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魚肚白逐漸擴大,清晨初升的太陽將第一縷溫暖帶給了大地,柳清眠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身旁的白燁則笑著拍拍她的頭。


    擺脫了追兵的兩人,正並肩坐在一處高大的屋簷之上,柳清眠雖然很疲倦,但講到自己血魔如何突破的時候,她還是說得眉飛色舞,畢竟這對她來說可以一次很大的修為進步。


    不過,白燁卻絲毫沒有誇獎她的意思。“所以你的第一次渡劫就是這麽稀裏糊塗地通過的?”白燁笑道,手繼續揉著柳清眠的腦袋瓜,將她簡單綁著的馬尾都弄亂了。


    柳清眠拍開他的手,兀自將頭發重新梳理著:“什麽叫稀裏糊塗啊?我那是千鈞一發好不好,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從這怪物今天表現出的實力來看,它那晚完全可以直接闖進來害我,為何後來就這麽逃跑了?”


    白燁收回了手,若有所思地點頭,他頓了頓,問道:“你那天晚上有使用盲玉鐲嗎?”


    柳清眠抬頭思考著,晨光將白燁的側臉照得燁燁生輝,她不禁看得出神了,直到白燁又喚了她兩聲,她才趕緊搖頭道:“好像是沒有,對,那天是離開宗門的第一晚,我想著總算可以讓血魔休息一下,當天晚上就沒有使用它。”


    “看來就是這個原因了。”白燁轉過頭,看著柳清眠的眼睛:“你要記住,你的血魔來自於我,雖然它現在很弱,那也是因為你的弱小限製了它,但它與生俱來的氣息是不變的,並且足以威懾到那些修為不高的...”


    說到這,白燁聽了下來,他微微皺眉,似乎是在思考用什麽詞來形容這個怪物比較好。


    “相信你也看到了,那東西根本稱不上是人,所以感知到危險的應該是它作為怪物的本能,而非人類的思維。”白燁總結道。


    柳清眠點點頭:“對,它已經完全不像是個人了,那你知道它是從哪冒出來的嗎?為什麽廣瑤城裏會有這樣的東西存在?”柳清眠越說越心驚,眼睛都不知不覺睜大了:“還有還有,你說你在追它,你為什麽要追它?還有,昨晚那人又為什麽要打你?...”


    柳清眠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白燁有些懵,他趕快捂住了柳清眠的嘴,苦笑道:“停停停,先讓我把之前的問題一個一個答了再說,也不知道你哪來的這麽多問題!”


    柳清眠吐了吐舌頭,這也不能怪她啊,誰讓白燁總是這麽神秘的!


    天邊金光璀璨,太陽已經完全升起,白燁的臉也終於變得清晰,比起初見之時,他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非常溫和,像是一塊寒冰被雕琢成了溫潤的美玉一般,更加光彩奪目,也更加讓人想要靠近了。


    他有著一張紅潤的嘴唇,看上去十分柔軟,並隨著擁有者說話的時候輕柔地上下開合:“我們先來說最重要的吧,先說說關於你的事情。”白燁微笑,微微眯起的眼睛反而使他的雙眼變得更加深沉,柳清眠看著他的時候,總會不小心就走了神,而每次醒悟過來的時候又都會懊惱地罵自己花癡,可是他真的太好看了啊!!


    這畢竟是穿越之後,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啊!還不允許她犯犯花癡嗎!


    “我檢查了你的血魔狀態,你的第一劫非常不錯,對了,我還沒來得及給你講每一劫的具體提升...小眠你在聽嗎,小眠?”白燁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柳清眠猛然一驚,連忙解釋道:“哦哦哦,在聽的,在聽的!你繼續說!”


    “血神七劫,為的是將宿主變為逐步變為最強的載體,而載體上所有脆弱的東西都是需要被去除的,比如恐懼,擔憂,悲傷等等,一旦修到極致,便能成為世間最強的兵器,不過,就算在萬暝洞,願意修這法門的人也並不是很多,畢竟這七情,也不是說能放棄就放棄的...”


    “...你這麽說的話,我嚴重懷疑你當時是故意把血神劫傳給我的...”


    “絕對沒有,對天發誓。”白燁笑笑。


    “算了,現在也來不及改變了,那七情是什麽?”


    “喜、怒、哀、懼、愛、惡、欲,每個人的劫數順序都不同,但越到深處,難度都是一樣成倍增長的,小眠,你的第一劫是懼,真的很不錯。”白燁對她笑著點頭,很是肯定的樣子。


    陽光照在身上很溫暖,將晨間的寒意都祛除得差不多了,可柳清眠的心裏一下變得冰涼,她用有些幹澀的聲音問他:“那,你已經過了幾劫了?”


