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後的某個深夜時刻。


    夜深人靜,一片祥和安寧,卻不知黑幕之下的這座雄州城已經陷入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威壓之境。


    深夜未眠的葛胤正在榻上闔目盤膝入定,靈敏的聽覺察覺到急促的腳步聲正向自己靠近。


    “大帥不好了,今夜雄州城正上空出現許多飛鳥,還朝著我城中投向蒺藜火毬,城中房屋與百姓遭殃,死傷不計其數。”門外小卒焦急稟告道。


    葛胤怔然睜眸,迅速穿上衣袍,身披一件狐裘大氅徑自走出大門,一隻琥珀色的倉鼠本來蜷縮在他懷裏打盹,被他的舉動給驚醒了,小琥用爪背揉了揉惺忪的鼠眼打量著四周的環境,但它實在挨不住困境,又眯眼睡了過去。


    此時的雄州城裏滿目瘡痍,許多木製房屋被投射而下的蒺藜火毬點燃爆炸,現場一片混亂,宋軍們正忙於扛桶救火,這看得讓人觸目驚心。


    火速趕來的葛胤在現場分別遇到了狄印與杜藤,他抬首望著被黑夜籠罩的蒼穹,蒼穹之上盤旋著木製的飛鳥。


    “真見鬼了,木製的大鳥不但能在上空盤旋,還能向我們投向火球,難道還有人坐在飛鳥裏麵操控不成?”杜藤聳人聽聞道。


    葛胤凝望黑幕裏詭異的飛鳥,皺眉道:“不,這應該是千年前公輸子製造的木鳶,史書記載,公輸子曾根據天上飛鳥為藍本研製出木製的飛鳶,據說他曾騎著木鳶遨遊天際,當年他還乘著這木鳶窺視宋國都城,隻是這墨家技術早已失傳了,怎麽會突然出現...”


    說著他將目光移到了正帶領著兵士挨家挨戶救人的胡全身上,正色道:“胡全,本帥命你帶領我軍五萬軍士加入救援之中,把城中所有百姓都安全帶到雄州地道中的藏兵洞內,等此事一了,你們再出來,狄印你協助胡全。”


    狄印與胡全不敢怠慢,異口同聲應道:“是。”


    韋允匆匆跑到葛胤身側,麵色難堪,稟告道:“大遼天下兵馬大元帥耶律儼與靖南王扈力欽親率四十六萬兵馬兵臨雄州城下,由於人數眾多且來勢洶洶,瞬間截斷我軍後方,將雄州城圍得水泄不通。”


    葛胤為微微詫異,神情凝重道:“看來他們是有備而來,我軍駐紮城中大概有二十七萬人馬,與之雖勢力懸殊


    ,但守城的是我們,火速向外界傳訊,令代州那十五萬人馬前來雄州馳援,至於霸州的一萬多名人馬是動不得,不然老是拆東補西,何時是個頭。”


    韋允聞言似有憂慮,遲遲未開口,此時小缺突然的出現,將韋允的顧慮道了出來:“現在雄州城已經被圍成鐵桶一樣,哪個探子有如此通天能耐可以在四十六萬兵馬麵前如入無人之境,普天之下人是辦不到的,但是身為妖,我小缺願意效勞。”


    若是有小缺助力確實是可以化腐朽為神奇,葛胤感激萬分,躬身作揖道:“那就有勞小缺姑娘,此恩此德....”


    小缺截口道:“不必說客套話,我是看在音音的麵上,她現在無暇相助於你,請我來相助,那作為朋友,義字當先,並非貪圖一個謝字。”


    葛胤望著小缺離開的背影,心中清澈磊然,他心思一沉,步履加快。雷厲風行的葛胤忙不迭地徑自走上城樓,準備仔細觀察敵情。


    由於葛胤轉身迅速,直接把懷裏的小琥甩了出去,還好緊隨其後的杜藤連忙接住,他盯著捧在手掌心繼續安詳入睡的小琥,欣然一笑,皺鼻數落道:“畜生就畜生,你主人都火急火燎了,你還隻顧睡覺啊,真是不解人意的小畜生。”


