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先是淡妝素顏,便叫賈政心軟了三分,又一番連哭帶唱,哭的賈政更是不知所措。又聽到自己僅剩的唯一的嫡子寶玉,病的厲害,心中疑惑趙姨娘為何不報。後來想到,趙姨娘是說過這件事的,還十分關心寶玉。那就是老太太那邊隱瞞了消息了。又疑惑母親為何不告訴自己實情。


    賈政先經過王夫人挑撥,又有趙姨娘說小話,如今嫡子病重卻被隱瞞實情,加之被趕出榮禧堂的尷尬,心裏對賈母已是不滿了。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王夫人即便是泥水做的,卻也帶了水字。淚珠一滴一滴的滾下來,看的賈政隻剩憐惜了。理所當然的,當晚王夫人歇在了賈政的屋子裏。


    趙姨娘恨得牙根生疼,卻也無可奈何,隻想著一定要把王夫人從正妻的位子上拉下來,否則自己日後還過不過了!剛回來就裝的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什麽時候王家的女人也學的一副奴才相了!


    次日清晨,一大早起來,趙姨娘打扮一番,去正房給王夫人請安。


    王夫人畢竟還是太太,即便收過監,也是趙姨娘的主子。趙姨娘和周姨娘一早去給她請安,本想著王夫人會立威,以彰顯她的回歸。卻不想一反常態,王夫人不但沒有發作兩人,反而和聲悅色的表示了安撫,“我不在的這段時日,正趕上了搬家,府中事多,難得你們兩個處理的井井有條,這是大功一件。我昨日和老爺商議了,日後你們每人每月多加一吊錢的月錢,四季再添兩尺錦布。”


    又道:“我近日研習佛法,忽有所感,欲待專心禮佛。至於家事,不如仍舊由你們兩個多操操心吧。”趙姨娘聽了這話,心中大喜。本以為王夫人一回來,自己到手的管家權利就要飛了,沒想到這夜叉竟然轉了性。


    倒是周姨娘,手上一緊,捏緊了袖子。自己本無意爭什麽,不論是老爺的寵愛,還是管家的權利。姐姐的前車之鑒擺在那裏,一著不慎,就是性命之虞。誰知王夫人偏要推自己出來!不論是先前管家的功勞,還是日後的權利,與自己何幹?趙姨娘是什麽人?王夫人嘴裏的肉都要搶過來咬一口,怎麽會甘心自己分了權利?看來少不得要仔細謀劃一番了。


    王夫人一副無心理事的姿態,再次博得了賈政的好感,又見王夫人一心向佛,時不時的就吃齋茹素,撿撿佛豆,念念經,到有幾分心如死灰的意思。不由得更加憐惜,連著半月,都歇在王夫人屋子裏。


    過了一個月,按照規矩,王夫人身上晦氣已除了,可以出門了,便早早的給賈母請安。這期間,王夫人早已將賈政拉攏過來了,她算是看清了,老太太寵愛的從來都隻有自己的地位!什麽二兒子、金孫,都是假的!既如此,自己何必再去苦苦的巴結著,隻要有共同利益支撐著,不愁老太太不站在自己這邊。


    賈母對王夫人這段時間的作為,早有耳聞,心中對她更是不滿。原本還裝著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如今卻露出了馬腳,就是一個狐媚子罷了!


    王夫人給賈母請安的過程,十分不順利。她一大早天剛擦亮,就侯在賈母門前了。裏裏外外那麽多丫鬟,往日裏見了,早就一臉堆笑“二太太屋裏坐”了。如今,卻都似沒她這個人似的,誰也不敢搭話。


    王夫人等了足足一個半時辰,早就站的兩腿酸麻,搖搖欲墜,卻絲毫不敢抱怨。她從未如此深刻的意識到權利、地位的重要性。若此時自己還是王家嫡女,還有萬貫嫁妝,還有誥命品級,老太太怎敢如此對待自己!


    賈母知道賈政最近很寵著這個半老徐娘,怎會叫王夫人有機會抱怨。硬生生拖了一個多時辰才叫人進屋侍候起床。洗漱之後,便叫王夫人進來了。隻道:“你這孩子太實誠了,來這麽早做什麽?即便真的來早了,也應該屋裏坐坐才是,何苦遭這個罪。今日天頭漸長,我晚上也睡不好,難免晚起了些。到叫你好等了。”


    王夫人心裏不恥,這招賈母早就用老了。之前對著大房先後兩個太太,都使過。難道自己還會蠢到叫她抓到把柄?王夫人心裏想著,麵上卻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她衣著樸素,一見到賈母,便屈膝跪下,硬生生的磕了三個響頭,啜泣道:“老太太,我回來了!都是媳婦不孝,連累了家裏!”一番聲淚俱下,從自己思慮不周到為妻不賢,從嘴拙口笨到無才無德,反思的十分到位。


    賈母雖然也知道王夫人這番認錯,水分很大,但是人家做足了姿態,自己也不能揪著不放。連忙將王夫人叫起,拉著手哭道:“你可是回來了!苦了你啊,好孩子,不怕,日後依舊是一樣疼你的。我還不知道你嗎,為了這個家操心這麽多年。快擦擦眼淚吧。”


