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悔獨從勁東城回來了,而遊胖子則留在了重甲門,他說他早就厭煩了在家裏呆著的生活,如今一來自由了,二來更加方便練功,才不想回去。


    蔣勁鬆靠在藤椅上,兩眼看著天空中遊動的雲彩,哼著曲兒,儼然一副農村小老太太的生活了。他看到陳無悔順著馬路走了過來,也站起了身,招手喊道:“無悔,你回來了。”


    陳無悔看著蔣勁鬆的臉色恢複了活氣,兩眼也變得容光煥發,有些開心,但現在他有重要的事情找老陳,“勁鬆,爸爸呢?”


    蔣勁鬆兩眼看著屋內,“在裏麵睡覺吧。”


    蔣勁鬆也十分無奈,自從老陳把製豆腐的工藝交給了自己,他整天不是喝酒就是睡覺,有時一覺醒來,會走出門摟著蔣勁鬆的脖子,笑道:“好孩子,阿爸沒白疼你。”


    雖然蔣勁鬆知道老陳十分廢物,但他的一些親昵的舉動,還是讓他的心裏暖暖的。他有時候會想,倘若自己的父母也是正常人,那麽自己該有多麽幸福。可這一切,都被王八蛋申塔給毀了。想到這,蔣勁鬆又握緊了拳頭。


    陳無悔走進屋,看著老爸並沒有睡覺,而是坐在凳子上,細細打量著手裏拿著木劍。


    老陳的木劍是梧桐木,八歲起就跟著它了,曆經歲月,不僅沒有被腐蝕,反而多了一層包漿,曆久彌新。


    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老陳也是連忙把木劍收回了炁海。


    他倒不是怕陳無悔等人看見,而是怕一些別人用心的人把自己會武功的事情散播出去。


    老陳見是兒子來了,提起來的心便放了下去,問道:“你回來了,胖遊的事情怎麽樣了?”


    “胖遊的事情已經妥了,可是——”陳無悔蹙著眉頭,神情有些凝重,“我遇到了張佑良。”


    老陳整個人一怔,木訥在那,久久才輕聲吐出七個字,“他現在怎麽樣了?”


    陳無悔想起他胸前的【天道勳章】,便回道:“他如今成了天到帝國的領命人,他一招便將我和遊胖子擺平了。”


    “一招?”老陳眸子閃過一絲冷芒,他自認為自己做不到,歎到,“該來的還是得來。”


    他知道,領命人作為帝國的重器,一般不會出現在這種邊塞的小城,他們的出現,隻有一個原因——自己,還有陳無悔。


    陳無悔道:“我已經騙了他,讓他朝著飛仙城截然相反的方向去了。”


    老陳悻悻地笑了一聲,讚歎兒子還挺聰明。


    “老板,這豆腐多少錢一斤?”


    一位頗具痞子氣質的少年走了過來,看了看豆腐,又看了看蔣勁鬆。


    他驚訝道:“喲,這不是蔣勁鬆嗎?”


    蔣勁鬆的眼光裏露出一陣殺機,道:“你是誰?”


    “我?穆托的兄弟,陸春。”說著便指著一塊豆腐道,“這塊豆腐我要了。多少錢?”


    “一個銅板。”蔣勁鬆用油袋裝好,遞到他的手上。


    陸春接過豆腐,給了錢,哼著曲離開了。


    看著陸春那吊兒郎當的樣子,蔣勁鬆暗罵了一句,“和穆托一個樣子。”


    陳無悔聽到門口有人提起“穆托”,也走了出來,問:“剛才穆托來了麽?”


    蔣勁鬆搖了搖頭,“穆托的一個朋友,來買豆腐。”


    陳無悔眼神裏流露出一絲失落。他一直想找個機會給穆托道歉,可惜了一直都沒有機會。


    陸春離開了陳家豆腐鋪,轉手便把豆腐丟在了地上,捂著胸口,心驚膽顫,悻悻地說:“好家夥,一千兩白銀就這樣在街上瞎溜達,我可不能讓別人搶了先。”


    原來是靈全城城主已經發布了通緝令,全城通緝蔣勁鬆,後來不見成效,便加了一條,“凡發現舉報者,賞白銀千兩。”


    陸春本是痞子流氓,聽說了這個通緝令,整天便想著發筆橫財,他也知道飛仙城素來和靈全城不和,蔣勁鬆沒準就藏飛仙城裏。


    這下,他賭對了。


    隻是他沒有想到,蔣勁鬆居然在陳家豆腐鋪,和陳無悔扯上了關係。他知道穆托和陳無悔是朋友,後來鬧翻了。穆托是出了名的痞子王,他剛好可以乘此機會,巴結穆托一番。他便來到了靈全城的破廟,先找了穆托。


    看著兩手插在口袋裏,那般囂張的陸春,穆托皺著眉頭,“傻春,你在哪嘚瑟什麽呢?”


    陸春笑道,“大哥,我發現了寶貝。”


    “什麽寶貝?”穆托一臉茫然,“難不成又看中了哪家的小姑娘?”


