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那些外來野獸是國外贈送的,盧旺青的老爸不敢明目張膽地宰殺,於是就先將外來野獸裝進籠子裏,晚上偷回家後再動手。盧旺青趁父親磨刀之時,瞞著父親偷走了一部分野生動物,然後一路奔過吊橋,將這些動物放進了山裏。那時,外來野獸還小,但它們卻能明白是盧旺青救了它們。


    這些野獸不舍得盧旺青,一直纏在盧旺青身邊,有一種撒嬌的意思。盧旺青很喜歡小動物,他分幾次把部分動物偷出來後,於是就和它們玩了一晚上,待天要亮時才偷偷回家。有一部分動物被父親看得很牢,盧旺青無法救出,在他回去以後那些動物都被宰殺了。盧旺青的父親沒有懷疑他,隻以為是動物逃走了,所幸還有部分給做成了美食,於是就沒有再去多想。


    盧旺青經常進山去找救出的洋野獸嬉戲,洋野獸們對他沒有任何敵意,一直和他親近。很快地,幾十年過去了,但後來卻發生了一件盧旺青沒有意料到的事情。盧旺青從未把他的秘密告訴任何人,連他的老婆和兒子都不知道。有一晚,盧旺青終於憋不住了,於是就帶了一隻野獸回家。


    沒想到,盧旺青的老婆被嚇了一跳,她忽然大叫,這一叫刺激了野獸,結果野售就咬死了盧旺青的老婆。野獸殺了人後就跑回了山中,隔壁的鄰居跑過來一看,以為是盧旺青殺了人,於是就在村裏到處亂喊。盧旺青看了一眼睡眼惺忪的兒子,他知道自己百口莫辯,就算證明老婆是野獸咬死的,但村民肯定認為是盧旺青故意把野獸放進家害死老婆的。


    為了逃避,盧旺青腦子一熱就跑進了王屋山的西脈,並將已腐朽的吊橋砍斷。後來旅遊部門幾次想修建吊橋,開發西脈的這片神秘山林,但盧旺青害怕被抓,他看見村民進山轉悠,還走到了這個村落,於是就偷偷地將未修好的吊橋破壞。反複地修建了好幾次,村民以為這是神的啟示,不許修建吊橋,破壞山裏的原始生態,於是就集合起來阻止旅遊部門繼續修建吊橋。


    “跟我兒子說,他媽媽不是我殺的,我不是意的!”盧旺青抓著黃千山的運動衫懇求道。


    黃千山等盧旺青把要說的話說完,他就馬上問:“你放心,我一定會告訴你兒子盧小軍!”


    郝大力又插嘴問:“是什麽動物害死了嫂子?不是這幾隻野豬吧?”


    “是這頭最大的母野豬,它不是故意的……當年,我偷偷放養的動物有三頭野豬、五隻豺狼、一隻鱷龜、五隻鶴、還有一個……哈哈”盧旺青又開始笑起來。


    黃千山終於明白,山裏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外來生物,原來是盧旺青做的好事,也難怪野豬不會傷害盧旺青。氣象站裏有一個鱷龜蛋,估計就是盧旺青放在那裏的,要不鱷龜這麽凶狠,怎肯讓別人亂動的它的蛋。山林裏還有一間草屋,屋裏躲了三隻正分娩的豺狗,那屋子肯定也是盧旺青給豺狗們建的。


    “還有一個什麽?”黃千山問道。


    “我不知道……哈哈……我抱著籠子跑進山裏,有個籠子裏裝的一個是陶瓷盒子,當我把能救的動物救出後,陶瓷盒子被其他動物撞開了,我再去看的時候盒子已經空了!”盧旺青解釋道。


    “難道這麽多年來,你都沒有遇到過陶瓷盒子裏的動物?”黃千山疑問。


    “說來奇怪,我真的沒有見過,也許那隻是一個空盒子,否則我在山裏這麽多年,早就該見過了!”盧旺青苦笑道,但他又疑惑地說,“不過……”


    “不過什麽,盧大哥?”黃千山追問。


    “那個陶瓷盒子有點奇怪,我記得,盒子上有一種奇怪的味道,有點像醋。”盧旺青越說越小聲,力氣已快沒了。


    “盧大哥,你的信我一定想辦法交到盧小軍手上,也會盡量幫你解釋。但有句話我不能不問,我們這行人已經中了瘴母之毒,不知道你能不能幫忙?”黃千山終於將最想問的話問出來。


    盧旺青臉色蒼白,他虛弱地笑著說:“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老是笑,但是每次一笑,我都會吃一顆紅色的果子,隻要吃了它我就不會再發笑。”