    葛胤站在瞭望台,他極目眺望,甕城之外滿是遼軍鐵騎,甲光與火把交織搖曳之下的夜幕格外醒目刺眼。


    他定睛一望便發現了遠處就地安營紮寨的遼軍敵營中走出一位重甲青年,他緩緩掀帳而出,手中拿著一支冥旗,饒有興致地望著夜空上的木鳶。


    葛胤這才恍然大悟,斂容道:“原來木鳶之所以可以能夠任意盤旋翱翔,不是受木鳶上的人操作,而是被扈力欽貼了冥符紙,以冥術驅使木鳶上安放的木頭人按動扳機,點燃引爆蒺藜火毬,目的在於導致我城中軍心大亂....遭了存放於城東的軍糧木屋.....”


    這時剛好有一名小卒對韋允附耳小聲稟告,韋允聞言臉色霎時大變,他對葛胤如實稟告道:“木鳶上的蒺藜火毬引燃城東的軍糧木屋,城中軍民數萬擔糧食頃刻間化為灰燼。”


    葛胤臉色刷得慘白如紙,那股子視死忽如歸的怒火油然而生,他憤憤難平道:“實在是欺人太甚,一場因私怨挑起的戰役,百姓何辜、將士何辜?”


    杜藤感同身受道:“是


    啊,這些自私的家夥,好一招狠毒的計策,扈力欽看來我們一直小覷他了,壞起來不輸毒鷹邪王。”說著眼見葛胤麵色凝重,不由安慰道:“貫亭別急,地道內有一千擔的糧食,尚能緩燃眉之急。”


    這時,天開始蒙蒙亮起,天空上的木鳶清晰可見,隻見這三百多架的木鳶又開始了對雄州城內第二輪的狂轟亂炸。


    心急如焚的葛胤朝城外遼軍怒吼道:“扈力欽你用木鳶投火是絕妙之策,但城中也有無辜的百姓,你如此行徑又與禽獸何異。”


    一聲大吼借著葛胤渾厚的內勁傳播數十裏開外,扈力欽聽得真真切切,他的臉色陰沉冷漠,但深邃的眸眼裏閃過一絲不忍與無奈。


    扈力欽身側不知何時臨風玉立著中年男子,他英偉高大,身穿全鐵重甲,胸前懸著一麵護心銅鏡、腰環龍紋金帶、細長手指間套著兩枚狼騰銅戒。


    他仿佛一眼洞悉了扈力欽的心思,淡然的他緩緩將手搭在扈力欽的肩上,朝著葛胤的方向以低沉渾厚的嗓音喝道:“葛大帥,你我曾經一同擊潰耶律乙辛,也算戰友,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日不同往日,戰場上無兄弟,亦不可婦人之仁。你若隻是一味地怨天尤人,不如趁早打開城門投降算了,我耶律儼以大遼元帥身份擔保絕不傷害城中一人性命。”


    一番大放厥詞的話語令葛胤不禁陷入沉思,倒是把杜藤氣壞了,他拍磚怒喝道:“這個耶律師兄怎如此囂張,說得什麽混賬話。”


    葛胤遂然轉身拿起弓箭手的長弓,他搭箭拉弦對著空中的木鳶,怒不可遏地一聲大吼,以卸去他內心對眼下困境束手無策的憤恨。


    拉滿弓卻遲遲不發,即便是怒火中燒,但葛胤仍然思前顧後,他知道這一箭就算射出去了,也夠不著高空之上的木鳶。


    “尋常長弓怎能與蒼穹浩渺比高下,不如試試這支昊天玉弓。”頭戴帷帽、清冷脫俗的舒晴玉掌緊握著一把白玉雕琢而成的長弓,長弓正上方以朱砂刻著兩個字:“昊天。”


    葛胤緩緩接過這把暈染著冰黃光輝的昊天玉弓,定睛打量著。


    隻聽杜藤欣然一喜道:“此乃乾坤七寶之一的昊天玉弓,傳聞是誇父當年射日之弓鍛造而成,但是若想拉滿弓弦絕非易事,舒師妹,你這弓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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