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我的燈光照了過去,他也一點反應沒有,依舊就那樣垂頭背著我坐著,似乎在打盹,又似乎在思考。


    這個地方無緣無故出現一個這樣的人,當真怪異,我於是朝他喊了一聲:“誰在那裏?”


    他穿著的衣服極為眼熟,可是我並不能看到他的臉,知道這可能是我認識的人,可是是誰我還不確定。


    他聽到我的聲音抬起頭來,然後轉過臉,看著我說道:“小四,你來了!”


    在那一瞬間,我先是一陣驚訝,可是馬上又恢複了平常,接著又變成了滿是戒備的神色,但是我同他還從未翻臉過,於是我穩住聲音問道:“摸金手,你怎麽在這裏?”


    摸金手始終都看著我,我隻見他一臉的平靜,和我最初見他的模樣很是相似,隻是在我認識他之後,他就再沒有過這般平靜的神情,取而代之的則是冷漠的死人臉。


    在看到他這般神情的時候,我心底一震,直覺突然告訴我一件事,很可能,在周家老宅,我又被騙了。


    我隻聽到他說:“我一直在這裏,從未離開。”


    昨天喝醉了,今天還迷迷糊糊的,喝酒誤事。


    第二百五十一章 鐵衣屍棺-5


    他說話很平靜,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即便在浪花聲中,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而且他似乎也在告訴我一件事,從上次在西拉木倫出事之後,他就一直沒有回去,而是留在了西拉木倫。


    我緩緩朝他走近,他看到我這樣的神情,然後說道:“小四,你在洛陽一定見到‘他’了吧?”


    我知道他指的是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複製人,我隻是沒想到摸金手的複製人會將他取而代之出現在洛陽,而且從進入西拉木倫開始,隻怕他就已經混跡我們其中了吧,一直與我們形影不離的,並不是真正的摸金手。


    但我還是想聽摸金手自己親口告訴我真想,於是我反問道:“‘他’?”


    摸金手點點頭說:“也就是另一個我,‘它’的一部分。”


    我這時候才明白過來摸金手說的是“它”,曾經在西拉木倫數次出現在“馮四”筆記裏的“它”,一直像死亡一般如影隨形地伴隨著我們的“它”!


    我點點頭說:“你知道他來過洛陽?”


    摸金手卻笑了起來,我覺得這樣的摸金手異常溫文儒雅,與我所認識的摸金手很不一樣,然後我隻聽到他說:“如果真說起來,我們應該見過一麵,石盤陀。”


    他喊我石盤陀!頓時我用無比驚訝的目光看著他,滿臉的不可思議,摸金手他居然知道我叫石盤陀,而且,他這句話分明是在說,後來與我朝夕相處的摸金手並不是他,的的確確是另一個人,很可能就是他口中說的“它”。


    他見我這樣表情,卻轉頭朝著這一片大海,他朝遠處望了一眼說道:“石盤陀,我並不是有意騙你,正如你想的那樣,你和我的見麵,隻是在洛陽的第一次見麵,後來你再見的,都已經不是我了,而後來的‘摸金手’都是‘它’,也許就是你們說的複製人,但我還是情願叫他為‘它’,因為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些人,因為某些時候,他們就是我們自己。”


    我看著摸金手,如果說僅僅第一次見麵是他的話,那麽後來我豈不是都處在被‘它’如影隨形的情形中之中,而且我竟然絲毫也沒有察覺出來。我轉念又想,第一次見麵摸金手隻與我寥寥幾句話,而且我也不了解他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後來即便由“它”取而代之我也察覺不出來,所以說我認識的,其實並不是真正的摸金手,而是“它”!


    隻是我看不出來,為什麽陳五爺和火叔也看不出來,賴皮看不出來?想到這裏我猛地打了個寒戰,隻怕他們並不是沒有認出來,而是壓根就在一起瞞著我!


    怪不得在血眼墓裏麵,摸金手後來的動作很反常,幾乎不與我們一起,原來從一開始,我們就不是一路人。


    摸金手說:“你一定很困惑吧,其實這並不難理解,之所以你會覺得混亂,那是因為你將你們口中的複製人和‘它’混為了一體。”


    複製人和“它”,混為了一體?我再次看著摸金手,我已經知道摸金手想說什麽,於是問道:“這樣說來的話,由血玉複製出來的人和你口中的‘它’並不是一個?”


    我定定地看著摸金手,希望他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來,摸金手點點頭說:“是的,的確不一樣。”


    這怎麽可能,也就是說,除了複製人之外,我們身邊還有“它”的存在,可是“它”是什麽,是和我們一模一樣的人的代稱,還是別有深意?