    “你是說……”黃千山小聲地問。


    盧旺青小聲地解釋,以前他剛躲進山裏,曾被瘴母傷到,後來野豬們用嘴摘了一顆紅果給他吃,沒想到很快就沒事了。那顆果樹就在黑山的後麵,盧旺青也住在黑山附近。果樹的果實幾十年前隻有十個,盧旺青不知道是什麽果,但果樹總是沒有變化,幾十年過去了果樹沒開花也沒再結出另外的果實。盧旺青知道這是救命良藥,所以舍不得多吃,每次發笑他都強忍著,以致身子越來越弱了。盧旺青不敢再隨便跑到岩洞裏看望鱷龜,隻好將鱷龜蛋拿出來,讓鱷龜的孩子好好地活在洞外,免得永遠被困在岩洞裏。


    “果樹快要枯死了,現在樹上還有一顆果子,你們吃了它一定會好起來的。”盧旺青說到這裏,瞳孔逐漸放大,看來命不久矣,他釋懷地笑著說,“我終於可以走了,對不起,在山林裏我沒敢直接出來。我害怕是村民又來抓我……野豬為了保護我,就撞倒了一棵樹,還好沒傷到你們……哈哈……我知道你是好人,我能感覺出動物的心思,也能看出人的好壞……不過剛開始我還以為你們是前幾天的那夥人……一直沒敢直接出來……”


    “有人進來了?”黃千山驚問,他想難道是顧長空。


    可是,盧旺青的瞳孔越來越大,黃千山沒有繼續追問,隻由著盧旺青繼續自說著:“它們不會傷害你們的,你們也不要傷害它們。采到果子以後,你們就幫我把信交給我兒子,拜托你們了!”


    “那……幾十年前山裏的氣象站和村裏的人都上哪去了,他們是不是……”黃千山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盧旺青聽了馬上內疚地說:“是我不好,野豬們餓了,攻擊了氣象站的人!還有……幾十年前住在這個地方的人不是村民,他們是……他們是……好像是這裏挖什麽東西……可是有一天他們走到黑山後麵,不知道為什麽就都不見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後來去了哪裏……”


    黃千山還有一肚子疑問,譬如盧旺青為什麽會不停地笑,可是這個問題似乎盧旺青也不知道,所以黃千山沒有多問。還有,盧旺青當年抱了個陶瓷盒子進山,後來再看的時候盒子是空的。黃千山覺得盒子裏肯定有東西,但是在盧旺青來回地偷動物進山時,盒子裏的東西已經跑了。


    山裏曾有火電廠,野豬、鱷龜、甚至是植物都受到了長久的影響,不知道盒子裏的東西受到影響後,如今是否還活著,又長成了什麽樣子?盧旺青雖然聲稱沒見過那東西,但黃千山有一種感覺,盒子裏的東西肯定還活著,而且不會是一個簡單的東西。


    盧旺青已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笑著笑著就沒力氣了,他也沒能再說出一句話來。這時,勞月太擔心黃千山的安危,梁小玉也好了一點,於是勞月就和顧長天扶起梁小玉想走到門外看看情況。要是真有危險,勞月就讓顧長天和蔡敏敏帶梁小玉離開,自己做擋箭牌。盧旺青釋然地看著黃千山,他斷斷續續地說著動物的好,雖然動物在多年前抓傷了他的臉,留下了傷疤,但是這是唯一一次動物傷害它。


    可是,盧旺青說到這裏卻忽然臉色大變,黃千山大吃一驚,隻見盧旺青吃力地抬起手,臉上一副震驚的表情,他急促地喘氣道:“你……是你……”


    黃千山疑惑地轉身看了走出門外的勞月、顧長天、梁小玉和蔡敏敏,然後想問盧旺青怎麽了,但他已經說不出話了。盧旺青抓著黃千山的手,眼睛圓睜,張著的嘴似乎想說什麽,眼神裏充滿了焦急與驚恐,但是還沒說出一個字就死了。


    第三十七章 古虢國的災難


    一下子接收太多的信息,黃千山忽然覺得腦子不夠用,根本無法消化盧旺青所說的故事。黃千山還有很多話想跟盧旺青說,但盧旺青已經死了,有再多的問題也隻能吞回肚子。盧旺青在山中躲了五年,一直不敢回家,估計他兒子盧小軍認定母親是被父親害死的,這使得盧旺青有家不能回,有冤不能申。


    黃千山良久沒有起身,也沒有說話,仿佛盧旺青會忽然活過來。此時蓑羽鶴鳴叫著飛遠,野豬們幾步一回頭地散去,很快就隱沒在黑暗的山林中。過了好一會兒,黃千山將盧旺青抱起來,將其放在屋子裏的床上,其他人也跟著走回屋子裏。盧旺青臨死前把解毒的辦法說來,當作請求幫忙的回報,黃千山答應時沒有想那麽多,也算是一種機緣。可還有一件事情讓黃千山不解,那就是盧旺青死前驚恐的樣子,他看著勞月等人走出來為什麽會有那樣的反應?


