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淚差一點兒就掉下來了,這個天殺的死人臉,他娘的竟然在這兒避雨,害得老子以為他遇難了,在大雨中被淋成了落湯雞!我狠狠罵了他幾句,問這死小子跑哪兒去了,我還以為他被蛇咬死了昵!他不理睬我,隻是徑自往山下走,要去查看水潭。


    大雨雖然停了,山上卻不斷衝下一股股雨水,朝著山下的山穀衝下來,山穀漸漸積滿了水。我有點兒擔心會山洪暴發,或者發生泥石流什麽的。死人臉卻無動於衷,還在前麵慢吞吞地走著:我催了他幾次,他還是不緊不慢


    的,反而勸我不用著急。


    我說: “咱們趕緊跑吧,待會兒山洪暴發就完了|”


    死人臉冷笑著: “山洪不會暴發。”


    我說: “那咱們和刀疤臉他們失散了怎麽辦?”


    死人臉: “他們走不出去。”


    我怨恨地看著他,這小子害得老子差點兒被淋死,竟然還敢這麽囂張!老子恨不得飛起一腳,把他給踹到深潭中!沒想到他看了看深潭,突然“咦”了一聲,然後俯下身子仔細看著水潭。


    水潭中浮動著一些花花綠綠的東西,仔細看看,才發現是一條條的蛇在水潭中遊動著。想來應該是河灘旁的蛇群,被大雨給衝到了水中。這不就是被衝進水中的蛇群嘛,有什麽好看的?


    沒想到死人臉眯著眼看了看,卻說. “是蛇陣,現在可以走了。”


    我說: “什麽是蛇陣?”


    死人臉沒說話,他退後了幾步,仔細看著蛇群。群蛇上下浮動,在水裏一沉一浮,組成了一些不同的花紋。我看著奇怪,這些小蛇在水中排列得好像很有規律,看起來就像是按照一種古怪的旋律在跳集體舞,有張有弛,有退有進。


    死人臉起先不理我,後來被我催得煩了,才說,古人有一種聚魚成群的方子,在水底下放一些魚餌,魚餌吸引了魚群,魚群就會上下舞動,形成這陣的樣子。


    我奇怪道: “什麽方子那麽厲害?等我以後捉魚也用它!”死人臉難得好脾氣地給我解釋,說這方子出自漢代的《淮南子·萬畢術》: “取苓皮,漬水鬥半,燒石如炭狀,以碎。蟥脂置苓皮水中,七日已,置沼則魚鱉聚矣。”


    這裏說的“碎”,就是用火淬, “蟥”就是蚯蚓。


    簡單地說,就是取一斤左右的茯苓皮,倒在一個水盆中,在水盆中放半盆水,然後將燒紅的石塊投到這個水盆中,一直到水沸騰起來。這時候,用二兩蚯蚓在麻油鍋裏炸成蚯蚓油,將這蚯蚓油倒入放滿茯苓的水盆中。待七日


    後,發酵的茯苓皮和蚯蚓油都會滲入石頭裏。隻要將這石頭取出,丟到河水中,那一片水域的魚蝦鱉怪都會聚集在石頭旁,打都打不散。


    他用一貫的嘲諷語氣看著我: “這魚書還是你們分水一脈傳下來的,你爺爺就沒告訴過你?”


    我撇撇嘴,說: “切,有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用石頭塊打窩子,引引小魚嘛!白爺我小時候釣魚,啥窩子沒打過,就沒見過這樣捉魚的!”


    死人臉氣極反笑,說: “捉魚?你以為這是在捉魚?”


    我說: “不是捉魚,費勁巴拉弄這些石頭幹嗎?”


    死人臉無奈地說: “你說這是為了捉魚?這些石頭的排列陣形都是固定的,吸引小魚按照一定節奏遊動,其實是古代一種特殊的‘魚書’。”


    我驚訝了: “魚書?敢情這魚還能用來寫字?那這些魚在寫什麽字呢?”


    死人臉出乎意料地有了反應,轉頭問我: “你想知道嗎?”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想。”


    死人臉說: “魚書上說,白家這代後人,是個傻子。”他冷笑了一下,徑自走開了。我說: “那也應該是魚陣,不是蛇陣呀!”


    死人臉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死人臉說的魚書,讓我想起了黃七爺當年告訴過我的,黃河六大家的後人都有驅獸的秘術。他們黃家善於驅魚,白家善於驅獸,其他幾家有善於驅趕鳥獸蟲蟻的。不知道這個神秘的蛇書又是怎麽回事,會不會也和黃河六大家有關係。


    大水很快填滿了低穀,然後緩緩朝著上麵漫過來。水上漂著一層死老鼠、蛤蟆,成團成團花花綠綠的水蛇在水麵上掙紮著,想往岸上遊。我看著這些毒蛇就心裏發怵,一路催著死人臉快走。果然,沒走到半山腰,就看到刀疤臉一行人在上麵焦急地等著我們。


    一看到我們,刀疤臉就迎了過來,說: “金家小哥,前麵的路被水衝塌了,咱們怎麽走?”金絲眼鏡問: “開路需要多久?”刀疤臉估計了一下,說: “前麵的小路整個被大水衝斷了,好多大右頭滾了下來。要是兄弟們一起動手,估計得兩三天能清出來。”


    金絲眼鏡看著死人臉: “時間夠不夠?”死人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卻冷冷地說: “那條路不能走。”


    刀疤臉問: “為啥?”死人臉瞥了我一眼: “問他。”


    “問我?” 我吃驚了。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裏好不好,老子哪知道這破路能不能走?我本來以為這是死人臉的推辭,沒想到他卻讓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周圍這是什麽地方。


    我往四周看了看,這裏已經是半山腰,再往上麵走一段就是雪線了。前麵是一扇懸崖峭壁,上麵是一個巨大的雪坡,雪坡上有點點滴滴陷入雪中的足跡。這周圍的環境怎麽有點兒熟悉?我猛然想起來了,這裏,這裏不就是猴子腳印失蹤的地方嗎!上麵這條小路我也知道,這分明就是我和死人臉當時去找猴子的地方!


