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將至,無遮先來...


    錦雲回望秀成堆的山寺,一甲子以來,第一次山頂千門次第開。山寺眾僧青黃赤白黑五色袈


    裟如同穿透雲層的霞光從雲巔接到山腳,人為瑞兆。


    此次無遮大會不光六合出名的佛學寺院前來切磋辯論,還邀請了各州的儒府道觀,皇室巨胄,


    達官顯貴,江湖世家前來觀禮,實屬年輕一輩的盛典,此等百年難遇的熱鬧,湊熱趣者更是不


    計其數,妖魔二道與一些旁門左道等早已隱匿身姿,各懷鬼胎,低調潛行。


    人頭攢動間難免有不少交好和仇視的,親熱寒暄者,冷譏熱諷者,結伴而行者,摩擦不斷者,


    一路熱鬧非凡...


    雖說往來無白丁,卻也五花八門,南錦衣北裘服東富夷西貴胡。十年一度的雲皇朝拜,似乎


    都沒有這熱鬧。跟隨長輩兒而來的少年哪個不是鮮衣怒馬,雪裳月紗,旗紅蓋華,肌肉仆從,


    溫軟丫鬟,不禁感歎,這才叫陣仗啊!特別千門入雲的盡頭,依佛師兄定然一身燙金綴滿珍


    寶的紅袈裟,垂手而盤,燦爛得像晚霞。


    我思到此處,真像偷了的供杏,葫蘆吞下去,沒酸著嘴,卻酸到了心...


    相反前來切磋辯論的各大佛學寺院卻出奇的收斂,山腳廣場,各選擇一角落,偏居一隅,略


    顯寂寥,麵色或嚴肅或凝重,周邊執杖僧佛號此起披伏的念叨起,拒人於千裏之外,內部高


    僧佛子們議論紛紛,少與外人搭訕,偶有打招呼者,也隻是作揖回禮,絕不應酬攀談。


    磨蹭一番,山寺腳下的人群絡繹不絕,恢宏的廣場早已密密麻麻,甚至已經無法容納,


    幾乎連踮腳的地方都沒有了。熙熙攘攘中又憑空多出了無數叫賣瓜果梨桃,糖水苓膏,鍋盔


    缽雞,豆花蒸餃,各種聽風而動的小販。轎夫牽馬仆從早已糊滿了堆,個別饞嘴


    的小少主也打發自己的師弟師妹仆人丫鬟去買些回來打牙祭。慢條斯理的吃著,表情各異,


    有的大呼過癮,遊刃有餘。有的似乎這種凡人平民的味道對於他們來說是奇異的,瞬間神色


    五味雜陳...


    禮佛堂首座早已帶領禮佛堂眾僧在山腳相迎,見各方賓客來的差不多了,一揮手,百丈遮幕


    左右拉開,山寺如同一朵姹紫嫣紅的大牡丹般,在無數日暈下綻放開來......


    初次來的那些見多識廣的貴胄第一時間也都駐足失了神,更甭說旁人了,恍惚中眼眸似乎都


    望的雨霧連連,表情早已分不清是癡迷還是其它。


    “該賞!”


    底下不知誰家紈絝一嗓子亮場,眾人才回顧了神,交頭接耳中讚呼連連...


    禮僧堂住持微微一笑,介紹道:


    “我山寺四閣九門房間九千九百九十九多大半間,比雲皇宮還要大一點,相傳是初代雲


    皇尊崇燃燈古佛特許此無上殊榮,再次還要感謝雲州皇族,才有今日山寺的千門萬戶,錦繡


    成堆。”


    這番說辭極其漂亮,即彰顯了無邊佛法又不落下浩蕩皇恩。


    說罷朝向山門下已經下攆由雲三皇爺帶隊的一眾皇室,微微作揖致敬。


    雲三皇爺嘴角帶笑,眼神雲淡風輕,一派親和模樣,帶領雲州諸皇親國戚達官顯貴行禮揖回。


    “山寺乃我雲州眾佛禮教的砥柱中流,永享皇家香火。我二哥更是禪緣深厚,皈依佛門,在


    此清修,禮佛堂首席客氣了...”


    這番說辭就更不簡單了,表明了說山寺是我雲州皇族的底蘊,其它眾州勢力無不流露出幾絲


    豔羨之波,卻又瞬間平靜虛無,如同初冬的潭水微結冰層。


    一藍衫年輕人小聲道:“師父,一寺院爾,燒香誦佛念經超度而已,何德何能稱得上一州砥


    柱中流?”


