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新娘子搶過來?


    李忘塵忍不住用手蓋住了臉,這丫頭可真敢想,想得也夠天真。


    黃彥朝麵容憔悴,聽聞洛羽的話,臉上的絕望撤開,嘴角微微蠕了蠕,木訥的抬起頭,不知怎麽回答洛羽。


    此事,哪有如此簡單就能解決!


    世間唯有一個“情”字,若蒼生百態,紅塵劫難,每每夢回初醒,教人勞心焦思,殊深軫念。


    世間唯有一個“情”字,相思無果,苦恨纏綿,讓人衣帶漸寬,魂牽夢繞,望穿秋水,肝腸寸斷。


    世間唯有一個“情”字,起於緣而終於份,舍了愛得了恨。亂筆詩書,撕心裂肺,瀝血而染,海枯石爛,至死不渝!


    恰一笑,嗬,白雲蒼狗!


    道巍愁絕霧靄紗,東風禦柳吹雲斜。


    征鴻幾淨衣裳笑,怨庭徒留躍牆花。


    這般,青絲三千為誰綰?


    薛平之眉峰狠厲,從眼裏投出一道寒芒,雙手一展,踏馬立起,輕叱道:“姑娘好大的口氣,我薛平之的女人,不是你說搶就能搶的,本將手下十萬鐵蹄,一人一口唾液就能將你淹死!”


    洛羽聞言,不屑的抬手扇扇風,抓耳道:“薛什麽,你說什麽?”


    麵對洛羽如此輕視的話語,薛平之臉色難看,卻未動手。李忘塵那一劍已讓他心生忌憚,此女形貌昳麗,明豔動人,從剛才露出的那一手,實力恐怕也不差。


    “姑娘真的不把本將軍放在眼裏?”


    洛羽使勁的點點頭,投以肯定的目光,真摯道:“你確實算不了什麽!本姑娘要搶人,你識相的話命人將轎子抬過來,省得本姑娘動手動腳,那便……不雅了!”


    李忘塵將黃彥朝身子扶住,一聽這話,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一股冷風拂過,吹過薛平之陰霾狠辣的眼睛,攀過數百人驚掉下巴的臉蛋,又掃過花轎的垂珠簾上,最終停了下來。


    薛平之隻覺得一股無法忍受的怒火從胸腔氣勢洶洶的噴出,將滿臉燙得通紅。被一個十多歲的少女指著腦袋直言鄙夷,身為一個鎮邊將軍,他還從未受過這樣的氣兒。


    腳下使勁,馬兒受到巨力壓身,嘶鳴一聲,向地上匍匐了下去。薛平之翻身而起,在半空召起身旁一名盔甲大漢手中的劍,卷起一陣罡風,刺向洛羽。


    洛羽心裏一急,捂著圓滾滾的肚子,對李忘塵苦道:“哎呀,人家剛才吃太撐了,不想動!”


    李忘塵嘴角再抽,幹脆別過了身子,懶得去看一眼。


    這什麽人呢?


    你吃得太撐,管我什麽事!


    眼見那劍就要刺到身上了,洛羽笑嘻嘻的瞟了一眼薛平之,揮起衣袖,一股真氣凝結的氣旋頓從她的手中輸送而出,迎麵撞向薛平之的劍。


    薛平之臉色猙獰,手中真氣狂引,一劍斬出,帶著炙熱的劍光,於洛羽扔出的氣旋碰在一起,發出牙酸的撞擊聲。隻一瞬間,那道氣旋摧枯拉朽,吞噬了劍光,依舊勢不可擋的向著薛平之擊來。


    薛平之人在半空,又掃出幾道劍氣,方才將氣旋斬歪了數分,擊在空氣中,蕩起幾個漩渦。


    洛羽嘴角一勾,凜然不懼,輕輕笑道:“看不出,你還有幾分實力!不過嘛,跟我鬥,你也太不自量力了些,去!”


    洛羽雙手抬起,一道散發著恐怖意誌的氣浪溢出,薛平之神色繃緊,絲毫不敢大意,催動渾身道力護在身前,抵擋洛羽的攻擊。


    “轟!”


