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重人詫道:“你又有什麽感觸了?”


    羅端麵帶愁容道:“邱姐姐方才與我誤會,隻怕不會回來了。”


    艾重人好笑道:“你以為她真被你氣走不成?那時候她正要趕去應你師姐的卯,人也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


    羅端但願如此,然而他方才麵對敵方諸少年的尷尬事,被人盡收眼底,也覺得有點臉紅,連那兩隊少女誰是孟怡率領,誰是解樂率領也不好意思再問,含糊地答訕幾句,便自低頭。


    艾重人斜睨他一眼,笑道:“你怎麽象個大姑娘似的,盡想些什麽心事?”


    羅端被說得臉頰發熱的嚅嚅道:“小弟覺得那群女的,十分奇怪,為何人人蒙臉?”


    “哦——為首的白衣女名喚解樂,其餘的是侍女,至於為何蒙麵,你可要去問她們才知道了!”


    “孟怡這一群說也奇怪,竟懂得九野神功!”


    艾重人“噗嗤”一笑。


    羅端詫道:“艾兄有什麽好笑?”


    艾重人道:“你看樹林那邊有人來了!”


    羅端雖知艾重人笑得大有深意,但舉目一看,果見三身影貼著林梢飛掠而來,認得是邱玉華、官莫非、閔如是等三人,忙叫一聲:“華弟!我們在這裏!”


    但對方隻慢應一聲便飄落在幾十丈之地。


    艾重人笑道:“沒看出他們的身法?”


    羅端被他一話提醒,不禁失聲笑道:“又是九野神功!”


    “對了!九野神功是五方守的共同絕藝,並不算得奇怪,可怪的是除了五方守之外,冷麵婆婆、解樂、孟怡等一群女的都會這種絕藝。”


    “難道五方守沒有女的?”


    “五方守不就是老學究、鍾南老、寒鐵老、令師和家師,你見這些人裏麵又有誰是女的?”


    羅端萬料不到自己的尊師方不平也是“五方守”之一,不禁怔了一怔,卻聞王車笠地底傳聲罵到:“饒舌鬼!你說得太多了,當心那對鐵槳打在屁股上,不太好受!”‘艾重人笑道:“我師傅從來不會打我,莫教金前輩要你馱墓碑,才出不了頭哩!”


    兩人正在互相笑謔,荊棘林裏忽然傳來一聲嬌叱,奔出幾百頭巨獒,狺狺狂吠,疾向寒山老少衝去。


    艾重人鼓掌大笑道:“方小妹這一招使得很絕,地裏鬼家裏的東西也派上用場了!那些該死鬼隻配和狗兒打架!”


    林裏忽然走出兩條纖影,前麵那人正是方達,隻見她飄飄欲仙,與邱玉瑛嗾獒衝陣,一麵嬌聲罵道:“你們這幾個死人,不見我哥哥在陣眼裏冷得發抖,還不趕快下手!”


    羅端為了貪聽艾重人和王車笠鬥口,並認為方通藝業通玄,必定安然無事,這時被方達一語提醒,急向方通看去,但見他上身軀搖晃不定,陣中隱隱傳出絲、弦、管、竹一派靡靡之音,忙大喝一聲:“魔女休使春情脫衣曲傷人!”


    他與馬美珍等五女住在古墓裏綢繆綣繾多時,深知此曲害人不淺,生怕各人上當,故意大喝提醒各人。


    但那群巨獒可不懂什麽曲,一聲暴吼,立聞有少女慘呼之聲傳來,想是寒山諸女欺霜賽雪的玉腿,已被巨獒權充宵夜。


    羅端喜極之下,高呼一聲:“衝陣!”


    手中一枝椰木劍蕩起一蓬青霧,疾向寒山諸女罩去。


    艾重人也高叫一聲:“我們打個頭陣!”


    這兩位藝冠一時的少年,分頭向廣寒陣殺進,哪知甫達陣沿,忽覺嚴寒徹骨,羅端不禁機伶伶打個冷顫。


    方達深知奧妙,急叫一聲:“讓狗兒先衝!”


    邱玉瑛一聲嬌叱,那夥巨獒立即分散開來,在廣寒陣外圍成一堵矮矮的牆,卻也是距陣丈餘,狺狺而吠,不象剛出樹林那般威猛。


    方達看出有異,急道:“這狗兒敢情遇上了克星,怎生是好?”


    邱玉瑛驚呼道:“方師姐!你看那一圈黑氣是什麽東西?”


