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傍晚,孟長海悄然收起靈力,穩定元神後,麵前的法器已成,彤絲琴琴身修長光潤,卻並無琴弦在上。


    連雙雙也收起護法的結界,盯著這法器看著:“沒有琴弦?”


    孟長海將琴拿起,輕撫觀察著,此次法器打造得不錯,雖耗了些靈氣修為,但也都不在話下。


    “彤絲琴的琴弦,由施法彈奏者靈力組成,奈何禁書室圖騰結界你我並無法進入,具體要如何運用,就得看俞子燁自己了。”


    連雙雙點點頭,看著孟長海氣定神閑的樣子,這家夥終於是恢複了七八分修為,她心下也莫名地安心了不少。


    “走吧,趁天色不晚,你不是還要去我那側殿裏瞧瞧。”孟長海輕笑著打算要離開。


    連雙雙被他這麽一揶揄,麵上有些掛不住,畢竟那是孟長海私人的物件,她貿然提出要看,這人倒也真的答應。


    這會兒回到孟長海的書房內,看著那側殿的大門,連雙雙心下還真有三分猶豫。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


    無論那側殿之內有什麽,也都與她並無幹係啊……


    “算了,不看了,也沒什麽好奇的。”連雙雙一轉身,竟不打算看了。


    孟長海一怔,隨即溫和地笑了笑,扶著半打開的殿門,語帶寵溺地輕聲說著:


    “我還有什麽秘密不能讓你知道呢。”


    連雙雙聽了臉色一紅,這家夥真會說,他分明滿身都是秘密,從剛開始認識她,就神神秘秘的,做事也是滑頭得很,她又有哪次猜到了他的心裏?


    歎了口氣,也不管那麽多了,連雙雙快走一步從孟長海麵前穿過,踏入側殿之內。


    殿中三兩物件,除了有些焚香和燈盞,便是靠窗的一個華美氣派的梳妝台,和一個浮雕華麗的衣架。


    而那衣架之上,便展示著孟長海結界中,那個他執念著的女子的一身衣裝。


    月白色的織錦緞麵華服,搖曳拖地,其上有精美繡紋,輕紗飄飄,朱紅色的腰封絲帶點綴其上,尤為華美。


    連雙雙早有些心理準備,可心中還是有些難受。孟長海對那幻境中的女子,也真是尤為上心。


    她走近那梳妝台,上麵放置著精美的耳飾,戒指,手鐲,今日那枚朱釵,也正放在桌角。


    連雙雙喃喃低語道,“你可知那女子是誰?”


    孟長海看著她徜徉的背影,心中一緊,莫名說道:“……尚未。”


    連雙雙點點頭,他說過,這是他執念而成。又是怎麽樣的執念,令他為這女子做了如此之多……


    “總有一日會找到的,莫急。”連雙雙腦子裏有些混亂,卻莫名說了些違心之言。


    孟長海聞言,眼底也有一絲落寞,卻轉瞬即逝,目光沉沉看著麵前的紅衣女子的背影。


    “行了,我先回炎吾殿了。”連雙雙故作輕鬆地擺擺手,踏出側殿,向無涯殿門走去。


    孟長海應了一聲,也沒有阻攔,看著她翩翩離開,心中念著,我已經找到你了,等我,等我將一切安排妥當……


    兩三日後,孟長海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告知俞子燁法器就放在幻境竹屋之內,此時俞子燁正借著沈漁閉關的機會來到竹海,端詳著這一雅致的法器,頗為頭痛。


    雖飽讀五洲史書,可俞子燁並不會撫琴。這一點,顯然孟長海也是沒有料到。


    俞老三撿到她的時候,她連大字都不識幾個,還是俞老三手把手教出來的,如今還算是有了些學問和膽識。


    說到撫琴,她想到沈言鶴最喜歡在熱海石窟中焚香撫琴,彈得也頗為婉轉動聽。不如去向他討教一二,駕馭了這法器再說。


    悄然來到熱海石窟之前,打開走了進去。正想著如何解釋上次的傷勢,卻驚而感覺到石窟之內有人!


