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仙哂道:“小蔓這性格確實討人喜歡,莧兒這是你小蔓表姐,你們姐妹倆曾經感情甚篤,即便你現在把過往的人與事都忘了,血濃於水的親人還是割舍不掉的,以後你們一定要互相照應著。”


    唐莧對杜蔓很是陌生,但是也被杜蔓這樣的直爽性格所吸引,好感倍增,溫然道:“是嗎?嘿嘿,小蔓姐大家都是親戚,以後莧兒有什麽得罪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這話一出倒是有一些蕭虹仙的味道,杜蔓與唐莧的距離一下子又拉近了幾分,她頷首道:“必須的,仙...莧兒以後我們還可以一起大塊喝酒、大塊吃肉....”


    坐在一旁的唐柯噗嗤冷笑道:“杜姑娘你不是梵音宮弟子嗎?怎麽可以不守戒律,照樣喝酒吃肉。”


    杜蔓本就因為唐柯沒有一絲好感,甚至很厭惡他,白了他一眼,嗔道:“那我也沒有聽過堂堂逍遙門弟子的唐柯師兄可以不遵循道心俠義,勾結淨火教濫殺無辜,甚至對我梵音宮出狠手,這恐怕比不遵守戒律還要嚴重一些吧。”


    此話令唐義林與唐莧父女倆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唐柯充耳不聞,拒不認賬道:“是嗎?我怎麽可能對梵音宮出狠手?杜姑娘嚴重了。”


    “小蔓師妹所言不虛,當日扈力欽也親眼看到唐柯兄你與淨火教一起對付梵音宮,若非力欽與舒宮主聯手將你打敗,梵音宮恐怕不複存在了。”一襲炭灰衣衫的英俊青年直言不諱道。


    本來唐柯是不會動怒的,但是因為情敵扈力欽的幫腔,讓他沒來由得心裏慪火,道:“”扈力欽,你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你難道就不是淨火教的狗腿子嗎?憑什麽好人給你做了,卻把髒水全潑我身上,你敢說你去梵音宮不是為了找回你六空刀譜嗎?”


    此言讓杜蔓甚是詫異,她眼眸閃爍著不確定的迷惑之色一直注視著扈力欽。


    “都少說一句,今日是家宴,慎兒你也別站著,坐你莧兒姐那,一起吃飯吧。”唐義林對三人的爭吵很是不滿意,紫瞳深處眼底翻卷著浮躁的狂瀾,對身後站著的灰衣青年溫然道。


    那灰衣青年二十二歲左右,相貌平凡說不上俊俏,目炯雙瞳,眉似八字,恭敬有禮的他作揖道:“是,伯父。”說著坐在唐莧身側。


    唐義林用商量的口吻說:“若仙,今天在座的都是我們的子侄,力欽是我的義子,年輕有為、修為不凡,也是六空派的掌門,年齡與莧兒相仿,他無論家世還是人品都與咱們女兒匹配,所以我想讓力欽與莧兒成婚.....莧兒有人照顧,我也....”


    眾人聞言皆是驚詫不已,尤其是扈力欽、唐莧、杜蔓各自心中有許多的不情願,紛紛驚駭萬分。


    杜若仙截口道:“不妥,力欽這孩子我最近是有接觸過,的確不錯,隻是人不可言而無信,三十年前我便與若芙師姐給莧兒與她的孩兒定下鳳凰姻親之盟.....”


    微妙的情緒在場內的氣氛中不斷發酵,隻見一名唐門弟子匆匆上前,高聲稟告道:“稟老門主、門主,門外來了兩人,自稱是若仙夫人的摯友舒若芙.....”


    甚是驚喜的杜若仙乍然起身,還不等唐義林與唐莧兩人開口,便命令道:“快快有請.....”


    這果真是說曹


    操、曹操便到,舒若芙與葛胤母子二人的登門到訪,讓整個氣氛變得異常怪異。


    “既然有貴客來訪,慎兒你命人多準備兩副碗筷,多上些酒菜,我們唐門也應該盡一盡地主之誼。”唐義林反而沒有任何怒色,不知是不是因為與杜若仙一起生活的緣故,性子變得更儒雅寬厚,簡直與之前的毒鷹邪王判若兩人,少了一絲狠戾與乖張。


    正襟危坐的唐慎連忙起身應道:“諾。”


    葛胤與舒若芙在唐門弟子的指引下來到了會客廳內,葛胤鎮定沉穩的星眸當瞥見扈力欽時閃爍著別樣的色彩,最後他把目光投在了唐莧身上,那脈脈的情意仿佛足以柔化狠戾的墨綠女子。


    “舒師姐,你來得正巧。”杜若仙迎麵上去牽著舒若芙的手,熱情地安撫舒若芙坐下,並續道:“唐門是若仙的家,那師姐隨時都可以來唐門做客,誰都不會刁難你們....”杜若仙拿出了唐門女主人的架勢,對在場的眾人旁敲側擊提醒道,唐莧與唐柯聞言漠然不語,似有一絲無奈潛藏在心中。


    葛胤挨著舒若芙身旁坐下,誠懇道:“唐門主,此次叨嘮貴門是為了讓家慈可以與故友敘敘舊。”說著他從懷裏拿出鳳磐朱佩,放在桌上,道:“此外,還有完成母親與杜若仙前輩當年定下來的鳳凰親事,迎娶唐莧師妹.....”


