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翔父子的身份上,林玄清並沒打算瞞著黛玉,瞞也瞞不住。任翔跟寶寶一月裏也有小半的日子都喜歡賴在自家,早晚能看出些什麽。他這個妹妹是個心思重的,等她自己發現了,還不知道心裏會想些什麽,不如早早告訴她為好。


    心中對林妹妹已經抱有了成見,任翔自然不會給她好臉。其實,他從頭到尾都認為,任何出現在林玄清身邊的女人都是禍水,包括妹妹也一樣。他大咧咧地往那兒一坐,上下打量了半晌,才懶洋洋地叫起。哼,一個黃毛丫頭罷了,朕不跟她一般見識。


    林玄清失笑地搖搖頭,抱著寶寶坐到任翔身邊,又招呼拘謹地黛玉坐到自己邊上。不著痕跡地瞪了任翔一眼,玄清有些不滿這人為難自家妹妹。林如海有一點沒有料錯,玄清是個護短的人,不管那個被保護者是主動還是被動地被他圈入保護範圍的。


    今兒的晚膳是火鍋,玄清跟任翔都好這一口,連帶的寶寶也隨了他們。桌上已經擺好了三個小火爐、小鍋和各色菜肴,因林家尚在孝期,湯底跟菜色都是素的,多是些時蔬、菌菇之類,樣色雖多,可看上去就略顯寡淡了。


    任翔父子倆都是無肉不歡的,看著這一桌子素菜就有些撓頭。當爹的還好,他吃飯不過為了填飽肚子罷了。小團子就有些嘟嘴,筷子在堆得高高的小碟子裏挑挑揀揀地,半天吃不到嘴裏一口。小腦袋左看看右看看,偏偏父皇跟師父都不理會他,小嘴就撅得更高了。


    林玄清知道黛玉是個謹慎的性子,當初剛進賈府的時候便是不肯多行一步路,多說一句話,連多年的習慣也改了,如今到了這裏恐怕仍是這樣。見她果然隻低著頭撿著跟前的菜色用,便換了雙筷子夾了一堆菜放進她的小鍋裏,惹得黛玉詫異地抬頭看他。


    “在咱們家吃飯沒那麽多規矩,我用膳時也不喜有人在邊上伺候,喜歡吃什麽你隻管自己動手。若是桌上沒有的,隻管吩咐她們重新做來,不可委屈了自己。再則,你日常有什麽習慣,也盡管告訴下人們,讓他們照做便是。”玄清微微笑道。


    “在自己家裏,若是還跟做客一樣客氣,那就沒什麽意思了。”玄清說著,笑睨了正往自己嘴裏塞豆腐的任翔一眼,“你看這做客的人都不客氣了,你客氣個什麽?”


    黛玉被這隨意的語氣弄得十分緊張,在皇上麵前,哥哥是不是有些太過不敬了?她擔心地往往玄清,又偷偷瞄了一眼皇帝陛下,發現兩個人都對方才的話渾不在意,這才略微放下心來。小姑娘此時隻能在心中感歎,哥哥跟皇上的關係真好。


    被這樣一打岔,黛玉果然放開了些,至少能夠稍稍抬頭了。玄清也知道這並非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遂放下不管她。除了玄清之外,一桌子人的胃口都不怎麽好,所以很快就都停了筷子。被三雙各有特色的眼睛盯著,玄清也沒有一絲不自在,慢條斯理地填飽肚子,才最後一個放下筷子。


    玄清將黛玉送至門口,“明日一早我派人往賈府送拜帖,待下了早朝之後,便同你一起過去拜訪。禮單已經備好,待會兒叫天池拿給你看,妹妹自己有什麽要準備的,隻管吩咐洞庭她們去做。天色已暗,妹妹路上小心些。”望著她緩緩地行遠了,才回轉至屋裏。


    一進屋,就見皇帝陛下懶洋洋地攤在炕上,那團子正趴在他父皇身上打著滾兒叫著沒吃飽呢。玄清笑著搖頭,將個衝著他嘟嘴的團子拎起來,揉揉他的小肚子,“這會兒知道餓了,方才幹什麽去了?還說不挑食了呢,這下子可露餡了吧!”


