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之後的山岩常有七通八岔的水溶洞,瀑布有時會遇到斷流,或者幹脆就消失了。若鑽進瀑布後的洞穴裏,那種溶洞裏還是有水的,靠近瀑布底端的溶洞還有間歇性的泉眼。李狂藥滾下來後,他咬牙爬起來,抬頭一看,其實骨堆那邊是石頭堆著的高台,堵住了連接水溶洞的出入口,因此石坑看起來才是一個死坑。


    “這裏都是淤泥,髒死了!”丁細細喊了一聲,吃緊地爬起來。


    “別管髒不髒了,你看,洞裏麵那是……”李狂藥抹掉臉上的汙穢,大聲道。


    丁細細本想找到掉下來的手電,可水溶洞裏散落著許多珠子曲藥,不用手電也能看清楚。在洞的中心處,有一個身披黃金甲的巨大野獸,因為黃金甲擋住了,所以看不到它的全貌。在李狂藥的眼中,那和穿山甲差不多,隻是這黃金甲獸有一頭豬那麽大,在發光的洞裏顯得很妖異。黃金甲被水泡,又被腐蝕,過了那麽多年,竟還如新的一樣,不知是不是覆了一層琥珀之類的物質。


    “這是野豬嗎?野豬也能披黃金甲?”丁細細驚訝地道。


    “應該不是野豬吧。”李狂藥猜道,同時忍著身上的傷痛,往前麵踏了一步,想掀開一片黃金甲,看看鎧甲下是什麽怪物,值得被人披上貴重的黃金甲。古代,雖然也有富足的朝代,但黃金曆代是珍貴之物,再奢侈也很難鑄造黃金甲,除非得到朝代統治者的支持。


    丁細細謹慎地環視了一圈,眉頭就越皺越緊,因為黃金鎖鬆開以後,幾條鎖鏈也散掉了,而那幾根鎖鏈的另一端全部係在黃金甲獸的身上。即使是大像,也不會用那麽多條金屬鏈子鎖著,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黃金甲獸非常凶悍,要是不鎖住,不知要鬧出什麽禍端。


    於是,丁細細仰頭望了望,想要爬上去,可藤條夠不到水溶洞,要爬上去的話,石壁上淤泥又太多了,一抓就滑下來,還把手套給割破了。丁細細不想理會那隻黃金甲獸,不管它是死是活,總之別去招惹它。李狂藥想得一樣,都有自知之明,能避就避,免得被黃金甲獸吃掉。


    然而,事與願違,就在他們想法子抓住藤條時,裹著淤泥和水珠的黃金甲獸就“咯咯咯”地動了動。


    李狂藥夠不夠藤條,隨即大喊路建新多結幾根藤條,這樣他們就能抓住了,因此沒有聽到水溶洞的異狀。路建新動作麻利,說幹就幹,可他還沒動手,水溶洞裏又迸出動靜,這一次很大的清脆聲,有點想樓下的人聽到樓上有彈珠掉落一樣。如此刺耳的所以,李狂藥和丁細細終於聽到了。他們惶恐地轉了個身,珠子曲藥的清光之中,一顆顆珠子正從黃金甲獸的尾部掉下來,砸到石地上,那清脆的聲音就是這麽來的。


    “曲藥是這隻黃金甲獸的蛋?”丁細細一股惡心感油然而生。


    “這到底是什麽野獸?”李狂藥嘀咕。


    這時候,路建新還沒紮好藤條,可已經來不及了,黃金甲獸下了三顆珠子曲藥,它就忽然咆哮起來,朝李狂藥和丁細細狂奔而來。李狂藥不想離開,妄圖抓住路建新延伸下來的藤條,可時機不等人,為了躲開攻擊,他就和丁細細彈開了。隻過了半秒,黃金甲獸就憤怒地撞到石壁上,水溶洞裏的倒懸石柱都斷了幾根,砰砰地掉到地上。


    撞擊聲在水溶洞裏晃蕩著,這震撼讓李狂藥五髒六腑都翻動了,難受得想要吐。現在,他來不及去想,黃金甲獸為什麽會這時候蘇醒,為什麽數百年,或數千年沒餓死,隻想找個機會逃出去。可那隻黃金甲獸怒火衝天,想要發泄,認定這兩個人就是死敵,不弄死都不甘心。


    才撞了一下,黃金甲獸就門地轉過身,想要撲過去。李狂藥乍舌地看了一眼,那隻來曆不明的野獸不知是不是真的妖怪,朝石壁猛撞一下,居然屁事都沒有。緊接著,黃金甲獸就朝李狂藥襲來,奔跑時,如同千軍萬馬,叫人心驚膽戰。李狂藥隻逃了幾步,還沒跑遠,他就倒黴地踩到一個清光熄滅的珠子,一個趔趄就摔到在腥臭的淤泥裏。


    霎時間,黃金甲獸追了上來,吼了一聲,它就揚起前蹄,朝著地上的李狂藥踐踏而去。


    第二十四章 女酒


    這一幕,李狂藥僵住了,動都沒有動一下,也來不及爬起來了。丁細細在十幾米外,想要過來救人,一樣心有餘而力不住。就在李狂藥以為要死了,黃金甲獸卻痛苦地叫了一聲,它的蹄子也沒有踩下來。


