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總會要來。不管等待的過程有多苦多痛,黎明注定要來。


    黎明第一縷清光灑在眉兒姑娘的臉上,早起的人一定會得到黎明的讚美。


    眉兒姑娘正在為江左布衣照看神火玄鷹,神火玄鷹對待眉兒姑娘很溫順,就像戀愛中的小夥子。


    神火玄鷹當然不是一個小夥子,從經曆滄桑來看,至少已經活了三千歲。這比眉兒姑娘的老祖宗還要老上兩千歲。


    神火玄鷹餐霞飲露,吐出的卻是三昧真火。三昧真火當然很厲害,很霸道,但是江左布衣已經嚴誡神火玄鷹不得妄用三昧真火。


    眉兒姑娘喂了神火玄鷹好大一推辛辛苦苦采來的山精,這一堆山精,眉兒姑娘自己能夠食用一年。


    神火玄鷹很受用,很快樂,打算驕傲地揚起脖頸給眉兒姑娘唱一首頌歌。就在這個時候,黎明來了,神筆先生也走出了亭台,孤獨地打算離開這個讓他大失顏麵的地方。


    習慣於在江湖浪跡的江左布衣總是很多情,然而,他有一個讓人莫名其妙的脾性,江湖相聚,他從來不會相迎,江湖分別,他也從不會想送。離情別緒,隻會讓心已經破碎的他更加破碎,讓已經倍感寂寞的他更加寂寞。


    好在,神筆先生不是他的朋友,甚至他們之間還有這匪夷所思的心結。


    神筆先生看到了神火玄鷹,也看到了用芊芊柔夷撫弄神火玄鷹翅羽的眉兒姑娘。眉兒姑娘想到了昨夜很讓人尷尬,也很讓人不解的一幕,就有了些不明究竟的尷尬,雖然離著很遠,卻還是開口道:“神筆先生可是有什麽事要做?”


    神筆先生這個時候沒有把玩自己引以成名的狼毫神筆,也沒有顯露背後修煉將近百年的飛劍,聽到眉兒姑娘打招呼,不鹹不淡地答道:“此間事已了,在下該回去向雲衣娘娘複命去了。眉兒姑娘好像也已經到了該回去複命的時候了,雲衣娘娘對不尊師命的人一直從嚴懲罰。”


    這有些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了,更有些多管閑事了,眉兒姑娘的臉色就變了,變得很難看。讓別人的臉色很難看,不是俠肝義膽的人該做的事情,但是眉兒姑娘的臉色很難看倒是使神筆先生心情舒展開了。


    軒轅無憂恰好目睹了這一幕,他本來想到了神筆先生會負氣離開,所以早早出來看看情形,於是恰好看到了也聽到了,他的臉色也有些變化,雖然不像眉兒姑娘那麽難看,卻也滿是晦氣。所以,他將自己要說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


    神筆先生飄然而去,他離開的正是時候。


    秦仲翁在他離去的時候也出來了,望著他隱進雲海中身影,暗自發出了一聲喟歎,心底隱隱生出了不祥之兆。


    總是要有離去,無論是神仙,還是凡人,都要從一個地方離開,到另一個地方去。江左布衣在黎明之後,決意離開這處已經不再與他們息息相關的亭台,雖然在這處亭台他們留下了悠悠陳夢,留下了切切情思。


    接近中午的時候,居然有一片村落在他們眼前出現。靈幻秘境裏也有村落,說出去會讓人難以置信之後捧腹大笑。不禁外人會難以置信,他們望到那片村落也以為自己的眼睛花了,對此將信將疑。


    村落不僅就在他們眼前,而且村落的名字也映入了他們的眼簾,那名字就寫在一麵迎風招展的黃布旗子上。


    江家集,三個近乎頑皮的孩子惡作劇般塗鴉的大字使那麵旗子也覺得羞愧,所以始終飄動不息。江家集就是這個村落的名字,江左布衣這個時候臉色有些變,眼神也有些亂,是不是他的心也是如此?


    江左布衣當然不是他真正的名字,這是江湖中人給他的敬仰和推崇,江左布衣這名頭一出,江湖上幾乎沒有人還記得他真正的名字,即便是他最親近的人也漸漸淡忘了他曾經叫過的名字。


    在他還沒有被人稱為江左布衣之前,至少有十年他住在塵世一個叫做江家集的小村落。往事悠悠,曆曆在目,多情多愁的人總是對往事難以忘卻,江左布衣就是如此。


    “大郎,從今天起,你就叫江之楓,如果你跟隨為師練成神功,修成正道,異日江湖上還會更響亮的名頭給你。”師尊的話從很遠很遠的從前飄來,再度嵌入了他的心底。那年,他十歲,還是個喜歡在江水裏打滾,在江邊用樹枝胡亂塗鴉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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