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爽:“我增加幾個守衛都不行嗎?”


    百裏九道:“增加守衛當然可以,但是要按正規升遷途徑。而且新增了守衛,吃的用的都要增加,這些是要經過李總管批示的,他不同意,我們就領不到食物、水和裝備。還有你帶來的兩百個新守衛,吃喝用度可不是小問題,也是要從李總管那兒領東西……”


    我揮了揮手:“這些事你不用愁,他不敢不給。這不是我的私家軍,是主人交給我的兵馬,他必須給我養活。”


    百裏九不敢再說,應了一聲是往外走,我叫住了他:“給我從礦工之中找出一個叫杜平的人,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動用多少人力,盡快給我找到。”


    百裏九麵有難色,遲疑了一下最後說:“屬下盡力去找。”


    百裏九出去後,我發現車追命臉上帶著一種奇怪的表情,好像是在笑。我瞪了他一眼:“你笑什麽?”


    車追命立即板起臉:“看來吃飯是個問題。”


    外麵響起一陣沉重腳步聲,接著李思銀帶著四個親衛怒氣衝衝闖了進來。我冷冷盯著他,一聲不吭,他臉上的怒容漸漸消失,變得不安,往後揮了揮手:“你們都出去。”


    四個親衛轉身往外走,臨走前狠狠盯了我一眼,明顯帶著警告和威脅的味道。


    李思銀望著車追命,意思是要他也出去。車追命像是泥塑木雕一樣站著不動,沒有一點表情,我也裝作不知道。李思銀無奈,強擠出笑臉:“小趙……噢不,趙總隊長,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礦場的食物和水隻能勉強開支,你一下帶了兩百個人,兩百匹馬來,我們可養不起……”


    我很不客氣打斷了他:“我隻負責保衛礦場安全,收支補給問題不在我職責之內。”


    李思銀苦著臉:“話不是這麽說,你們突然來了,我事先不知道,沒有準備,主人也沒有派糧草過來,你叫我到哪裏去弄這麽多糧草和水?不早作計劃,這樣下去幾天就把倉庫吃空了,萬一有個風吹草動三長兩短,怎麽維持下去?當家可不是那麽好當的!”


    這話也有些道理,我問:“那你說要怎麽辦?”


    “我馬上向主人申請撥錢撥糧,並派人去冶煉場先借一些過來,同時還要派人去附近城鎮購買。這樣就要派出很多人和車,人手本來就很緊張,你還把礦工帶走了,叫我怎麽完成定額?現在挖礦越來越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你這樣亂來,以後礦工全部變成了守衛,誰來挖礦?”


    這死肥豬說了半天,根本不是為了糧草問題,而是衝著趙日天等人來的,我觸犯到他的權威了。我現在不能跟他鬧翻,隻能退一步:“他們是我患難與共的兄弟,不能虧待了他們。運糧、買糧的人手我從新守衛中派出,不用你抽人,礦工不夠用了,再買幾車回來,這又不是什麽難事。幾萬人的大礦場還會在乎少了十幾個人?平時意外事故和被你弄死的人都不止這個數,你就要不糊弄我了。”


    李思銀被我揭破,有些惱羞成怒,臉紅脖子粗吼道:“這是原則問題!”


    我重重一拍桌子:“這也是我的原則問題!”


    “你……”李思銀很憤怒,但看我和車追命殺氣騰騰的樣子,不敢再頂撞,怒氣衝衝走了。


    車追命不帶一點表情地說:“看來吃飯是個問題。”


    我沒好氣道:“你能說一點更有建設性的話麽?”


    “多買糧和借糧,我們自己也要買。”


    我立即反應過來,李思銀唯一能刁難我的地方就是糧草,手有餘糧心不慌,我沿途刮來的錢現在要派上用場了。而且一路掃蕩,隻差冶煉場沒有動,現在必須叫他們大放血。車追命不愛多說話,說出來的話必定是切中要害,借糧這件事,隻有他去才能收到最大成效。


    “老規矩,你的建議你來執行,你現在就帶人去買糧,順路從冶煉場‘借’點糧草回來。”


    車追命道:“我不在,當心被人幹掉。”


    我笑了笑:“我可是雷神降世,沒那麽容易死。”


    車追命不再囉嗦,做了個要錢的動作。我把令牌和兩小袋金銀交給他,折合銀子約三百兩,如果這些錢全部換成糧草的話,足夠我的新兵團吃三個月。就怕沒這麽多糧草可買,也沒辦法一次運回來,但這是車追命的煩惱,用不著我操心。


