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消息如晴天霹靂降在郗天肅頭上,郗天肅踉蹌後退,還有高沛風扶著他,郗天肅仔細思量下,這十幾年來六空在初期時的慕容秋水經營下所獲利益頗豐,也日益壯大,後期雖然平淡,加之六年來扈力欽一直隻能借遊溪與扈長耘之手管理六空派,但也算是日益根基加厚。


    茫然無狀的郗天肅譏笑道:“嗬嗬,可惜啊可惜,你就算殺了我也不能替慕容秋水與你祖父扈相農報仇,因為害死他們的何止我北蒼。”


    扈長耘見扈力欽異常的鎮定仿佛知道了真相似得,他焦急問道:“不是你北蒼,難道還有別人嗎?”


    郗天肅此刻猶如瘋狗一般隨意攀咬,他打算幹脆破罐子破摔道:“在二十年前,扈相農雖然是因為我父親用九天摩叉殺死,但若不是因為被一德這個西域番僧用「乾坤八部神訣」震碎了筋脈,我父親怎麽可能輕而易舉地殺死他呢?”


    扈力欽平靜的星眸未起絲毫波瀾,他淡淡地問:“那秋水?還有誰害死了她?”


    郗天肅猙獰噙笑道:“六年前,除了九幽冥王與唐柯以外,還有唐義林,我原以為他們是想助我滅了你六空,沒有想到唐義林和九幽冥王竟然故意製造這樣的危機重創你六空,目的是想你遭到正道各派摒棄,心甘情願地替淨火教效力.....”


    這極其有利的信息直穿扈力欽心房,給他沉重的打擊,仿佛悶頭一棒,那一刻有一些驚訝失落的扈力欽感到了一絲被人背叛的挫敗感,他每每想到慕容秋水香消玉隕的那一刻,他心中便沒來由的抽痛。


    雖然郗天肅所言是那麽的煞有其事,但是扈力欽也並非全信,而是將信將疑,因為在潛意識裏他隻把秋水的死歸因於北蒼與九幽冥王、唐柯。


    郗天肅雖然從扈力欽的眼裏看出了扈力欽對唐義林的猶豫與質疑,想到自己離間兩人的計謀得逞,心中更是洋洋得意。可是他一想到北蒼派即將滅派,那一絲絲的得意之感瞬間蕩然無存,他淒然慘笑道:“哈哈哈哈,好好的北蒼亡我郗天肅手中,郗天肅就算萬死也難贖其罪,既然這樣,扈力欽、扈長耘你們叔侄兩人要一起上就來吧,反正你們也不講什麽江湖道義了。”


    扈力欽緊了緊手中琅琊仙刀,幹脆利落道:“好,既然如此,我便讓你死個痛快。”說著舉刀徑自朝郗天肅麵門砍去。


    此時,一把暈染著血綠光輝的三板斧飆出,擊中琅琊仙刀,分別來自仙魔兩派的的神兵魔器發生了強烈的碰撞,可以說是勢均力敵。


    神兵魔器在撞擊後,分別回到了各自主人的手中,手持三板斧的暗紫色衣袍青年麵容陰沉、一雙虎目潛藏著怫然之色,令人望之生畏。


    那暗紫色衣袍身旁跑來一位微胖的鐵鏽紅衫男子,他大口喘著粗氣,走到郗天肅旁邊,心懷歉疚道:“師傅您沒事吧,一切都是連勝的錯,連累了我們北蒼.....”


    事已至此,郗天肅也不願意多加怪責連勝什麽,疑惑道:“無礙,都過去了,我們如今一定要團結一致,對了,沛風呢?他剛離開說去找你,可有遇到他?”


    連勝一臉茫然,搖了搖首,道:“我與阿印一路上都未看到高師兄。”


    郗天肅大致猜出了什麽,隻感覺心中一絲悲涼,喟歎道:“也罷,樹倒猢猻散,隨他去吧。”


    原來高沛風當時在向郗天肅稟告之後,見扈力欽、扈長耘來勢洶洶,便尋了借口逃之夭夭了。


    扈力欽與那暗紫色衣袍青年四目相交,仿佛洞悉到了他眼神深處的迷惘與痛恨,扈力欽黯然道:“阿印,你為什麽又要回來?好好的和戊曦師妹長相廝守不好嗎?難道眼前這個道貌岸然、奪你所愛的師傅郗天肅還值得你這般袒護嗎?”


    狄印一直注視著扈力欽,似乎想從他眼中尋找到一些想要的答案,可是除了望見一絲愧疚,便是那潛藏在眼底的冰冷氣息,他壓抑住心中滿滿的迷惑,真誠的開口問道:“扈力欽,方才在殿內你我師傅的所有對話,可是真的?”


