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山河道“是啊,咱們當時抓了離恨橋的尚方,還笑話他是什麽尚方寶劍來著。結果啊,不止離恨橋來了人,青燈教也來了人”


    “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寒山軍的前大將軍朱天語也是來了,咱們去西南一趟,卻是什麽都沒有查到”


    “如今想想,這些事,竟已經那麽遙遠了。還記得那離恨橋的第三橋,白天齊,豪言壯語的呢”


    “也正是在那時候,天蛛門重出江湖,如同曇花一現一樣,如今一點消息都沒有了。那一場戰鬥裏,大家都受了傷”


    “還是那個好色的牧星辰給治療的傷勢呢,最嚴重的就是沐晚晴了吧,我記得”


    楚星絕道“嗯,最嚴重的就是沐姑娘了。傷好沒多久,戰爭就要開始了。她帶著青絲穀的人去了西北,如今隻有她自己,回來了”


    沈山河道“青絲穀,三千青絲。沒想到,當初的城外一別,竟是最後一麵了。這場戰爭,多少忠骨埋在了異鄉啊”


    楚星絕道“她們,都是巾幗英雄。戰爭,無非是文與武的交鋒,在這兩點上,青璃都輸了”


    “文,咱們的謀士比他們的強。武,咱們的將軍士卒比他們的強。如今,兩軍再次出征,不出幾日,神都裏的趙德義就會投降”


    沈山河道“女兒家奔赴沙場,一直都是極少數的。沐姑娘出身鄉野,你說她,為的是什麽呢”


    “他那麽決然的要去慕容軍,是因為仰慕嗎”


    楚星絕道“出身貧寒的人,最重的是公平兩個字,這是他們心底的追求。沐姑娘也不例外”


    “我記得蘇丞相說過,出身寒門的人,很有毅力,也很有膽魄,為了這公平二字,他們寧可不要性命”


    “說實話,咱們酒衣,富人不多,窮苦人很多。窮人要的,不是說可以比肩富人的財富,而是平等”


    “可這天下,從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沐姑娘想要公平,就需要上位,上位才有話語權,才有決定權”


    “這話特別像是離恨橋說的是吧,對,這似乎就是在勸人們造反。可這道理啊,就是這麽一個道理”


    “隻有解決了根本問題,才會和睦。要解決貧富差距、認知差距是一條很長的路。和你一樣”


    “你要讓江湖一統,也要解決根本的問題。江湖為何千年來沒有統一過,這是一個很深奧的問題”


    “以我的見識,我隻看到了根深蒂固的門派之見以及閉門守車。人們普遍都喜歡占有,不喜歡分享”


    “像你在齊雲山上說的,如果趙長白一直沒有離開道家,而是在道家裏自立門戶,研究出了武當劍法,是不可能被稱作叛徒的”


    “江湖上有著什麽,各門各派的絕學,外人若是偷學,要追殺到天涯海角什麽的。這一點上,江湖沒有朝廷大度”


    “我們的武者,可以在藏經閣裏遍觀群書,各門各派的都可以看,都可以學。我們提供了機會,武者才會趨之若鶩”


    “可這些人,都背負著一個罵名,江湖的叛徒。之前,我們之間水火不容。那麽現在,是不是沒有那麽嚴重了呢”


    “武林盟主並不好當的,上位的人是更難的。下位的人有時衝動,不計後果,後果是很小的,波及也是很小的”


    “上位者一旦決策失誤、預測失誤,影響就相當的大了。人都是在成長的,你啊,慢慢變強吧”


    沈山河笑著道“要說講道理,你真是一套一套的。說了這麽多,我能領悟多少可就不一定了”


    “你說上位者才有話語權,這個我認同。我如果不是武林盟主,連趙長白的麵都不可能見到”


    “說話的權力誰都有,可這話語的影響力,隨著地位的提升而提升。我們如果是山野之人,也就影響到幾家幾戶吧”


    “我們是城池之人,一般也超不出城池的。一個人一旦名揚四海了,無論做什麽,都會盡人皆知的”


    “被人知曉,才有造成影響的可能嘛。這就好比你練成了一種絕世武功,一直在山裏喊著我練成了什麽什麽”


    “喊到死也是沒人知道的,你要傳出去,要越來越多的人知曉。隻要上位者學會聆聽,懂得聆聽,下位者也就有了話語權了”


    “話語權不止是說話的影響力還有說話的認可度,認可了,自然就有影響了。如果說我在一個特別偏僻貧寒的小村子裏”


    “我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人,我說了什麽話,被微服出遊的官員聽到了,官員因此製定了什麽什麽”


    “這難道說,我沒有話語權嗎?我想,這也算是一種話語權吧。你們這些搞學問的,讀書的”


    “懂得東西多,可有時候,也可能鑽進了死胡同裏。你說趙德義一定會投降,是為什麽”


    楚星絕道“你的想法確實和常人不一樣,真要進了廟堂,絕對會造成另一種景象。趙德義的德義軍,前身是元橫軍”