    接著車追命去向李思銀要錢和車,買糧和借糧是李思銀提出來的,他不能不給。最後車追命帶走了一大筆錢,五十個人和所有馬車。


    車追命走後,我開始實地堪察,對整個礦場進行布防。我要防範有外敵襲擊,同時還要擔心潛伏的刺客和李思銀的人搗亂,鴨梨山大。


    我發現不管走到哪兒,都有些人在似有意似無意地盯著我,還有些守衛對我露出戒心和敵意。雖然昨晚守衛們一麵倒支持我,並不代表他們真的服我,李思銀管理鐵礦好多年了,根深蒂固,而且錢糧掌握在他手裏,很容易收買人心。再加上我上任第一天就把一批礦工提升為守衛,也讓原有的守衛們感到了不安,擔心自己會被淘汰掉,在不久前他們還是我的“階級敵人”呢。


    內憂外患,我要步步小心,處處提防。


    忙了一整天,我已經兩天一夜沒有合眼,有些撐不住了。吃了點東西,由十個新兵團精英和趙日天等人共二十多人給我站崗,我睡覺去了。


    由於疲憊,我躺下很快就睡著了,但睡得並不安穩,處於半夢半醒中,總感覺有很多事情急待我去做,我不能休息。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指引著我往一個方向不斷前進,前方無比黑暗,我看不到任何東西,充滿了恐懼、驚惶和焦慮,卻不知為什麽我還在往前跑,隻怕來不及。


    不,我不能再前進了,這是一條沒有盡頭,通向黑暗和毀滅的路,去了就不能回來。我停止了前進,努力思索自己是在什麽地方,想要去哪裏。


    “銘誌,親愛的,快來救我!”


    我聽到了玉瓷在前麵呼喚,絕對是她,可是她為什麽會在這裏?我不顧一切繼續往前跑,跑了很久很久還是一片黑暗,什麽都沒有。我停下了腳步,耳邊又響起了玉瓷深情又絕望的呼喚:“親愛的,你在哪裏?快來救我。”


    我又繼續往前跑,拚盡了全力,似乎她的聲音就在前麵,隻要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她,可是一直跑還是沒有盡頭,看不到任何東西。也許她正在被一頭可怕的猛獸咬住,生死就在一瞬間,十萬火急。


    我急得一顆心都要爆炸了,突然腳下一絆,重重摔倒在地上……


    “呯”的一聲,我整個人從床上彈起又落下,發出響亮的聲音。我驚醒了,猛地坐起,急速狂喘,遍體冷汗。


    幾個守衛聽到聲音跑了進來,驚訝地望著我,我定了定神問:“什麽時間了?”


    “差不多半夜。”


    我揮了揮手讓他們出去,坐在床邊心髒還是呯呯狂跳,剛才的噩夢太可怕了。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類似的夢,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某種預兆?


    我有一種感覺,玉瓷可能在惡鬼界,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但我的理智又告訴我這不可能,她不會死,更不可能來到惡鬼界。夢隻是夢,無邊的黑暗代表了沒有希望,永無盡頭的路代表了我回人間的困難,這正是我心裏最怕的事,在夢中反射出來了。


    想了一會兒,我又覺得這不是一般的夢,可能是一種心靈感應或者預兆,玉瓷有危險等著我去救她,我不能再待在這裏!去tmd巴大懷,去tmd李思銀,你們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鐵礦被人搶了關我屁事,老子不幹了,明天就走人!


    我不知道該去哪裏找玉瓷,也不知道要怎麽才能打動大惡毒鬼王讓我回人間,但我不能耗在鐵礦裏,為了守衛們的吃喝拉撒發愁,跟李思銀這頭肥豬爭權奪利。不過在離開之前,我要把杜平找出來,至少我也要徹底排查一遍,確定他不在這裏。


    我再也沒有一點睡意,思考著各種可能性,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夢裏是那樣黑暗,在我的記憶中,隻有礦洞裏麵那個神秘洞穴裏會這樣黑,難道玉瓷是在神秘洞穴深處?


