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卐字光牆簡直就是金鍾罩,將葛胤罩在裏麵,為他擋住一切苦厄災禍,葛胤雙唇微微翻動,不知在不停默念著什麽厲害的法決,而這閉目養神的禪定舉動倒是給清瘦俊氣的葛胤平添了戴發修行的禪宗弟子莊嚴肅穆之感。


    果真這浩浩蕩蕩的金色狂瀾遇到葛胤周身的卐字光牆,像是中了什麽魔怔似得,向著左右分流開去,被十裏外的黑壓壓的夜幕吞沒。


    “大智菩提瓔珞藏.....好小子,老道真是小瞧了你,你竟擁有禪道雙宗的功法。”翠玄子見狀一怔,說著說著,心下一咯噔,老目閃過狡黠之色,捋須道:“真有意思,師傅最近也一直在煩惱於這兩大迥然不同的功法可否兼容並蓄,看來不把你抓回去給師傅研究研究,老道就太對不起師傅的栽培之恩了。”


    翠玄子本就是道法修行精純之人,他斂起玩心,決定快速拿下葛胤。


    他微一闔眼,頭頂天靈蓋上登時升起嫋嫋清煙,在半空中凝成一座銅爐,爐口倏然飄出一個嬰孩的光影,那嬰孩倒不是慈眉善目的主兒,一雙空洞無瞳孔的眼孔乍然一睜,便從五官之孔吐出紫色邪氣,縈繞葛胤周身左右,並不斷衝撞撕扯葛胤周身的光牆,像是在伺機鑽入。


    “嗶....”


    那嬰孩顯然是被消磨了耐心,猛地張開貪婪之口,竟是一瞬間的時間,把葛胤周身的卐字光牆吸附了進去。


    葛胤失去了保護屏障,即將成為那無數欺身而來的紫色邪氣口中的盤中餐。


    紫色邪氣凝聚成無數雙邪靈之目,蹭蹭地無數聲,邪靈的紫瞳散發著如熒熒鬼火般的光澤,向著葛胤襲來。


    “噗嗤...”


    一片青葉穿透翠玄子手中所提燈籠的薄膜,並打破燈芯,捏滅燈火。


    也在那燈火幻滅的一瞬間,無數雙邪靈紫瞳失去了那鬼火光澤,它們像是失去了方向一樣,飄浮在半空中。


    邪靈張狂之氣乍然被神色呆滯所取代,儼然成了無數隻居無定所、沒有目標的遊魂野鬼,在葛胤周身飄來蕩去。


    葛胤還沒緩過神來,便有一隻柔軟臂膀勾住他的脖頸,並且把身體的重心之力壓在他身上,直接把他壓倒在草地上。


    “是你....”


    葛胤被迫趴倒在地,才側目看清楚與自己一同栽倒得是五官清秀、麵色文俊的青衣少年鮮弘。


    鮮弘哪裏顧得其他,一巴掌包住葛胤的口,就是為了阻止葛胤發出聲響來,並用手指著遊曳在他們上方周圍的一群尋覓食物的紫色邪靈。


    “臭小子,你竟然欺負老道夜盲,弄滅了老道的燈籠,哼,最好別走,跟老道我耗上一夜,等到白日你就死定了。”翠玄子空洞無神的眸子睜得很大,但是仍然通過雙手伸直尋找前方的路,儼


    如盲人摸瞎一般,他心有不甘,不甘心自己被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戲耍,甚為憤怒,罵咧咧地說。


    葛胤這才明白是鮮弘救了他,鮮弘臉上的紅斑明顯褪去了不少,但仍舊依稀可見斑痕,隻見這個比自己年紀小上幾歲、卻足智多謀的少年正在指手畫腳,為二人逃離險境出謀劃策,他不由心中一暖,對著鮮弘頷首,並聽從他的手勢,向著左邊慢慢爬行。


    眼看這兩人順利地向著左邊徐徐爬行,即將離開邪靈所控製的範圍時,葛胤懷裏的浮屠印意外落地。


    浮屠印感應到周遭邪靈戾氣而散發出金色幽光,這時候所有的邪靈紫瞳亮起幽冥鬼火,瞬間朝葛胤聚集。


    一個青影張開懷抱,撲了過去並用胸膛遮蓋住浮屠印的幽光,並且將浮屠印徐徐塞到懷裏。


    這一電光火石間光澤的變化,邪靈紫瞳也黯淡無光,又繼續以遊魂的姿態飄忽尋覓。


    當葛胤鬆一口氣之餘,鮮弘的腳踝硬是被無意識、看不見的翠玄子一腳碾踩了下去,但是鮮弘強忍下這來自腳踝的碾壓骨裂之疼而沒有叫出聲來,所以翠玄子並未察覺異樣,安然抬腿踏了過去。