    聲音雖小,但也細微入耳了,同時也問出了大多懵懂人心底疑問,竊竊私語中,目光探向


    了藍衫年輕人,又再而轉尋向禮佛堂首座的臉上,希望能覓出答案。


    “無知!且不說萬民信仰,積蓄國運,光那份大念力,羈絆上絲毫,儒釋道兵魔妖中就以占


    有一席之地。”


    老者以先沉不住氣,沉聲嗬斥道,聲線裏那一小絲的緊張與驚恐讓不明真理的一些人瞬間明


    了,表情也跟著緊張起來。


    禮佛堂住持微笑不語,打量著那個少年與老者等一行人,大概認出了來曆,嘴角笑意漸深漸痕...


    “諸位山寺高僧莫怪,小徒無知,打了妄語,還望海涵。”


    “無妨無妨,海涵萬川,甭管是大河大江還是涓涓潺潺...甭管是汙穢凝膩,還是清澈望淺...”


    禮佛堂住持幽幽道來,隻是笑痕早已凝固在唇角上,像一弧鋒利的菱角。


    老者聽後臉色一陣青紅,微微抱拳,此事算過了去...


    禮佛堂住持更加得意,環顧四周,見眾人再也沒有輕視藐蔑之意,繼續慢條斯理的開口道:


    “我山寺四樓閣共有四塊橫匾,號稱山寺四絕匾。”


    撫


    筆鋒起於手散於無,看似銳利異常卻又敦厚無比。


    “撫字匾,平於恩威閣頂。寓意一撫而平,眾生對我佛當心生敬畏,我佛對眾生當心生憐憫。


    恩威閣,十八層,代表世間十八種種罪惡的果報懲戒,必須層層頷首攀爬而上,洗滌自我,


    乃我山寺最高的閣。”


    古


    幽幽一古,筆筆如釵,飄渺如美人背影,探入幽竹,隻留釵動,有跡可循,卻無處尋蹤......


    “古字匾,依於古竹閣。出恩威閣頂,便是我山寺山腰的古竹閣。曲徑通幽,茂林古竹,奇


    花繁草,美如畫廊,十步一徑,百布一景,千步一境,萬步臨頂。古竹閣與其說是閣,不如


    說是一盤旋曲折的長廊,層層磊簷,飛牙鬥爪。經武禮樂各堂,鎮魔塔,眾僧院落,如繁星


    散落左右,乃我山寺最長的閣。”


    空


    墨玄於匾,更似懸空,一筆生寂寥,一筆滅塵擾。


    “空字匾,懸於空悟大閣。出古竹閣,便是我山寺主閣所在,空悟大閣。也是此次無遮大會


    的會場,殿內鑄有燃燈古佛巨大金身,殿外刻有萬朵須彌蓮座,但蓮座上麵卻無一我佛,意為


    眾生現坐現佛。這也是山寺初代方丈拂塵大師的禪學理念,人要成為自己的佛,而非自己的


    魔。乃我山寺最大的閣。”


    前三匾皆為初代雲皇禦賜,筆走虯龍,鐵劃銀鉤,橫柳豎鬆,狼毫蘊鋒,自不必說。被後人


    譽為字聖,前無古人,甚至世評鮮有來者。也就當代南江玉氏分其一鬥半鬥而。且初代雲皇


    惜字如金,當今雲皇才有二字收藏。


    這卻也是事實了,因為很小的時候就聽我那邋遢師父提起過。幽幽怨怨,期期艾艾的,埋怨


    著初代雲皇的小氣與怪癖。


    相傳初代雲皇不喜酒肉不好瘦馬,唯一樂趣就是挑燈寫千字,千字焚墨香,墨香烹春


    茶,春茶暖雪夜,雪夜拈琵琶,乃是其生平最大愛好,也印證那句古話,但凡大才者,怪人


    也...


    所以他的字價值早已不是千金萬金的問題,如物主沒有懷壁的權勢與底蘊,在哪裏都不能


    幸免一番腥風血雨。


    當然,四絕匾來曆最大的還是雲巔盡頭嵌於金佛閣的無字匾。


    無


    怎麽看都是一斑駁古匾,毫無任何書寫痕跡。但相傳燃燈古佛在上麵寫了山寺的名字,隻有


    大念者才能看出。山寺曆來當譽為傳說,外人卻隻當道聽途說。


    “無字匾,嵌於我山寺頂點金佛閣,乃燃燈古佛琉璃焰紋所在之處。日暈無數,似諸天神佛


    齊臨,念如實質。


    此匾來曆最大,曆史最久,燃燈古佛在上麵寫了寺名,但至今無人可看見,隻待有緣人。


    乃我山寺最神閣,乃是禁地,於我山寺諸僧也是如此。當然也會賞住給我山寺最傑出


    的佛子,用以來悟禪凝念”


    禮佛堂住持說罷回頭望了眼雲巔盡頭的空悟大閣,一絲慈祥從笑痕中流過。


    “我山寺有燃燈古佛大念,不要嚐試提氣飛升或禦劍飛行。一路慢慢走過,不如多欣賞我山


    寺沿山風景,絕不枉此行,定不會讓諸位施主失望。”


    “諸位施主,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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