    不,這更不可能。礦洞已經是在地下極深處,那條洞穴又是往地下深處延伸,不可能有其他出口。如果有其他出口怪獸早就跑出去了,丙寅侯也沒必要封印了,假設玉瓷真的來到了惡鬼界,隻能從這兒進去。可是她又怎能越過礦場守衛、升降梯、礦工、鐵柵欄、鳴蛇到達神秘洞穴深處?這裏沒有任何女人出現過。


    唉,我真的想多了。


    第170章再見兄弟


    下半夜我一直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我可以不管鐵礦的得失和守衛們的死活,但我不能因為自己的衝動毀掉了已經取得的成果,也不能把兩百個新兵和趙日天等人直接丟下不顧。所以再三考慮之後,我決定再忍耐幾天,把鐵礦的情況穩定下來,向巴大懷提出回去的要求,等車追命回來了一起走。


    接下來兩天,我盡力完善礦場的防務,安撫各部門的守衛,處理諸傲遊死後遺留下來的問題,忙得不可開交。我希望能再做一次同樣的夢,也許我能從夢境中找到一些線索或預兆,可惜我想夢卻什麽夢都不來。


    車追命走後的第三天早上,我看到百裏九時突然想起交代他的事情,於是問他:“找到杜平沒有?”


    百裏九無奈搖頭:“每一個礦洞我都派人去問過了,沒有一個叫杜平。”


    “那麽礦工總名冊呢,查過沒有?”


    “據我所知礦工是沒有登記名字的。”


    “那麽你有沒有說是我在找杜平?”


    “這個……沒有。”


    我怒了:“你是怎麽辦事的?叫你找一個人,三天了還沒找出來!”


    百裏九不敢說話,但臉上有些不以為然。我憋了這三天,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程度,一肚子怒火無處發泄,這下爆發出來了,厲聲道:“立即發動全部守衛,把所有礦工趕出來集中在一起,我要一個一個排查過去!”


    “這……要是李總管問起來怎麽說?”


    我更加暴怒:“你是聽我的還是聽他的?”


    百裏九道:“我當然是聽您的,但是我也不敢得罪他啊。”


    我很煩躁地揮了揮手:“立即執行我的命令,他要是阻擾就說是在排查內奸,暗殺諸傲遊的殺手還潛伏在礦場內,不找出來下一個掉的就是他的腦袋!”


    百裏九急忙跑出去安排,我把一百五十個新兵也調出來維持秩序,防止礦工鬧事。礦工估計有三萬人,守衛總數隻有一千左右,數量懸殊,萬一場麵失控後果不堪設想,不得不防。


    命令很快一層層傳達下去,總隊的守衛迅速行動起來,布陣防守,架設巨弩和油桶,嚴陣以待。各分隊的守衛開始驅趕礦工出來,往中央聚集。


    李思銀也出動了,帶著一隊人馬站在遠處看著我,臉比包公還黑。全體停工簡直比摔他兩巴掌還痛,但他不敢囉嗦,排查內奸和殺手比生產更重要,他告到巴大懷那裏也沒用。


    礦工還沒有完全聚集起來,人群中有一個人蹦跳著揮手,大叫:“大哥,大哥,真的是你來了,我是杜平啊!”


    杜平旁邊的守衛立即以皮鞭抽他,杜平揪住了皮鞭繼續叫,我急忙叫幾個親衛過去把杜平帶過來。真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找到了他,但這樣一來,就被李思銀知道我是在假公濟私了。可是我怕他做什麽?反正我已經準備走了,這裏的一切都隻是浮雲,他愛怒就怒,又能把我怎麽樣?


    我迎了過去,與杜平互相擁抱,心中頗為感動,能夠在這個世界遇到曾經肝膽相照的兄弟,怎能不感動?有了他和車追命在我身邊,我就不再孤單了。


    杜平更是激動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哽咽道:“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出人頭地,一定會回來找我的,沒想到這麽快就回來了。”


    我暗叫慚愧,我總是把玉瓷放在第一位,前幾天差點衝動得丟下他走了。我拉著他的手走回高台上,麵向眾人舉高他的手,大聲道:“他叫杜平,前世今生都是我的好兄弟,以後誰敢對他不敬,就是對我不敬!”


    “哇……”


    “哦……”


    “啊……”


    驚呼聲響成一片,守衛們是震驚,礦工們是驚歎和羨慕,自己要是有這樣的兄弟就好了,一步登天。


    “他就是趙銘誌!”


    “五勝免罪的就是他,神劍催雨的也是他,現在他是我們的總隊長了!”


    “他是雷神降世!”


    “他是英雄,他是我的偶像!”


    “……”


    礦工們紛紛大叫,開始騷動起來,任憑皮鞭抽在身上依舊高呼,往前衝撞。


    媽的,鞭打我的“米分絲”,不就等於是在打我嗎?在萬眾呼喊聲中我的聲音已經無法傳遠,我急忙拿起槌棒在旁邊的大鑼上重重敲打,敲了有七八下,聲音才平息下去,衝撞的人也停下了腳步。


    “守衛不要打礦工,礦工也不要往前擠,有話好說……”


    我的話還沒說完,礦工們又騷動起來:“我們要水喝!”“我們的水還是不夠喝!”“再來一場雨吧!”