    “啊!那是腐屁瘴,沾惹不得!待我想個法子。”


    “有什麽法子好想,跟我們來罷!”


    一個銀鈴似的少女嗓音,由方達身後響起,還不待方達答話,兩道白衣纖影越過狗牆,繞過羅端身側,疾向廣寒陣撲去。


    方達的眼力何等銳利?就在這一瞥之下已看出兩人全是以黑巾蒙麵的少女,身法也十分眼熟,不覺“呸!”一聲道:“誰要你這賤婢多事,人家不見得就要理你!”


    邱玉瑛詫道:“師姐認得她們?”


    方達“唔”一聲道:“休管她,省點力氣看她們破陣也好!”


    黑巾蒙麵女裝束相同,步法齊一,右手各仗著一支看不起眼的鐵皮劍,剛衝到陣沿,立即一揚左手,但見一蓬白霧起處,黑氣已被衝破一個廣達十丈的缺口。


    那群巨獒一見空隙,在狂吠聲中,像一股黑潮湧進陣中。


    霎時——


    狂吼聲,


    怒喝聲,


    驚叫聲,


    哀號聲,


    響徹邇遐,廣寒陣一片混亂。


    但那蒙麵女並不直衝陣心,並肩起步,揮劍如飛,繞陣疾走。


    她那對形如廢鐵的長劍,這時竟射出長達六尺的劍芒,擋住巨獒的氣牆,被一劍芒觸倒,立即消散無蹤,頃刻間,已被掃開大半。


    羅端歡呼一聲:“衝啊!”首先衝進缺口,哪知仍感到一股寒流迎麵撲來,心坎一寒,幾乎暈倒,禁不住叫起一聲“好冷!”


    然而,在這瞬間,蒙麵女左臂一揮,一道紅光高射半空,照耀得滿地金黃,月光失色,一陣熱風過處,寒氣全消。


    羅端忍不住高叫一聲:“謝謝姐姐!”


    忽然一聲朗笑,帶起一陣勁風掠過他的身側,一眼看去,認得是艾重人,也急一縱身軀,跟後追去。


    冰輪玉魄廣寒陣倚仗的就是寒流,腐屍,豔曲,冰針這些邪門技藝困擾敵人,然後以武學收最後的效果。那知冰魄神針早被破壞大半,豔曲無功,腐屍、寒流,又被蒙麵女破去。


    主持大陣的馬鳴積,真氣得三屍咆哮、七竅生煙,厲喝一聲:“賊婢!你吃裏扒外還算小事,膽敢以本門至寶破本門大陣,還不納下命來?”


    他在喝罵聲中身如飛燕,疾追蒙麵之女。


    然而,蒙麵之女卻是一聲不發,一意掃除屍毒,由得他輕功神速速,一時也難追上,急高聲呼叫道:“老二,老三!截下那賊婢再說!”


    但這時全陣已陷於一片雜亂聲中,誰還聽他呼喝?羅端心知師兄方通功力深厚,任是冰魄煉形,也無大礙,身上一感溫暖,勇氣頓時倍增。


    他一支椰木劍飛入人叢,劍芒乍吐,一名少女已在玉臂上被點一劍,一股血泉射出,同時慘叫一聲。


    這時恰有一雙巨獒衝來,利齒一落,頓時魂歸香國。


    驀地一聲清叱,一位老婦在身前,冷冰冰地哼道:“怪不得號為粉麵毒狼,原來帶有這麽多同類!”


    羅端本無必殺這群裸族少女之意,所以隻點傷她玉臂,不料巨獒奔來,趁火打劫,把人一口噬死,也感內疚於心。但那老婦一開口就叫“粉麵毒狼”,又燃起他一肚子怒火,厲喝道:“你這老該死,先報個名上來!”


    “你這畜生也懂得說人話?”


    羅端氣急之下,聲隨劍發,一蓬劍霧,疾撲老婦身前。


    老婦往後略退,似嘲似讚地說一聲:“還有幾分氣力!”


    她話聲未落,已橫裏掃出一掌,“卜”一聲響,拍正劍身,竟把椰木劍震開尺外,左手駢指一彈,一縷勁風射向羅端小腹。


    羅端因見老婦麵目陌生,不妨她藝業猶勝過寒山聖母一籌。一時大意,吃她一掌幾乎把劍拍飛,趕忙身隨劍轉,回文步一展,繞過對方身側。


    然而,老婦彈出那縷勁風何等猛捷?“刷”一聲響,又把他腰間衣褲上麵穿破一個小洞。


    一縷寒風掠過,羅端大吃一驚,卻聞一聲嬌叱,一位白衣蒙麵女已電閃而到,對準老婦就是一掌。


    看起來那蒙麵女這一掌似不著力,但那老婦一掌封出,在“蓬”一聲巨響,和沙石飛射中,老婦竟被震得上軀連晃,登時厲喝一聲:“賊婢是誰?”