    最後一句讓在場所有人震驚不已,紛紛望向這個異常冷靜的灰白青年。


    唐莧心中砰然一跳,莫名感到一塊蜜糖在心田裏化開,可沉吟片刻的她靈眸深處的笑意逐漸被冰冷氣息,仿佛有一種聲音在不停地提醒自己:“他是為了蕭虹仙而來....。”


    “誰是你師妹,別亂攀親戚....”唐莧白了葛胤一眼,嗔道:“還有鳳凰親事,我又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我們為什麽要按照當年大人們定下來的親事去強求自己呢?難道是因為我曾經是蕭虹仙嗎?”


    沉著冷靜的葛胤輕抿嘴唇,此刻他思緒複雜,沉默不語。


    唐義林對唐莧如此激動的神情渾然不覺得奇怪,淡淡一笑道:“莧兒,來者是客,你不能這般無禮,有話有事都先由父母做主即可。”


    舒若芙與唐莧相處過一段日子,深知她對葛胤並非全無感情,隻是介意葛胤把自己當做蕭虹仙罷了,舒若芙溫然道:“是胤兒太急了,我好不容易才與他相認,此事慢慢來,也不必著急,若芙到此也是想見見杜師妹罷了。”


    唐義林開誠布公地說:“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趁早說清,舒師妹,蕭雁裘是害我夫妻二人離散的罪魁禍首,試問我唐義林豈能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仇人的兒子,就算葛胤再怎麽優秀,他和曾經的蕭虹仙是愛得多麽死去活來,這都過去了,你與若仙定下的娃娃親,也就算了吧。”說著瞥了一眼扈力欽,道:“我打算讓唐莧嫁給我的義子扈力欽......”


    此話讓葛胤扈力欽兩人如何自處,尷尬無比,就連杜蔓都覺得苦笑不得,她是親眼看著蕭虹仙對葛胤的付出,為什麽相愛的人竟然會成了陌生人,她不禁為蕭虹仙抱不平,剛想說話的衝動卻被杜若仙按了下去,隻聽杜若仙小聲勸道:“義林,你與蕭雁裘的恩怨賴不上這兩個孩子,況且力欽心有所屬,你又不是不知道....”


    “罷了罷了,此事以後再說吧。”唐義林被她這麽一勸,心緒全部被攪亂,連


    忙擺手道:“舒師妹可別見笑,你們母子二人既然來此,便是我唐門貴客,務必要在府裏多住上幾日。”


    一頓奇怪的宴席倉促落幕之後,唐義林單獨與葛胤交談。


    “我現在該叫你葛胤還是蕭胤.....”唐義林緩緩問道。


    葛胤淡淡一笑道:“爺爺蕭遺陽昏迷不醒,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叫什麽名字,還是叫葛胤吧。”他頓了頓,開口懇求道:“我爺爺中了唐門主的符毒,一直昏迷不醒,能否請鷹王賜解藥.......畢竟父債子償,子債未必父償.....”


    唐義林本就對葛胤很是賞識,他轉頭望向葛胤,質問道:“那這麽說你生父的債是該由你還嗎?”


    葛胤沒有猶豫,應道:“還....鷹王想怎麽還都可以,哪怕要了我的性命也足矣。”


    唐義林負手於背,幽幽道:“我若是要了你的性命,那七年前的蕭虹仙不是白死了嗎?”愧疚之色溢於言表,爍爍淚光仿佛在訴說一位父親的無奈之處。


    “這樣吧,葛胤我與你父親的仇怨,在蕭尚奇以死相護若仙那一刻一筆勾銷了,至於符毒解藥,我要拿你們劍尊門最珍貴的東西來交換.....”唐義林紫瞳深處煥發動人心魄輝光,續道:“八顆乾坤石.....”


    葛胤微微有些詫異,他不知道唐義林為何要收集乾坤石,但是他毫不猶豫地答應道:“好......但乾坤....”


    唐義林截口道:“符毒在莧兒手裏,我會讓她交給你,你先拿去救蕭遺陽吧,畢竟他曾經疼愛過我的莧兒.....”


    葛胤對眼前的唐義林不禁大大改觀,他不再是冷血狠毒的毒鷹邪王唐義林,他現在是擁有無窮父愛的父親唐義林,不由地平添了許多好感,葛胤拱手謝道:“多謝炎易師伯,那葛胤先告辭了。”說著欣然轉身。


    從鷹王到炎易師伯的稱呼轉變,讓唐義林分外詫異,仿佛堅如磐石的鐵石心腸被一股暖流包圍柔軟下去,他驀然扭頭望向灰白青年,動容道:“葛胤,你不想知道為什麽我要收集那八顆乾坤石嗎?”


    葛胤聞聲轉頭,滿臉表現出他對這個答案的急切期待,他並未直言,隻聽唐義林猶豫了一會,最終坦然道:“因為這八顆乾坤石可以讓莧兒重鑄愛魄與哀魄,或許她可以想起所有的過去,並擁有愛人與憂傷的能力,你說得對,如果我的莧兒隻記得這六年的記憶,對她不公平,這樣的唐莧不完整。說到底是我怕這個女兒想起過去,想起我曾經對你們兩人的傷害,害怕她不再認我這個父親。可若仙說,女兒大了都要離開父母,不如把所有的權利交給她來選擇吧,這其中也包括你們的鳳凰親事。”


    唐義林一改方才在宴席上的初衷,在反複思想掙紮之下,他最終選擇了坦白此事,這讓葛胤暗暗感動不已。


    “不會的,我認識的蕭虹仙會接受你這個親生父親......就像我現在還會接受蕭雁裘是我生父一樣,因為人心是肉長的的,始終是血濃於水。”葛胤朝唐義林會心一笑,惻然道。


    若有所思的唐義林望著葛胤離開的背影,久久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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