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禾說:「來了,正往電梯走呢。」


    他問:「想吃什麽?」


    她走到電梯口處,電梯在一樓,她按了下按鍵,然後說:「你不是餓了嘛,你說。」


    商紹城道:「吃火鍋?」


    她說:「我晚上剛吃完火鍋。」


    他說:「吃川菜?」


    岑青禾道:「我都行。」


    「嗯,下來吧,我在樓下等你。」


    「好。」


    正好掛斷電話,電梯也來了,岑青禾乘電梯下樓,站在電梯裏麵,她透過電梯壁整理頭髮,一晚上沒睡好,她覺得自己有些輕微的黑眼圈,伸手按了幾下眼眶,又捯飭了兩下頭髮,待到電梯顯示在二層的時候,她這才老老實實的站好,裝作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樣來。


    出了電梯,她在酒店大堂掃了一圈,沒看到商紹城的身影,邁步往外走,眼睛往大門口一掃,玻璃門外,站著熟悉的身影。商紹城背對著她,左手夾著煙,正在門外抽菸。


    岑青禾拽著身上斜跨的包帶,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待來到商紹城身後,她猛地一拍他肩膀,「啊!」


    商紹城特淡定的側轉過頭,平靜到近乎在看傻子的目光睨著她,直看得岑青禾倍兒沒麵子,一撇嘴,說:「你不害怕?」


    商紹城不答反問:「你以為我是你?」


    她不服輸的小聲嘀咕,「你等著,我早晚嚇你一回。」


    他說:「賭什麽?」


    她問:「你說賭什麽?」


    商紹城說:「你要是能嚇著我,以後我什麽都聽你的。」


    我什麽都聽你的……岑青禾莫名的覺著,這是她最近聽過的,最好聽的甜言蜜語。


    心弦被挑撥,她捏著包帶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麵色無異,她隻撇嘴說道:「真的假的?」


    商紹城說:「你要是沒嚇到我,往後我說什麽你就做什麽,別那麽多廢話。」


    岑青禾眉頭一蹙,「我怎麽多廢話了?」


    他抽完手中最後一口煙,和著白色煙霧,出聲回道:「再多話,小心晚上鬼去敲你門。」


    岑青禾天不怕地不怕,可鬼她是懼怕的,聞言,她頓時焦躁又憤怒的回道:「商紹城你煩不煩?」


    看到她被嚇得臉色都變了,他勾起唇角,惡劣的回道:「我煩還是鬼煩?」


    岑青禾氣得直吸氣,幾秒之後才說:「你還不如鬼呢!」


    商紹城走至一旁的垃圾桶處,將抽完的菸頭按滅在上麵,轉頭看向她,他滿臉促狹的道:「走,請你吃飯。」


    岑青禾撇嘴,「誰稀罕你一頓飯啊?」話雖如此,腳卻很誠實。


    她走到他身旁,兩人一起下台階去路邊打車。


    計程車停在路邊,她要去開副駕車門,商紹城攔了她一下,「上後麵去。」


    她看著他道:「我請你。」


    他沒好眼神的睨著她,岑青禾在他目光的高壓之下,到底老老實實的走到後車門處,拉開往裏坐。


    商紹城跟上次一樣,讓她挪一個位置給他,他跟她一起坐在後座。


    昏暗車廂中,岑青禾覺得兩人的關係已經回不到從前那種,她可以理所應當的說一句,我們是上下級關係。


    如今的他們,中間隻隔著一層薄薄的窗戶紙,就看誰先忍不住捅開。


    商紹城把車門關上,司機用茳川話問:「去哪裏?」


    商紹城開口回了個地方,司機發動車子,掉頭離開酒店門口。


    岑青禾主動找話,側頭看著商紹城問:「你來過蓉城?」


    他『嗯』了一聲,岑青禾說:「我還是第一次來呢,晚上吃了頓火鍋,麻得我走路都直飄。」


    商紹城稍稍側頭瞥了她一眼,聲音不大的道:「你不是挺能吃辣的嗎?」


    岑青禾說:「我能吃辣,但這兒的東西太麻了。晚上吃飯的時候,有個人也是你們海城的,他就完全吃不了茳川的東西,中途我們非讓他嚐一口辣鍋裏的菜,他差點兒沒原地死了。」


    她說的隨意,商紹城卻問:「男的女的?」


    岑青禾『噝』了一聲,不答反問:「你幹嘛總問我男的女的?你就對我跟同性還是異性吃飯,這麽感興趣?」


    商紹城道:「出門在外,少搭理一些不熟的人,你知道誰好誰壞,誰心裏存著什麽樣兒的心思?」


    岑青禾道:「都是盛天的同事,對方是海城總部的,就說一天的銷售記錄破過五億,簡直神一樣的存在。」


    提到段言,岑青禾讚不絕口。


    商紹城還是那句話:「男的女的?」


    岑青禾說:「女的,行了吧?」


    商紹城馬上接道:「女的好,有空介紹我們認識。」


    他說的雲淡風輕,故意氣岑青禾,岑青禾嗤了一聲,出聲回道:「行啊,我看這次研討會上能來好多女同事,到時候我給你踅摸踅摸,有遇見不錯的,必須給你牽個線搭個橋,你倆要是成了,千萬別忘了給我升職加薪。」


