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拍他,做了個“該怎麽辦”的手勢。藤善沒了主意,暗示我繼續等下去。


    又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接近午夜。裏麵沒了聲音,等了片刻,還是沒有聲音,那些人應該都走了,燈隨即關閉。


    我和藤善沒有輕舉妄動,又熬了十幾分鍾,屋裏仍舊滅著燈,肯定是沒人了。


    他趴在窗戶上往裏看了看,輕輕一推窗,並沒有插,應聲而開。


    “進!”他低聲說,一縱身跳了進去。


    我正要站起來爬窗戶,突然眼皮子狂跳,不知是左眼還是右眼,心特別慌亂,像是掏空了一樣。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我深吸口氣,晃晃頭,提醒自己不要想亂七八糟的事情。


    我站起來把住窗框,縱身翻進屋裏。裏麵沒有燈,黑漆漆一片。我和藤善不敢用手電。隻能借助外麵的月光朦朦朧朧去看。


    對麵牆上是那三塊類似唐卡的畫布,黑暗中濃豔的色彩使佛陀栩栩如生。靠著左麵牆放著一尊巨大的神龕,左右兩盞長明燈,都是熄滅的。神龕旁邊擺放著兩個紙糊的童男童女,大晚上看過去能嚇出一身冷汗。


    我們來到神龕前。看到上麵貼著巨大的字“奠”。最裏麵的牆上掛著類似鏡框的東西,應該是遺像,可看上去黑森森的,又不太像。


    藤善膽子有多大吧,他看出了古怪,伸手進去想把這塊疑似遺像的東西拿出來。


    剛碰到鏡框,外麵忽然響起銅鈴聲,聲音來的很快,到了門口。藤善急促對我說了一聲:“關窗,藏!”


    他掀開神龕下擺的布簾,縮身藏了進去,他到是機靈,可那裏的空間隻夠藏一個人的。


    我暗暗叫苦,使出天罡踏步來到窗前,再想爬出去已經晚了。門開了。


    我看到角落有張桌子,趕緊藏在下麵,趴在地上看著。


    門外進來一個人,我這個角度看不太真切,隻看到雙腳。這人舉著一盞蠟燭燈,走的很慢,火苗微弱,在黑暗中來回閃動。


    也怪了,隨著他走進來,像是跟進一股陰風,屋裏氣溫迅速降低,我凍得瑟瑟發抖。


    這種冷屬於陰冷,冷氣往骨頭縫裏鑽。


    我抱著肩膀大氣都不敢喘,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那人端著蠟燭燈來到神龕前,點燃左右的長明燈,屋裏亮堂了一些。


    我緩緩挪動身子,想探出頭往外看。此刻屋裏彌漫著黑霧,兩盞長明燈像是飄在遙遠的海外,我擦擦眼睛隻能勉強看到神龕前站著人。


    看到他,我頓時倒吸冷氣。正是那穿著運動裝的怪人。


    他站在神龕的供桌前,默默有詞,不知在說什麽。探手進神龕裏,捧出一個黑壇子,上麵貼著黃色的封條。


    他緩緩撕開上麵的封條。屋裏溫度又下降了幾分,黑霧更加濃重。


    隱隱約約中,我聽到屋裏起了一陣奇怪的嗚咽聲,像是突然多了很多人。


    我屏住呼吸仔細去聽,聲源就在他手裏捧著的黑壇子裏。聲音低沉,開始我以為是耳鳴,後來聽切實了,越來越響,男聲女聲,混雜在一片,竟然像是有上百人之多,聽得人毛骨悚然。


    那人把壇子放在地上,雙手合十,默默念了幾句經文,然後拿著刀劃開手心,一滴一滴往壇子裏滴血。


    我看得心驚肉跳,大氣都不敢喘,可以判斷出這裏肯定有事,正常的超度法事哪有這麽繁瑣邪門。


    一大團霧氣從壇子裏散發開來,我朦朦朧朧看到似乎有個什麽東西從壇裏鑽出來,好像是一隻四腳蜥蜴。


    因為光線太暗,實在無法形容是個什麽東西,看上去有點像未成年的鱷魚。


    這東西似乎是黑氣之源,邪得無法描繪,它出壇子後滿地亂爬。我緊張的快尿了,生怕這邪東西突然鑽到桌子底下。


    那人回到供桌前,舉起先前的蠟燭燈,一步步往外走。四腳蜥蜴跟在後麵爬,帶動著屋裏的黑氣漫卷,所有淒慘的聲音似乎就是這隻蜥蜴發出來的,它爬到哪,男女老少的哭聲就跟到哪。


    那人推開門走了出去,蜥蜴也爬了出去,門重重關上。


    等他們消失,我才感覺到自己手腳冰涼,全身汗出如漿,稍微動一動,關節都僵硬得厲害。


    這時神龕下麵的布簾一動,藤善從裏麵鑽出來,他跌跌撞撞站起,呼吸特別快。


    我輕輕叫了一聲:“我在這。”藤善過來拉住我,把我拖出桌子。


    “剛才你看見了嗎?”我問他。


    藤善苦笑:“那是什麽法術,那是什麽鬼東西?”


    此時此刻的情景也容不得我們過多的探討,我們不想白走一趟,最起碼把這裏簡單檢查一遍。


    藤善站在神龕前,手伸進去握住鏡框,小心翼翼把遺像取了出來。


    那人走的時候,長明燈並沒有熄滅,借著微弱的火光,我們看到鏡框裏果然沒有遺照。而是封著一本黑漆漆的書。


    我和藤善對視一眼,感覺非常疑惑。他拿出小刀順著鏡框周圍劃了一圈,把外麵的玻璃框取掉,露出裏麵的書籍。


    他拿出來在手裏顛了顛,這本書並不沉。更像是某種印刷本,用細細的線繩穿起來,大概隻有十幾頁厚。


    藤善想了想,翻開一頁,我們看的吃驚。裏麵並不是印刷的文字,而是空白頁,上麵有寥寥草草的手寫字,寫得並不工整,類似塗鴉。也像是日記。


    藤善舉起一盞長明燈仔細照著看,上麵的文字寫得很隨便,有的大有的小,很多字的筆畫連在一起,寫的時候應該特別匆忙。


    藤善輕輕讀到:“……丙子月。月在當中,惡魔伏地,放魔歸世,則天下亂已……”


    他停了下來,緊緊盯著書本上的字。


    “怎麽了?”我輕輕說。


    藤善看我:“你知道丙子月是什麽意思嗎?”


    “好像是天幹地支吧。趕緊說,別墨跡。”我催促。


    “這個月就是丙子月。”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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