    扈力欽星眸閃爍著不忍之色,猶豫了許久,他微微頷首,默認了所有一切。


    狄印見扈力欽默認了,他心中頓感被滿滿的失落感包圍,慘淡苦笑的他腦子裏竟然浮現出當初三人盟義的場景。


    十年前,流水鎮,青山綠水間。


    “行啦!你倆就別寒暄啊,我是個粗人,受不了這客套話。”壯實少年將雙手各自搭在那灰衣少年與清俊少年肩上,道:“都是自家兄弟,就別說這些場麵話啦,也別咬文嚼字。”


    灰衣少年與清俊少年同時將單手搭在壯實少年肩臂,齊聲應道:“是啊我們都是好兄弟,以後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壯實少年樂不可支:“這句話中聽,我喜歡。以後我們就是穿同一條褲子的奶兄奶弟了,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有刀子一起挨,有茅坑一起拉,有床一起睡......”


    灰衣青年截口道:“那是當然的了,總之我們生不能同胞,死定要同穴。”


    清俊少年悅然道:“阿印年長,是老大,我次之,力欽最末。以後我們要兄弟齊心,莫失莫忘。”二人重重點頭。


    三人向蒼天齊呼:“以後我們要兄弟齊心,莫失莫忘,若違此誓,天人共誅!”呼聲禦天,由風聲將誓言封印起來。


    回憶是最傷人的,狄印壓抑住的情緒,沉默了許久,似是在調整自己的情緒。


    “我十三歲拜入北蒼派,得到師祖與師傅的教導與關愛,才有如今的狄印。”狄印充滿著真摯情感講述出他為何來此的原因,言語透著濃濃情意,而後隨著他的停頓,語氣完全變調了,說話的速度隨之變快,他帶著質問的口吻道:“雖然說師傅有意拆散我與曦兒,但力欽你方才不是都袒露實情了嗎?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安排,早在十年前你就設計了我,假借我父親之名,把黃色平安符交到我手裏,原來這是你近十年的籌謀,就是在今日你想用以我之名給曦兒的竹鐲讓郗天肅墜入你的圈套裏,結果毒死了我師祖郗程南。你還故意引導高沛風離間我與他的師徒關係。你有你的苦衷,你想報血仇,這些都是情有可原的,


    因為十年前,是我親手殺死遊長植的,你對我的報複與利用都是我狄印虧欠你的。”


    狄印的講述讓他與扈力欽同時間想起了十年前遊長植死在他們麵前的畫麵與七年前,狄印與扈力欽別後重逢的寒暄。


    十年前,在蒼庚雅築,發生了驚心動魄的打鬥。


    “長植叔!”


    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吼聲響起,一把飛劍從遊長植的後背#飛來,鮮血淋淋地從他脊背透過他的胸膛,隻留有滴著血珠的劍尖在胸口上,遊長植手中的長劍“哐啷”落地。


    扈力欽永遠無法忘記遊長植死前的那一雙眼睛,那是滿目的不甘之色死死地盯著扈力欽,似乎是想將他的恨意在死亡的最後一刻告知扈力欽。


    最讓人難以置信的是擲劍射殺遊長植的人是喬裝成女子模樣的狄印,自從後,兄弟二人埋下了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七年前,在遼國幽都府。


    “阿印,三年了,我們兄弟倆終究還是重逢了。”


    重逢的兩人曾經設想過無數個場景,卻沒有想過再次重逢的他們可以這麽的平靜,但誰也沒有預料那一次的重逢其實暗藏著殺機的湧動。


    “我們兄弟重逢,可有空聚聚?”


    當時有些詫異與質疑的狄印對眼前的扈力欽最後還是選擇了毫無保留地去信賴。


    “怎麽?阿印你是不相信我真心不記恨於你嗎?”


    “哈哈,怎麽會,走,力欽,咱們哥倆三年未見,確實該聚聚。”


    “阿印,三年前我知道你不是有意對我叔父動手的,說到底還是我叔父太衝動。此事我已經想清,也不想怪你,畢竟我們分屬兩派,你也有你的為難之處。”


    “哈哈,力欽你能不怪我,我就安心了,其實這三年來我也很內疚,你也不能說你叔父衝動,我這個人也很衝動。”


    “前段時間我本想去流水鎮看望貫亭,巧遇狄大伯,與他閑聊了一會,臨走前交給我這個平安符,托我交給你。”扈力欽從袖子裏掏出一枚鑲著紅絲邊的黃色平安符交到了狄印的手中。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設計好了,狄印現在才驚覺自己原來隻是那棋局裏的一枚關鍵的棋子。


    此刻的狄印早已淚噙虎目,他緊咬著止不住顫抖的嘴唇,重複當年的那一句盟義誓言:“以後我們要兄弟齊心,莫失莫忘,若違此誓,天人共誅!”


    他現在腦海裏與眼前這個炭灰青年的美好回憶都在這一刻徹底粉碎。


    扈力欽本就不善言辭,內斂的他格外動容,星眸閃爍著盈盈淚花,他是極其會掩飾自己憂傷情緒的人,他凝望著狄印,一絲內疚如刺刀一般在心口反複地絞痛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乾坤清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古月庸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古月庸歌並收藏乾坤清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