    蒙麵女偏是不答,劈麵又是一掌推出。


    老婦怒哼一聲,雙掌齊發,敢情這一掌已使足真力,雖僅相距丈許,已響起刺耳的銳嘯。


    但雙方掌勁一觸,那蒙麵女忽然嬌笑一聲,飄過一邊,老婦那股猛勁往前一衝,連帶身軀也向前踉蹌幾步,險些跌個癩狗吃屎。


    若果羅端在這時候趁勢一劍,那老婦必定橫屍就地。


    但那蒙麵女的奇詭身法和稀世的武藝,卻把他看得呆了,不僅忘記下手傷人,甚至於因何事入陣,也忘個於淨。


    老婦連失兩招,遍布皺紋的臉上泛起一片紅霞,暴喝一聲,掌形翻動,一陣陣寒風潛勁,逼得羅端也要揮劍自保。


    蒙麵女忽然罵道:“你這人為何不守男與男鬥,女與女鬥的規矩?”


    那女的一發話,老婦忽然飄開兩步,叫一聲:“原來是你!”


    羅端也聽出那正是“宮主”之名,替自己擋過追兵的孟怡,急道:“小弟不知有此規矩!”


    他急急忙忙一步登空,即見己方諸少年各被一簇少女圍攻,暗忖:“他們為什麽不守規矩?”


    但他不敢回駁,一折身軀,向圍攻邱玉瑛的那群少年衝下,椰木劍幻作漫空劍雨往下落,一名少年已被劈成兩半。


    邱玉瑛當時已是額頭見汗,被羅端一劍解危,喜道:“你來得正好,休讓半個活命!”


    她話聲一落,立即縱身飛去。


    羅端寶劍一揮,恰把一位追去的少年斬為兩段。


    他隨意揮出兩劍,便殺死兩名少年。暗自驚奇道:“這樣經不起殺,邱姐姐為何會讓他纏住?”


    但他腳一著地,目光下移,立即明白大半,怒喝一聲:“人妖!”劍隨身轉,又有兩名喪命在劍下。


    “馬師哥!這個是我們的!”


    隨著這甜脆銷魂的浪聲絲竹輕彈,八名美豔絕俗的少女已翻然落下,霎時箏琶齊奏,各抱定樂器,輕歌曼舞。


    諸少年哈哈一笑,抽身退走。


    羅端那肯放鬆一步,暴喝一聲,劍光如輪,迅速一轉,又一劍腰斬兩名。


    為首那少女嬌呼一聲:“哥呀!”手中琵琶撥出一縷清音,身子往上一跳,猛可叉開雙腿化成“一”字,七女齊呼,逼近羅端身側。


    羅端以為懷抱琵琶的少女要淩空發招,急仰頭一望,那知一瞥之,正氣了得滿臉通紅,暴喝一聲,向上猛劈一掌。


    那少女存心不接實掌力,猛提真氣,竟借力上升數丈,芳蘭吐蕊,莠草含丹,全落在年輕人眼裏。


    “怪不得有男與男鬥、女與女鬥的規矩,但這事有啥希奇?小爺已見多了!”


    他在霎那間明白過來,見那夥妖女顯示出最後的秘相迷人,不禁心頭好笑,橫劍一掃,首當其鋒的七女頓時倒下五個。


    “哎呀!殺人哪!”


    三女齊聲嬌呼,又有八名豔女奔到。


    羅端一聲朗笑道:“你們這些妖女多來幾個好了,小爺一律奉陪!”


    他一支寶劍疾轉如輪,遇上女的就殺,恰把艾重人由一組豔女裏救出。


    艾重人略定喘息,又縱聲道:“老弟真了不起,她們這個脂粉陣,連你師兄都被廝纏……”


    那知一言未畢,已聞一聲朗笑道:“曉舌鬼!你說脂粉陣纏住了我?”方通人隨聲到。


    艾重人詫道:“我分明見你被纏得不可開交,才打算衝過去幫你,不料自己反墜進肉屏風裏,可恨那些肉屏風極富彈性,我進她退,我左她右,總是擋在前麵,空自急出一身大汗,你是怎樣衝出來的?”