    摸金手則繼續說道:“你在洛陽見到的,包括之後與你一同下地的摸金手,都是‘它’,而不是我,也不是複製人。”


    說完摸金手示意我過去,我這才走近他身邊的巨石,他站起身來從巨石上躍下身來,然後帶著我轉過巨石,我問他這是要去哪裏,他說給我看一樣東西。


    我便不再多問,他領著我轉過巨石,然後站在了巨石的背麵,巨石不遠處就是拍打不停的浪花,他就站在巨石下,定定地看著巨石的石壁,我抬頭看上去,卻見一具鐵衣棺就這樣掛在巨石上,偶爾隨著海風搖擺著。


    摸金手看著這具鐵衣棺,指著對我說:“這就是我要給你看的東西。”


    說著我看見他朝巨石上爬了一些上去,他的手在巨石上摸索著,很快我就看見他在巨石上似乎拿到了什麽東西,接著,他手一鬆,這具掛在巨石上的鐵衣棺就落了下來,與地上的碎石發出很是清脆的碰撞聲。


    摸金手這才從巨石上下來,我看見和我在龍門上看到的一模一樣的鐵衣棺,於是問摸金手道:“這裏麵裝的是什麽?”


    可是摸金手卻並沒有回答我,他從巨石上下來之後,就蹲在了鐵衣棺旁邊,然後我看見他的手在鐵衣棺上靈活地劃動著,我知道他這是在打開鐵衣棺,隻聽鐵衣棺的扣子一個個地彈開,發出很是清脆的“叮叮”的聲音,然後鐵衣棺類似於棺蓋的地方被完全打開,我的水燈自始至終都打在鐵衣棺上,在它被打開的那一瞬,我幾乎是憋緊了呼吸,猜測著這裏麵可能裝著的東西。


    鐵衣棺徹底被打開,摸金手站起來,以一種很冷漠的姿態站在一旁,我看了看鐵衣棺裏的屍體,又看看摸金手,不可思議地喊道:“這是……”


    摸金手則冷冷說道:“這就是我的複製人,很久很久以前,或者也就是不久之前,他已經徹底死去,我用鐵衣棺將他裝在裏麵,保持屍身的不腐。”


    這是摸金手的複製人?可是我不解摸金手為何要這樣做,為什麽要將複製人的屍身給保存起來,我看看鐵衣棺裏的屍體,又看看站著的摸金手,這時才從他剛剛的話語之中揣測出另一種意味來。


    他說話很矛盾,先是說很久很久以前,然後又說了不久以前,這種矛盾的說辭似乎帶著一種邏輯上的悖論,而我卻已經從裏麵聽出了什麽端倪來,這裏的時間有問題,或者說,摸金手自己本身就有問題。


    我問他:“摸金手,你究竟是什麽人?”


    摸金手看看我,他蹲下身子將鐵衣棺重新合起來,他做這些很仔細,而且一絲不苟,看得出來,他對這個複製人的屍體很愛惜,等鐵衣棺徹底被合起來的時候,他重新攀到巨石上,觸動機關,將這具鐵衣棺重新掛起來。


    我看到他的這個動作忍不住開口:“你為什麽要將它掛在巨石上?”


    摸金手瞥了我一眼,卻反問道:“誰告訴你這是巨石的?”


    聽到摸金手的這句話,我這才注意去仔細看著黑洞洞的巨石,它通體黑色,與黑夜融為了一體,我不敢相信地用手摸了摸,這才不可思議地開口:“這是盤陀?!”


    摸金手點點頭,指著整片石灘說道:“這裏都是盤陀,你一定沒有想到吧。”


    我留意到腳下的石塊,雖然它的確是石塊的樣子,但是的確是盤陀,我一開始竟然絲毫沒有看出來!


    摸金手望著大海說:“正因為這樣的緣故,所以這裏才會有如此狂烈的風和浪。”


    我就說這是地下,又哪裏來的風,而且還能卷起如此巨大的浪花,原來是因為盤陀的緣故,那麽在這片海之中,一定也不是石塊,也是盤陀才對,這裏的風和浪,完全是因為磁力的不同和磁極的相斥而產生的。


    摸金手見我有想通透的意思,他這才說道:“到我的屋子裏去說吧,我很疑惑,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說著摸金手領著我往石灘邊上走,我在後麵跟著他,這個摸金手雖然與我之前見的那個一模一樣,但是無論是從言談舉止都和“它”有著很大的不同,而且他在這裏有住處,是不是說他就住在這裏?


    我憋著這些問題,打算過一會兒一股腦地問了他去。我和他在石灘上走了幾分鍾的路程,就看見前麵一幢黑乎乎的小石屋,應該說是鐵屋,因為這裏正如摸金手所說,是沒有石頭的,全部都是黑鐵,也就是我們說的盤陀,包括石灘上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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