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無眉老人的說法,他依循肖飛所言,真的找到了天寒門駐地舊址。但確實如肖飛所說,整個山穀都被積雪掩埋,從四周山崖上雪層斷裂處仔細探究,雖然過去多年,還是不難發現有火藥爆發的痕跡,畢竟那裏人跡罕至,僅憑造物的力量,還是難以抹去所有痕跡的。


    至於雪層下的山穀,無眉僅僅是挑選了一處略有植被好開挖的地方,僅憑一己之力發掘三個月,終於找到了一點東西:一截斷裂的鹿角、幾塊碎磚瓦和壁石。


    由於路途悠遠,無眉老人並未將這些東西帶回,隻是詳細的跟肖飛說了一些細節:鹿角質地堅硬,像是經年老鹿身上之物;磚瓦碎塊隱約有灼燒的痕跡,並且上麵的花紋明顯,應是殿堂簷角的裝飾物;至於壁石,雙掌大小,刻有文字,清晰可見者約十三四,據他推斷,應該是寫有武功心法的巨型影牆殘片。


    肖飛聽說這些後不由心有戚戚,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麽,畢竟那裏是他們生活了多年的地方,那裏有他太多的回憶。鹿角,應該是師伯王典所豢養的雄性梅花鹿“花雨”身上的,此鹿活到現在的話,年紀應該比肖飛還要大很多,花雨極為通靈,肖飛他們幾個不知有多少童年的快樂時光是在花雨的背上度過的。磚石,肖飛沒有親眼看見,無法準確說出它的出處,因為在天寒門,經過數百上千年,山穀內的廳堂類的建築實在太多了,雖說他們人少,但經曆各朝各代,天寒門的追隨者們不乏技藝高超之人,穀內的房舍也是年代、地域的風格迥異,各成特色。而無眉所說的壁石,肖飛可以肯定,那是天寒門“三絕石”的碎片,三絕石立在天寒門正門往裏約八百步處,高七丈有餘,長十一丈又七尺,壁厚八尺到丈二不等,乃是一塊天然巨石。上麵刻有天寒門的三種絕技心法:龍騰、虎躍、鳳展翅!當年天寒六子學習三絕時,就是在這塊巨石之下學習感悟的。


    肖飛將自己能夠想到的,細細的與無眉說了一遍,僅僅是將王典說成了自己的師父,也不算欺瞞無眉,畢竟也沒有直說姓名,而王典又是自己劍道和醫道上的引路人,這樣說也不為過。


    “你們師徒居然是天寒門之人!”無眉聽後十分震驚,無他,天寒門是在太神秘了,雖然時隔多年,天寒門至今在江湖上仍然是神秘的代名詞。而當年他遇到的神秘劍客,劍法鬼神莫測,若是天寒門人,也就不足為怪了。


    “事到如今,師門敗亡,嗬嗬,晚輩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了。”肖飛不無傷感的感歎。


    “小子,別太難過。事在人為嘛,老夫這趟雪域之行也不是全無收獲,最起碼知道了這不是天災,而是人禍。你還年輕,以你的才華和悟性,定能查處當年的真相,嚴懲凶手,然後重振山門,將本派武學發揚光大!”無眉安慰道。


    而一旁的尹小妹卻是不知道他們在談論什麽,隻是隱約聽到自己的郎君原來是屬於一個什麽江湖門派的,而那個門派的名字,自己從未聽說過。


    此時,他們已經走在通往杭州的官道上,三匹駿馬,行程倒也是十分迅速。不是說肖飛膽氣壯了,而是無眉老者確實能給他這樣的底氣。自從這位老爺子加入以來,肖飛考慮他的實力,便已經有此打算。二人碰麵後的第二天,就遇見了諶一風和章機子帶人堵截。


    無眉倒也沒有辜負肖飛的期望,七招敗鬼劍,五招將諶一風右臂刺穿。己方兩位高手一敗塗地之下,諶家寨已無再戰的勇氣,帶著兩位傷者倉皇而逃。


    自此,肖飛三人便大搖大擺的走在官道上,再不用考慮身後的蒼蠅。十餘天之後,杭州城已經遙遙在望。


    考慮到杭州肖家現在的狀況,肖飛不想現在就將尹小妹帶到肖府。起碼現在不可以,至少肖飛回家了解一下情況,確定危險性是不是在自己控製的範圍之內,再考慮是不是讓小妹進府。


    於是,按照肖飛的計劃,無眉跟尹小妹一起快馬加鞭先行趕往杭州城。而肖飛自己,則是寬衣博帶,紮上四方逍遙巾,手持折扇,一派風流俏書生的打扮,慢悠悠的步行走在杭州城北郊。


    時下已是秋末,而江南溫暖濕潤,秋天是相對幹爽的季節,所以,此時正是學子仕女結伴出遊的好時機,肖飛一路上已經遇上不少青年男女,或河畔漫步,或樹下對詩,或草地上飲酒作樂……肖飛甚至遇上了兩三個當年自己縱橫杭州文壇時的舊友,自是一番寒暄,交談許久,肖飛自言自己靜極思動,去西北和中原遊學一年,方才歸來,還未進家門,但見眾人遊興正濃,便不由想加入其中。