    方通失笑道:“我自幼住在海島,孤陋寡聞,正暗怪世人怎樣著迷在那方寸之地,好容易見這麽多風流豔女,索性欣賞個夠,以為人既分美醜,那物也一定有個異樣,不料一看起來,都是個個相同,索性給她一掌一個,兩掌一雙,不就衝出來了?”


    羅端聽得有趣,不覺縱聲大笑。


    艾重人笑道:“原來方師兄隻是抱定研究精神,要徹底看穿內幕,那夥妖女卻誤解你的意思,故意賣弄風騷,難怪要自尋死路了,羅老弟是過來人,何不現身說法,讓我們也增長幾分見識?”


    羅端俊臉一紅,嚅嚅道:“艾師兄休來取笑!”


    艾重人笑道:“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說說何妨?”


    方通忽然向遠處叫道:“邱師弟過來!”


    羅端抬頭看去,果見邱玉華捷如飛鳥,由敵人頭上飛掠而來,後麵跟著一大群鷹燕,喧嘩追逐,眨眼間到達跟前。


    但見他由頭到腳,水濕淋漓,腥臭撲鼻,不禁駭然道:“華弟怎麽這般狼狽?”


    邱玉華苦笑道:“我見她們生得粉琢香堆,不忍下手殺她,不料她們扭了一陣,忽然擠出一陣急尿……”


    艾重人不覺縱聲大笑。


    方通驀地一驚道:“邱師弟吃了大虧,我們那夥女伴不知怎樣了,趕快去救!”


    邱玉華道:“我見幾位師姐已經聚在一起,因有妖女擋路,不方便……”


    忽然一陣嬌笑,幾十個裸女已各執樂器、兵刃圍成一堵厚牆,歌聲震耳。


    羅端冷笑一聲道:“小爺見得多啦!你們這些菜人還不快滾?”


    一說到“菜人”,敢情觸發裸女往事的隱麵,“哇”一聲怪叫震耳,頓時散去大半。


    方通趁機大喝道:“你們究竟滾不滾?”


    大顯神威,右手一拔,左手一擲,把那群西羌裸女擲得頭昏眼花,一拔身軀,高達十丈,果見遠處一片肉光,圍成一個絕大的圍牆,另一處則犬聲如潮,與千載神獨鬥成一團,急高聲叫道:“王師兄快收巨獒陣,放走神獨!”


    他那如雷的氣勁,震得山鳴穀應,八獸為之一怔。


    神獨一聲厲嘯,黃光一閃,破空而來,竟落在方通身側,歡叫幾聲,狀極親昵。


    在這同一時間,幾處小人叢和那片肉光牆裏,幾條身形飛掠而過,眨眼之間已聚在一起。


    羅端俊目一掃.認得少年這方麵有閔如是、官莫非,少女方麵有邱玉瑛,四位綠衣蒙麵女,四位白衣蒙麵女,卻見不到師姐方達。


    再默算人數,發覺少了孟怡和解樂。


    邱玉瑛一到,立即大發嬌嗔道:“方師兄!你看方達師姐豈有此理麽?我見她被一大夥人妖圍困才攻進去幫她,哪知她卻趁機和兩位師姐追趕幾個糟老頭去了,若不是你那聲大喝,驚墜頭頂上幾個人妖,我們可算糟透!”


    羅端暗自好笑道:“落井救人,就好比黃花閨女做媒,自身難保,哪得不糟?”


    但他對於這位邱姐姐是感恩懷德,不敢戲謔,隻聽方通笑道:“敢情她們追的是冰原五子和雪峰三老,這也難怪,莫非王車笠也跟了去,否則巨獒怎會圍攻起神獨來?”


    那群巨獒想是嗅到神獨的氣息,一陣狂吠,又如潮水一般湧來。


    邱玉瑛搶先迎上,寶劍先向地麵一劃,嬌叱一聲,劍尖指向飛奔而來的一大群裸少年,對空劃個交叉,那群巨獒又折過方向,猛撲過去。


    羅端叫起一聲:“不好!這些菜人被寒山聖母門下拿來替死,他們本身無罪!”


    邱玉瑛餘怒末息,冷哼一聲道:“我隻會嗾犬噬人,不會教它不咬,雖說是菜人,也有幾個該死!”


    這時,走到前麵的巨獒已和其人遇上,咆哮,慘叫,吆喝,西疆裸男已倒地不少。餘眾一聲驚嘩,紛紛逃散。


    羅端見巨獒還拚力追逐,急喚一聲:“瑛姐!你快把那些犬狗喚回來吧,菜人怪可憐的。”


    邱玉瑛冷哼一聲道:“你覺得可憐,就去多救幾個吧!”


