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風道“皇上的信還沒有回來,大將軍是一個喜歡看書的人,末將去了幾次,看大將軍那麽入神,就沒有打擾”


    沈山河道“書中的武藝很精彩,像是打開了另一扇大門,很新奇。對了,這裏戰死了那麽多人,他們的屍體呢”


    周長風道“大將軍是要找奇門軍的屍體嗎”


    沈山河點了點頭


    周長風道“大戰過後,這裏死了七十多萬人,難解難分的。趙天水大將軍下令把屍體版到了城外”


    “挖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坑,按照國戰的祭祀,舉行了火祭。大將軍如果要看的話,就隻有去城外了”


    “城外三十裏,有一處地方叫做安懷穀,國都之戰死去的人都在那裏。”


    沈山河道“趙大將軍很大膽,居然沒有把我們的士卒和赤焰的士卒分開”


    周長風道“已經無法分開了,趙大將軍說,死者為大,就一起火葬了。咱們也算是對得起赤焰的士卒了”


    沈山河道“嗯,你繼續忙吧,不打擾周將軍了”


    周長風道“不打擾不打擾,送送沈大將軍”


    沈山河道“不用不用,我能走出去,留步吧”


    沈山河轉身向著皇宮外走去,周長風回了書房,繼續做著之前沒有做完的事情


    沈山河並不清楚為什麽楚一要把周長風留在這裏,也不清楚周長風正在忙著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還很多


    沈山河慢慢地走著,出城走了三十裏,走到了安懷穀,穀中坐著一個老人,老人坐在墓碑前


    沈山河慢慢的走了過去,坐到了老人身邊。他看了看墓碑,上麵什麽字都沒有,就像是武則天的無字碑一樣


    他又轉頭看了看老人,這老人穿的衣服很有意思,後麵是黑色的,前麵是白色的,一身麻袍,不知道穿了多久


    沈山河低下了頭,老人穿的是一雙草鞋,一雙很黑的腳,腳上有著很多的傷痕,刀傷、劍傷、火傷...


    就如同他的臉一般,滿是傷痕


    沈山河率先開口說道“您是赤焰人?”


    老人開口說道“你是酒衣人”


    沈山河道“對,我是酒衣人,您是赤焰人嗎”


    老人道“赤焰已經沒了,我以後也是酒衣人了。你們真厲害,說打就打,打就下死手,一點餘地都不留”


    沈山河道“這可是國戰,怎麽能留手呢。戰爭已經過去了,您老坐在這,是在懷念什麽人嗎”


    老人道“我在懷念很多人,在這一戰裏死去的赤焰男兒,破碎的家庭。你們,做了一件比天還大的惡事”


    沈山河道“戰爭已經過去了,發生的事就翻過去吧,您啊,應該向前看,未來是很美好的”


    “赤焰雖然沒有了,可赤焰和我們酒衣連在了一起,這就是從未有過的事情,這是一個巨大的發展”


    “疆土變大,國力變強,才更能在九朝取得地位。老實說,我們收下了赤焰之後,也可能被打”


    “可當我們成為最厲害的之後,就不會挨打了”


    老人道“你們的快樂和強大是建立在我們的痛苦之上,或許十幾年後,或許幾十年後,都是酒衣人了”


    “沒人會還記得自己曾是一個赤焰人,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可似乎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改變”


    沈山河道“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聽說這裏叫做安懷穀,一個很繞口的名字”


    老人道“安懷穀,這個名字已經叫了千百年了。是為了紀念一位開國將軍所起的名字”


    “在千年之前,赤焰皇帝帶著部下推翻原來的皇朝的時候,最後一仗就是這裏大的,這裏千年以前是一座高山”


    “為了拿下這一座山,陳安懷平了這座山,那一仗打了三十年,陳安懷曾說,他平生最大的功績,就是挖掉了一座山”


    “挖掉了舊朝最後的屏障,他把山變成了山穀,被封為平山大將軍。這名字挺有意思的,跟隨了他一輩子”


    “如今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安懷穀的故事了,千年以前安懷穀埋葬了百萬人,千年之後又是將近百萬人”


    “千年的時間就像是一場輪回,像是因果報應一般”


    沈山河道“我隻聽過愚公移山,陳安懷挖掉了一座大山,打下了舊朝,一輩子都隻是平山大將軍嗎”


    “他挖掉這座山的時候,多大年紀”


    老人道“千年之前的赤焰舊事,你有興趣?”


    沈山河道“多聊到這了,就有了興趣了”


    老人道“陳安懷當時二十歲,很多人說他是個傻子,有很多條路可以走,偏偏要挖掉一座山”


    “我們赤焰的第一位皇帝也是傻子,居然讓陳安懷挖了三十年的山。繞個路的事情而已,偏偏要直插過去”


    沈山河道“二十歲,這太厲害了。千年之前的人在想什麽,我們還真的是猜不出來”


    老人道“所以說是個傻子嗎,你來這裏,看誰的?”


    沈山河道“看看我的朋友們,他們死了,連屍體都沒有留下。我如果想他們了,就隻能來這裏看看空蕩蕩的墓碑了”


    老人道“他們死了,你活著,很難受吧”


    沈山河道“其實我和他們的關係,並不是很深,並不是那種特別知心的朋友。我是一個掌門”


    “江湖上一個門派的掌門,死去的人有我的門主,也有我的弟子。我和他們之間,我清楚,是有距離的”


    “就算是他們一直活下去,我們一直都在一起,我們也不可能是親密無間的朋友。門派就是這樣”


    “有上有下,這個距離是注定的,沒有人可以逾越的。一個弟子,可以和他師傅是很好的朋友”


    “但根本,是師徒,這是禮數,也是關係、距離。這可以說是一種敬重吧,我也沒什麽威嚴的”


    老人道“你們為了打這一仗,江湖人都來了。我們也一樣,江湖已經廢了,太多的江湖人死了”


    “很多江湖人就和很多士卒一樣,死了,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你這麽年紀輕輕的就是一個掌門了”


    “也很厲害”


    沈山河道“您繼續在這看著,我已經看過了,有緣我們可能還會再見到”


    老人道“這裏很冷清的,都沒人和他們說說話。既然來了,就多坐一會吧”


    沈山河道“我都不知道該和他們說什麽了,看一看,時常看一看,就是對他們的敬重了。別的事,我也做不了”


    “我總不能像孫猴子一樣,下地獄把他們的名字從生死簿上給劃掉,讓他們起死回生”


    老人道“你是江湖人,我也是江湖人。赤焰敗了,但赤焰的江湖,還沒有敗”


    沈山河道“您是想和我打一場?”


    老人道“對,就在這裏,就現在”


    沈山河道“您是為了赤焰的一口江湖之氣還是為了赤焰的一口氣,又或者是為了什麽呢”


    沈山河仔細地打量著身旁的老人,一開始他還沒注意,老人周圍的土壤和其他地方的土壤顏色是不一樣的


    這個老人,在這裏呆了好久了。他或許在等,在等每一個來安懷穀的酒衣人。如果來一個就要打一個


    他打了多少呢,如果來的不是江湖人,他還會不會打。他還活著,那些被他打敗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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