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極南仙境已經幾日過去了,連佐一日比一日瘋癲更甚,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


    興許真是什麽邪術,將他的神誌和極南仙境連結在了一起,隨著幻境的消失,人也就失了神誌。


    “能做此等禁製的人修為應該極高,但此術陰險毒辣,不該是正道之人所為。”


    俞老三邊說著邊和連雙雙從連佐的房間裏退出來,礙於連雙雙桐定閣長尊的身份,他對俞子燁和沈言鶴的情況一直三緘其口。


    畢竟八百年前桐定閣的真相,五洲天下隻有他一人知曉他擔不起走漏一絲風聲的代價。


    俞子燁正同沈言鶴等在門口,她點點頭說道:


    “那個蒙駟,叫他跑了。他修為高超,為人陰狠,也效力於所謂的‘閣主’。”


    沈言鶴思忖片刻:“蒙駟被傷了一條手臂,最近怕是沒法作亂,我會趁此機會去追查。”


    俞老三擺擺手:“你一己之力,就算是敵得過蒙駟,也難以對抗他身後的人。不如你和我二人同行吧。我聽聞中明最近屢有異動,可前去一探。”


    俞子燁疑惑地看向老爹,懶散的日子要結束了嗎?她可不想成天追著惡人的屁股跑啊。


    俞老三向來也是很怠惰的,大門不出二門也懶得邁,快成大姑娘了。然後現下她父女二人要和這冰山臉去追查線索??


    再說,俞子燁有些驚訝,俞老三居然會主動邀請沈言鶴同行。即使真是舊識,這人也畢竟在極南宮呆了八百年,是善是惡誰知道……


    看著女兒水靈的眼睛,俞老三和藹的笑笑:“平時隨他怎麽作亂,但傷到你頭上,老爹就不能坐視不管了啊。”


    俞子燁翻了個白眼,你不能,我可以。


    一旁的沈言鶴思考著,他尋找記憶也有八百年了,這八百年來,無論是元神還是記憶,他一絲線索都沒尋到。


    再加上他實在是在意那個與自己九成九神似的閣主沈漁,俞老三又似乎知道什麽,跟著他似乎是個良策。


    連雙雙雷厲風行的性子一上來,誰也管不了,這會兒就正收整行囊,打算啟程前往桐定閣一探究竟:


    “我還是不相信閣主會做出這種事,這幾日我就前往青峻,入桐定閣一段時日,我倒要看看是誰在搞鬼。”


    俞子燁正幫她疊著衣服,抬眼打趣道:


    “那我們的交易,不如就一筆勾銷?”


    “對了,提醒我了,你還欠我三招呢,”連雙雙爽朗笑道,“不行,日後還來!”


    “好好好……”俞子燁也被她氣的笑了起來。


    連雙雙正想到什麽,問俞子燁:“明日就是炎吾的燃燈節了,我來不及帶你去,你叫沈言鶴帶你去看看啊?”


    俞子燁翻了個白眼:“我叫他幹嘛?”


    她雖說性子疏散,最喜好趁著過節的機會吃喝玩樂,但那沈言鶴,整天像個雪山上的石頭似得,又冷又硬,實在掃興。


    這會兒沈言鶴剛好進來向連雙雙道謝辭行,需回極南宮一趟。


    連雙雙對他說道:“沈言鶴,子燁沒去過燃燈節,你帶她去轉轉?”


    沈言鶴眉頭微蹙,沒答應也沒拒絕,俞子燁更是狠狠白了連雙雙一眼。


    “別廢話,”連雙雙偷笑著擺擺手,“又不會掉塊肉。”


    沈言鶴看了俞子燁一眼,俞子燁毫不客氣地回看回去。


    “先告辭了。”他轉身離開了連家回了極南神宮。


    沈言鶴這一別,回到極南宮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


    走進住了近千年的熟悉的地方,茶還是溫的,香也燃著。


    極南之主譚月早已經習慣了沈言鶴的不辭而別,卻每日一如既往地等他回來。


    沈言鶴又怎會不知譚月的心意。


    在極南宮這些日子,沈言鶴也算是過得自在。雖然沒找回半點記憶,可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回憶,隻是這樣日複一日的活著。


    他曾經瘋狂尋找過自己的過去,為找尋自己失去的元神,也曾於五洲大陸之內尋找過各種法器寶物,但他卻漸漸被現實磨平了棱角。


    有些事情,時機未到,便是上天入地,也問不出個答案。


    譚月也同沈言鶴一樣,背負著沉重的,不為人知的過去。


    所以她明白,沈言鶴就像一片飄浮的落葉。在他的心還沒找到歸處的時候,即使停在哪裏,也好像隨時會消失那樣。


    而他心的歸處,也許就藏在他那還未找回的,八百年前的記憶之中。


    沈言鶴在屋內整理行囊之時,譚月已經察覺到了什麽,便默默在庭院內的朱桂樹前等他。


    院中這棵樹,是整個極南之地唯一一顆朱桂樹,也是極南之主譚月特意為他用靈力栽種的。


    時時開花,永不衰敗。


    鍾嘯坐在房簷上默默地看著,譚月這一個月少言寡語,時常若有所思,於是他也知曉沈言鶴可能終究要走。


    他和沈言鶴談不上什麽交情,不過是聽從譚月的指令,救人一命。


    沈言鶴備好行囊出門來到庭院裏,與正等他的譚月四目相對,月色皎潔得似乎將一切照得通透。


    “不必多言,我知道你要走。”譚月先出聲打破沉寂。


    沈言鶴走到她麵前,站在桂樹下,伸出手折下一枝朱桂:


    “譚月,這八百年,承蒙你和鍾嘯的照顧,救命之恩永生難忘,便算我欠你的,你可以隨時來討。”


    “好,一言為定。”


    譚月抬頭看著沈言鶴,麵前的男人這幅冷峻的樣子,她再熟悉不過。


    八百年來,他未曾對自己露出過一絲笑意。


    “一言為定,多保重。”


    沈言鶴離開前朝身後擺擺手,他知道鍾嘯在那:“後會有期。”


    鍾嘯看著消失在夜空的男人,他有種預感,他們很快還會再見。


    來到譚月的身後,鍾嘯驚而看到庭院中的朱桂正迅速凋謝,花朵散落根莖枯萎。沒一會兒就消失在夜風中,好像從未存在過。


    鍾嘯驚得說不出話:“這……”


    “花沒人看了,也沒了存在的意義,省得我浪費靈力了。”


    譚月淡淡地說道,心裏卻千絲萬縷。


    鍾嘯看著枯萎的桂樹,想起譚月轉身離開時故作堅強的樣子,她果然還是沒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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