    她機關槍掃射一般,高頻之下說了好多話。待她說完,商紹城側頭看向她,車內光線特別暗淡,他俊美麵孔上的神情晦暗不明,隻隱約可見唇角勾起,饒有興致的道:「怎麽聽著這麽大的怒氣呢?」


    「哈,我生哪門子的氣啊?」岑青禾拒不承認,關鍵她是真沒生氣,明知道商紹城在故意抬槓,她又怎麽會上他的當。


    商紹城說:「以咱倆現在的交情,你心裏有什麽話,都應該跟我實話實說,沒必要藏著掖著。說出來,我們也好一起商量。」


    岑青禾說:「你在我心裏那都是完美無缺的,我平時不好意思說,是怕你會驕傲。」


    商紹城心裏清楚,她故意揶揄他,可他就是控製不了唇角上揚的衝動,車外路燈光芒照亮他黑色的瞳孔,他眼底滿是歡喜和寵溺,薄唇開啟,他聲音帶著不自覺的溫柔,低聲說道:「看在你這麽崇拜我的份兒上,我決定這幾天在蓉城,可以帶你一起混。」


    岑青禾側頭朝他看來,「怎麽個混法兒?」


    商紹城道:「陪吃,陪喝,陪玩兒。」


    她笑出聲來,「三陪啊。」


    他說:「要陪也是你陪我。」


    她問:「憑什麽?」


    他說:「我出錢。」


    岑青禾難得敞亮一把,嗤聲回道:「我請你,算我包你!」


    商紹城沒有被她激怒,反而順勢回道:「你確定,你包得起我?」


    岑青禾說:「我還就不信了,不蒸饅頭爭口氣,我就包你了!」


    商紹城笑了,「好,這話是你說的。」


    岑青禾先是應聲,隨即忽然想到什麽,她故意酸溜溜的噎他,「之前某人去冬城,我就想包吃包住的,不知道誰脾氣那麽大,說翻臉就翻臉,走就走唄,還把房錢給留下了,嘖……小心眼兒啊,沒意思。」


    商紹城側頭瞄了她一眼,但見她又砸吧嘴又搖頭的,一副……欠揍的樣兒。


    他已經無話可說了,忽然抬起手去掐她的臉。車內光線太暗,他又是臨時做出的決定,岑青禾自然是始料未及,當右臉被人掐住的時候,她這才渾身一激靈,急著往一邊躲。


    商紹城沒有使勁兒掐她,但也沒有很輕的力氣,他捏著她的臉,岑青禾往後一退,竟然沒扯開,她馬上反手去抓他的手腕,另一手往他臉上湊合。


    商紹城借著手臂長的優勢,身體往後靠,愣是讓岑青禾夠不到他。岑青禾的臉還被他捏著,她貓一樣的往他身上撲,就算夠不到他的臉,也是在他胳膊和胸前劃拉了好幾下。


    司機在前麵開車,兩人在後麵撲騰著打鬧,前方一個紅燈,計程車停下,商紹城扣著岑青禾的手腕,低聲說:「又打不過我……」


    岑青禾嘴上不饒人,「我給你留麵子!」


    司機順著後視鏡往後一看,用川普問道:「你們是哪裏人啊?」


    岑青禾前一秒還對商紹城怒目相向,轉而看向司機,她馬上溫和的回道:「我是h省人。」


    司機笑了笑,說:「你們都是嗎?」


    岑青禾說:「他不是,他是海城混夜城的。」


    商紹城見她得誰跟誰開混血的玩笑,再次抬手要掐她的臉,岑青禾這次反應很快,兩人在後座撕扯起來,隻聽得『啪啪』的聲音,都是岑青禾在打商紹城的手背。


    紅燈過後,司機發動車子,出聲囑咐,「小心點,不要磕碰著。」


    岑青禾揪著商紹城的袖口,用目光威脅他,示意他就此打住,不要再鬧。商紹城低頭看了眼她的手,岑青禾慢慢鬆開。


    身體剛剛放下戒備,她想坐好整理一下頭髮,結果商紹城言而無信,到底還是很快的出手,朝她頭上推了一把,直把她推得往旁邊一晃。


    「嘿,你……」岑青禾第三次轉頭,商紹城臉上明顯掛著得意的笑。


    她怕司機覺得兩人鬧騰,所以隻用言語威脅商紹城,「你等下車的。」


    兩人一路連打帶鬧,時間過得特別快,感覺沒多久,計程車便停在一家川菜館門前。


    商紹城很自然的去掏錢包,岑青禾說:「放著,我包你。」


    商紹城頓了一下,隨即真的收起錢包,享受著小白臉兒的待遇,卻操著大爺的口吻,慵懶又愜意的說道:「別這麽明目張膽,讓人家誤會就不好了。」


    岑青禾給完錢後,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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