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彼岸花開之時,三生三世的依稀往夢便會在浮光掠影中交匯錯亂,前生今世必然邂逅相牽。當年,江左布衣遊曆蜀中,與雨廬先生論道時日不短,雨廬先生曾對他說過,終有一天他會見到彼岸花,也會在彼岸花中度過一場輪回之劫。


    江左布衣看著對麵的江左布衣,兩個人對視良久,對麵的江左布衣道:“你為何要來?”


    江左布衣道:“終究要來,為何不來?”


    彼岸花無色卻有香,香風悠悠,令人陡生夢幻迷離之意。


    對麵的江左布衣道:“你曾經遇到了前世,今夜你又遇到了此生的另一個自己,蒼天對你也算青眼相加。”


    江左布衣道;“所謂蒼天青眼相加卻是生死輪回大劫,遇到前世,江郎被他元神所侵,堪堪形神俱滅。今夜遇到你,不知又將是怎樣的九死一生。”


    對麵的江左布衣道;“你我不該相遇,而你執迷於勘破靈幻秘境,你我不得不相遇。你我之間既然相遇,必有一死必有一生,否則天理難容。”


    江左布衣道;“你我雖然分為異體,卻心神相通,本事也一模一樣,所以,一死一生極難判定。”


    對麵江左布衣喟歎一聲,轉過麵去,道;“你且隨我來,不管一死一生結果如何,今夜你我還是要把酒言歡。”


    彼岸花心此時如同巨大的機關,走在前的江左布衣輕揮衣袖,將機關打開,引著走在後的江左布衣緩緩進入了彼岸花中。


    行行且行行間,他們走過了幽深蜿蜒的一條通道,走入一片密林中。林中早有篝火燃燒,嗶嗶啵啵的聲音似乎從開天辟地之時就響起,而且還要傳到天荒地老之際,火龍恣肆,繞林飛旋,江左布衣細看去,仿佛沒一條火龍之上都坐著一個神態各異的火人。


    引他來的江左布衣道;“這篝火不知從何時而生,也不知道何時而滅,也許一直在等著如同你我相遇於彼岸花中人們。那些火龍和火人是我的朋友,也許最終會是你的朋友,隻看你我一死一生的結果了。”


    江左布衣道;“江郎卻不想和這些火龍火人成為朋友,你應該知道江郎有樂山樂水之癖。”


    一條火龍飛到他身前,龍身上的火人居然對他吃吃一笑,手臂揮動,一縷火影向他襲來,江左布衣身形舒展,避開了火影,那個火人在龍身上笑的手舞足蹈,似是不留神,竟然跌了下來。引路的江左布衣俯下身去,用衣袖將火人揮起,送到火龍身上,道:“這個朋友與你們不熟,切不可戲弄他。”


    江左布衣從引路的江左布衣神情間看出了難以排遣的寂寞和無時不在的無聊,問道:“你是不是一直在這裏?”


    那個江左布衣道:“一直在這裏,從來沒有出去過,也沒有別的朋友。你遊曆四方,縱橫江湖,遇到凶險,我也會感同身受,也會傷痕累累,你修煉神功,本事大進,我當然也會如此,我在這裏隨著在外間的你一並喜怒哀樂,如果不是今夜相遇,也將要隨你一起老去。”


    此時,狂風大作,聲如虎嘯,那個江左布衣道:“我這裏有些美酒,都是這些朋友不知從哪裏得來的,今夜風大,喝些酒倒是不傷大雅。”


    走到篝火旁,幾個火人已然搬來了四五個酒壇,兩人相視一笑,一起趺坐於地,隨手取過酒壇,敲掉泥封,開懷暢飲。那幾個火人見他們喝的痛快,也見獵心喜,不甘寂寞,捧起酒壇,咕咕隆隆的大口喝酒,偶爾被酒嗆到,便呼出一團酒火,倒讓飽受寂寞的那個江左布衣不勝愉悅。


    酒已殘,篝火似乎也生出疲累,那些火龍火人在醉意潦倒中歸入篝火之中,兩個江左布衣趺坐不語,竟已入睡。


    風聲漸悄,夜色深濃。悠悠蕩蕩從天際飄下一條身影,落身在兩個江左布衣之間,左顧右盼,似是難於取舍,不知何去何從。


    一縷勁風襲來,那條身影急急閃避,兩個江左布衣同時清嘯,生龍活虎般掠起身形,將那人困在篝火前。


    那人道:“你們不必如此如臨大敵,我本是你們的來世,明日一戰,生死勝敗終歸要取決於我。”


    聲音高亢清遠,再看那人,竟是個清秀的僧人。


    “貧僧無花,”那人道,“本在深山修行,今夜為一朵蓮花載來,有一個聲音告知貧僧明日之事,言說,唯有貧僧能解明日之厄。”


    江左布衣凝然注視著自己來世所托的無花和尚,問道:“不知你身上還有江郎幾成神功?”


    無花和尚道:“貧僧自幼出家,皈依我佛,經年精研佛法,並不會什麽武功。”


    那個江左布衣微微吃驚,道:“你不會武功,如何化解明日之厄?”


    無花和尚道:“佛法無邊,度一切苦厄,又何須什麽武功?”


    江左布衣眼神一亮,道:“來世大師所言甚是,所言甚善。一切有為法當作如是觀,如夢幻泡影,如霧又如電。我佛普度眾生,委實法門萬千,寶相莊嚴,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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