    我一頭冷汗,這雨哪裏是我說下就下的?可是不下雨,我這個雷神降世神劍催雨的名頭就廢了,更重要的是這麽多人的希望就要破滅了。雖然他們都不是好鬼,雖然我以前不認識他們,可是他們相信我,敬重我,我怎忍心讓他們最基本的希望破滅?


    “你們都回去,明天給你們更多水和食物!”我隻能這樣說,明天車追命應該會買糧回來了,給這些礦工分點糧食應該沒問題。至於飲用水現在礦場並不缺,李思銀不讓礦工喝足,是為了控製他們。


    礦工們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有許多人跪下感謝,接著越來越多跪下,所有礦工都跪下了。


    我很感動,也很慚愧,其實我答應給他們食物和水隻是為了能收場,不是我真的這麽慷慨。而且我隻是答應給他們“加餐”一次,他們可能理解錯了,以為是永久增加,這一拜我受之有愧啊。


    這一刻玉瓷似乎變遠了,我的胸膛變寬闊了,有某種東西在胸口激蕩。如果我有能力,我要下更多雨,讓更多人吃飽,讓更多人實際願望,為什麽我不往這個方向努力呢?如果礦場交由我來管理,我可以保證產量,還可以讓守衛和礦工過上更好的日子……


    我下意識地望向了李思銀那邊,他以極度怨恨的眼光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


    礦工們很自覺地回去了,守衛們也各回崗位了,表麵上看一切都過去了。但李思銀絕對不會善罷幹休,守衛們也對我更加不信任,不論我身上加持了多少光環,還是站在礦工一邊的,那就是他們的階級敵人,遲早會暴發大衝突。


    我問杜平怎麽會在這裏,他說了經過。那一天我殺死劉一鳴時,杜平和向小強也動手了,像我一樣被抓走關在獄監裏。判官給他列了很多罪名,擾亂人間,假冒趙王爺,無故殺人等等,然後被打入惡鬼界,不知怎麽被抓到鐵礦來了。他跟我的經曆幾乎一樣,可能隻比我晚幾天到巴氏鐵礦,但沒機會見到我,直到“偷水事件”我被吊起來示眾時他才認出我。五勝免罪是他最早開始叫的,而他是偶然聽老礦工說過,為了救我不顧一切大叫起來。


    這麽說來,杜平是受我拖累才被打入惡鬼界,還救了我的命,我欠他豈止是一個人情?好在終於讓我找到了他,以後一定要厚待他。


    傍晚,哨兵報告說有大量馬車到達了,我急忙走到屋外,站在高處眺望。隻見夕陽餘輝下,沿著路馬車一輛接著一輛,每一輛車都裝得滿滿的,幾裏之外隨著山勢偶然一現的路還能看到人馬。車追命帶走的人和馬車遠遠沒有這麽多,這小子還真有本事,居然弄到這麽多糧草!


    先是十幾輛馬車進入礦區,接著車追命出現,指揮後麵的車靠向另一邊。他沒有一點得意和高興的表情,隻是淡淡地說:“幸不辱命,前麵這些是巴大懷的,後麵全是我們的。”


    我驚訝地問:“你怎麽能弄到這麽多?到底有多少?”


    “我拿你的令牌從冶煉場調的,隻給他們留下幾天的糧草,我說我們的運糧隊馬上就到,直進接他們倉庫不用往這裏運了。另外還有一些是向過路的商隊買的,他們免費送到這兒。”


    我心裏暗笑,車追命就算沒有強搶,肯定也使了強硬手段,否則不可能把冶煉場的倉庫掏空,過路的商隊也沒有賣給他並免費送貨的道理。我們哪裏有什麽運糧隊?就算巴大懷及時配送了,也不可能這麽多,冶煉場的人很可能接下來要勒緊褲腰帶了。


    不僅有堆積如山的米、麵、豆、草料,還有不少鹹魚、火腿、泡菜、紅糖等。我的腰板直了,氣也粗了,宣布明天給全體守衛和礦工加餐。守衛在原有夥食的基礎上增加一個肉包一和個糖包,礦工的食物和水翻倍,窩窩頭完全用白麵來做。


    這個消息一傳開,守衛們也歡呼了。平時隻有少數幾個高層管理人員有機會吃到肉,普通守衛一年難得嚐一兩次,肉包可是傳說級的美食!


    我敢說很多原本不看好我的守衛,因為肉包的消息改變了立場,說有奶就是娘難聽了一點,但能給肉包吃的上司絕對是好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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