    終於,顧長天憋不住了,他問:“黃兄弟,這人是不是說黑山後麵有什麽果子,吃了就能解毒?”


    郝大力搶著答道:“沒錯,一種紅色的果子,他說隻有一個了!咱們得快點去,萬一給野獸叼走,那豈不是……”


    勞月看出黃千山情緒低落,於是建議道:“黃先生,咱們先把盧旺青放在這裏,等大家都好了,我們再把他和信一起帶到山外,好嗎?”


    黃千山看到梁小玉臉都黑了,於是就說:“嗯。我隻是替盧旺青感到可惜,好好一家人,就這麽散了。家就在山那邊,卻又不能回去,等了那麽久才敢把信交給我們,其實他大可以在山林裏就把信交給我們。”


    蔡敏敏也歎氣道:“原來他是給人冤枉的,如果讓我在山裏待五年,過這樣的生活,我可辦不到。”


    收拾片刻,勞月就扶起梁小玉走出屋子,等其他人都走出去後,黃千山才把門窗關上。山中夜行是很危險的一件事情,特別是在原始森林中,但他們等不到明天了,無奈之下才鋌而走險地馬上趕到黑山後麵。村裏的蠟燭不知是誰點的,他們離開時沒時間去吹滅,隻好任由蠟燭自生自滅。郝大力猜測蠟燭是盧旺青點的,但黃千山不那麽認為,盧旺青在山裏待了五年,早就不需要秉燭夜行了。


    昨夜下了兩場大雨,今晚沒有雨雲,隻有點點星光。可惜山澗中籠罩著一團無法吹散的水霧,沉甸甸地壓在黑山上方,所以黑山附近都看不到一點星光。這次,勞月決定用紅果解毒後就馬上帶著梁小玉出山,所以就不再擔心頭燈的電量是否充足,大家都打亮了往黑山方向走去。


    黑山附近很安靜,沒有蟲鳴,連雲霧都不流動,仿佛這裏的時間已經完全靜止。一行人忐忑地往前走,誰都沒有說話,大家擔心盧旺青的話有假,萬一紅果沒有效果,那他們唯一的希望就這麽溜走了。漸漸地走近黑山,黃千山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讓他很想躲開黑山。黃千山回頭望了一眼村落,朦朧的燭光若隱若現,好像村子與黑山是兩個不同的時空。


    郝大力的後背已經潰爛,所以不能再背梁小玉,梁小玉大概聽說有辦法解毒,於是也恢複了精神和體力,竟能勉強地自己走路。黃千山走在最後麵,盧旺青死前的表情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他看著前麵五個人的背影,總有一種別扭的感覺。勞月說黑山上躲了一隻能飛的東西,所以六人都提心吊膽地繞過黑山,惟恐那東西忽然飛出來作怪。


    當黃千山走到黑山跟前,他卻想看看黑山的質地,因為很少有一座山全是黑色的,當他走到山邊仔細一瞧就大吃一驚。原來,這座黑山竟是一座煤山,山上的黑石都是煤炭!古往今來,煤炭都是深埋地下,有些埋得淺,也隻是露出地表,並沒有那麽放肆地凸露成這座煤山。


    勞月發現黑山是一座煤山後也很訝異,但梁小玉時間不多了,所以沒有花太多時間去深究黑山形成的原因。繞過黑山以後,山澗這片是平地,樹木野草、藤蘿刺條都很稀疏,甚至沒有比人還高的野樹。顧長天心急如焚地掃了一眼黑山後的情形,沒有發現果樹,他馬上質疑盧旺青是不是信口雌黃。


    黃千山也覺得奇怪,照理說盧旺青提到的果樹長了多年,起碼在這片矮林裏一眼認出來。山後沒有太多的樹木花草,最高的樹也隻到成年人的脖子處,又哪裏看得見生長了多年的果樹。勞月不氣餒,她扶著梁小玉走進山中,但黃千山卻聞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


    “勞小姐,等一下,你有沒有聞到什麽東西甜甜的?”黃千山警惕地捂著口鼻。


    顧長天慌張地問:“難道又是瘴氣?”


    黃千山搖頭道:“不像是。”


    “是不是花香,或者果香?”蔡敏敏疑問。


    “根本沒有花也沒有果,你做夢呢!”郝大力沮喪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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