    李狂藥緊張地睜眼一看,原來黃金甲獸全身揚得太高了,水溶洞容不下,它的頭就卡在倒懸的鍾乳石裏。抓住這天賜良機,李狂藥趕忙爬起來,逃向遠處。黃金甲獸力大無窮,隻掙紮了一會兒,便凶猛地脫開,又朝渺小的人類襲去。李狂藥知道黃金甲獸刀槍不入,匕首對付不了它,手上也沒槍,除了逃出水溶洞,別無他法了。


    這時候,路建新放下了夠長的藤條,李狂藥卻跑不過去,被黃金甲獸截住了去路。其實,李狂藥和丁細細如果有機會抓住藤條,也不敢過去,因為他們爬得不快,黃金甲獸會在後麵咬一口,這又不是拍電影,敵人會給你喘息的機會。李狂藥想在水溶洞裏找其他出路,可隻有裂縫,水都是通過很窄的裂縫噴湧而上的,人類鑽不進去。


    無頭蒼蠅似地逃了一會兒,李狂藥終於瞧進水溶洞盡頭有兩尊倒下的石像,它們後麵有一個道口,不知是通往哪裏。這時候,未知的黑暗比黃金甲獸要可愛得多,李狂藥推著丁細細,讓她先躲進去了,他才急忙爬過石像,鑽進那狹窄的道口裏。


    道口隻有半米不到,除了兩尊石像,洞道裏似乎還發生過崩塌,擠得叫人窒息。幸好如此,黃金甲獸衝來時,才被石像和狹窄的道口擋住,它龐大的身軀進不去。李狂藥跑了一圈,累得籲籲直喘,肺都要喘出來了。丁細細也好不到哪去,折騰到現在,她早就累了,體力所剩無幾。


    黃金甲獸發了瘋,進不來了,它就猛地在外麵撞,一點兒都不怕疼。洞道受到撞擊,震動不斷,石塊逐漸崩裂,紛紛地滑落到地上。虧得黃金甲獸不是神獸,也非妖怪,隻撞了數秒,它就疼得嗚咽,盤在道口前,哪裏也不去。


    李狂藥心中一塊石頭落地,這頭黃金甲獸消停了,他才有時間回過身,和丁細細一起觀察洞道裏是否有別的出口。卻見,這洞道往裏麵延伸了幾米,出現了一間石室,比石坑上的石室大一些,但沒有一個出口,完全是一條死路。可能水溶洞不時有泉水噴湧,除了洞道外的石像被衝動了,這裏麵也一片狼藉,像是八國聯軍剛掃蕩過。


    “這些女人為什麽都跪著?”丁細細一進來,就注意到有許多女性石像跪在地上,跟迎接皇帝似的。


    “你看,這裏麵有酒壇、酒缸,還有一些精美的酒器,我猜她們應該是女奴。”李狂藥平息了呼吸,慢慢地答道。


    丁細細小時候聽她老爹提過,早在上古時代,部落戰爭中俘虜的女性被強製為奴,釀製男人們喝過的酒,因此酒史上有一種酒就女酒,也有一種官職就女酒。特別是周代時期,女酒了成為古代宮廷中的“官酒佳釀”和“百藥之長”的禦用之品。後來女酒衍生出官職,居於酒正之下,分布在全國各地,這在《周禮》之中也有記載。由於女酒身份特殊,普通男性不得接觸,這也使得女酒的酒坊都在常人不得所見的秘密之地。傳說中,曆史上幾次禁酒,很多女酒官員就躲進了深山之中,“這裏會不會是那些女酒的藏身之處?”丁細細問。


    “應該不是。女酒不是很光彩的官職,她們都被人喚作女奴,釀的酒也常被叫作女奴酒。既然這是侮辱性的稱呼,她們不會傻到造女奴石像,提醒自己身份低微。”李狂藥講道。


    “那應該是其他酒官造的了?除了女酒這官職,還有酒正這些大官。”丁細細說道。


    “我們還是想想怎麽逃出去吧。”李狂藥擔心地道。


    “他們既然躲在這裏,哪肯定有別的出路,石坑那裏不是被封住了嗎?”丁細細精明地道。


    “我看隻有那一個出路吧。你想想看,這種地方難得來一次,他們不可能天天住在這裏,也許人都死了,或者不打算來了,所以把唯一的出路封住了,並把一把劍插在巨臉中。他們料想同行會來尋寶,於是留下陷阱,同行相忌,他們一定把路都封死了。”李狂藥很不樂觀。


    這時候,黃金甲獸休息夠了,又開始撞石像和道口,還吼了好幾聲。洞道裏的人受不了音波,被迫捂住耳朵,可這樣還是覺得耳鳴不斷,說話都得花大力氣地對喊。李狂藥看到這石室裏也有幾顆珠子曲藥,於是拾起來,當作微弱的手電,就怕又陷入黑暗之中。就在李狂藥拾珠子曲藥時,他一抓就抓到了一副骸骨,沒入腳踝的淤泥下竟藏著好幾副骸骨。


