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亭看了眼沈無言,沈無言立刻吩咐宮女收走謝舒拉在懷裏的「海底龍珠」,扯著嗓子喊道:「抓周結……」


    「等一下。」辛慕苑打斷沈無言的話。


    尖銳的聲音戛然而止,沈無言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咳嗽,不解地看向辛慕苑,低聲問:「王妃,怎麽了?」


    辛慕苑略略抬起下巴,示意他往禮台上看,道:「我想,抓周還沒有結束。」


    沈無言看過去,瞧見謝舒舉著草藥笑得很開心。宮女從未遇見過這樣的情況,看向沈無言。


    沈無言也在猶豫。


    按照古理,抓周已經結束了。謝舒現在抓的東西,隻是因為手中的東西被奪走而臨時更換的而已,於他們而言沒有任何的效益。


    「抓周禮繼續。」渾厚沉穩的聲音傳來。


    是蕭長亭。


    他一直在關注這邊的情況。


    蕭啟明拉著杜明月的手,乖巧地站在杜明月的身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禮台上的小娃娃。


    這應該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麵。


    又或者說,第二次。


    第一次,是幾個月前,謝舒還住在護國公府的時候,他曾買通了二院的丫頭幫助他偷偷見謝舒一麵。


    那個時候,外麵傳言謝舒的活日不久,他便想趁著謝舒還活著去看一眼,到時候父皇問起的時候,他也好光明正大地說自己去見過自己的小妹妹。


    他問謝舒:「你怕死嗎?」


    謝舒睜著清澈的大眼睛,問他:「死是什麽意思?」


    那次之後,蕭啟明再沒去見過謝舒。


    宮女點頭,接過謝舒手中的草藥。而謝舒似乎也明白宮女沒有搶她東西的意思,將東西交給宮女之後繼續在禮台上挑選自己喜歡的東西。


    尋常的孩子選上一兩樣便會要抱抱,但是謝舒繼承了母親的貪心,在選擇了寶珠、草藥之後,又選擇了裙子、筆硯等物,直到禮台上的好東西被選得差不多後,才咯咯笑著揮舞著雙臂讓人將她從這個充滿驚喜的禮台上抱走。


    這次抓周於她而言好像是場有意思的遊戲,禮台上的東西是上天賜予她的禮物,而她在這場遊戲中玩的也非常高興,在明珠的懷中一直「咯咯」地笑。


    而眾人則是看著由一個宮女端禮物變成了三個宮女端禮物,齊刷刷地陷入了沉思。


    這般貪心的女人,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由記得曾經公主殿下抓周的時候,隻抓了一塊銀首飾,便打著哈欠無聊地離開禮台。


    「果然,商人之女就是貪心。」有大臣小聲嘀咕。


    有人立刻反駁了他,但也有人跟他一起搖頭嘆息,道著「此女可惜了」諸如此類的話。


    李詩蕤夫妻就站在人群中,將這些話聽得一字不落。正想反駁的時候,突然聽到有道冷笑聲響起,接著便是軟綿綿的聲音說:「相公,他們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呀!為什麽公主選擇了筆硯,他們就說公主可惜了?」


    話音落下,李詩蕤立刻頂上她的話,絲毫沒有壓製自己聲音的意思,道:「莊夫人,您方才說……有人說當朝的常安公主可惜了?不知道您可聽到是誰說的?我也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是……」珍珠掃了眼周圍人, 見到那些說謝舒壞話的人紛紛垂下頭,抽回視線微笑道,「我記不清了。」


    李詩蕤揚眉,道:「是嗎?那若是有下次,您可得幫我記著點人。」


    珍珠微笑,道:「是,夫人您放心,我若再聽到,必定將名字記下來。」


    李詩蕤掃了眼方才被珍珠掃視過的方向,與謝振傲離去。


    「呼——」


    方走,珍珠便聽到身後傳來鬆了口氣的聲音,心中冷笑連連。垂眸瞥了眼站在她身後的婢女,在無人知曉的時候,偷偷溜走,小跑著追上離開的李詩蕤。


    抓周結束了,辛慕苑本打算抱著謝舒離開,可是蕭啟明站在她離開的出口,並沒有打算讓開的意思。


    辛慕苑猜是他要去找蕭長亭,便側開身子讓他先過,但蕭啟明依舊沒有動,辛慕苑隻能看向站在旁邊的杜明月,用眼神詢問她是怎麽回事。


    「本宮就站在這裏,有關於本宮的事情你不詢問本宮,反倒去詢問本宮的母後……」又奶又沉穩的聲音響起,辛慕苑垂眸看去,正趕上蕭啟明抬眸看過來,兩道冰冷疏離的視線撞在一起,猶如冰山撞擊,擦出一地寒冰。


    蕭啟明掀唇冷笑,道:「本宮不知你是何用心。」


    辛慕苑:「……」


    現在的小孩都這麽說話了嗎?


    辛慕苑突然想起她才從白蘭國運鹽回來的時候,隻有三歲的糰子軟軟地叫她「阿姨」,溜圓黝黑的大眼睛毫無恐懼地看著她,清澈無比。


    怎麽才兩年的時間,曾經那麽可愛的小糰子,就變得這麽討厭了?


    辛慕苑將鬱悶嚼了兩下咽進肚子裏,恭敬地屈膝,問:「不知太子尋我何時?」


    蕭啟明看向她懷中同樣看著他的小謝舒,眼睛裏有瞬間的糾結,道:「本宮並沒有打算找你,本宮要找的人,是她。」


    「她?」辛慕苑的眉毛高高地挑起,語氣裏充滿了警惕。


    這對兒母子實在是太可怕了,從謝舒未出生的時候就惦記著,現在不會還在惦記著吧?蕭長亭可是謝湛的親表哥!這倆孩子若是在一起了,生出來的孩子可是要出問題的呀!


    蕭啟明沒有理會胡思亂想的辛慕苑,目不轉睛地盯著眼神清澈的小謝舒,道:「逗逗,你有些貪了。」


    謝舒歪歪腦袋,不懂「貪」是什麽意思。但是她能從蕭啟明黝黑陰鬱的眸子裏看出來他生氣了,便張著雙臂咿咿呀呀地叫著,露出燦爛的笑容,用她奶聲奶氣的聲音喊著:「啟明哥哥!要抱抱!」


    蕭啟明的臉色頓時黑下來。


    他堂堂太子,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當眾要抱抱!這是何等的張狂!


    但……


    他看著謝舒燦爛懵懂的笑臉,又覺著一米驕陽穿過層層黑暗降落在了他的心房,讓他不受控製地伸出手臂,抱住了揮動著雙臂要抱抱的謝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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