    其中一位書生一直與肖飛交好,姓宋,名直,聞言便規勸肖飛,“賢弟差矣!你外出遊曆經年,方才返鄉。應該先行回府叩拜雙親才是,何況夏日裏令堂還身染微恙,尤其思念賢弟。為兄幾人與你歡聚,自是不急於一時,畢竟賢弟已回杭州,來日方長。”


    “正是如此!”周遭幾個書生同樣開口讚同。


    “宋兄一言驚醒夢中人,這是小弟的過錯,端的不為人子!”肖飛自責道,“謝過兄長教誨,小弟這就回家拜見雙親。眾位後會有期,改日小弟在寒舍略備酒席,與諸賢兄把酒言詩,一醉方休!告辭!”肖飛躬身做了一個四方揖,這才起身離去。


    看著肖飛離去時灑脫的背影,宋直不無羨慕的對眾人說道:“肖家賢弟以羸弱之身,折返西域、中原,飽覽大好河山,真是讓我輩羨慕啊。”


    “這份灑脫,咱們羨慕一下就得了,可是學不來的。”邊上一個身穿藏青色儒服的青年學子道。


    “那可不,不說其他,隻是這身資盤費,相信整個杭州城都找不出幾個能像他這樣遊曆一年。幾位兄長可別忘了,這位肖公子,可是食不厭精的精細人,這一年的靡費不知凡幾。估計肖老夫人前些日子身體有恙,肖飛得到家書這才折返的。要不然,這次遊學,還不知道能走到哪裏去呢。”眾人紛紛開口議論。


    “唉,不提這個了。諸位學兄,看前麵風光極好,咱們不如到那邊吟詩作對。”聽眾人在議論肖家私事,宋直轉換話題。


    “好,同去!同去!”一幫十來人,便一起向宋直所指的方向走去,將剛剛關於肖飛的話題拋在腦後。


    卻說肖飛與眾人道別之後,一路優哉遊哉,輕聲吟誦先賢詩句,手裏把玩著折扇,倒也十分自在。他不是沒想過悄然進城,直達肖家。但考慮到如果那位神秘人所圖甚大的話,肯定會密切注意自己的行蹤。所以,肖飛才在杭州城外公然現身,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到來,然後自己慢慢回城,給對方留出有限的反應時間,以期打草驚蛇,亂了他們的陣腳。在對方對出反應之前,肖飛還真是無事可做,還不如放開心扉好好享受這大好風光!


    “兄長!”肖飛倒是注意到城外長亭處的一輛馬車,但未想自己經過時,車中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二弟?”肖飛一樂,肖騰現在應該不知道自己回來的消息才是,居然能在這裏遇見他。


    果然,馬車掀開簾布,肖騰從裏麵一步邁出,興高采烈的向肖飛跑來,將自家大哥一把抱住,“大哥,果真是你!嘿嘿,太好了,你終於回來了!”


    “哎哎哎,可以了,讓為兄喘口氣!”肖飛使勁掙脫開肖騰的雙臂,沒好氣的在他胸口錘了一下,“可以啊,老二,一年沒見,你倒是結實了不少!”


    “嘿嘿……”得到兄長的誇獎,肖騰不好意思的自己撓著頭發,“小弟這幾個月以來一直很用心的練功。哦,對了,不是隻有我在這裏,爹娘也在!”


    肖飛一愣,轉身向馬車看去。


    正巧馬車的門簾再次掀開,露出裏麵的乘客,確實兩位年近五旬的老者,正是肖萬林夫婦!


    “爹!娘!你們怎麽來了?”肖飛眼眶一濕,快步走到馬車前,撩起袍裾,跪倒在地,“不孝兒肖飛回來了,給二位磕頭!”


    肖老夫人正被肖萬林攙扶著伸腿去踩馬車下的木凳,見肖飛撲倒在地上磕頭,神色一急,差點踩空,多虧肖萬林跟趕過來的肖騰及時左右扶住了,“快起來,飛兒,快起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見母親剛才差點出事,肖飛趕緊站起身,也顧不上衣袍上的塵土,忙上前走到肖夫人身邊接替肖騰,輕輕扶住她的胳膊,“娘,兒回來了!”


    “回來就好!”肖夫人緊緊握住肖飛的手臂,“讓為娘好好看看我的飛兒。”說著雙目上下仔細端詳這將近一年未見的長子,“這幾個月你雖然走的地方多,看起來也沒遭什麽罪,這樣為娘就放心了!”


    “兒子不孝,讓父親母親但心了。”肖飛趕緊告罪,不管血緣如何,肖氏夫婦確實待他如己出,甚至因為肖飛的身體原因,對他的關懷還要超過肖騰。這也是肖飛堅持在城外休整一番再回家的原因之一,他不想將自己的疲態暴露在父母麵前。


    在眾人沒察覺的情況下,肖飛的手悄然握在肖氏的手腕上,肖騰粗枝大葉還在咧著嘴傻笑,肖萬林卻是看的確切,不由眉頭微微一皺。


    肖飛動作很快,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已經不動聲色的知道了母親的身體狀況,身體很好,他不由長出一口氣,隻是有些虛弱,這是往年留下的老毛病。但從脈象上看來,她前些日子確實大病一場,身體應該是剛剛恢複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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