    向導拉巴也認出了這個地方,臉色發青,朝著那裏連連擺手,指著那裏,用藏語激烈地跟死人臉哇哇了半天,指了指雪山,又指了指我,又哇哇叫著。死人臉說,拉巴說那裏是一個不祥之地,藏民都不敢去。上次他堅持去


    那裏,就遭遇到了怪事。上次是他福大命大,佛爺佑護,這次千萬不能過去。


    我真是不明白了,既然我們最終還是來到了這裏,死人臉為什麽一開始不讓他們走我們下山的那條路,反而曲曲折折繞這麽遠,從雪山背後的峽穀進來?這條路又難走,還遇到了蛇群,損失了幾個兄弟,難道他有什麽必須要走這條路的理由嗎?


    我又想起他剛才在半路上磨磨蹭蹭,後來看了所謂的“蛇書”後馬上加快了腳步,這也有些奇怪。我有些懷疑,死人臉是不是相誰約定好了,要等他一起上山。


    那個“蛇書”是他給死人臉發的信號,得到信號後,死人臉才加快行程上山。死人臉以前說過,在這大雪山上還有一支隊伍,裏麵有許多故人,給他發信號的就是這支隊伍嗎?


    我看了看死人臉,他的嘴角微微翹起,還是一副冷傲的樣子,讓人看了就想打他一頓解氣。刀疤臉還弄不懂怎麽回事,在那兒不停地問我,什麽時燼來過這大雪山。我隻好編造了一個理由,說我和猴子⊥行人來時遭遇了許


    多怪物襲擊,那裏實在是危險,不能從上麵過。


    刀疤臉撓著頭: “不從上麵過,咱們總不能從底下遊回去吧?”


    這時候,一個夥計臉色大變,朝著下麵的洪水叫道: “啊,蛇!蛇!”


    第九章·巨鷹


    我回頭看去,突如其來的雨水從四麵八方衝下來,匯集到雪山下的山穀中。山穀狹窄幽深,此時全灌進了洪水,變成了一條河道。河道的洪水越積越多,不斷往上湧,眼看著已經到了附近。如果我們再想不出來如何應對,恐怕用不了多久,這唯一的一塊高地也會被大水淹沒。


    最可怕的是,山穀中聚集著非常多的毒蛇。山穀被淹後,群蛇出洞,都在水中結成了一個個規模不小的蛇群對抗著洪水,最後順著山洪緩緩往上遊。


    遠遠看起來,它們就像是一個個巨大的花花綠綠的肉瘤子,朝我們這裏漂過來。我們嚇了一跳,以前隻看到河灘上有不少蛇,沒想到這山穀中竟然會有這麽多蛇。這些蛇密密麻麻,少說也有上千條,而且都是毒性極烈的毒


    蛇。大家臉色全變了,這些恐怖的蛇一旦上岸,我們恐怕連逃命的時間都沒有了。


    前麵的道路坍塌,後麵是淹上來的洪水,即便我們能躲過洪水,也絕對躲不過毒性極強的蛇群。隊伍立刻陷入了t片絕望和恐慌之中,有人開始小聲抽泣,也有人在低頭咒罵,狠狠地在大石頭上磨著大刀片子。我頓時產生了一種危機感,這時候隊伍可能會在巨大的壓力麵前崩潰,甚至會產生嘩變。


    金絲眼鏡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他給刀疤臉使了個眼色。刀疤臉馬上叫了幾個兄弟,拿著長槍,子彈啪地上了膛。雖然是對著蛇群,但是那種冷冽肅殺的感覺任誰都看得出來,隊伍中要是有人敢不聽指揮,那槍口一準兒就對著他們了。


    謝教授身上被雨水澆得濕透了,在那兒冷得直哆嗦。他很不識時務地站起來說: “不能開槍……不能開槍,會引起雪崩……”刀疤臉早就對他不滿,這時候便罵道: “老家夥,你最好給我閉嘴!媽了個巴子,被雪埋了總比被蛇咬死強吧!”


    謝教授不敢說話了。底下的兄弟也紛紛點頭,紛紛咒罵著,說這些該死的蛇真是賤種,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偏要闖進來!好吧,待會兒蛇群來了,大爺就送你們歸西!管他娘的三七二十一,打死幾個是幾個。臨死前還做點兒好事,算是為民除害啦。


    看著氣氛終於有點兒緩和了,金絲眼鏡走到死人臉那裏,低聲問他怎麽辦。死人臉好像並沒有在意即將到來的洪水、蛇群,甚至連隊伍的怨言都不管不問。他背著手四下裏走了走,好像在用腳丈量這塊土地的麵積。最後他在中間一塊地方停下,說: “挖開這裏。”


    金絲眼鏡點點頭,刀疤臉立刻命令大家: “別扯屁了,手裏有什麽家夥就使什麽家夥,趕緊把這塊地挖開。金家小哥發話了,這底下可能有逃命的路子!”


    死人臉在這幫人中的威信很高,經刀疤臉這麽一說,大家一陣狂喜,眼睛都亮了,紛紛甩開大刀片子、刺刀、鐵棒往地下招呼。手裏沒有武器的也四處尋了尖石頭,朝著地下使勁磕。人多力量大,沒過多久,就挖下去半米多深。不過,越往下越難挖,地下開始出現厚厚一層炭渣一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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