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清輝滿地,這是個雖然清寒卻明麗的夜晚。每當這樣的夜晚,塵世上有多少閨中多情少女要竟夜起相思。


    神筆先生又在把玩著狼毫,一聲不響,滿腹皆是惆悵。突然簫聲乍起,原來軒轅無憂坐在雲煙消散之處又把洞簫吹起。神筆先生循聲看過去,卻見軒轅無憂的眼神正投向負手立在亭台邊遙望月色的江左布衣。


    江左布衣身邊並不寂寞,眉兒姑娘和馨兒姑娘笑語嫣然地陪伴著他。秦仲翁今夜居然沒有早早入定修行,也在江左布衣身邊和兩個女孩談笑風生。


    軒轅無憂覺察到神筆先生在留意他,便垂下頭去,凝心淨慮把一腔心事賦予那管洞簫。簫聲純淨如雪,在雲海亭台間低低徘徊。


    驀地,一陣狂暴的啼鳴驚散了渺遠得簫聲,江左布衣心頭一凜,便知必是神火玄鷹生出事端,此時卻聽到神筆先生一聲怒斥:“孽障,剛剛脫了大劫,還不好生思過,安分守己,竟又怙惡不悛,突發狂性,惹是生非。”


    江左布衣展目望過去,隻見神火玄鷹雙翼疾揮,頭頸怒舉,在神筆先生頭上盤旋,在神火玄鷹火眼照視下,正是神筆先生的身側,一頭純白如雪的狐狸閃展靈動,欲擒故縱般地逗弄著已然狂躁不已的神火玄鷹。江左布衣耳目之明,可謂舉世鮮有,卻不知這頭白狐何時現身於此,信念翻動,靜觀其變。


    神筆先生見江左布衣對此無動於衷,不加幹涉,心中動怒,手中狼毫飛出,竟化作一頭十丈開外的巨狼,血盆大口怒張,鋒利的巨齒迎著月色悍然成為青虛虛的利刃,血腥之氣源源自狼吻冒出,尋常之人必然會被熏得骨軟筋酥,招架不住。


    神火玄鷹奮然如長虹貫日,直衝九天,巨狼甚是狡獪,猜出神火玄鷹升空後將以石破天驚之勢奔襲而至,於是仰麵嘶吼一聲,亟亟掠出亭台之外,張開巨吻,人立望月。那頭白狐目睹一禽一獸生出爭鬥,一時之間欣喜若狂,潛身自神筆先生身畔溜出,如同一團素雪滑到巨狼身後,也是張牙舞爪,大有狐借狼威之意。


    半空中清厲的啼鳴如同一串流星,風雷之聲大作,神火玄鷹扇動一雙鐵翼駕馭風雲,自空中奔雷般望著巨狼襲來。巨狼身軀晃動,避開了神火玄鷹的巨喙,卻未躲開一隻鐵翼,一聲痛嚎,向前撲去,神筆先生胸中怒火更熾,雙袖一揮,已然飄到神火玄鷹身側,口中交道:“孽障休要猖狂。”背後劍光突起,倉然一聲龍吟之後,運用玄功,驅使著一柄飛劍掃向神火玄鷹。


    清風一縷悄無聲息地吹到他的身前,兩根手指夾住了靈動如蛇的飛劍,江左布衣淡然道:“先生好大的火氣,如此清涼夜氣居然也消不得。”手掌一緊,那柄飛劍乖乖地歇在他的手中,輕瞄了一眼,接著道:“先生這口飛劍,想必已經修煉了百餘年,得來不易,還是好生收藏罷了。”


    手一拋,已將飛劍悠然擲於亭台內,抬眼瞧了瞧神火玄鷹,道:“還不退走,神筆先生不與你計較了,當感謝神筆先生汪洋海涵。”


    此時那頭巨浪跌落,複化作一支狼毫。那頭白狐靈動的眼睛瞧著江左布衣,隨即滑回神筆先生身邊,竟然化成神筆先生腰間的一個玉墜。


    江左布衣看了看神筆先生,見他臉色陣青陣白,殊為難看,道:“先生為了調教江郎新結識的玄鷹朋友,不惜讓價值連城的玉墜蒙塵,也是用心良苦,江郎心領神會,感念之意或還報於來日。”


    軒轅無憂走過來,瞧著神筆先生,問道:“先生莫非想要毀了神火玄鷹不成?雲衣娘娘可有此意?”


    神筆先生嘿然道:“學劍不精,相差何止雲泥,在下並無話說。不過那孽障不除,遲早必釀大禍,養癰為患,悔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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