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寬大的雙匹馬車,在白月郡的熱鬧的街道上緩緩行駛著,不多時,就來到了城池南邊的出口處。


    見那城池的出口旁站立著數十名身著紅色甲胄,手持黑色長槍的士兵,他們僅僅是像木樁一樣矗立在那裏,並不交談,也沒有盤查出城的行人。


    出白月郡的人五花八門,有背著藥簍,上山采藥的農戶,亦有帶著一輛輛車隊,以趕商為生的商人,但他們卻對圍在城門口的士兵們,視而不見,起先他們還覺得有些稀奇,不知是什麽大人物駕臨,或者被通緝的江洋大盜潛逃至了城中,但一連好些天,這些士兵都沒有任何的動靜,僅是白日整齊的站立在城門,直到夜晚城門關閉,這才離去,活脫脫的宛如門神一般,這見得多了,百姓們也就見怪不怪了。


    其實這些守城門的士兵,乃是宏傾命令劉統領,特意而為的,士兵們接到的命令就是從清晨站到關城門,現如今許許多多的江湖武者,都絡繹不絕的來到白月郡,將這裏當成了去往瓊海山林的一個重要中轉站,武者之間打打殺殺,避免不了有什麽恩恩怨怨的,宏傾亦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就在入城出城處,各安排了數十名士兵,以當做警醒和威懾。


    白蓮與飛虎並肩坐在車廂前,見他們把頭上方才買的鬥笠,向下壓了壓,盡量遮住自己的容貌,飛虎手扯著韁繩,見那兩匹駿馬揚了揚馬脖子,四蹄亦放輕腳步,馬車的速度也隨之緩慢了下來。


    操控著韁繩,架著馬車跟在了嘈雜的人流後方,緩慢的向城門外駛去。


    皇甫樓掀起了車廂門簾的一角,小心的向外探頭看去,見著城門正在自己的視線中逐漸放大,而守在城門旁邊的士兵,讓他雙目一凝。


    將厚重的門簾放下,皇甫樓抽出了插在腰間的折扇,隨後沉聲道:


    “城門就在前方,但出口處守有數量不少的紅甲士兵,他們手中並沒有拿畫像,也沒有盤查出城的人,應該是最近進城的武者太多,負責守衛的士兵罷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老大,咱們不得不防。”


    皇甫樓不愧為古山四聖的中的智囊,憑借著寥寥一眼,就憑空推測出了如此多的信息。


    點了點頭,胡威活動著宛如黑熊般強壯的臂膀,插在背後的兩柄巨斧將車廂撞的咚咚作響,隻見二麻子被嚇的一激靈,趕緊縮了縮脖子,朝著旁邊蠕動著,想要離凶神惡煞的飛虎遠一些。


    “那些官兵不足為慮,以我們四人的實力,他們怕是連咱們的容貌都沒看清,就已經命喪黃了。”


    “老三,一會兒如果發生爭鬥,我去迎敵,你將這三人看好,他們現在身無修為,和廢人一般無二,切莫死在了交手的餘波之下,可就得不償失了。”


    聽得胡威的吩咐後,皇甫樓輕輕點了點頭,朝著蕭月明三人語氣溫和的說道:


    “我知道,你們和這白月郡的郡守,關係匪淺,但如若敢耍什麽滑頭,那就別怪我扇下無情了。”


    皇甫樓瀟灑的甩開了折扇,在胸前緩緩舞動著,夾雜著濃濃威脅的意味。


    蕭月明微閉著雙眼,正操控著丹田處少的可憐的內力,逐漸修複著胸口的傷勢,雖然內力被封了十成九,但這體魄卻無法壓製,比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強過了千倍百倍,胸口處的傷勢即使不加以治療,撐個半月一月也並不會要了性命。


    古山四聖深知這點,所以並不擔心蕭月明因為受傷過重而死亡,但如果想要逃離四人的掌控,就必須要盡快恢複實力,才能有一些機會。


    蕭月明催動著內力,全力修複著自己的傷勢,爭取每一分的實力和希望。


    看似正在閉目養神的蕭月明,突然覺得自己的袖口,被輕輕的扯動,見他神色日常的睜開了雙眼,剛剛皇甫樓和胡威二人的談話,他已聽得清楚,自然知曉了現在已經到了白月郡的城門,見他麵不改色的轉過了頭去,凝望著坐在自己身邊,蘇藍那慘白憔悴的麵容,將她的玉手握在了掌心,微不可查的輕輕捏了一下,暗自提醒著蘇藍不要輕舉妄動。


    蕭月明知道蘇藍的意圖,是想要求助守在白月郡城門口的士兵,畢竟一旦出了這座城池,就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二人心意相通,蕭月明卻比蘇藍想的要深的多了,伸手輕輕撥開了車廂的門簾,朝外看去,依舊是如同往日般喧囂的街道,並無任何的不同之處。


