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淩仙尊是何等光風霽月的人物,如果仙界也有星座一說,他這種容不得差錯和瑕疵的性格,大概最貼近處女座咯。在他眼裏非黑即白,一張白紙留下一點淡淡的灰印子他都不能接受,更何況……是犯了無法彌補的錯誤呢。


    愛上養女蘇蘇是第一個錯。


    為了蘇蘇辜負自己的結發妻子,這是大過。


    劇情裏的甜寵線,首先是因為沉音出局了,然後穿來的阮蘇事事洞察先機,在緊要關頭為仙界獻身,消弭危機。


    蘇蘇轉世重修之後,兩人已經不是養父女關係,她假裝什麽都不知道,清淩仙尊也願意為她隱姓埋名,整個仙界都欠她一份恩情,自然不會再扯著上一世的孽緣說事。


    不過現在,蘭疏影提前把遮羞布挑開了。


    清淩仙尊帶著基於事實的正確結論,再回頭去審視蘇蘇之前的種種舉動,他發現,蘇蘇對他,果然比凡間的父女親密太多了。


    他這時候還沒覺得蘇蘇不好,隻覺得是他沒教好她,導致女孩不知道如何避嫌。


    甚至,仙尊對沉音偶爾還會冒出點責怪的意思:


    既然她早就看出來了,她為什麽不早點提醒?如果早先知道蘇蘇對他產生不純的感情,他就可以早作糾正,不至於落到現在這種尷尬局麵……


    “仙尊,罰惡仙尊在外等候。”素月輕聲稟報。


    自從上次那個憊懶的管事被趕出去,清淩仙尊就把素月提拔到這個位置了。素月一向勤快,少說多做,很快把之前的爛攤子收拾得井井有條。


    “嗯。”清淩仙尊舉步,忽然想起什麽,蹙眉道:“你準備車架送蘇蘇過去,本尊與罰惡仙尊有事相商,先行一步。”


    素月心有波瀾,遲疑了兩秒才回道:“是。”


    看來,仙尊不會像以前那麽沒底線地寵著蘇蘇小姐了……隻可惜,沉音殿下已經不在這兒了。


    清淩和罰惡這兩位是老牌仙尊,直到紫竹身死,後來才填補上來一個低調的藥尊。他倆並肩同行,因為清淩仙尊心裏有事,他們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罰惡仙尊突然冒出一句:“你這趟回來,去瞧過沉音沒有?”


    被問到尷尬問題了,清淩仙尊一時答不上話——他回來好幾天了,每每想到上次的爭執,他往偏殿去的腳步就轉了回來。


    尤其想到沉音那個釋然的微笑,她還說,要跟他和離?!


    他……實在不知道怎麽麵對她。


    罰惡仙尊用餘光瞥他一眼,大概也知道答案,暗自搖頭。


    “她的眼睛是怎麽回事?你宮裏有人針對她?”他頓了頓,解釋道,“我上次順路帶了仙君法旨過來,著實被她驚著了,本想為她出頭,可她不肯說。”


    “……”清淩仙尊艱難啟齒,“眼睛,是她自己動手的。”


    因為不想看見他。


    罰惡仙尊沉默許久,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長:“那你也沒去凡間找過她?”果然跟以往一樣,隻要有蘇蘇在的地方,他待多久都無所謂,卻連一天都不肯抽出來看望一下受傷的妻子。


    罰惡仙尊最重視妻子紫竹,他忽然覺得對老友有點失望。


    道不同,終究是道不同。


    “凡間?”清淩仙尊皺眉。


    為什麽是凡間,她不是住在偏殿嗎?


    “……算了。”罰惡仙尊拱拱手,“我找衡武那小子有事,先走了。”


    被拋下的清淩仙尊:“……”


    這個借口,好像有點熟悉哦?


    ……


    “父君還沒好嗎?”


    蘇蘇打扮妥當,坐在門邊,隻等清淩仙尊過來帶她。


    她最喜歡過節了,人多熱鬧,能跟很多活生生的角色交流。


    而且她知道怎麽刷他們的好感度,特有成就感。


    更開心的是,有道侶的攜道侶入場,沒道侶的就跟親人、至交一起,唯獨清淩仙尊不一樣。


    他永遠都是帶她一道,讓沉音自己過去。


    大家都有安排好的座位,不過因為她說跟別人一起坐會害怕,清淩仙尊就總把她叫到他身邊。每次看見沉音缺席,或者冷著臉去後麵落座,蘇蘇就有一種戰勝情敵的快感。


    今天要讓她失望了。


    直到坐著天馬拉的車停在門口,蘇蘇臉上還是掛著一層冰霜。


    素月早知道必定會這樣,所以在清淩宮就借口事忙,指了別的仙娥來陪她。


    “父君到了沒有?帶我去找他。”蘇蘇冷淡地吩咐道。


    她要親眼看看他跟誰一起的,難不成真是病秧子沉音?


    哼,他也不怕她被這裏的靈氣弄成篩子!


    不對……蘇蘇估量著時間,拜月大典,她記得當時設定的是沉音在這之前就跑出去了,還被魔族解決了!對,怪不得這陣子偏殿那麽安靜,真是太好了!


    蘇蘇又雀躍起來,推開犯難的仙娥,像隻穿花蝴蝶似的在人群裏跑來跑去。


    她熱切地盯緊那邊最高的三個席位,果然看見一襲金邊白衣的人影——清淩!她心裏呼喚他的名字,沒想到清淩仙尊仿佛有感應似的,目光投向這裏,他喚了個仙童過去說了幾句。


    蘇蘇滿以為他是讓仙童引她過去。


    然而,仙童到了跟前,客氣卻也不容反對地說:“蘇蘇小姐,仙尊命我帶您去百卉席就座。”


    百卉席是專為年紀小的女仙設立的,離正廳有點遠,但是仙果瓊漿供應最多,觀看演出的視野也比這邊好。


    按理說,蘇蘇本就該去那裏。


    可她這十年來,參加過大大小小的宴會不下於幾十次,早就習慣了跟清淩仙尊形影不離,驟然待遇下滑了,讓她的小夥伴們看見,不就是在打她的臉嗎!


    “我不去!”蘇蘇斷然反對,“我有事找父君。”


    仙童意味不明地笑笑。


    “可是仙尊席上向來隻有道侶可以與之共享,仙尊的意思是,蘇蘇小姐年歲到了,該稍微避嫌才是,這裏來來往往盡是賓客,若是因為一個座位吵鬧不休,傷的是您和仙尊的顏麵。”


    他自認為,與原話相比,他這樣勸說已經很委婉了。


    蘇蘇臉色數變,最後狠狠地憋出一個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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