    隻苦得鮮弘拖著被碾壓過的左腿,匍匐前行,他的麵色竟是疼得毫無慘白無色,眉頭緊成一團,兩額的青筋時現時沒,一絲痛苦的神色從未消失過。


    葛胤蹲起身子,躡手躡腳地彎躬走到鮮弘身側,準備扶起鮮弘時,那一塊浮屠印卻極其不聽話,像是感應到什麽似的,兀自從鮮弘懷裏飛出。


    不僅如此,浮屠印還囂張跋扈地盤旋在半空中,並綻放著灼灼華光。


    葛胤見狀大愕,心頭一驚,知道那些邪靈紫瞳與翠玄子必然發現了自己與鮮弘,哪裏顧得了那麽多,唯有在那一雙雙猙獰的紫瞳撲咬而來前,擋在鮮弘身前,整個身子緊緊抱住鮮弘,將他的腦袋埋在自己懷裏。


    這個姿勢說是壯士赴義就死本也不為過,可是葛胤比鮮弘高那麽一截,倒像極了在天塌地陷之時,父親依然用自己的胸膛護住自己的孩子,將危險擋在脊背之外。


    鮮弘隻覺得那海藍青年寬厚的胸懷將他溫暖的包裹在其中,不由訝然,而後感覺到他緊閉雙眼、將頭緊貼在自己額上,不由暗暗感動,心中大暖。


    那一刻,他們是兄弟,血肉親情也在這一刻融在一起,即便真的天塌地陷,也都不怕。


    死對他們不恐懼,可怕的是對方有人受傷或者麵對危險,而無法撲救。


    “吼......”


    驚天動地的異獸怒吼聲。


    赤紅如火的光芒照亮整片天穹與大地。


    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灼熱感被紅色光波不停地衝刷著葛胤的脊背,拂亂他的青絲,葛胤怔然一睜眼,他隻感覺到周圍的溫度瞬間變得炙熱難耐,儼然進入了火爐裏。


    葛胤微一鬆開鮮弘,驀然轉身察看火光來源與吼聲所響起的方向。


    倒映在自己眼眸裏的不僅是那一大坨紅燦燦的火光,還有那置身於烈焰熊火裏不可一世的洪荒異獸-----火鼠。


    邪靈紫瞳在這隻體型巨大的火鼠眼裏簡直微不足道,翠玄子整個人像是被火燒過一遍後,通體冒著燒焦的氣味,黑乎乎的臉龐愕然張開異常純白的眼眸,露出兩排與黑焦土灰色肌膚形成強烈對比的牙齒,呐呐道:“火光獸.......”


    這翠玄子口中的火光獸便是在火焰裏行走的火鼠,重逾百斤的龐大獸體,毛長一米的火鼠卻並非通體長著赤黑色的鼠毛,而是略顯的參差不齊,脊背上一排整齊的毛發,左右兩邊光禿禿的,露出淡紫色的皮肉。


    火鼠身軀龐大,全身燃燒著熊熊烈火赤光,隻要有人一靠近它,便會被那炙熱高溫烤焦,火鼠周邊三丈之內的綠樹青草、民房田埂無不成了一片焦土,這周圍本來沉睡在夢鄉的村民們早就被這驚天巨吼而驚醒,早早倉皇逃跑,更沒有偷窺瞧看這火鼠的心思與膽量。


    這火鼠長相著實奇特,它的兩前足霎時短小,而後兩足的大小是前足的數十倍有餘,通體琥珀色,卻暈染著如火焰般的火紅色雲嵐,一條琥珀色的尾巴,像是淬著火焰的火鞭,在半空中恣意搖擺。


    在這亮如白晝的夜晚裏,火鼠儼然就是這烈火中不可侵犯的霸王。


    被烈火衝擊波衝到三丈外的葛胤與鮮弘身上竟是完好無損,並沒有像翠玄子那樣渾身如黑炭一般,更無一處燒焦,說來也奇,許是葛胤在那緊急一刻,他體內的兩塊乾坤石湛湛發光,抵消了烈火衝擊波的侵襲,抑或是乾坤石有辟火之奇效。


    “小琥......小琥....”


    葛胤抬首注視著那火鼠,火鼠所盤踞的地方便是那井口,而它此刻正用幽藍色的明眸打量著葛胤二人,且毫無猙獰之色,哪裏半點像不可一世的洪荒異獸,倒是像寵溺的家禽遇到了自己主人,溫順無比。葛胤倒是覺得這鼠目神情特別親切,它像極了自己那隻墜井的倉鼠,那隻與自己生活了三年,陪伴自己度過這三年來最黑暗最無助的歲月,他不禁脫口喚道。


    火鼠定睛一瞧,鼠目越發的柔和下來,發出晦澀難聽的“吱吱吱”聲音。


    雖然這聲音難聽,與小琥的清脆叫聲大相徑同,但是葛胤能聽出來這熟悉的叫聲,他豁然喜道:“真的是你,小琥,你沒事太好了。”


    葛胤見倉鼠小琥掉到井口裏沒有溺水而亡,心中大石方才落地,因為在他的記憶裏小琥最怕水,哪怕是身上灑了一點點水漬,這個小東西便難受的緊,有一次還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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