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青澤的生活作息如同鬧鍾一般準時而規律,且沒有不良嗜好,早上7點起床洗漱,做早餐,然後在菩提蓮旁邊打坐冥想一小時,接著便出門為生計奔波,傍晚時會在附近的集市買菜回家。


    幾天下來,葉少卿就把對方的習慣摸透了,對這個異世界的新舍友十分滿意,可是一想到還在白吃白住家裏蹲的自己,心情就非常不美妙。


    葉少卿一直在嚐試運用自己的精神力,可惜溫青澤不是祭司,對於這些修複工作也沒有接受過係統的教育,講得相當籠統,葉少卿聽得雲裏霧裏,以至於他的實驗時靈時不靈。


    在第五次修複鼻鎖失敗之後,葉少卿一臉憂鬱地蹲在牆角默默吃瓜。


    溫青澤溫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修壞了也沒關係,反正不會有人會來我家的。”


    “……”完全沒有被安慰到啊,葉少卿更加鬱悶了。


    老天仿佛特意跟溫青澤作對似的,說完沒一會兒,還真有人找上門來。


    “咚咚咚”的敲門聲震天響,伴隨著一道極其不耐煩的聲音:“溫青澤,我知道你在裏麵,快出來,這個月的房租再不付,信不信我把你丟大街上!”


    “是房東。”溫青澤向葉少卿解釋了一句,這才把門打開。


    門外站著好些個一臉橫肉的漢子,每個人腰間都別著一根冰冷的金屬電棍,為首之人戴一頂黑禮帽,光鮮的衣著卻跟粗俗的氣質相互衝突,看起來不倫不類。


    李構是這一帶的地頭蛇,原來的名字其實叫李狗,但是他嫌太難聽,於是改成了構,自從教廷的觸角延伸到了這一片混亂的街區後,李構沒法再收保護費,便靈機一動,收起了房租。


    被一群人圍著,溫青澤不慌不忙地道:“不是過幾天才到月底嗎?”


    李構哼了一聲:“早幾天晚幾天,都是要交的,要你交就快拿錢出來,哪兒來那麽多廢話!”


    溫青澤不再多言,幹脆地將一個小口袋遞過去,沉甸甸的星幣在口袋裏來回碰撞,發出“叮叮”的聲響。李構托在手心掂了掂,這才收進自己兜裏。


    “構哥,他屋裏還有個人住!”


    李構一愣,立刻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他早就看溫青澤不順眼了,這附近誰見了自己不是戰戰兢兢、謹小慎微的,隻有這家夥,表麵上客客氣氣的,可是卻從來沒把自己放在過眼裏,那眼神,想想就來氣!


    李構麵色一沉,冷笑道:“你這裏多住了一個人竟然敢不跟我說?莫非是想吞了那份錢?想都別想,從今天起,你們要付雙份房租,這點錢可不夠!”


    溫青澤往李構身後瞥了一眼,果然看見那天被葉少卿一鐵鍬打破頭的家夥,正縮在後麵幸災樂禍。


    溫青澤皺了皺眉,道:“雙份房租?我可不記得有這規矩。”


    李構嗤笑一聲:“我說的話就是規矩,以前沒有,現在有啦!”


    知道對方就是受了唆使故意來找茬的,溫青澤眉頭皺得更深了些:“我現在手頭暫時沒有那麽多錢,到下個月再一起補給你,如何?”


    “補?你可別搞錯了!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討價還價?”李構提高了音量,嘲弄道,“要麽付錢,要麽收拾東西滾蛋,既然沒錢,你把屋裏那小子趕出去,不就行了麽?哈哈!”


    溫青澤著實感到有些棘手,給他的那個口袋裏麵還有一部分是預支的工錢,根本不可能再多拿出一倍來,可是如果讓葉少卿離開,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等待他的一定是那夥人的報複。


    正在思索對策的溫青澤忽然感到有人拍了自己的肩膀,葉少卿從他身後走出來,身上穿的是自己的舊襯衫,之前那身紮眼的行頭早已收了起來。


    李構拿眼角瞟了他一眼,視線又落回溫青澤臉上,似葉少卿這種走投無路而流落至此的小人物,在這片貧民區不知凡幾,根本不配讓自己多看哪怕一眼,如果他不能在最短的時間裏學會生存法則,很快就會變成下水道裏老鼠的食物。


    藏在後麵的兄弟三人對視片刻,不約而同地露出得意而陰沉的笑,老大下意識摸了摸腦門上還纏著繃帶的大包,在心底惡狠狠地將葉少卿罵了個狗血淋頭。


    溫青澤見葉少卿麵上一派的冷漠,忙按住他的手臂,怕他一時衝動吃虧,這些地頭蛇可不是好惹的主,他們聯合起來也是一股不小的勢力,霸占著這片街區和黑市,即便是教殿和城主府,都對他們睜隻眼閉隻眼。


    葉少卿沒有理會這些人或輕蔑或玩味的目光,隻是從兜裏摸出幾枚星幣,是上次用鋼筆換來的,他平靜地道:“我隻有這些。”


    李構“嘿”了一聲麻溜地接過星幣,握在手心輕輕拋接,口裏卻嘲諷道:“才這麽點,賣屁股也不止吧?”


