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飛心中感慨,若不是諶家寨橫插一杠,自己與尹小妹豈不是真的做了夫妻?到那時再發現這塊玉佩又有何用……既做下這般苟且之事,他還真是無臉再苟活於世。


    未幾,書房外傳來輕輕地敲門聲,肖飛應一聲“進來”,便見尹小妹獨自走來,衣服已經重新穿著妥當,但滿頭青絲卻沒來得及梳理,瀑布一般垂在腦後,走近了還能隱約聞到她身上剛剛沐浴完的清香。


    鼓起了勇氣想邁出最後一步,誰料想郎君最後關頭打了退堂鼓,他是仍然對這樁婚事不滿嗎?那為何還要接自己進肖家!尹小妹貝齒咬住下唇,臉色凝重,走到肖飛書桌前沒有開口。


    肖飛卻沒有考慮她心裏現在想什麽,低頭看看手裏的玉佩,難道自己的身世之謎就要解開了嗎?父母到底還在不在人世?也許尹氏兄弟會知道一些什麽,但現在卻是不能讓時間倒流去問他們了。


    尹小妹到底還是性子直,見肖飛沒說話,終於憋不住自己先開口了,“郎君,深夜叫妾身來此,所為何事?”


    “郎君?嗬嗬,”肖飛抬頭一笑,“看來以後你不能稱我郎君了,你我並無夫妻之緣,好在時至今日也無夫妻之實。”


    “嗬……”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尹小妹不禁突然感到心力交瘁,一個月以來所有的痛苦和委屈在這一刻突然爆發,“沒有夫妻之緣?!你到底還是對我兩個爹爹的做法懷有怨念!還是說綠柳山莊沒了,我這無根漂萍配不上你肖大公子了?”


    肖飛驚詫於尹小妹此刻的怨氣,轉念一想便知道了原因,“小妹,你且安坐。是我不好,事情沒說明白,讓你誤解了。”


    尹小妹後退半步,猛地坐在肖飛對麵的椅子上,雙手抱臂不言。


    “這塊玉佩,可是尹二莊主當夜所言,事關你身世之物?”肖飛左手挑起手中的玉佩問道。


    “啊?”尹小妹考慮了肖飛的種種說辭,卻未想他開口居然問這個問題。


    肖飛見尹小妹發愣,便站起身將玉佩輕輕放到她麵前的桌子上。


    尹小妹輕輕拿起陪伴自己將近二十年的玉佩,指尖輕輕摩挲,微微開口道,“就是它。”


    “你先等等。”肖飛說著離開書桌,走到一旁的書架上,也不知觸動了什麽地方,書架左側的牆壁上緩緩打開一個三尺見方的小洞,洞內各式物件繁雜,但多是一些瓶瓶罐罐,肖飛稍微看了一下,伸手從裏麵取出一隻普通樣式的小盒子,打開盒子取出一物,又將暗格恢複原狀。


    肖飛又走到書桌前,蹲下身來,掀起桌子下顏色灰暗的地毯一角,複掀開一片磚石,將手中之物插下,原來是一柄銅製鑰匙,打開磚下的機關,拿起裏麵的東西,又將磚石地毯放下。


    尹小妹顧不上思索肖飛的先前的用意,隻看著他這一連串複雜的操作,和書房內如此多的機關,到底是多麽重要的東西,值得江南巨富之家的肖大公子如此謹慎重視?


    肖飛最後取出的東西,居然還是一隻木盒,看做工要比之前盛放鑰匙的盒子精美一些,隻是不知裏麵是何物。


    肖飛捧著盒子,坐到書桌後麵,深吸一口氣,將盒子推到尹小妹麵前,“你看看裏麵的東西就明白了,我為何說你我沒有夫妻之緣。”


    尹小妹聽他說的鄭重,一時不敢碰這隻盒子,抬頭看看肖飛,最後還是將盒子拿到自己跟前,緩緩打開。


    “啊?”尹小妹看到裏麵之物,驚得右手捂住小嘴喊了一聲,差點將盒子丟在地上。


    原來盒子裏用上等絲綢襯底,盛放著一隻玉佩,不,應該是半隻玉佩,與自己的玉佩別無二致的半塊玉佩,尹小妹差點認為是自己眼花了。


    用顫抖的右手小心的將玉佩從盒子裏取出,左手拿起自己的玉佩,尹小妹緩緩將左右手湊到一起比較:兩塊玉佩出自一體,應是被利器斬斷,不難看出玉佩本身由於翠色浸染而形成的暗色相連,玉佩的背麵都是十分光滑,但正麵卻顯示出了不同之處,自己的玉佩上麵寫著“小妹”二字,肖飛拿出的玉佩正麵卻是一片狼藉,應該是上麵原本刻了字,但又被強行用刀劍抹除了。


    “你我原本是兄妹?”尹小妹的聲音有些顫抖和嘶啞,用不敢確定的語氣問道。


    “不錯,這是唯一的解釋。”肖飛肯定道。


    尹小妹抬頭看著肖飛,“我原本姓肖,是杭州肖家之女?那他們當年為何要將我拋棄?”她口中的他們是指肖萬林夫婦。


    “不,你不一定姓肖,”肖飛搖搖頭,“因為我也可能不姓肖。我也是父親收養的孤兒,二弟肖騰才是父親唯一的兒子。”肖飛沒有說出自己被肖府收養之前在天寒門的那一段,不是出於保密考慮,而是沒有必要。


    “那我們應該姓什麽?父母又該是何人?”尹小妹不解的問。


    “這些年我也在四處打探,可是並未取得什麽進展,因為唯一的線索就是這麵目全非的玉佩,”肖飛說到這裏笑了一下,“但今天卻是有了收獲,妻子變成了親妹妹!”