    見此,蕭月明心中已經盤算出了個大概:


    “方才從韻霖客棧出來時,官府的人就已經趕到了,算算時間,再結合城門口的守衛,應該如皇甫樓所說,這些士兵,就是因為最近湧入白月郡的武者,而專門派出維持秩序的。”


    “我和蘇戎都在客棧中換下了血衣,而且尚有馬匹和馬車停在客棧的門口,韻霖客棧中住的人又都是大人物,官府一定會認真對待的,隻要一詢問那房間的主人,再加上古山四聖的容貌特殊,真相並不難被推測出來,但從出了韻霖客棧算起,他們為了不引人注目,所以馬車的行徑速度並不快,而且客棧離南城門的距離不近,至今過了大概半個時辰了。”


    “這一路之上,遇到了不少巡邏的士兵,但卻並無任何的異樣,倘若郡守府有意營救,肯定會先下令封城,現在正值全城戒備,快馬加鞭,這封城令不出一柱香,就能傳遍整個白月郡,但現在一切如常,倘若我想的不錯,宏傾怕是不打算插手此事了,如今,還需盡快恢複自己的實力,掌握一些主動權,才能闖出一條生路來!”


    蕭月明生的一顆七竅玲瓏心,根據路上的見聞,就將真實的情況猜出了一個大概,縱使如此,他卻沒有抱怨宏傾的意思,畢竟二人無恩無怨,救與不救,皆說的過去。


    至於潛隕兩兄弟是否知情,蕭月明當初在客船上拔劍相助,也是盡力所能及之事,一旦情況真正威脅到了性命,也愛莫能助了,畢竟三人雖有不淺的緣分,但並無過命之交。


    現在潛隕受傷失勢,情況堪稱危已,牽一發而動全身,縱使沒有出手相救,也自有他的道理,蕭月明的命運,從來就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既然老天給了這活命的機會,即使孤立無援,他也相信,自己能逃出古山四聖的魔爪!


    蘇藍的美目中忍不住流露出了焦急之色,但蕭月明溫暖的手掌,安撫了她心裏的不安,凝望著蕭月明從容的微笑,好似不管前方有什麽艱難險阻,在眼前這男人的手中,都可迎刃而解。


    他就像自己麵前的一座大山,沉穩而可靠,厚重而堅定,他遮擋著萬丈洪流,亦能抵禦風雪寒霜,蘇藍的心,在這一刻不由得深陷沉醉了,暗自呢喃著:


    “有你在陪在身邊,哪怕是身死,我也心甘情願了。”


    車廂外,馬車前方的行人變的越來越少,而後方的人流如同過江之鯉般接連趕上,隻見馬車緩緩行駛到了守門士兵的身前,坐在車廂前的白蓮和飛虎,都悄然提起了內力,準備應付著突發情況。


    蕭月明三人是不幸的,而古山四聖卻暗自鬆了一口氣,畢竟在一郡之內惹下了麻煩,一旦被發現,這事後的瑣事,屬實令人頭疼。


    守城的士兵並沒有任何的反常,白蓮與飛虎,就這樣架著馬車,大搖大擺的出了白月郡的城池。


    馬車緩緩行駛過了城門,見著飛虎心中的石頭落了地,小聲罵道:


    “他奶奶的,這種憋火窩囊氣,簡直太難受了,就是讓爺爺和人道九仙當麵打一場,也不想招惹了朝廷!”


    白蓮取下了頭上的鬥笠,露出了那張嫵媚可人的容顏:


    “老四,招惹了朝廷,被下了懸賞追殺令,隻要躲在深山老林不出江湖,就能安然無事了,但你和九仙比武,縱使你老四有九百條命,也不夠他們殺的呢。”


    撓了撓頭,飛虎輕輕咳了一聲,狡辯道:


    “我這不就打個比方嘛,九仙是什麽身份,就是我飛虎找親自找上了門,他們也不一定搭理我。”


    馬車逐漸駛離了繁華的白月郡城池,朝著南方一路馳騁。


    二麻子終於離開了白月郡,踏上了行走江湖的第一步,但他千算萬算,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離開的。


    顫顫巍巍的縮在車廂的角落,二麻子手臂抱著雙膝,腦袋低下,呆呆的看著車廂的地麵,不敢隨意打量。


    坐在二麻子身旁的胡威,手中把玩著沁血短刃,瞧著暗灰色的鋒利刀刃,口中不禁嘖嘖稱讚:


    “嗯,不錯,這倒是把好兵器,刀鋒銳利,刀身筆直,充滿著濃鬱的殺氣,看這材質,似乎是隕鐵鍛造的。”


    “錚~”


    將手中的沁血短刃歸鞘,胡威伸出大手,突然拍了拍二麻子的肩膀,將二麻子驚的止不住身軀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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