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二老帶著馬方玉來到大殿,見到穀春華已經在此等候多時,心中不免驚訝。


    雲舒問道:“春華,莫非你已經知道我們要來?”


    穀春華點頭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我都已經弄清楚了,既知他已經痊愈,自然會迫不及待地來此見我。”


    奚流笑了笑,道:“本來我們是不想現在就叨擾你的,隻是這小子很是著急,我們之前又答應他在先,隻好冒昧把他帶來了。”


    穀春華臉上表情不波,淡淡地說道:“我知道,所以並沒有要責怪你們的意思。”


    見穀春華沒有生氣,二老終於放心下來。在他們來此之前,他們就一直在擔心,穀春華最後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對他們發難,如今看來,倒是他們多想了。


    其實,在穀春華的內心深處,她自然並不讚同二老的所為。隻是以二老一貫的秉性,他們做出這等事來已經見怪不怪了。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穀春華已經懶得跟他們說道,就算說道他們幾句,怕也是無濟於事。


    為此,穀春華對於二老除了歎息幾聲,別的什麽也不會做,從之前她對二老的態度就可看出端倪。


    此時,馬方玉抱著關妃妍,單膝跪地,已經算是行了很重的禮,隨後真誠地說道:“九霄派弟子馬方玉,懇請穀主救她一命。”


    穀春華的目光轉移到馬方玉身上,沒有說話,而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緩步走到馬方玉的麵前,貝秋婉跟隨其後。


    近距離之下,穀春華仔細看了關妃妍一眼,旋即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小丫頭現在剩下的隻是一口心氣,沒想到年紀輕輕,卻有這麽強的求生欲,著實罕見。”


    馬方玉聽得似懂非懂,他不知道穀春華口中的心氣意味著什麽,唯有繼續向她求情道:“神農穀一向以救人為本,還望穀主看在兩派交好的份上,能夠出手救她。”


    聽了馬方玉的話,穀春華的臉上沒有表情波動,而是轉身看向一旁的貝秋婉,問道:“秋婉,你覺得我應該救還是不救?”


    貝秋婉一時愣在了原地,她不曾想穀主會問自己的意見。況且,她之前從穀主的口中探查得知,關妃妍已經回天乏術,為何今日卻問起自己這個問題?


    莫非當初她騙了自己,關妃妍尚有活命的可能?對於這些疑問,眼下並不是求解的時候,貝秋婉隻好將其收起來。


    如今需要回答的是穀主的問題,對此,她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便向穀春華躬身道:“弟子覺得,學醫就是為了救人,如果見死不救,那便與殺人無異,神農穀也就不配稱為名門正派。”


    見到貝秋婉鏗鏘有力地說出這番話,馬方玉深為感動,不禁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反倒是二老麵色有些微變,畢竟他們知道一些貝秋婉不知道的內情,若是她知道了,不知道還會不會說出這番話。


    雲舒忍不住想要將這內情說出來,卻被穀春華及時阻止,她搶先一步說道:“若是因為救人而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也要堅持救人嗎?”


    貝秋婉稍作猶豫,隨後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沒有什麽能夠大過一條無辜的人命。”


    聽到這個答案,穀春華沒有生氣,有的隻是無限的感慨。


    五十年前的她跟現在的貝秋婉是何其的相似,所以她深有體會。不同的是,經過漫長的五十年,她的想法已經不再像以前那般單純,而且她的身份也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五十年前,她就如同貝秋婉懇求自己的師父,而現在,她卻站在了自己師父的位置上,麵對相同的問題。


    此時,她才理解到了自己的師父有多麽的難。


    不過,易地而處,她是否會像她師父那般做出相同的抉擇呢?


    穀春華的臉上浮現出猶豫之色,隨後轉向馬方玉,道:“你應該知道,我已經發過重誓,不再親自出手救人,難道你想讓我違背當初的誓言嗎?”


    馬方玉早就料到對方會這麽說,所以在來之前便已經準備好了一套說辭,回道:“穀主發誓不能親自出手救人,可沒說過不能假借他人之手。隻要穀主知道救人的辦法,告訴可以勝任的人,便算不得親手救人,這個問題也就不是問題了。”


    此話一出,眾人的表情都出現了異樣,不曾想這個看似十分疑難的問題,經馬方玉一說就簡單地破解了。


    穀春華感歎道:“你果然很聰明,原來早就想到了這個方法來堵我,可是救與不救還是得看我。”


    見穀春華態度堅決,沒有絲毫要救人的意思,馬方玉繼續說道:“我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穀主若是能出手救她,我願意以任何東西來交換。”


    話罷,就連穀春華都沒有想到,年紀輕輕的馬方玉居然開始跟自己談起交易來,她覺得有意思,便問道:“你一個九霄派的弟子,能夠拿出什麽好東西來交換?”


