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禾是故意借酒消愁,喝到不省人事,別說不知道自己怎麽回的酒店,就是在吃飯的地方撒潑打人,她也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的。


    睡得昏天暗地,枕邊手機一聲接一聲的響,連響了好多次,她這才眉頭輕蹙,稍微有了些反應。


    渾身發軟,腦袋也很沉,她幾乎睜不開眼睛,迷迷糊糊的摸到手機所在的位置,她沒看清楚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隻費勁兒的滑開接通鍵。


    「餵?」


    「你在酒店睡覺?我剛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你沒聽見?」


    手機中傳來熟悉的說話聲,岑青禾聽著耳熟,一時間卻辨別不出身份,隻低聲應了一句。


    對方又道:「我們都以為你一直跟你上司在一起,不知道你回酒店睡覺了,你要不要來醫院一趟?你朋友來看奶了。「


    岑青禾閉著眼睛,頭很昏沉,不過也聽出是岑青青的聲音。心底暗道,潘嘉樂跟邢曉茹已經去看過她奶了,怎麽又來了。


    唇瓣開啟,她低聲回道:「你讓他們等我一會兒,我現在過去。」


    岑青青沒有掛斷電話,而是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八卦的道:「姐,你這次回來,也是知道蕭睿受傷住院的事兒吧?」


    岑青禾:


    突然聽到岑青青提起蕭睿的名字,她沒有馬上出聲,一來酒精麻痹大腦,讓她反應比平時要遲鈍;二來,她很詫異,岑青青是怎麽知道的,難道是看見了?


    過了幾秒,她淡定回道:「你別管別人的事兒。」


    岑青青見過岑青禾跟蕭睿在一起,之前要不是因為她告狀,徐莉也不會知道岑青禾在外麵偷著處對象;好在岑青青沒敢跟徐莉提名字,不然岑青禾一準揍她。


    岑青青認識蕭睿,所以更加篤定岑青禾這次回來,絕對不僅僅為了她奶的手術。


    她說:「我可沒想攙和你們的事兒,是蕭睿突然來了,我才知道原來你說的有朋友住院,說的是他。我還好心想著給你打個電話,問你要不要過來一趟,你要是不想來就算了。」


    岑青青話音落下,岑青禾心底頓時咯噔一下,蕭睿去看她奶了?


    酒醒了三分之二,岑青禾翻了下身,從柔軟的被子中坐起來。


    沒什麽想跟岑青青說的,她隻是沉聲回道:「我現在過去。」


    說完,沒等到岑青青的回答,岑青禾看了眼手機屏幕,黑了,她又按了下旁邊的按鍵,發現是沒電,所以關機了。


    整個房間幾乎是全黑的,唯有窗戶那邊透過窗簾,隱約可見外麵的路燈光亮。


    岑青禾下床,迅速的收拾了一下,沒帶手機,直接去往醫院方向。


    她趕到醫院病房的時候,小客廳中隻有岑海軍和岑青青在,看見岑青禾,岑海軍跟她打了個招呼,「來了。」


    岑青禾應了一聲,然後道:「奶呢?」


    岑海軍說:「你有朋友過來,正跟你奶在裏麵嘮嗑呢,快進去吧。」


    岑青青意味深長的目光打量著岑青禾的臉,岑青禾裝沒看見,穿過小客廳,推開裏間房門,入眼先是看到躺靠在病床上的老人,而坐在病床下邊椅子上,一身藍白條病號服,麵容清雋的男人,正是蕭睿。


    聽到開門聲,兩人同時往門口看來,老人先出聲道:「姣兒。」


    「奶。」


    她邁步往裏走,順手關上房門。


    蕭睿應該是自己走過來的,因為兩副特別乍眼的拐杖就豎在床尾。


    岑青禾往病床邊走,期間難免多看了他兩眼。


    躺在床上的老人主動說道:「姣兒,你看你高中同學,他買了這麽多東西來看奶,奶都不知道他車禍也在這兒住院,你也沒說,要不咱們一定得過去看看。」


    岑青禾的目光落在蕭睿身上,他看著老人,微笑著回道:「奶奶,您不用客氣,我是小輩嘛,來看您是應該的。」


    老人又看向岑青禾,出聲說:「你這高中同學可好了,過來陪我聊天兒,我問他腿疼不疼,用不用給他找個舒服點的椅子坐下,他還不用。」


    岑青禾就知道,以蕭睿的性子,如果知道她奶也在這裏住院,是一定會過來探望的,隻是沒想到他架著拐自己來的。


    之前楊璐晨說他走兩步路都會疼的冷汗直流,從他的病房到這邊病房,她都要走幾分鍾,他是怎麽一個人過來的?