    這一天,李狂藥見的死屍夠多了,多這幾具不多,少這幾具不少,更談不上害怕了,更多的是好奇——為什麽會有這麽多死在這裏?當下,李狂藥和丁細細逃不出去,被黃金甲獸逼進死胡同,他們就幹脆把石室裏的東西清點一遍,看看有什麽值錢的東西,或者逃生的線索可以用上。


    他們剛要去撿起淤泥裏的東西,黃金甲獸又不耐煩了,加大力氣地撞了撞。終於,石岩鬆了幾塊,砸了下來。有一塊特別大,李狂藥和丁細細雖然沒被砸到,但濺起的泥花染遍他們全身,跟泥人都沒什麽區別了。


    巨響過後,丁細細摸了一下腰,那裏疼得厲害,剛才摔下來被石頭打到,但她一直沒吱聲。躲了這劫,丁細細就長籲一聲,問道:“如果……如果我們死在這裏,你會不會後悔跟我來這趟?”


    李狂藥拍了拍胸脯,還沒回過神,隻答道:“有什麽好後悔的,好像是我約你來的吧,哪裏是你約我。”


    “其實……有件事……”


    丁細細還沒講完,李狂藥就不小心踢到一個酒壇,弄出哐啷一聲響。那個酒壇滾了滾,黃金甲獸聽到聲音,又猛地撞擊。李狂藥本能地想去扶起酒壇,這時又踢到了另外一個酒壇,跟著就滾來滾去。這些酒壇沒有破掉,也不像五色錦魚壇那麽重,輕輕一碰就滾動了。李狂藥心生好奇,因為壇子都是密封的,既然密封著,那就應該有酒,有酒就不會那麽輕。


    於是,李狂藥趕緊抱起一個壇子,搖了一搖,沒有聽到液體的晃動聲,卻聽到了沙沙聲,像是在廟裏搖簽一樣。


    第二十五章 劉伶病酒


    酒壇沒酒,又保持著酒封,傻子都知道,這裏麵藏了秘密。李狂藥沒聽丁細細說話,著急地抱起壇子,也不顧外麵的黃金甲獸,掏出匕首就把那層軟了的封泥撬脫。封泥被水泡過多次,要不是質量好,恐怕早就散掉了。在李狂藥的巧手之下,其中一個壇子就被撬開了,還蹦地一聲,震出一環塵霧。


    丁細細收住話頭,靠了過來,盯著地上的酒壇發呆。李狂藥忘了周圍的環境,隻覺得酒壇裏肯定有重要的東西,這是古代酒人藏的秘密,防止在禁酒令中被暴政所毀滅。抽起了緊緊的壇蓋,李狂藥就拿著一顆珠子曲藥,放到壇口邊,然後低頭看向酒壇裏。那裏麵有一抓竹簽,每一根都有琥珀般的樹液包裹,而簽身上則用朱砂描了篆文。


    李狂藥不識篆文,如同看天書,隻好讓丁細細過目,由她來翻譯。丁細細心事重重,眼見逃不出去,黃金甲獸守在外麵,她就耐心地讀起竹簽上的篆文。不過,那些竹簽都打亂順序,要全部讀出來,必須把另外的竹簽也找到,否則隻能讀出隻言片語。


    “對了,你剛才想說什麽?”李狂藥把另外幾個壇子搬過來時,忽然問,“我踢到壇子,沒聽清楚。”


    “沒什麽。”丁細細淡淡地笑了笑,掩飾地答道。


    李狂藥想多問一句,這時黃金甲獸卻不給麵子,硬要撞進來,疼得它邊嗚咽,邊退了一步。接著,路建新在石坑上麵大喊,問李狂藥他們怎麽了。奔逃了一會兒,李狂藥沒來得及報平安,於是就把情況往外麵喊了幾句。哪知道,黃金甲獸以為李狂藥在挑釁,氣得冒煙,又忍住疼痛,往道口衝撞了好幾下。


    沒辦法了,李狂藥就大喊了幾聲,叫路建新有機會的話,先爬出綠瀑布,他和丁細細可以另想法子逃出去。路建新知道喊聲可能會刺激黃金甲獸,隨後就沒再大喊,可沒有離去,而是堅持等著上麵,並想辦法把黃金甲獸引開。可路建新也不明白,如果水溶洞沒有太大的出入口,那黃金甲獸怎麽放進去的?總不可能是在它是幼崽時就帶來了吧?


    與此同時,李狂藥沒工夫去琢磨這些,他把十個壇子都集齊了,接著就一個個地打開。那些竹簽一起有幾百根,甚至上千根,要把它們的順序排開,這是一項大工程。李狂藥先問丁細細會不會太麵前了,在對方搖頭之後,他就抹幹淨了一個石質桌台,把竹簽擺上去了。


    “恐怕沒多少人會像我們一樣,臨死前還在擺竹簽,而不是想方法離開這裏。”丁細細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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