    沈言鶴也嚇了一跳,他前幾日前往雲海尋找圖騰結界,路上遇到些邪獸,極其凶險,他受傷不輕。剛剛回到石窟內準備療養一番,沒想到俞子燁竟這會兒來了這裏。


    “沈言鶴,是你嗎?”想著石窟中的確不會有除他以外之人,便幹脆喚他。


    “你怎麽來了?”沈言鶴聲音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他聞言匆匆套上外袍,淡定掀開床幔步出湖心亭。


    俞子燁在棧橋上看到走出來的沈言鶴,披散著頭發,中衣之外簡單披著外袍。走近了剛要問問是否擾了他清夢,卻赫然聞道一股血腥味。


    “你受傷了?”俞子燁走上前去探查他的元神,修為的確不敵從前,好在還餘個七八成。


    沈言鶴心中一驚,旋即又暗暗鬆了口氣。


    好在上一次於結界中,她來遲了,不知道連佐已將畢生修為渡與他之事,此時才覺得他似乎修為損傷不大。


    其實他在雲海那幾戰,生生耗掉了他近半的修為。


    “在雲海受了些小傷罷了,無妨。”沈言鶴神色恢複了淡漠。


    就在她進來的一炷香之前,他才剛剛趕到這裏,沐浴清理過傷口,那湖心亭床幔一側的湖水還都是血染的顏色,臥榻之上也淨是些擦拭血跡的布巾。


    俞子燁見他往茶盞處走去,心中半信半疑。她向來鼻子最為靈敏,如此程度的血腥味,恐怕傷口不止二三。


    可沈言鶴的脾氣她最清楚不過,若是他不想講,便是捉著他問,也問不出什麽。


    罷了,少追問些,也省得讓他記起那日自己滿身的傷,便更不好解釋。


    坐下飲了口茶,俞子燁將彤絲琴幻化於一旁的書案之上,正色道:


    “今日剛剛取得這法器彤絲琴,是孟長海長尊依照古籍殘頁打造的,可以運行金之力,從而控製桐定閣圖騰結界的法陣。”


    沈言鶴神色輕鬆,眼底卻好像一直隱忍著什麽,說道:“五洲之內,也就隻有孟長海能打造出彤絲琴了。”


    俞子燁歎了口氣:“可是,我不會撫琴。”


    撓了撓額頭,沈言鶴心想倒也是,俞子燁向來懶散,用她的話說,賺不到錢的沒用東西,她一向都懶得學。


    “來,我教你便是。”沈言鶴緩緩走到琴前,伸手招呼道。


    俞子燁揪著裙角,走到琴前,有些僵硬地坐到沈言鶴身前,與彤絲琴麵麵相覷。她此時心裏悸動著,也忽略了那一絲血腥味。


    “這琴,是不是一般都得有個琴弦?”俞子燁傻愣愣地發問。


    她似乎聽到頭頂沈言鶴輕笑了一聲,微不可察,她麵色一窘,幹脆道:“你先演示下!”


    “好,你瞧著。”沈言鶴語帶寵溺地低聲說著,催動靈力,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撫過琴身,五根朱紅色的琴弦出現在修長琴身上。


    此時俞子燁小小的身子正被沈言鶴環在身前,令她不得已有些心猿意馬,強定心神仔細觀察著沈言鶴靈力的走向。


    身後人催動靈力,修長指尖輕撥琴弦,霎時間巨大的波動隨著輕揚的琴聲震蕩而出,石窟之內大風四起,熱海之水竟像凍結一般靜止。


    然而隨著風起,床幔輕揚,俞子燁赫然看到臥榻之上滿是血跡的條條布巾,和那床幔之後血染的一方熱海之水。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襲上鼻尖,她隨著悄然消逝的靈力大驚回頭,看到沈言鶴仰麵倒在書案前的席上,中衣下幾處滲出了鮮紅的血跡。


    他蒼白的臉上,那順著好看的唇角涓涓留下的血跡,令俞子燁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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