    心底五味雜陳,她看向蕭睿,出聲問:「你怎麽一個人過來的,嘉樂跟大茹他們呢?」


    蕭睿回視岑青禾,麵色坦然的回道:「他們最近一直在醫院照顧我,白天晚上倒,我怕他們睡不好覺,讓他們先回酒店,晚一點兒再來。」


    隨意的一句話,岑青禾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故意支走了別人。


    「姣兒,拿個凳子過來坐,別站著了。」老人心疼岑青禾,拉著她的手,抬眼看著她道。


    岑青禾不敢在老人麵前表現出絲毫難受的模樣,隻麵色坦然的應聲。


    她轉身去拿凳子的時候,老人又問:「下午跟你領導去哪兒吃的飯?」


    老年人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也沒什麽顧忌,也就是隨口一問。蕭睿聞言,卻是本能的側頭看向岑青禾的方向。


    岑青禾背對他們,臉上表情微變,不過等到拿了凳子,再回身的時候,卻是麵色坦然,如實回道:「我請他吃了東北特色菜,就是類似農家樂的那種。」


    老人又問:「他吃得慣嗎?」


    她微笑回道:「吃得慣,他口味偏北方。」


    老人點了點頭,隨即又看向蕭睿,認真的跟他解釋,「我這個大孫女,真的是無比的孝順,聽說我住院,現從濱海坐了七個多小時的飛機趕回來的,正好她領導也來咱們這兒出差,昨天還特地過來看看我,今天他倆出去吃的飯。」


    蕭睿微笑著點頭,輕聲說:「青禾跟您感情很深,以前上學的時候,就總跟我們提起您,說您從小把她養到大,說話三句不離您。」


    老人接上這個話茬,開始跟蕭睿講,她是因為什麽把岑青禾接到自己身邊養,把她養到這麽大,中間有多少的趣事,又有多少的不容易……


    岑青禾跟蕭睿分坐在病床兩側,她就這麽靜靜地拉著老人的手,聽她跟蕭睿聊天。蕭睿聽多說少,偶爾說幾句話,也全都能說到老人的心坎裏麵去。


    岑青禾不由得回想到從前,她跟她奶之間的很多故事,她都會講給蕭睿聽,包括現在她奶跟他說的,蕭睿也都聽過好幾遍了,可他仍舊極有耐心的坐在那裏,溫順而有禮,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老人未來的孫女婿。


    中途,岑青青曾好信兒進來過兩回,她看蕭睿的神情,明明就是充滿了意味深長,進來隨便拿個水果或是沒有用的東西,再出去。


    岑青禾知道,蕭睿來看她奶,還是知道她奶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哪怕做不成情侶,他還是把她放在心頭的第一位。


    不知不覺,打從岑青禾進門到現在,也得過了一個多小時了。


    護士敲門進來,給老人送晚間的消炎藥吃。


    岑海軍也跟著進來,他好心提醒了一句:「媽,人家孩子現在也住院呢,聊了這麽長時間,估計也累了,待會兒讓青禾送他回病房,你也歇會兒。」


    老人吃了藥,聞言,忙對蕭睿道:「累壞了吧?」


    蕭睿微笑著回道:「沒有。」


    岑青禾主動站起身,出聲說:「奶,我先送他回去,待會兒過來陪你。」


    「欸,快去吧。」


    ……


    從岑青禾所在的樓層,乘電梯上了兩層,回到自己房間,打從進門之後,商紹城就覺得心底空落落的,非但空,中間還夾雜著抓心撓肺一般的癢。


    他想伸手撓,卻不知道具體癢在何處,最後隻能不情願的承認,他這是心癢難耐。


    折騰了一身汗,商紹城脫了衣服去到浴室洗澡。他故意稍稍把水溫調的涼一些,不怕感冒,因為現在渾身上下就是一個熱。


    頭頂花灑下噴出的細密水珠,密密麻麻的澆在他的頭頂,然後順著他烏黑的頭髮,滑過俊美如鑄的麵孔,精緻的鎖骨,精壯的胸膛以及腹部肌理分明的巧克力塊和人魚線,最終匯聚到濃密的一處,再成縷的流下……


    閉上眼,滿腦子都是岑青禾的臉,她坐在他麵前,古靈精怪的模樣,牙尖嘴利的模樣,撇嘴翻白眼的模樣,還有她紅著臉,露著腰,蜷在他身旁的模樣。


    心底的那股執念,是身上的冷水所澆熄不了的,非但熄不了,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商紹城覺得身體某處繃得難受,他忽然有些後悔,從來就不是個好男人,今兒還偏偏做起柳下惠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也就是知道自己忍不住,所以才盡早斷了後路,如果真在她醉的不省人事的時候要了她,就算是兩廂情願,估計以她那脾氣,醒來之後也難免不會拿喬。


    哎,算了算了,忍一時,不是為了風平浪靜,隻是為了以後更好的爆發。


    關了水,擦了身子從浴室走出來,商紹城掀開被子躺在床上,想了會兒岑青禾,又高興了一會兒,到底也是喝了不少酒的人,迷迷糊糊,他很快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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