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寬揮手:“去,去,別搗亂。老板你該忙忙你的,這小兄弟我好好照顧他就是了。”


    翟老板看了我一眼,轉身出了廚房。


    他們幾個繼續吆五喝六的打牌,我也不知自己該幹什麽,隻好拖來一把椅子坐在旁邊看著。


    看著看著我就發現不對勁了,這裏有個年紀挺大的瘦子,大概四五十歲,手氣特別旺,幾乎錢全讓他贏走了。而且他不是把把贏,或贏或輸,輸起來就像是故意的,讓別人不易覺察他。


    我的神識空空蕩蕩,但還殘留了一絲。我暗暗合眼,用出神識蔓延過去。


    現在我的神識其他事幹不了,但抓個老千還是綽綽有餘,神識進了他的袖子,馬上看到在這個瘦子的袖子裏藏著牌。他的手法很快,像變魔術一樣,千術極其高明。


    我歎口氣並沒有揭穿,心想你有這麽快的手法,贏點大的也就罷了,十塊五塊的蠅頭小利真是沒意思。


    到了中午,外麵來了客,大家收了牌,開始準備飯菜。我沒有資格上案子,隻能跟在幾個人後麵洗菜摘菜幹點力所能及的雜活。


    這些人都是老司機,包括那個叫小波的孩子,做飯炒菜相當麻利,大家在後廚煎炒烹炸,冒出陣陣香味,我看的感慨,轉了一大圈子自己又幹起了老本行。


    就這樣,我就在這裏幹起來,一天三餐沒有夜宵,基本到晚上七八點就能回去休息。翟老板把我帶到賓館一樓東北角,這裏有個房間是員工宿舍,原本住四個人,現在隻有我和小波兩個。


    這些人我多少了解一些,小波不是本地人,學習非常不好,中途輟學,父母便把他送到這裏幫廚,那意思是學點本領,以後回家可以開個餐館。


    小波這人特別熱心腸,一點不見外,還帶著我到附近超市買了生活用品,我這就算是住下了。


    轉過天是大年三十,他們都回家過年了。我和小波沒有家,我們兩個就在宿舍裏自己弄了菜,弄了酒,喝著喝著我就哭了。


    小波說:“王翔你也是夠慘的了,比我還窮,腿還瘸了,以後對象都找不到。我理解你,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我沒搭理他,一口口猛灌著酒,想起老爸,想起崽崽,想起黎菲。想起解鈴和解南華兄弟……想起以前的揮斥方遒,現在居然落魄到這麽個鬼地方。


    到了大年初三,陸陸續續有人回來了,翟老板帶著我們這些員工到附近的一座山寺裏拜佛。


    據說大年初三是什麽菩薩的誕辰,翟老板是虔誠的佛教徒,每年過年都會帶著員工們去拜佛上香,捐獻香火錢,保佑一年平安。


    今天人還多,寺裏寺外人山人海。這次到寺裏,除了我們這些後廚的,還有賓館一些女服務員,男男女女一大幫倒也熱鬧,他們說說笑笑,根本沒人搭理我。我走在最後,一瘸一拐非常難看。


    隻有小波時不時能和我說兩句話,他心性就是個孩子,一會兒又竄到女孩中間,揪揪這個頭發,摟摟那個肩膀。


    到了大雄寶殿,翟老板讓我們自由活動,她買香拜佛去了。


    沒有老板在。大家可算放鬆了。有個叫劉霞的漂亮女服務員,來到一座菩薩像麵前,虔誠跪在地上磕頭。


    這時有個人衝大家做了鬼臉,躡手躡腳走到她的麵前。劉霞還不知道,規規矩矩磕了三個,抬頭一看,那人嬉皮笑臉站在菩薩前麵,相當於這三個頭是給他磕的。


    這人正是耍老千那個瘦子,這小子叫馮玉強,經過這幾天的接觸,我發現這人壞得流油,行事沒有底線。有時外麵客人嫌他的菜味淡,讓他重新回灶做,他就偷著往人家的菜裏吐痰。


    我在後廚是最煩這樣的人,真的,好幾次都想揍他。覺得自己剛來時間不長,盡量不要惹事,還是忍了下來。


    磕完三個頭的劉霞,看到馮玉強站在麵前,一臉奸笑。她哇一下哭了。


    我再也忍不住,一瘸一拐分開人群,來到前麵對馮玉強說:“馮哥,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別人的信仰?”


    第六百章 王瘸子


    馮玉強歪著眼看我:“誰褲子沒提上,把你露出來了。”


    周圍轟一下笑了,我一瘸一拐走過去扶劉霞,誰知道劉霞趕緊縮回胳膊:“別碰我!我自己能起來。”


    我知道她這是厭惡我,我笑笑沒說話,往後退退。馮玉強笑嘻嘻過來,摟著劉霞的肩膀:“妹妹不高興了?不至於啊,哥哥就是開個玩笑。”


    劉霞像是特別怕他,低頭說:“我知道我知道,沒事。”


    馮玉強瞪了我一眼:“王瘸子,就你這臭德行還想英雄救美。你一條腿壞了,我再把你中間那條腿打折。”


    後廚的那些人和女服務員全笑了,一起看著我,馮玉強突然把劉霞推給我:“你是不是看好人小劉了,親個嘴來。”


    我沒有說話,低著頭一瘸一拐從佛堂出去。


    外麵天很涼,我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心裏是無法釋然的情緒。


    這時身後有人說話:“王翔。你別往心裏去,馮玉強就是這麽個德行,以後你少招惹他。”


    我回頭看是王德寬,翟老板委托他來照顧我,他也算是後廚裏我的師傅。這人沒有什麽文化,做事比較糙。但人是好人,我尊敬地喊了一聲:“王師傅。”


    後麵拜寺的過程中我一言不發,跟著他們屁股後麵,看著大家說說笑笑。


    轉了大半天,翟老板請我們在寺裏吃了頓素齋,下午回到賓館開了會。明天要正式營業。


    轉過天一大早起來,我和小波洗漱之後來到賓館後廚,早上的飯比較好弄,無非就是小米粥,小鹹菜,鴨蛋,饅頭之類的,我正蹲在地上摘菜,翟老板進來:“王翔,小波,你們兩個跟我走。”


    我放下菜,一瘸一拐和小波出了後廚。翟老板道:“前幾天接個電話,今天會來一對新婚夫婦住在我們店,已經預約好了,他們拿的東西比較多,你們兩個跟我去火車站搬東西。”


    我和小波上了她的車,火車站就在不遠,開了十分鍾就到了,好不容易找到停車位,翟老板帶著我們兩個進了火車站。


    我們等在出口這裏,我和小波一人叼著一根煙凍得瑟瑟發抖,天越來越冷了。


    “王翔,你談沒談過戀愛?”小波忽然問我。


    “當然了。”我微微一笑,笑後是無盡的酸楚。我拿出手機用自拍功能看看裏麵的自己,頭發蓬亂,兩眼無神,胡子拉碴,比以前的自己簡直是麵目全非,像是老了幾十歲。


    “就你這樣,還有人喜歡你啊。”小波呲著牙笑。


    我笑著說:“我當年也是風流小生,而且我談的這個對象不得了,她是……”


    下麵話還沒說完,就聽翟老板喊:“出來了,出來了,別聊了。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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