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杆衝我伸出大拇指,然後爬上了樓梯,我抱起屍袋遞給他,他拉住袋口,我在下麵托著底部,我們一上一下開始爬樓梯。


    屍體太沉,壓得我肩膀疼,而且死人在裏麵不老實,晃得特別厲害,不停撞擊屍袋。我們像攀越珠峰一樣,每一步都要付出極大的艱辛。走一走停一停,我體力算好的,就這樣還得緩好幾口氣。


    眼瞅著爬到樓梯中間,還有一半的路程,上麵麻杆停了,衝我擺動手臂,示意加油。我在心裏大罵,趕緊走得了,啥時候了還灌雞湯。


    這麽一錯頓,麻杆走得快了一些,我在下麵沒動,屍袋被拉長,屍體在裏麵倒著。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屍袋下方突然破裂出大口子,我沒反應過來,裏麵大量的屍水突然泄了出來。我正站在下方,屍水像瀑布一樣澆了滿頭滿身。


    我張著嘴,水瞬間就進了嘴裏,我喘不上氣,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


    喝完才明白是什麽東西。胃裏一緊,喉嚨發癢,我哇一聲吐了。這一吐手上沒了力氣,上麵麻杆拽不住,屍袋整個壓在我的頭上。我下意識抬頭,用手去舉,這一抬頭正看到,屍袋的縫隙處露出一張臉。這個死者是大頭朝下裝在屍袋裏,現在角度恰好,正好臉和我對上。


    屍體的腦袋泡到腫大,一張臉肥的像豬臉一樣,五官變成平常的兩倍,可偏偏眼睛沒變,小眼睛擠在厚大的眼皮下方。死不瞑目,正盯著我看。


    這一瞬間,這麽說吧,我就像中邪了似的一動不動,眼睛直勾勾和他對視,我說不出話,也動不了地方。全身僵硬,像是被中了定身法。人被徹徹底底嚇懵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屍袋被緩緩提起。土哥從上麵爬下來,他和麻杆用非常困難的姿勢,一人把住一邊欄杆,拽著屍袋往上走。我回複神智,雖然現在惡心的要死。怕的要死,還是盡職盡責,在下麵托著屍袋,用力上推。


    屍水不斷從裂口湧出來,灑在我頭上,我眼睛幾乎睜不開,還是咬著牙。


    走到最後幾乎麻木了。終於把屍袋推了上去,老黃和王庸過來幫忙,我們幾個合力把屍體拉上來。


    警察想過來道謝,可屍臭太濃,硬是把他們頂回去,老警察捂著鼻子站在遠處說:“哥幾個,謝了啊,有機會聚啊。”


    他一說這話,我想到滿桌子大魚大肉,胃裏一陣翻湧,我跪在坑邊哇哇大吐,吐得苦膽都出來了。


    現在他們也知道我出什麽事了,看我衣服濕透,滿頭滿臉都是屍水,在場的人麵麵相視。我看到霍行一臉厭惡,又是一臉嘲笑的站在旁邊,他看到我出糗了,轉身走了。


    那哥幾個捂著鼻子誰也不願上來扶我。我吐得差不多,站起來搖搖晃晃朝他們走過去,王庸捂著鼻子:“老菊,你積點德吧。別過來。”


    現在我成臭狗屎了,往哪走,哪邊的人就像避瘟神一樣躲開。


    土哥苦笑:“老菊,你歇歇,剩下的活不用你幹了,一會回去洗個澡,好好搓搓。”


    他們抬著屍體往外走,我深一腳淺一腳跟在後麵,等走出暗門,來到大堂,這裏聚集了好多看熱鬧的老百姓,議論紛紛:“出來了,屍體撈出來了。”


    隨即是捂鼻子,每個人都臭不可當,紛紛讓開,整個大堂都是強烈的屍臭。


    屍體運出去,我在後麵跟著出來,又是一個臭味源,在場所有人都用極為厭惡的表情看我,我聽到有個小女孩對媽媽說:“媽,這個叔叔怎麽這麽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惡臭隨身


    出了小區,上了車,我本來想坐前麵,讓他們幾個攆下去,讓我到後車廂看屍。用王庸的話說,你們兩個臭一塊了,誰也別嫌誰。


    我們先到了公安局,死者是撈出來的,還需要確認死因和死者身份。放下屍體出來,開著車回公司洗澡,樓下有個洗浴中心,公司和洗浴中心有業務往來,我們執屍隊的人都有vip卡,進去洗澡,隻要不幹別的,隨便刷,免費。