    就像天空遭遇了雷電的襲擊,地麵頓時狂風怒號,鋪天蓋地,襲卷汪洋。眾人急忙用手遮臉,耳過之處,鬼哭狼嚎,觸覺之中,罡風撕衣。勢之大,教人站立不穩。


    空中,一道弧線劃過,紅色的衣袍很鮮豔。


    薛平之狠狠摔在地上,手中的劍斷裂數塊,隻餘劍柄還在手中,握得緊緊的。


    他迎風猛吐血,臉色煞白,氣息萎靡。


    洛羽輕輕收手,嘴角吐出一口食物的殘渣,轉身一巴掌拍在李忘塵的腦袋上,惡狠狠的道:“你為什麽不上,害本姑娘用力過度,把吃下的東西都差點吐出來了!”


    李忘塵猛地回過頭,掄起手欲要反抗,卻被洛羽纖細的五指死死扣住。李忘塵隻覺手心似被一團軟柔包圍,癢癢的,很舒服,敷在手上,卻讓他動彈不得。


    洛羽氣鼓鼓的瞪著李忘塵,似乎有些意外,嗔怒道:“你竟然敢還手!”


    李忘塵怒火攻心,卻見洛羽這副模樣,隻覺得心裏憋得慌,委屈巴巴的看著她,哭喪道:“一個姑娘家的,要溫柔,要乖巧,這樣才有男孩子喜歡!”


    洛羽聽了,咬了咬牙齒,手下再用力,嘴裏不客氣道:“臭小子,你說什麽?”


    李忘塵持理笑道:“溫柔的人可愛,才討人……啊,疼疼,死丫頭,放手啊!”


    李忘塵臉色一片青紅皂白,疼得齜牙咧嘴。


    洛羽“哼”了一聲,將李忘塵的手放了,告誡道:“下次本姑娘吃撐的時候,你記得頂在前麵。對了,那家夥半死不活的,你將他帶過來!”


    李忘塵苦著臉,揉著通紅的五指,不爽的撇嘴道:“十指連心,你知道不,疼死我了!”


    又掃了洛羽一眼,李忘塵這才氣呼呼挪著步子,走向前麵不遠處躺在地上的薛平之。


    黃彥朝臉上帶著七分悲憤,三分驚訝,看著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薛平之,不由得好好審視了一遍洛羽,帶著發顫的聲音,躬身道:“想不到不可一世的鎮邊將軍,竟不敵你一招,姑娘真乃神人啊!”


    洛羽輕輕一笑,臉色笑容如同春花般嬌豔,嬉笑道:“這不就那麽點兒事嘛,你若死了多不值得,走,我帶你搶新娘子去嘍!”


    黃彥朝臉上掛著濃濃的震撼之色,眼裏滿布感激之色,突然向著洛羽跪了下去,激動道:“黃某本欲與薛平之鬥個魚死網破,想不到會遇到姑娘和李兄這樣的好人。至於此事根蟠節錯,還得向薛平之問清楚……大恩不言謝,這一跪,黃某真心實意,請受在下一拜。”


    洛羽哪能讓他如此行跪拜之禮,一股真氣祭出,將黃彥朝的身子托住站起,笑容可掬的道:“這我可受不起,你若要感謝我,請我吃頓好吃的,怎麽樣?”


    說罷,她睜大了靈動的雙眼,閃著灼灼光芒望著黃彥朝。


    黃彥朝啞然一笑,點了點頭,看向遠處的薛平之。


    李忘塵已經走了過去,薛平之躺在地上,自己身受重傷,不能行動一分,見李忘塵一步步逼近,他臉上滿布驚恐之狀,顫聲道:“護我!”


    遽然,除了昏死的那個盔甲大漢以外,其餘七人持兵器肅目薛平之護在身前,曾在戰場上一馬當先、如入無人之境的他們,此刻滿臉的凝重,持兵器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眼前這名俊美少年,似比一座大山還要高大,讓他幾人內心無比沉重。


    薛平之臉上青紫一片,焦急之下,咳出一口鮮血,喘著粗氣問道:“少俠,姑娘,我與你二人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在下已再三忍讓,為什麽還要如此咄咄相逼!”


    李忘塵拔出劍,停在三米之地,臉上浮現出一絲哀傷,冷聲道:“黃兄不能含冤而死,你若是將自己的所作所為說出來,我姑且留你一命!”