    白燁笑笑,字正腔圓地吐出兩個字:“過了五劫,不過,剩下的兩劫我現在舍不得突破了,而且突破也會變得很艱難了,還不知道要修煉幾十年呢...”白燁餘下的話像一陣風在她耳邊繞著癢癢,她聽不清楚,也不想再聽了。


    柳清眠有些粗魯地打斷了白燁的感歎:“能不說這個了嗎?講講那個怪物的事,它到底是什麽東西?”


    麵對突然暴躁的柳清眠,白燁也不和她計較:“好呀,那怪物具體是怎麽回事我也是在調查,這種東西是這兩年才剛剛出現的,算起來,這應該是第三隻了吧,之前的兩隻都被廣瑤城的人抓住帶走了,所以到底是什麽,我也有機會接觸。”


    柳清眠有些心不在焉,但她還是在聽,並且煞有介事地回答著:“那你為什麽要調查這個?萬暝洞不會是準備為民除害吧?“


    “你也沒必要把我們說得那麽壞吧,我們萬暝洞又不幹什麽為禍人間的壞事,和人間界的關係也還算不錯的。”白燁反駁道。


    關於這件事,他倒是沒有說錯。萬暝洞作為當今第一魔宗,修的功法中卻沒有任何需要傷天害理的,但因為擁有血神劫這種有些魔氣的功法,所以一直被歸為魔宗行列,而萬暝洞也有意發展著和人間界的關係,嚴格限製門下弟子在人間界的行為,因此萬暝洞在人間界的名聲竟是相當的好,隻不過,更多的人其實是抱著一種對強者的尊敬和對魔宗的害怕來看待他們。


    “你該不會要說,你是來這裏調查這事,以保護人民的吧?”說完,柳清眠自己都笑了一下,繼續道:“可這種事怎麽輪得到你出馬了?你們那裏打得過這怪物的人應該很多吧?”


    “這怪物的出現牽扯到很多以前的事,年輕的弟子大多還不了解,並且這怪物到底有多厲害,有什麽招式也還不清楚,所以這次我來的話,一個人不僅方便行事,也更加安全些。”白燁說完,從屋簷上站了起來,白色的衣袍隨風蕩起,像一朵開繁了的的大白花,而裙角則因為沒有施展避塵術而變得斑斑駁駁。


    “從它昨晚的表現來看,確實相當厲害。”柳清眠肯定地點頭,又繼續道:“昨晚那個和你交手的人,你認識嗎,他是誰?”


    白燁皺了皺眉,似乎一提起那個人,他的心情就止不會低落,但片刻後,他搖搖頭道:“我從未見過這號人,但我可以肯定他也是武者,而非修真者。”


    柳清眠看著他,將江懷意告訴他們的事,關於來人是他父親的事告訴了他,白燁恍然大悟:“那個人竟然是源鶴家的現任首領?!


    “雖然難以置信,但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不過源鶴裏的人,為什麽會有滅靈武器...”白燁摸著下巴想著,而柳清眠則不小心睡著,向前栽倒在他的身上。


    “哎喲,對不起,我實在是太困了。”柳清眠急忙抽身,白燁身上那股淡淡的藥香還殘留在她鼻尖,十分好聞。


    “沒關係,辛苦你了,一整晚都沒睡,休息一會吧。”白燁說完,突然朝她伸出手來。


    柳清眠呆呆地看著他,然後在他的手碰上她肩膀的一刹那,她整個人閉眼,然後軟倒在白燁的臂彎裏。


    白燁盯著她看了一會,眼中有莫名的光彩流轉,然後又逐漸淡了下去,最後他隻是將她輕輕放平在這處沒有人煙的屋簷上,頭也不回地飛身離開了。


    柳清眠對此毫不知情,躺在地上睡得不省人事。


    這一覺,無夢,可能是因為那股藥香的緣故,她睡得十分舒服。若不是周圍的炊煙和家家戶戶的飯菜香氣四溢,直接將她從失眠中餓醒了過來,她怕是會直接睡到深夜。


    醒來後的柳清眠茫然四顧,用了三分鍾才將睡著前的事想起來,她立馬坐起,縱身躍下了屋簷。她的行動引起來了周圍路人的眼光,但他們也隻是因為柳清眠很是狼狽的形象而看了幾眼,顯然對於修真者的出現已經非常習慣了,基本不存在害怕修真者的情況。


    這樣事情就好辦了許多,柳清眠先用她攢下的一些零錢吃了頓飯,又從老板那裏問來了回去的路線。


    好家夥,這白燁的腳程是真的快,白天被帶著的時候她根本麽什麽感覺,結果竟然跑了兩個城區!


    柳清眠歎了口氣,準備開始全力趕路,但她在出發前又回頭望了一眼白天和白燁並肩而坐的屋簷,此時那裏恰有兩隻鳥雀緊靠在一起,你儂我儂。


    “沒有了喜怒哀樂,就真的可以變強嗎?沒了這些的人,究竟還是完整的嗎?”


    柳清眠幽幽說著,當然,沒有人會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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