    後麵的小弟們聽了一陣哄笑,各種不堪的惡毒揣測越說越大聲,溫青澤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怒色,他憤怒卻又無可奈何的神情反而取悅了他們,罵聲更加起勁兒了。


    葉少卿道:“就算不值一個月,幾天總夠了,三天之內我會把剩下錢湊齊。”


    李構不置可否,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目光掃過寒磣的客廳,最後被那盆菩提蓮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咦?菩提蓮?”李構眼前一亮,絲毫不理會溫青澤的怒視,推開他就走進屋裏,目光死死黏在花朵上,迸射出毫不掩飾的貪婪。


    “乖乖,這麽好的品相,就算是最次的一色菩提蓮,在黑市上也是有價無市,明明用著這麽金貴的寶貝,卻付不起房租?這可沒道理吧,今天大爺我心情好,就拿這盆花抵你們的房租了。”


    溫青澤臉色一變,寒聲道:“李構,你別太過分,這盆菩提蓮的價值買下這間屋子都綽綽有餘,你想光天化日下動手搶劫嗎?”


    李構皮笑肉不笑道:“話別說的這麽難聽,搶劫?我怎麽會幹這種事,這隻是抵押,兩天,兩天之內把剩下的房租繳清,否則,這花就歸我了,或者大爺我還可以發發善心,多免你們幾個月的租金,哈哈哈哈!”


    “你——”溫青澤臉色鐵青,兩隻手緊緊攢起拳頭,平日裏的溫和儒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比凶悍的氣息,怒火在眼眸裏積蓄,仿佛隨時會一拳砸到對方臉上。


    李構看見他瞳孔裏閃爍的凶光卻怡然不懼:“怎麽?想舊傷發作的更快些?你全盛時期也就罷了,現在麽,你倒是使個神術我瞧瞧啊?我勸你還是老實點,把花搬走!”最後一句當然是對手下們說的。


    葉少卿見他這個模樣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誰知溫青澤卻忍耐了下來,眼睜睜看著菩提蓮被那夥人搶走,揚長而去,最後隻是頹然地靠在牆角,衝葉少卿露出一抹虛弱的笑。


    “沒想到李構會親自帶人來,對上他我也沒有把握。”


    葉少卿搖了搖頭:“是我連累你,剛才你隻要讓我離開,他就沒有借口生事了。”


    溫青澤歎了口氣:“沒了這個借口,還會有別的借口,那家夥看上的東西總會千方百計搞到手的。”


    “還有兩天時間,我們再想想辦法。”


    溫青澤卻是沒有抱多大希望,苦笑道:“兩天內搞到兩千星幣?要是來錢這麽容易,何苦在這裏受氣?更何況,就算籌到錢,以李構貪婪狠辣的性子,也不會輕易把到手的東西吐出來的。”


    他見葉少卿眉頭緊鎖的樣子,反過來安慰道:“其實如果不是你,那盆菩提蓮原本也快要凋謝了,我也不算損失什麽。”


    葉少卿知道菩提蓮對他意識海的傷勢恢複有舉足輕重的作用,絕不像他說的那樣輕鬆。


    他溫和而認真地道:“此事因我而起,無論如何我會想辦法把花要回來。”


    溫青澤無奈地笑了笑,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


    葉少卿突然問:“你知不知道這附近哪裏有專門給人治療異獸植株的地方?”


    溫青澤一愣:“你是想……”


    葉少卿雙眼精光閃爍:“賺錢!賺很多錢!”


    貧窮是一切困境的源頭,他現在迫切的需要改變現狀,賺錢當然是第一要務,否則的話,他很快就要連3星幣的白麵包都吃不起了。


    溫青澤想了想,道:“我確實認識一個這樣的人,他被人叫做老陶,曾經做過教殿的祭司,後來因為得罪了人不得不離任,成為了一名術師。”


    又是術師?


    聽上去像是很厲害的職業呢。葉少卿在心中猜測著。


    “老陶現在在黑市那一帶頗有名氣,一般沒法拿去教殿的活,都會找他幫忙,我跟老陶有些交情,介紹你去倒是沒問題,可是……短時間裏恐怕賺不了太多。”


    那次葉少卿無意間挽救菩提蓮確實令人驚豔,倘若他次次都有這水準,溫青澤就不擔心了,可惜這些天來的實驗,他沒有一次成功過,仿佛那天的曇花一現隻是一個意外的奇跡。


    更何況,就算葉少卿掌握了精神力治療的方法,也不會有人願意冒著失敗的風險,找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修複自己的寶貝。


    但是不管怎樣,這都是個機會。葉少卿還是決定帶著溫青澤的介紹信前往黑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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