救離苦海,這裏並非善地,你我趕快離開才好。”


    冬竹察言觀色,似覺羅端的話有幾分可信,顫聲道:“你說的可真?”


    “我何必騙你?”


    “這裏不是你的家?”


    “是地獄淫娃的魔窟!”


    “那就快走!”


    羅端見她掙紮要起,急道:“我背你才行!”不容冬竹分說,一把將她摟上背,走出廳來,卻不見秋菊和那嬰兒,不禁詫道:“秋菊往哪裏去了?”


    冬竹恨恨道:“你還惦記她哩,她昨夜就幫忙你來綁我。”


    羅端知道秋菊也是無辜受累,而且又有了身孕,對她頗表同情,正色道:“她也是個可憐人,應該把她一齊救走!”


    “啊!”冬竹驚叫出聲道:“對!一定要找她,她肚裏有你一條根,還抱有你的孩子。”


    說到“孩子”,羅端不禁苦笑,但他又無法證實那未滿歲的嬰兒和秋菊肚裏的孽種不是他的骨肉,隻好含笑應了一聲,背著冬竹,踱出院外。


    直到這時,他才有機會看一看這座莊院的全貌,但見遠處群峰無數,近處修竹茂林,一泓流水,環繞這數楹茅舍。


    驟看起來,這座莊院隻像是隱逸的居處,絕不像魔女的淫窟。


    他正縱目四望,搜尋馬氏二女和秋菊的蹤跡,忽有一道身影由修竹林中冒起,並即歡呼一聲:“毒狼就在這裏!”話聲未落,一道紅色流星,已直衝霄漢。


    羅端定睛一看,認得那人正是跟著九幽鬼女的黑虎宗少年利功名,若在平日,他哪把利功名放在心上?


    然而,他這時正背著一個冬竹,又知利功名既已現身,九幽鬼女一夥也定在近處。


    他由秋菊口中知道馬氏二女便因九幽鬼女尋來,才離開莊院,說不定也同時回轉,更難逃脫,隻得喝一聲:“今天饒你一命!”拔頭就走。


    “羅小子!這裏已布下天羅地網,你也休想走了?”利功名在高叫聲中一連擲起兩枚流星,在半空中爆炸開來,化作兩蓬光雨。


    驀地,四處人影暴射,人聲如潮。羅端俊目一掃,發現已陷在包圍圈中,忍不住大喝一聲:“擋我者死!”直向侯宗衝去,人未到,掌先發,一股狂飆帶起一道長長的塵龍,疾卷而上。


    侯宗本是他手中敗將,雖然事過境遷,但相逢猶有餘悸,一見那威猛絕倫的掌勁呼嘯而來,趕忙一閃身軀,飄開數丈。


    羅端一聲長嘯,疾掠而過,接連幾個起落,已走出大半裏,越過那道小溪,筆直飛奔,直到看不見有人追趕,才敢放緩腳步。


    被駝在背上的冬竹這時已嚇得粉臉泛青,好容易定下神來,嬌喘籲籲道:“你怎麽見人就走,難道那些人全是和你作對?”


    羅端苦笑一聲道:“那些全是九幽鬼女裙下的淫鬼,落在他們手裏可不是玩的。”


    “奇呀!為什麽叫做九幽鬼女?”


    “九幽鬼女就是那屋主人的大姐,十分淫毒,幸是沒被她遇上,否則真要麻煩透頂了呢。”


    那知話聲方落,九幽鬼女的笑聲已由路側的樹後響起,樹頂上也唰唰幾聲,飄落幾名豔婢,向羅端作半圓弧包圍態勢。


    羅端一見鬼女擋路,情知難已善罷,暴喝一聲:“滾!”隨即一掌劈去。


    九幽鬼女舉掌一封,笑吟吟說一聲:“且慢!”


    羅端早知她詭計多端,怎肯罷手,猛一提真氣,掌勁重兩成,“蓬”一聲巨響,震得鬼女倒退一步,自己上軀也晃了一晃。九幽鬼女雖被震退,麵不改色,隻是冷笑一聲道:“我這番到來,並不是找你打架,隻想問明白一件事就走。願意不願意,隨你的便,但若不先說明白,要想過我這一關未必能行,何況聖母的三老,也要趕到。”


    羅端心頭暗驚,強作鎮定縱聲大笑道:“九幽鬼女向小爺使用詭計,那是白費心機,你要問什麽盡管問,小爺不一定要告訴你。”


    九幽鬼女冷笑道:“你這毒狼已落進我天羅地網還要強橫,須知你縱可走脫,背後那個可走不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奔出江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上官雲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上官雲飛並收藏奔出江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