    羅端見她忽然使起小性子,隻好陪著笑臉道:“端弟不會使喚狗!”


    “我方才已說過不會!”


    羅端被這句決絕的話,說得愣愣地,臉上無光。


    方通望他一眼,好笑道:“還是由我來罷!但我沒有王車笠那份本事,隻好空手趕狗,還得請各位師兄妹幫個忙,好讓羅師弟和邱師妹姐弟多談片刻!”


    這一夥少年男女自然懂得方通的意思,誰也不願妨害羅、邱兩人說話的機會,齊應一聲:“好!”


    但邱玉瑛也自明白,叫一聲:“方師兄!我也來一個!”


    方通笑道:“我們有了十三人,已經夠了!”


    八女五男恰是十三之數,龍宗十三虎宗十三,各人一聯想起來,不禁一怔。


    邱玉華跳起來道:“十三不好!把我湊上去就是十四!”


    他見方通說過以後,十三道身影連帶神獨,都已電射而起,趕忙對他姐姐說了一聲,也飛步追去。


    羅端見方通一眨眼間越過獒群,轉過身軀,各張兩臂,情知他們以本身罡氣聯成一堵氣牆,不讓巨獒衝過,回顧邱玉瑛還在怔怔出神,清秀的臉孔也泛起兩朵紅暈,急輕喚一聲:“瑛姐!你能體諒端弟麽?”


    邱玉瑛身子忽然擰轉,揚臉嗔道:“要我體諒你什麽?”


    羅端原是要逗她開聲,好說到正事上麵,但倉卒間沒準備好話題,被反問過來,不禁一愣,嚅嚅道:“端弟有很多錯誤……”


    “哼!你有錯誤就自己改,有苦衷就自己受,不必希望別人替你分擔,而且別人也分擔不了!”


    她一雙星目透射寒芒,似欲看透對方的內心,接著又道:“不過,你我曾有白首之約,我絕不忍見你走向毀滅之路……”


    羅端猛可一驚,忽叫一聲:“瑛姐!瑞弟還不致錯誤到毀滅的地步!”


    “哼!你那粉麵毒狼的綽號如何得來?”


    “那是對頭加以誣蔑,恩姐難道也信?”


    “你今夜對我說過多少事,為何單瞞下霸占人家女兒的事不說?由這一件事,已知你變心外向,越走越舛!”


    “端弟不是故意隱瞞,而是從頭解說!”


    “解說!可見大有文章可做!”


    驀地——樹林裏傳出一聲嬌叱。


    邱玉瑛忽然驚叫一聲:“不好!”一連幾縱,撲進樹林。


    羅端一聽那叱聲,知是九幽鬼女馬美珍,立即想到龍虎兩宗,寒冰兩流和邪正雙方奪寶的高手,頃刻間退得無影無蹤,說不定就躲在樹林裏麵,縱令那樹林設有各種埋伏不利外人,但操縱埋伏的方達、邱玉瑛已經離開,連那保護樹林的巨獒也已出擊,怎能困得住武林高手?


    他念頭一轉,急施展“九野神功”飛掠而去。


    哪知一進樹林,立覺眼前一暗,有人在耳邊叱一聲:“休再進去!”同時一股潛勁已擋在身前。


    羅端幸沾神獨內丹靈氣,藝業又增進一層,一覺潛勁湧來,罡氣應念而生。


    “轟”一聲巨響,近身兩株大樹已被摧山撼嶽的罡氣震倒。


    一團月光透進林空,隱約看見兩條白色纖影閃往樹後。


    羅端忽然會意到方才那股潛力,不過是阻止自己深入,並無加害之意,趕忙揚聲大叫道:“二位姐姐!請留步,裏麵有凶險麽?”聲過處,回音嗡嗡作響,卻不聞有人回答。


    他猛憶起艾重人曾說這座樹林“利自己人,不利外人”的話,暗忖自己的師尊是“五方守”之一,難道還能算作外人?當下豪情大發,竟大步追向已消失的白影。


    哪知才轉過樹後,又覺眼前一暗。


    由得他練就“虛室生白”的目力,也不過僅能看到五尺以內的事物,這才暗自吃驚起來。


    但他略一沉思,立即好笑起來,暗道:“我不相信這座樹林,就隻有你們走得!”


    他心念一決,便不顧一切,直向前衝,一麵呼喚邱玉瑛,希望能夠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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