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網在巨大力量的牽扯下,開始往墓坑裏陷,我們三個人都到了崩潰的邊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刻,棺材裏突然亮起了光,解南華舉著一支白蠟,解鈴也站了起來。他身後還背著那具蔭屍。


    他抬頭看看頭上的紅網,馬上明白是怎麽回事,對我們說:“收網吧。”


    我手一鬆,紅網迅速從手裏脫落。我們三人顧不得地上埋汰,一屁股坐在泥地裏。黑哥的這道紅網迅速皺成一團,收在解南華的手裏。


    我全身脫力。整個人被折騰得像是散了架,一點力氣提不起來。解南華從棺材裏爬出來,配合解鈴,把屍體一起拽出來。


    二龍走過去,扶住解鈴:“師父,沒事吧?”


    解鈴抬起脖子,脖子上很明顯有一道深深的抓痕,手指印還在上麵。


    “此物之凶,出乎意料。”解鈴道:“這麽多年了,這樣凶猛的蔭屍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們看我發現什麽了。”


    解鈴手一鬆,從手掌上懸下來一枚玉牌掛墜,大概拇指大小,周身呈深墨色,能隱約看到上麵凹凸的線條,似乎構成了一尊鼎的圖案。而且這枚玉牌是中空的,裏麵有液體在晃動,光線折射,變幻猶如一幅流動的山水畫。


    “這是?”二龍疑惑。


    解鈴笑:“老朋友了。難怪落葬蔭屍的手法看起來有些眼熟,原來是他做的。”


    “誰啊。”二龍問。


    解鈴亮開玉牌的正麵,上麵寫著一個“馬”字。他的眼神有些迷離:“一個老朋友,叫馬丹龍,這人非正非邪,神龍見首不見尾。上次見他,還是在黃泉路上,一別多年啊。”


    “他為什麽要葬蔭屍?”二龍疑惑。


    解鈴道:“不管了,破了這門穴,他很快就會知道。遲則生變,咱們趕緊把屍體運到火葬場燒毀。”


    我們把東西收拾收拾,解南華站在銅棺前。默默念叨了幾句咒語,把點燃的白蠟扔進棺材裏,瞬間火起,燒了裏麵的符咒,火在雨中燃燒,絲毫沒有熄滅的跡象。


    燒了一會兒。銅棺裏全是黑屑殘骸,一片狼藉。


    解鈴背著蔭屍,我和黑哥扶著昏迷的三兒,順著山路匆匆下去。路邊停著一輛麵包車,正是我們單位的金杯運屍車,把車門打開,我們鑽進車裏。


    我和黑哥押著三兒在前麵,解鈴和解南華還有二龍在後麵的運屍間裏。


    說來也怪,一進到車裏,雨竟然淅瀝瀝的停了,風也小了,漫山遍野的鬼火漸漸消散,山上一片黑暗的清冷。


    第一百零三章 小鬼兒


    在路上黑哥給火葬場打了電話,金杯車一路飛馳,誰也沒有說話,氣氛壓抑。


    後半夜我們到了火葬場。火葬工老董晚上值班,在火化間外麵迎到我們。看我們下車,他過來問:“什麽屍體這麽急,大晚上的要焚化。”


    黑哥麵色凝重:“王館長和你講過沒有。”


    “說了,”老董道:“不管你們帶來什麽屍體,不管有沒有死亡證明,我都要幫著你們燒掉。”


    黑哥“嗯”了一聲,來到車後麵。後門已經打開,解鈴背著屍體從車上下來。這具蔭屍身上蓋著衣服,遮得嚴嚴實實,老董看了半天,沒看出所以然。


    三兒捆得結實,扔在車裏,他現在就是死狗一堆,諒他也跑不了。眾人跟著老董進到火化間,我還是第一次深更半夜來這裏,有點慎得慌。


    老董打開火化爐,預熱了片刻,讓我們把屍體放在傳送帶上。


    解鈴解開了屍體外麵的衣服,屍體一露出來。老董看得倒吸一口冷氣。


    他磕巴地說:“這,這是木乃伊嗎?”


    解鈴點頭:“說木乃伊也對。董師傅,今晚的事,事關重大,你不要說出去。屍體焚化即可。”


    這具蔭屍實在恐怖,饒是老董身經百戰,也有點害怕。他哆哆嗦嗦發動了傳送帶,火爐門打開,屍體隨著帶子傳送到火爐裏,裏麵頓時噴出高達千度的大火。


    火像是噴槍發射出來的,又硬又猛,從火爐縫隙看進去,蔭屍整個被大火包圍,燒得嗞嗞亂響。


    在場的眾人都靜悄悄的,表情很複雜,個個五味雜陳。


    眼瞅著燒了一半,忽然傳來“叮鈴鈴”清脆的響聲,我們把目光聚攏過來,聲音發在解鈴身上。他從兜裏掏出那枚從棺材裏取來的玉牌,玉牌響個不停。


    “怎麽回事?”二龍問。


    突然老董慘叫一聲,噗通摔倒在地。我和黑哥趕忙把他扶起來,這一扶,我發現事情不對勁了。


    老董表情扭曲,兩隻眼睛血紅,他掙脫我和黑哥,側著臉似乎在用耳朵聽著在場的每一個人,眼睛好像目不視物,像個瞎子。


    “誰在燒屍?”他的口吻和語氣全變了,完全是另外一個人,嚴厲至極。


    解鈴提著叮鈴鈴響的玉牌,來到他的麵前,沉聲問:“你是誰?”


    老董背著手:“你們攤上大事了,你們可知道為什麽落葬這具蔭屍?”


    “你是馬丹龍?”解鈴問。


    老董嘴角裂開,極為陰森地笑:“落葬蔭屍,非我一人能力可為。這裏水很深,前後布局五十年。你們莽莽撞撞,一朝而破,改變天運,影響國勢,罪孽深重。”


    “大丈夫當有所為有所不為。”解鈴看著老董說:“蔭屍落葬這幾十年,奪占生人氣息,陰魂奪舍他人身軀,造了無窮無盡的孽,留之何用!”


    老董笑笑:“幼稚。今日之事,你們一個也跑不了,日後自當報應。”


    說完這句話,他翻了白眼,身體一軟摔在地上。我趕忙把他扶住。老董臉色煞白,沒有血色,額頭上都是浸出的冷汗。


    我把他攙到一邊坐著休息。


    眾人麵麵相覷,在場的這些人都是行走江湖的老手,剛才這一幕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驚訝。黑哥擔憂地說:“解老弟,剛才是怎麽回事。鬼上身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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