    我剛走進洗浴中心大堂,差點沒讓保安轟出去,身上實在是太臭,經久不衰,頂風臭八百裏。


    我的鼻子現在已經麻木了。可是外人受不了,用大堂經理的話說,你上這裏洗澡,我們還做不做生意了。


    土哥比較負責,給林總打電話說了這件事,林總又和洗浴中心負責人溝通。他們決定開放一個單獨的小浴池,專門給我自己洗。


    我在裏麵洗了將近兩個小時。水泡臭了,洗浴液用去一瓶,可那股味還是洗不掉,聞著就惡心。我真的有點慌了,這味道不會以後就跟著我了吧?那我就慘了。走哪都帶著屍臭,這玩意比狐臭還厲害,狐臭抹點藥穿衣服厚一點,還能遮掩遮掩,而這股屍臭幾乎成我體味了,不管換什麽衣服,洗多少遍,味道都在。


    洗了澡出來,他們幾個正在休息室喝著茶看電視,我走過去。他們還沒看見我。麻杆就捂鼻子:“我靠,怎麽這麽臭,是不是老菊來了。”


    周圍很多人齊刷刷轉過頭看我,濃烈的臭氣熏得整個休息室充滿了味道。


    工作人員捂著鼻子進來,幾乎都要哭了:“這位大哥,要不你出去活動活動?”


    所有休息的客人都在捂鼻子,議論紛紛:“這人怎麽這麽臭,是不是掉糞坑裏了。”過來好幾個人:“兄弟,要不你先出去吧,你在這我們也休息不好。”


    我就這樣被攆出了休息室,我悻悻來到更衣室把衣服換好,走出了洗浴中心,大堂的工作人員幾乎都鼓掌相送。


    今天天也熱,我身上的屍臭愈發濃烈,而且這股臭特別奇怪,不像臭魚爛蝦的味道,也不像臭腳大便的味道,有一種很獨特的陰鬱死氣在裏麵。第一鼻子聞上去,是臭不可聞,第二鼻子聞上去,又生出一種淡淡的哀傷感。


    眼瞅著到中午,我饑腸轆轆。對臭味已經麻木了,再加上抬屍的時候吐了很多東西,肚子是空的,想吃點飯。飯店是不敢進了,進去就要被攆,沒辦法,我在路邊買了四個包子,坐在露天的塑料桌上幹啃。


    我這一坐,周圍的食客全跑光了,不少人看著我議論,說這人太臭,是不是撿破爛的。


    我麵紅耳赤,低頭吃著東西。包子裏的湯不少,流了一手。我低頭找餐巾紙。這時,一隻白皙的小手拿著餐巾紙遞到我眼前,我嘴裏含著肉餡,愣住了,緩緩抬頭,看到了賈佩佩。


    賈佩佩一隻手拿著一瓶飲料,一手拿著餐巾紙,都遞到我麵前。


    我看著她,手在顫抖,包子幾乎拿不住了,我低下頭不敢看她。賈佩佩坐在我旁邊,一點都不嫌我身上的臭味,把飲料放在麵前,然後拿著餐巾紙擦擦我手上的油。


    我眼裏全是淚,又怕她看到,不敢說話,不敢抬頭。


    賈佩佩輕輕說:“喝點水,別噎著。”


    我“唉”了一聲,算是答應。她站起來,走遠了。


    我看到路邊停著一輛寶馬,一個西服革履風度翩翩的男人,梳著背頭像極了韓國歐巴,非常紳士幫著賈佩佩拉開副駕駛的位置,賈佩佩站在車門邊,看了我一眼,然後進了車。


    那男人看見我,眼神裏是無視和漠然,根本沒拿我當個人。我現在穿著執屍隊的工作服。在路邊吃著包子,一身臭氣,人家是帥氣小生,有錢有車,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看著賈佩佩坐上車,車子啟動,一路走遠。消失在路的拐角。我咬著包子,再也控製不住,眼淚嘩嘩往外流,哭了一陣,忽然手機嗡嗡響,有信息進來。


    是陌生號碼,上麵隻有四個字:你多保重。


    我知道這是賈佩佩發來的。我哭得泣不成聲,用餐巾紙擦著眼淚,卻沒有勇氣發回去。當我看到那輛寶馬豪車,那個帥氣的有錢小夥,我就知道自己完了,不是說賈佩佩嫌貧愛富,而是我自己退縮了,門當戶對四個字在腦海裏翻騰,我何德何能去娶人家女孩。


    賈佩佩嫁入豪門,或許是最好的歸宿。


    我心疼得不行,似乎感悟到了什麽,又說不清楚,一天都昏昏沉沉的,非常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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