    事到如今,李忘塵已經是騎虎難下,既然招惹了薛平之,黃彥朝這事,他不能幫也得幫了。


    薛平之臉色一變,趕緊道:“少俠怎能聽那廝一麵之詞,黃秀才並無冤情,今科落榜那是他實力不夠,不想承認罷了。至於我與穆易慈,本就是真心相愛,你情我願,為何不能在一起?”


    李忘塵聞言,臉色一黯,冷冰冰道:“既然如此,那在下隻能將穆姑娘帶出來問話了!”


    洛羽蹙著月眉兒,掄起秀拳,嘟嘴道:“什麽鎮邊大將軍,一看你這副德行,我就不爽,想打你!”


    薛平之臉如同豬肝,被一個小姑娘如此侮辱,真是氣到吐血……但這能有什麽法子,自己偏偏又打不過人家。


    鎮邊大將軍,一世威名,從此淪為笑柄。


    洛羽話剛說完,轎中的穆易慈猛地將簾子拉開,踱步走下,向著薛平之狂奔而來,臉上掛著淚花,我見猶憐。


    “二位,請不要動手,此事確因小女而起,請你們聽我說完!”


    穆易慈躬身趴下,將薛平之抱在懷中,輕輕幫他擦拭嘴角的血跡,眸子裏盛滿柔情。


    李忘塵目光一怔,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穆易慈的動作,這模樣可不像假的。洛羽也有幾分意外,停下了動作,奇怪的打量著穆易慈。


    穆易慈緊緊摟著薛平之,一一掃過李忘塵,洛羽,最後將目光停留在黃彥朝身上,臉上帶著一絲苦澀和說不清的愧疚。


    “彥朝!”


    她輕輕啟唇,垂下了頭,略有掙紮,而後抬起,輕聲道:“我和你從小一塊兒長大,也定有媒妁之言,我理應成為你的妻子。然,愛這種東西,真的不能夠勉強。以往的我們太過年輕,懵懵懂懂,卻又太過好奇,以為兩個人無話不談,舉止親密就是愛情,認為愛是姻緣一種形式。可是,我們都錯了,這樣的愛情不是真的愛情啊,彥朝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不並不是被逼迫,而是心甘情願嫁給平之的。”


    黃彥朝聞言,身子微微一滯,不可置信的抬起腦袋,猛地搖頭道:“易慈,我不信,我不信!”


    穆易慈臉上浮現一絲痛楚,聲腔大了幾分,哭泣道:“彥朝,不論你信不信,我與你都隻不過是個路人了。我對你,從來沒沒有過愛!”


    她垂下頭,用手輕輕撫摸著薛平之的臉蛋,眸盈秋波,含情脈脈,溫柔似水,繼續說道:“當初,我在這裏邂逅了平之,被他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質所吸引,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愫。他高大威猛,英姿煥發,氣蓋八方,統帥千軍,是你一介文弱書生不能堪比的。那時候,我突然明悟,我對你根本沒有愛,我們隻不過是兒時的玩伴罷了。而對平之,是實實在在的一見鍾情,徹底沉淪。”


    黃彥朝跌坐在地麵,四肢僵硬無力,似若丟魂落魄般,坐地喃喃自語:“為什麽,為什麽是這樣?我黃家對你穆家有恩,他穆勳元不但不為我申冤,還將我攆走,你穆家愛財附勢,忘恩負義,助紂為虐,你,肯定是在騙我!”


    穆易慈失聲道:“彥朝,為什麽不可以,愛情是自由的,是自己選擇的,我穆易慈一介女流之輩,也希望選擇自己中意的郎君,平之已有妻室,但我不介意,因為我愛他……我穆家確實對不起你,待我和平之完婚之後,一定來還你父輩的恩情!”


    黃彥朝一聽此話,從地上踉蹌站起,指著薛平之,臉色猙獰,疾言遽色道:“穆易慈,你拿什麽還!他,薛平之,與你父親穆勳元沆瀣一氣,狼狽為奸,買通主考官,將我今科狀元駁回,調換他人,害得我老母因此臥病在床,活活氣死。穆易慈,你說,你拿什麽還我,你如何愧對我九泉之下的母親!你縱是死一萬次,也還不了此恩情!你還要嫁給他薛平之——我的仇人,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打擊有多大,有多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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