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簡給身邊的下人和老先生交代了一聲,隨即急匆匆地來到了頂樓。


    “小姐!”


    趙紅妝見他麵帶喜色,眉頭一挑,開口問道:“可是有人回來了?”


    趙簡聞言神色一沉,搖了搖頭,道:“那些人怎麽可能回來,小姐莫要再做指望了。”


    “那你這是?”


    趙簡嘴角一揚,神色間複又增添了幾分喜意,道:“小姐,天佑我摘星閣......”


    說著,他便將秦禹如何如何推演神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描繪了一番。


    趙紅妝聽完眉頭一皺,麵色猶疑道:“你是說,此人不到半個時辰就能推演一篇衍文?”


    “正是如此!”


    趙紅妝猶自不信,道:“帶我下去看看!”


    趙簡見她神色堅定,知道阻攔也是無用,便點了點頭。兩人又一前一後回到了三樓。大廳中,齊老先生正拿著秦禹推演的結果細細觀閱,絲毫沒有察覺兩人的到來。


    兩人穿過大廳,來到偏廂門前。房門並未關上,站在門口便足以將屋內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隻見其中一方書桌後麵坐著一名麵容端正,五官柔和的青年。青年一手執筆,一手持書,看一眼書便寫少許字,神態輕鬆,舉止淡然。不知實情的,還隻當他是在抄錄典籍。


    一名十七歲左右的侍女站立一旁,一邊研磨,一邊看著桌麵,也不知是在看人,還是看字。另有一名下人打扮的少年雙肘撐在桌麵上,托著個下巴看著一個個工整的蠅頭小字憑空浮現在青年筆下,眉宇之間滿是驚豔羨慕之色。


    書桌前方放著一支木匣,裏麵放著四十來顆極品靈珠。整個偏廂寂靜無聲,隻剩下青年手中的毛筆劃過紙麵發出的沙沙聲響。


    “宮主!”


    那位老先生不知何時已然來到身後,小聲地叫喚了一聲。趙紅妝心神一顫,這才發覺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入了迷。她看了趙簡一眼,見他同自己一般也是才回過神來,兩頰的霞紅才緩緩退去。


    “齊先生,有事?”


    老先生幽幽地歎了口氣,道:“恭喜宮主,摘星閣之危已然解矣!”


    趙紅妝眉頭一挑,隨即看了猶在推演的秦禹一眼,道:“齊先生,這邊說話。”


    說完,三人走到了一旁的窗前。


    老先生把寫滿小字的白紙一展,小聲道:“宮主請看!”


    趙紅妝聞言望向那些小字,發現都是普通的文字,並無任何不同。


    “宮主,投入神識試試!”


    “神識?”


    趙紅妝眉頭輕凝,已然想到了什麽。她試著將神識投入字間,發現這些文字果然如衍文一般在緩緩流轉變幻。文字變幻的過程極短,化出的結果也和最初的文字一模一樣,這才看起來好似沒有變化一般。


    “這是?”


    老先生幽幽地歎了口氣,道:“化而不變,衍文真意。”


    “竟是衍文真意......”


    趙紅妝沉吟片刻,低聲道:“齊先生確定?”


    老先生神色嚴肅地點了點頭,“老朽苦修衍文多年,絕對不會看錯!”


    “可他......”


    趙紅妝話音未落,老先生便擺了擺手,神色落寞地說道:“宮主不必懷疑。修士修玄,八分機緣兩分天資。而我等修習衍文,則是九分天資一分機緣。天資足夠,哪怕修行時日再短,都能領悟其中真意。而像我等這般天資不足之人,就算窮盡一生也不過是門外徘徊罷了。”


    趙紅妝略一沉眉,心中已然有了計較。隻見她拱了拱手,對那齊老先生道:“此事,還望先生莫要聲張。”


    一旁的趙簡見狀,插話道:“宮主,這推演結果還需找人再抄錄一份才好。”


    趙紅妝點了點頭,道:“為求妥當,由我來抄錄便是。”


    此時的秦禹已然沉浸在衍文推演之中無法自拔,對於外界的一切毫無所覺。漸漸地,他感覺自己神識越來越重,仿佛進入了另一種極度空靈的狀態。這種空靈和吐納時的空靈感覺十分相似,但又截然不同,一個講究極動,一個最求極靜。


    神識越來越重,開始不斷下墜,穿過一片死寂而黑暗的天地之後,一輪兀自旋轉的黑色漩渦隨即出現在他的眼前。漩渦的表麵已然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無數縷灰色的霧氣正通過裂縫不斷地飛入飄出。


    “丹田!”


    絲絲明悟在秦禹心頭一閃而過。他飛身向前,毫不猶豫地鑽進漩渦的裂縫之中。漩渦之內,灰色的真元好似一汪清泉懸浮在虛空之中,其中還浸泡著半顆鴻蒙道種。無數的鴻蒙道紋附著在道種表麵,好似觸手一般四處飄蕩。


    秦禹心念一動,便有無數的道紋從道種表麵脫離開來,化作一縷縷鴻蒙真意融入他的神識。與此同時,無數玄之又玄的奇妙感悟也隨之在他的心頭蕩漾開來。


    秦禹心神一動,猛得從空靈中掙脫出來。他茫然地望向四周,才想起自己正在推演衍文。窗外的夜色已然十分濃重。他掃視了一圈,發現木匣中的極品靈珠已然多達一百四十多枚。


    秦禹滿意地笑了笑,將鎮紙往白紙上一放,朗聲道:“今日便到此吧!”


    他說著從木匣中取出二十顆靈珠,一人十顆分別塞入侍女和少年手中。兩人推辭一番,最終還是抵不過秦禹,收下了靈珠。少年彎腰行了一禮,隨即興高采烈地跑下樓去了。


    那侍女卻是咬了咬牙,小聲道:“奴婢李清,不知先生明日是否還要人伺候?”


    她說完之後,偷偷瞟了秦禹一眼,卻見他也正望著自己,不由地臉頰一紅。


    秦禹知她心中所想,笑了笑,道:“姑娘願意,明日再來便是。”


    說完,他便拿起木匣離開了偏廂。待到腳步聲遠去之後,李清臉上的羞色才慢慢退去。隻見她一跺腳,嬌怨道:“這人的一雙眼睛,端得是能把人看穿。”


    少年趙小利出了偏廂,將十顆極品靈珠往懷中一揣,這便迫不及待地下了樓,直奔後院的廚房。此時天色已晚,廚房的院子裏並沒有什麽人,楚老頭正躺在一把涼椅上休憩。楚葉兒則盤膝坐在井蓋上,練習吐納功夫。


    “葉兒...葉兒...”


    楚葉兒將眼皮睜開一條縫隙,偷偷看了自家爺爺一眼,見他仍在熟睡,這才吐了吐舌頭,跐溜一下從井蓋上滑了下來。她跑到院子門口,看見趙小利一臉開心地站在那裏。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老者的咳嗽。


    “快走!”


    楚葉兒一把抓住少年的手掌,拽著他遠遠地跑了開去,一邊跑還一邊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唉,女大不中留啊!”


    楚老頭正感慨間,突然看見一灰衫青年一手端著兩個碩大的瓷碗,一手握著筷子,邁著大步從門外走入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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