    “我記得元橫是被林琅琊林將軍用計殺死在鳳凰城的吧,跟隨他而去的元橫軍盡皆戰死,被元橫留下的元橫軍成了德義軍”


    “德義軍對於元橫是感恩戴德的,一是元橫做了這麽多年的大將軍,二是他們的命,可以說是陰差陽錯的因為元橫,而活下來了”


    “既然如此,元橫軍為何變成了德義軍呢,這個番號為何會如此輕易地就更改了呢。番號是一個軍隊的靈魂”


    “你說德義軍的人對趙德義,是一種什麽樣的態度。軍人,服從命令。但他們的心底,是元橫還是趙德義就一目了然了”


    “還有一點,軍隊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地方,趙德義謀權篡位,是最讓人看不起的。士卒不會為你死戰,哪有不投降的道理呢”


    沈山河道“那地方呢?林琅琊和慕容白帶著地方軍出征,麵對青璃各個地方的地方軍,勝算如何?”


    楚星絕道“這就要看兩位將軍的謀略了,打得好了,不費一兵一卒。若是不好,就是遍地狼煙了”


    沈山河道“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是任何一位將軍都希望做到的事情,終於是回來了啊”


    沈山河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了天地武館


    放眼一看,周老頭正在教著弟子們武藝,客人們言笑晏晏的喝著酒,聊著天。墨染釀的酒,一點香氣都沒有


    沈山河慢慢走到了櫃台前,和鈴鐺姑娘四目相對,都是微微的笑著


    鈴鐺姑娘道“公子走了四十七天了”


    沈山河道“日子我倒是沒有算過,去了一趟青璃,又去了幾大門派一趟,剛回來望海潮”


    鈴鐺姑娘道“公子上樓歇息吧,房間一直都收拾著”


    沈山河道“我們不累,鈴鐺姑娘這一個多月厲害了不少,可以真正的獨當一麵了。我這小武館,也是紅紅火火的”


    鈴鐺姑娘道“多虧了孫掌櫃的幫忙,要不然,我也不會呀”


    沈山河道“你就別謙虛了,孫掌櫃去了青璃,根本就不可能來幫你的。這樣吧,一會你去請孫掌櫃還有薛城主”


    “咱們這什麽時候關門?”


    鈴鐺姑娘道“午夜關門”


    沈山河道“嗯,請他們午夜之後來這裏,咱們一起吃上一頓,還有城外的海無涯前輩、賀行舟前輩”


    “哦對了,順便再把那個牧星辰請過來”


    鈴鐺姑娘道“我隻知道薛城主在城主府裏,海無涯前輩和賀行舟前輩還在不在桂花村就不清楚了”


    “牧星辰醫師去了皇城,走之前來過咱們武館,和周老伯喝了一天的酒呢”


    沈山河道“好吧,這貨去皇城禍害人去了。我四處溜達溜達,你有時間去請一下”


    鈴鐺姑娘走出了櫃台,道“我現在就去吧,也沒什麽事情可忙的”


    沈山河道“好”


    鈴鐺姑娘今日穿了一條白色的羅裙,走出櫃台的那一刻,沈山河的眼前一亮。白上加白,不可方物。走起路來,腳踝上的鈴鐺清靈的響著


    沈山河轉過身,看了看,走到了周老頭身邊


    坐在椅子上的周老頭突然轉變了話鋒,“都停下吧,這位,是我們武館的館主,也是當今武林的盟主”


    底下的弟子們一一停下了動作,看著上方的沈山河,或許是因為沈山河的年紀,他們的眼神中迸發了更多的狂熱


    弟子們齊聲喊道“拜見館主”


    沈山河道“嗯,繼續練吧。周前輩,喝個酒啊”


    周老頭道“我可是喝不過你啊”


    沈山河道“喝上幾碗就行,也是好久沒喝了”


    周老頭道“我是天天都能喝到,在軍隊的日子怎麽樣?沒有酒喝,挺難受的吧”


    沈山河從櫃台上拿起了一壇酒,抱在懷裏,又從桌子上拿了兩個幹淨的空碗,向著後院走去


    “在琅琊軍裏,還可以吧。每次到一個城池,也能喝上幾口。不過有時候三五天不能喝酒的時候,也挺難受的,請”


    沈山河說完之後坐在了椅子上,掀開了酒壇上的紅布,倒了兩碗酒。沈山河端起碗一飲而盡,周老頭也是一飲而盡


    喝了三碗酒之後,沈山河開口說道“以前您每天都是摟著櫃台睡覺,現在這櫃台裏站著鈴鐺姑娘,您沒地方去了,教這些弟子練武了啊”


    周老頭道“你覺得像我這麽厚臉皮的,會因為那個小丫頭而離開我的地方嗎”


    沈山河道“您這臉皮再厚,可也不能睡在姑娘的腳邊上,是吧。再把鈴鐺姑娘給嚇壞了”


    周老頭道“我這主要是怕把你那些客人們給嚇跑了,他們來喝酒,看我這麽個邋遢的人抱著櫃台睡覺,說不定都覺得咱們武館做了什麽,我才賴著不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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