    聽得出肖飛話中的故作輕鬆的笑意,尹小妹也解開了心結,便將兩塊玉佩合在一起,放在桌案中間,自己兩隻手肘杵在桌子上,雙手托腮,目光緊盯著玉佩,“兩隻湊到一塊兒,也看不出什麽來。我的玉佩從小就戴在身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爹爹他們從來沒跟我說起過玉佩的來曆,我還以為上麵僅僅是寫著我的名字呢。”


    “是啊,可惜二位莊主已經不在人世,二莊主既然知道你這塊玉佩是當年母親所留,肯定知道一些事情。”肖飛感歎道。


    提起兩位養父,尹小妹不禁神色黯然,沉默良久又強打精神問道,“你的玉佩上麵為何將原本的文字給破壞掉了,上麵應該是什麽字呢?”


    “我這半塊,原本就是這樣,我也參詳過好多次,隻能隱約看清相連的兩道橫筆,卻是無法推測是什麽字。”


    “想不通就暫時不用想了,”尹小妹將兩塊玉佩拿起來,都裝在肖飛的盒子裏,遞給肖飛,“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


    肖飛接過盒子,笑道:“我也沒奢望一下子解開所有的謎團,到現在能找到小妹你,我就很知足了。畢竟我以後不會再孤單,不管父母何在,我身邊還有嫡親的妹妹陪我。”肖飛聽得出尹小妹的開解之意,也很滿意自己這個妹妹的開朗性格。


    “哼,誰說我是妹妹的?說不定你應該叫我姐姐呢!”尹小妹噘著嘴道,她倒是很快有恢複了自己刁鑽的脾性。


    肖飛聞言一怔,這句話怎會如此熟悉?是這些年秋河跟淩風之間曠日持久的三四隻爭嗎?但此時顧不上思索太多,解釋道,“你以為玉佩上麵的‘小妹’二字真的是你的名字?這是為你我二人日後相逢確定身份的記號,免得亂了綱常,卻未想尹家兩位前輩把這倆字當成了你的名字,難怪你會拿著玉佩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身世。”


    “那咱倆究竟誰大一些?這些都是你的推測罷了。”尹小妹明顯不信,“我生日是臘月初十。”


    “我的生日應該也是臘月初十了,”肖飛笑道,“看來是母親當年遇上了生命攸關的大事,這才在你我出生之後狠心舍棄,尹家二位前輩定是看見母親將你放在某處,或是原本就認識母親,這才知道玉佩的來曆,或者說知道你的生日。”


    “你的意思是,我們倆是孿生的?”尹小妹此刻又驚又喜,居然能碰上這樣離奇的事情。


    “你大約也能感受到我們之間特別的感覺吧,特別是那日剛見麵的時候,我心裏有種莫名的悸動,以及對你莫名的好感。”肖飛說道。


    “你也有這種感覺?”尹小妹驚訝的站了起來,“我還以為……還以為……”卻是突然害羞的說不出口,還以為這就是戲文裏麵說的一見鍾情呢。


    “對,這就是孿生子之間的心靈感應。”肖飛點頭。


    “竟然是這樣嗎?”尹小妹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


    肖飛無法跟她解釋卦象裏“性命相關”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他可不願意剛剛相認的親妹子把自己當成大神棍!隻得從另外一個方麵為尹小妹解釋,“這就是為什麽我說‘小妹’二字隻是記號而已,而不是你的名字,因為孿生子的降生時間相差很短,所以父母一般會在降生之初便記下誰長誰幼,畢竟剛剛降生的娃娃可是不好區分的。而這半個玉佩,就是你為妹妹的記號!”


    “哼,本姑娘大度,不欲你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就當你是哥哥好了!”尹小妹秀鼻一皺,認清了事實。


    其實尹小妹在肖飛的幫助下理清了頭緒,但心裏還是亂糟糟的。一時不敢接受郎君變成哥哥的現實。她單純的思維,沒有認清肖飛一個如此優秀的青年,是做夫君合算,還是做哥哥比較好。事到如今,也不用選擇了,其實有這樣一位多才多藝、文武雙全又為人風趣的哥哥也不錯。


    “好了,小妹,你早點回去休息吧,待明日,我便將此事告知父親和母親。”肖飛心裏開始感歎尹氏二老偷懶偷的好,這下自己連對尹小妹的稱呼都不用改變了,小妹就是小妹!


    “那,你睡哪兒?”尹小妹臉色微紅。


    “為兄嘛,自然是書房咯,要不然你讓我去哪兒?”肖飛戲謔的笑道。


    “哼,隨便你!”尹小妹聽出哥哥話中的逗弄之意,羞臊至極奪門而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七星之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北海郡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北海郡農並收藏七星之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