    上次潛進別人的閨房,怎料是個母老虎,差點被她拿刀砍死,陸春嘴裏說的“寶貝”讓穆托瘮得慌。


    陸春卻開門見山,“我發現了蔣勁鬆,而且是在陳無悔的家裏。”


    穆托一怔,他知道蔣勁鬆犯的是什麽罪,倘若和陳無悔搭上了關係,陳無悔一定也吃不了兜著走。


    陸春昂著嘴角,繼續闡明,“聽說大哥和陳無悔有些過節,不如這樣,我們去靈泉城主那裏,就說陳無悔包庇了蔣勁鬆,是殺害他兒子的幫凶,如何?”


    穆托一怔,“那可是死罪。”


    “死罪如何?”陸春笑了,“這兩年咱們害死過的人也不少。”


    穆托搖了搖頭,“算了,那申塔作惡多端,死有餘辜,這種昧良心的錢,咱們拿不得。”


    “大哥說得在理,這錢不要也罷。”陸春表麵上連連附和,心裏卻盤算著他連到嘴的鴨子都不要,活脫脫是個傻瓜,再寒暄了幾句,便一個人偷偷溜向了城主府。


    看著陸春著急要走,穆托的心裏便有了不好地預感,吩咐小六子,“小六子,你去跟著陸春,看看他要去哪裏。”


    七八歲的小男孩便悄悄跟在陸春的身後。


    陸春連拐了幾個彎,怕別人跟蹤懷疑,還刻意在包子鋪前停留了片刻,最終,他加快了腳步,直奔城主府。


    他之前有幸見過衛飛仙的大院,如今再見了申牆的大院,感覺兩者簡直是天壤之別。在這貧瘠的土地上,申牆的城主府簡直是神仙住的地方,假山綠水,一應俱全。


    隻是大院中,放著一口棺材,黃紙還在那燃燒,四周彌漫著一股灰煙味。


    “想必那就是申塔的棺材,申牆這個老子也算用情至深了。”說著陸春便見到了門子,由門子領著找到城主。


    若在以前的時候,像陸春這種痞子,門子一定亂棍打出去,可是如今,申牆下了死命令,“一切和蔣勁鬆有關的線索都不能放過。”


    申牆長得和申塔倒差不多,隻是眉毛更加濃厚,臉上多了幾分血性,看樣子也是兵家出生。他正站著身子,看著哭哭啼啼的華冠麗袍的婦人,埋怨道:“夫人,你不要再哭了,我已經發了誓,一定要找到那蔣勁鬆,拿他的腦袋祭在我們兒子的墳頭。”


    婦人隻顧兩眼噙著眼淚,哭得沒有了聲音,幹哽,“這都多少天了,隻怕那歹人早已經跑的沒了影。”


    “我不是——”他剛開口,就聽到了門子叫到,“城主,有蔣勁鬆的下落啦!”


    “快請進!”申牆高喝一聲,激動難以掩飾,轉身又對婦人說,“夫人,你先進內屋吧,這哭哭啼啼的樣子,惹人笑話。”


    那婦人便由丫鬟攙扶著,走向內屋。她走起路來也是搖搖晃晃,十分吃力。自從兒子死了,他瘦了十斤不止。


    見到陸春這樣痞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申牆的臉一下子冷了起來,他向來看不起這些城裏的混混,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兒子也是一個混混,如今隻好拉下臉皮,道:“我問你,你當真有蔣勁鬆的下落了嗎?”


    陸春連忙彎著腰,一副附和的樣子,笑道:“這是自然,隻是這賞金……”


    “你放心,等見到了蔣勁鬆,自然一並給你。”申牆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陸春便道:“蔣勁鬆就在飛仙城的陳家豆腐鋪裏。”


    “又是飛仙城。”申牆蹙著眉頭,眼睛裏流出陣陣殺意,“自從西境的境主規定了我們兩城隻有一位擂台賽的名額,我們靈全城便被飛仙城給壓著打。上一次擂台賽的頭名是飛仙城的人,如今的頭名又是飛仙城的人。看來,飛仙城是個大禍患。”


    陸春心裏泛著嘀咕,“明明說蔣勁鬆,怎麽又扯到了飛仙城,自己這賞金,什麽時候才能拿到手?”


    申牆想反正蔣勁鬆也是殺了人,成了通緝犯,雖然兩城關係不和,但衛飛仙應該不會阻難自己,索性心一橫,嚷嚷道:“整備軍隊,開拔飛仙城。”


    老遲穩重的管家走上前來,問了句:“城主,調護城軍做什麽?”


    申牆冷哼道:“我就是要讓衛飛仙知道,這蔣勁鬆我勢在必得,絕不會由他耍小性!”


    這邊小六子見陸春進了城主府,連忙小短腿飛奔著跑了回去,向穆托如實稟報。


    穆托聽完之後皺起了眉頭,原地走了兩三圈,喃喃道:“我去不去和陳無悔打聲招呼呢?”


    最終,他還是心軟了,道:“之前是我穆托對不起他,這次幫了他,就算扯平了。”


    說完便向飛仙城跑去。他覺得,用走的話,可能就來不及了。


    小六子看著飛奔的穆托,疑惑道:“大哥,你要去哪?”


    穆托應了句:“飛仙城——等老子回來了請你吃豆腐。”


    小六子聽說有豆腐吃,立馬笑從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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