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花雪月的絕美畢竟也不如人間的一刻安寧,陰元華走入房間的時候,就看見了在窗前執著筆寫字的女子,分明他們沒有相識多久,他卻覺得他曾無數次見到她的身影,似乎他們已經認識了許多許多年一般。


    “寫什麽呢?”


    “一首小詩。”


    她倒是想用圓珠筆什麽別的筆寫來著,隻是這地方除了毛筆也沒有別的筆,好在她雖然沒吃過豬肉卻見過豬跑,儀寧寫字的時候她多少也學了幾分,再加上也算是有過高人指點,這幾個字倒也寫得似模像樣。


    “這字,好奇怪。”


    陰元華皺眉道。


    哦對哦,她寫的是簡體字,難怪他看不懂。


    罪過罪過。


    “我沒念過幾年書……我爹爹說,女子無才便是德。”


    她連忙大言不慚道。


    “你幫我寫吧,我來念,你來寫好嗎?”


    一邊指使他磨墨,她撒嬌道。


    “是情詩嗎?”


    他打趣。


    誰知她立刻羞紅了臉,嗔道:“你笑話我。”


    還真是情詩啊。


    他心中一動,笑道:“那可不能我來幫你寫,我教你怎麽寫就好了。”


    說著他就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執筆的手,溫暖的氣息在她耳邊,她怔住了。


    這真的是緣分嗎?


    謝道之說要教她寫字,卻沒有機會,姬琴想要教她寫字被她無情拒絕,終究和她最有緣的還是他。


    耳根癢癢地,她努力不去想他溫暖的唇瓣那種柔軟的觸感,慢慢地念著那首詩,這也算是她為數不多會念的詩句之一了。


    他的手很有力,落筆的時候十分熟練,半分遲疑都沒有,和當年她在他房中見到的他寫字的樣子差不多,現在人寫字為了記事,當年的人寫字卻有許多是為了靜心,畢竟境界不同。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待這首詩寫完,她這才收回了自己的小手,微笑著看向他,卻見他回味著詩中的韻味,竟是一時癡了。


    “我隻是想要告訴你,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


    不管我還在不在你的身邊……


    “你都不要忘記我們在一起時候的美好……”


    記住快樂的那些時候,把分離的傷痛都忘記好嗎?


    “這究竟是……”


    他心中百轉千回,明知道她分明有什麽地方不妥,卻一時之間想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


    一般人的情詩不該是君心似我心之類的嗎?為何她的情詩這般哀怨,似乎她分明就確定了他一定會和她分開一般。


    到底是怎麽了?


    “啪!”得一聲,她的筆掉在了地上,濺得牆上一片墨跡,衣服上也全都弄髒了。


    “對不起。”


    他這才反應過來,他下意識地用了法術,黑氣侵入了她的手腕,她疼得皺眉,卻是強忍著一聲不吭。


    “對不起……”


    他無比心疼無比自責,隻是這法術他隻會施法,卻不會收回來,那些死去的人也罷,那些被他吸取的冤魂也罷,他隻會殺人,卻無法將法術收放自如。


    “疼嗎?”


    “還,還好……”


    她若是身無法力,隻怕要交代了,即便如此,她的手腕先前本就受過傷才好了沒多久,此時更是靈力薄弱,一時之間,她竟是無法驅散那黑氣。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她強撐道,隻是一陣眩暈,她按住了額角,搖晃了一下,他連忙抱起她,放在了床上,這曾經令他無所畏懼的法術此時卻讓他怨恨不已,他竟然害得她受了這黑氣的侵蝕。


    雖然已經很久沒有吸取新鮮的冤魂,但是那力量卻如同主宰了他的身體一般,即便他什麽也不做,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日漸一日地變得越來越強大。


    一開始不過是能讀懂人心,後來慢慢地他發現自己能控製旁人的心神,再後來,就連花草他都能驅使,甚至是陽光下的微風,荷塘中的水波他都能控製自如,雖然不曾試過,但他覺得自己如果努力修煉的話,說不定都能夠禦風而行。


    隻是,在那本書上,可從來沒有說過要如何驅散這黑氣,即便是他自己,憤怒的時候也無法將黑氣控製自如。


    他的力量越是強大,他就越是無法控製,他早就發現了這一點,卻總是自欺欺人地無法去麵對那現實。


    “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元華。”


    她虛弱地說道,臉色有些蒼白。


    也許是天氣的關係吧,今天過於悶熱,低氣壓讓人氣都透不過來,她運行了一下周身的靈力,覺得似乎舒服了一些,隻是清心咒不能在他麵前用,一下子便會被他發現。


    隻是元華似乎並不在意這些,伸手就是一片清新的風撫過,她想起來了,在倒影樓上,她暈倒前也曾聞到過這個氣息,原來那時就是他,毫不避忌旁人地施法,虧得鄧氏沒見識,不然豈不是一下子就發現了。


    隻是,她忘了問他了,那本書,是誰給他的呢?


    陰家世代侍奉鬼母的傳說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這些似乎都不重要,他急急地看著她,小竹進來了,見她神色不好,忙道:“阿珞病了嗎,我那有永安仙師的……”


    “滾!”


    元華忍不住吼道。


    “你別嚇壞了小竹。”


    她虛弱道。


    “不過是符紙而已,小竹,你拿來吧,你有心了。”


    她含笑道。


    “那不過是個招搖撞騙的騙子罷了!”


    他賭氣道。


    若不是她身體不好,他才不會允許她用什麽永安仙師的符紙。


    隻不過這會兒他自責無比,也無暇顧及這些。


    不管有用沒用,順著她就是了。


    隻是瓔珞拿過那符紙的時候,隻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要笑出聲來,幸而她收斂了一下,避開了他審視的目光,不過是微微彎了一下嘴角而已。


    陰元華劈手就奪過了那符紙,隻是他橫看豎看也沒看出什麽問題來,這不過就是隨隨便便鬼畫符罷了,她為何一看就微笑了?


    原來他並不是不告而別,隻是留了信給她,小竹沒有機會拿給她看罷了。


    那張黃黃的符紙上,扭扭歪歪地分明豎著寫著“wait”四個英文字母,畢竟謝老師,這花式傳信溜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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