    這就是賈家的婆媳!麵上跟親母女似的,實則心裏不知道怎樣賭咒,恨不得將對方踩在腳下呢!兩個人互相勸慰了一回,王夫人又提要給賈政找一個良家妾,隻道自己無才無德,不能理家,想要再找一個管事的。賈母聽了心裏滿意,作為回報,便道:“你也小半年沒見過寶玉了,叫琥珀帶你去瞧瞧吧。”


    王夫人立時紅了眼圈,推辭了一次,便起身告別賈母,跟著琥珀去了寶玉屋子裏。


    寶玉還是那個樣子,你給他吃的,他便張嘴吃,拉著他起來,他也起來,整個人呆呆傻傻的,也不說話。連賈母都有些灰心了。王夫人見此,早就撐不住了,衝上去抱著寶玉就大哭“兒啊!我可憐的寶玉啊!”王夫人自出獄後一個月裏,哭了無數次,可沒有一次是真心實意的,每次的流淚,都隻是打成目的的一種手段。唯獨此次,看見自己僅剩的嫡子變得如此,再也忍不住了!


    說的也奇怪,寶玉本來一直呆呆的,也不說話,眼珠也不轉。誰知一聽見王夫人哭聲,竟然有了反應!其實這原也正常,賈寶玉是被後母虐死兒子一事嚇的,嚇破了魂,所以才一直沒有反應。如今聽見了母親的聲音,自然晃過神來了。


    王夫人、賈母見寶玉有了反應,具是大喜!連忙派人叫了太醫來。隻是令人失望的是,太醫診的結果還是一樣,一個字,養。二人不知道的是,其實賈寶玉根本沒什麽大病,如今的結果,不過是馬道婆做法罷了!


    趙姨娘最後與馬道婆商議的,賈寶玉還暫時不能死,他若死了,為了二房的血脈,老太太也是要給賈政另娶嫡妻的。還不如就這麽吊著,等到賈母、賈政都對一個傻子不耐煩了的時候,自然就想到環兒的好了。


    王夫人回到後街的自家院子後。越想寶玉的樣子,就越傷心。咬咬牙根,轉身翻出了自己當年做嫁娘的時候,穿的鳳冠霞帔。王夫人收監後,為了交罰銀,賈母和賈政一狠心,將王夫人的嫁妝全部變賣了。


    嫁妝對於古代的女子來說,就是後半輩子的命。沒有娘家支持的王夫人,再沒了嫁妝,其實和趙姨娘沒什麽兩樣。不過鳳冠霞帔卻是不能賣的。這玩意兒賣了也沒人敢買,每個人出嫁,都會有屬於自己的嫁衣。首飾是要父兄送的,嫁衣是要自己繡的。隻要王夫人沒被休掉,她的嫁衣便不能丟。


    王夫人將鳳冠霞帔翻出來後,抽出了頭麵上的金簪子。三顆東珠做花心,穿著紅寶石的花瓣,製成的富貴花樣式。王夫人仔細摸了摸花瓣下方,手一用力,拗斷一截指甲,才將花瓣掰開。


    簪子裏麵赫然是空的!王夫人從中倒出來三枚藥丸,不足指甲大小。因為用上好的細絲絹隔斷,所以不至於將三枚藥丸混了。


    這是王夫人出嫁前一夜,王家老太太,王夫人生母,慎之又慎的交給她的。這三枚藥丸,是老王太太從娘家帶來的。她一輩子沒用上,便送給了自己的大女兒。當時心裏想的,是但願女兒一輩子也用不上這東西,卻不想王夫人到底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老爺回來了!”王夫人眼圈微紅,聽到外麵有丫鬟招呼,連忙將簪子裝好,又把藥丸藏在了袖子裏。正這時,賈政推門進來,瞧見王夫人兩眼微紅的撫摸著嫁衣,心中頗不是滋味。


    賈政心裏還是怨王夫人連累自己的,若不是她虧待了大房的子侄,自己怎至於如今?不過畢竟是發妻,又有賈母不知長幼尊卑,害的自己被罷免。相比之下,王夫人也不是那麽麵目可憎了。更何況王夫人如今整日吃齋念佛,還放棄了管家權利。


    賈母已經和賈政通過氣了,她已經選好了兩個姑娘,再相看相看,就聘來為正妻,將寶玉記在身世清白的嫡母名下。一個是史家的,是賈母庶出的堂兄弟之女,今年將將二十。因著接連為父母守孝,耽誤了花期,家中又無兄弟姊妹,險些要去青燈古卷了此一生了。另一個是薛家的姑娘,薛家八房中,三房的姑娘,今年也十七了。賈母一方麵覺得史家姑娘知根知底,不過卻是個失持失怙的。另一方麵又覺得,薛家能在前途上對自家有幫助,但卻是商賈出身。


    賈母的意思賈政自然心領。剛剛王夫人又哭寶玉,賈政想到不久之後王氏不僅要失去正室的位置,連寶玉的親娘就要換成別人了,心裏對王氏又多了幾分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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