    對此,馬方玉確實有不少的底氣,畢竟自己懷有不少的重寶。譬如說《大乘通融術》和龍魄,他相信任何一樣東西拿出來都足以讓對方心動。


    隻是這些東西對自己來說都異常珍貴,雖然比不上關妃妍,但是不到萬不得已,自己是不會拿出來的。


    於是,馬方玉回道:“就算我現在沒有,不代表將來不會有,隻要您說得出口,我一定答應。”


    這句話讓在場的四人都不免驚訝,因為就算他們也未必敢這麽說,沒想到年紀輕輕的馬方玉卻這麽說了。


    奚流笑道:“小兄弟,你這不是口出狂言嗎?我讓你摘天上的月亮,你也能做到嗎?”


    馬方玉神色堅定,反駁道:“我相信穀主一定不會故意為難晚輩,開出來的條件一定都是合理的,隻要在合理的範圍,我一定都會做到。”


    在馬方玉看來,反正落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已經不少,而且個個都不簡單,不在乎再多這麽一件。


    對於他的這份赤誠之心,穀春華隻當他是為了救關妃妍故意開的空頭支票。畢竟馬方玉還太年輕,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他肯定做不到,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又何需要他?


    因此,穀春華隻當其是一個笑話,不過也沒有直接拒絕他。


    其實,她的心中早已經有了想法,便向二老說道:“雲老、奚老,有關這件事情,我想單獨跟他談談,煩請你們暫且退下吧。”


    穀春華突然這麽說,二老有些奇怪,不過不好違背她的意思,便一同出了大殿,貝秋婉向穀春華拜別之後,也跟著走了出去。


    三人來到大殿之外,雲舒終於忍不住了,一把將貝秋婉拉至一旁,道:“秋丫頭,你可知道救下小女孩需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嗎?”


    貝秋婉一臉懵懂的樣子,道:“弟子不知,還望雲老告知。”


    到了這一刻,雲舒反倒顯得猶豫起來,因為穀春華顯然不願告訴她,所以他也不知道該不該說。


    “雲老頭,你還在猶豫什麽,秋丫頭遲早會知道的,現在就告訴她吧!”奚流走了過來,邊走邊說道。


    雲舒瞪了他一眼,道:“奚老頭,你也知道此事,你為什麽不說?”


    奚流笑道:“我又不傻,春華明顯不願告訴她,我若說了就會得罪春華,我才不幹呢。”說完,奚流擺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見到二人為此事爭吵起來,貝秋婉躬身道:“二位前輩,既然穀主不想弟子知道,弟子就不能知道,還請您們都別說了。”


    聞言,二老這才安靜下來,可臉上的表情並沒有放鬆。


    過了一會兒,雲舒長長歎了一口氣,向貝秋婉說道:“老夫思來想去,這件事一定要告訴你。你可知道,要救活那小女孩,就會傷及春華的命格,短則十餘年,長則數十年。”


    此話如同一記驚雷,讓貝秋婉的心裏一顫,她不自覺的後退一步,一臉的難以置信。


    原來她所說的代價竟是縮短自己的壽命,而自己無意間卻成為了那個催她命的人。


    原本作壁上觀的奚流也忍不住在此時補充道:“雲老頭說得沒錯,要救小女孩,必須要用到我神農穀的鎮穀之寶,即神農草。絕大多數人知道神農草,卻不知道神農草具備著起死回生的功效,而且此草與春華的命格相連,是她花了三十年的時間用自己的心頭血滋養而成,失去了神農草,就會損害她的命格。”


    至此,貝秋婉已經全部明白過來,使她立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見到貝秋婉的樣子,雲舒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就好比我一樣,既希望救下小姑娘,又不希望春華有事,可是世上安有兩全法?說到底,這得看春華自己的決定,所以我才會給他們一次機會,帶他們去見她。”


    沒想到,雲舒也有說出一番大道理的時候,令貝秋婉豁然開朗。他說得沒錯,救與不救取決於穀春華自己,無論她的選擇是什麽,結果都是對的。


    如果換作以前,貝秋婉肯定會因為穀春華拒絕救人而耿耿於懷,現在的她既然知道了內情,就會理解穀春華的任何決定。


    為此,貝秋婉向二老投去感激的目光,若非她們相告,自己恐怕會做出更多傷害到穀主的事情來。


    貝秋婉向二老躬身道:“多謝二位前輩相告!”


    二老見貝秋婉有些改觀,都滿意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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