    團子的皇帝爹一點也不護短,還落井下石地道:“可不是,這小東西也就在你麵前才裝個乖。你一不在身邊,他就就撿著喜歡的吃,不喜歡的都扔給朕。就這樣,剛才還告朕的黑狀呢。你這個當師父的,可得把兒子給朕教好了,得好好罰罰他才行。”


    “才沒有!寶寶聽師父話,才沒有挑食。”看看兩人明顯不相信的樣子,團子氣嘟嘟地鼓起腮幫子,擰起小眉頭抱怨,“你們都是壞人,都欺負寶寶。可憐的寶寶啊,連飯都吃不飽,往後可怎麽活啊……”嗚,壞父皇、臭父皇,就知道跟他家師父告狀。


    任翔一手捏捏兒子的胖臉蛋兒,一手不著痕跡地圈在玄清的腰上,見這人隻是不動聲色地睨了自己一眼,就更得寸進尺的收緊手臂,將玄清半抱進懷裏。正好外麵響起滇池的聲音,林玄清一個扭身便脫身出來,揚聲叫她進來。


    滇池手中提了一個大大的食盒,上下好幾層的樣子。一看見滇池,小團子就知道有好吃的了,因為她是專管他師父小廚房的,做的一手的好菜。於是,團子也不裝哀怨了,笑眯眯地嚷嚷著,“師父,還是你疼寶寶,寶寶最喜歡你了。”


    “這會兒不擔心沒法兒活了?”玄清輕彈團子的腦門兒打趣道,又伸手拉了虎著臉的皇帝陛下一把,“看你們吃得少,便讓小廚房做了些麵,再來吃點。”全素的火鍋,就知道這父子倆都不喜歡,玄清早叫人準備了別的,等黛玉離開給他們填肚子。


    不大的炕桌上很快就被擺滿了碗碟,一大一小兩碗麵,再配上幾碟分量不多的小菜。玄清將小碗的雞絲湯麵放到寶寶麵前,又夾了一筷子清炒蝦仁放在麵上,笑看著小團子吃得呼哧呼哧的。他又抬頭去看皇帝陛下,嘴角掛著戲謔的微笑。


    任翔的腿從炕桌底下穿過,搭在玄清的腿上磨蹭,這人也忒壞了。他的麵前擺著一碗熱騰騰的羊肉燴麵,湯濃肉鮮麵筋道,卻讓他怎麽也下不去筷子。這人明知道他不喜歡羊肉,還偏偏弄一碗羊肉燴麵來氣他。可任翔又不敢不吃,不然今晚想要一親芳澤可就難了。


    團子吃得很幸福,團子他爹很悲催,不過兩人倒都吃飽了。寶寶躺在玄清的腿上,舒服地揉著小肚子,小臉上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玄清拍拍他圓滾滾的小肚子,“去,帶他到遊戲室消消食去。”喚過天池來,讓她帶著小家夥兒玩兒去。


    一見團子被帶走,任翔立刻湊到玄清的身邊,一翻身將人壓在身下。可算是隻剩下他倆了,總該讓他親近親近了吧。鼻尖在玄清的耳後、發間輕蹭,一手拆散他束起的青絲,一手在他腰間摩挲,向著腰帶進攻。


    “聞什麽呢?我可小半個月沒有好好沐浴了,也不怕熏著你。”玄清皺著眉推推埋在頸邊的大頭,等任翔不情願地抬起頭來,才又粲然一笑,“我去沐浴,你可要跟來?”


    這樣明晃晃的邀請,任翔怎麽會錯過。利索地從炕上爬起來,拉著玄清就往後頭的浴池去。浴池就在玄清臥房的後麵,一丈見方的池子,籠罩在氤氳的水汽之中。四角各伸出一隻獸頭,正緩緩地向外噴水。


    “陛下,可要微臣伺候你寬衣啊?”玄清將垂落的青絲攏到背後,一手挑起皇帝陛下的下巴,將臉湊近他說道。朦朧的水汽中,能夠看到他清亮的眼眸微眯,帶著絲絲的you惑。紅潤的雙唇,看上去更加潤澤,開合之間讓人忍不住想要捕捉。


    “愛卿,一路上辛苦了,還是讓朕來伺候你吧。”任翔磨了磨牙,恨不能咬這人一口。手上毫不客氣地替他寬衣解帶,隨著衣衫一件件地剝落,任翔的眼神也越來越灼熱。這人一走就是好幾個月,可把他想壞了,今兒若不能盡興,可沒那麽簡單放過他。


    若是幾年之前,有人跟任翔說他會為一個人守身如玉,那一定會被他當成個笑話來聽。想他身為皇子、皇帝,妻妾成群不說,身邊圍繞的鶯燕更多,卻全都沒被他放在心上。也唯有眼前這人,能得到他全心全意的情意,甘心為他潔身自好。


    林玄清有潔癖!雖然他從來沒提起過,任翔卻很清楚地知道,若自己有一絲一毫的不檢點,這人便會毫不猶豫地轉身,不帶一絲留戀。把這人刻在心底,人家卻隨時都會翻臉,這讓皇帝陛下多少有些憋屈。有時候任翔也很困惑,他到底是看上林玄清哪裏?


    長相?沒錯,玄清長得很好,甚至稱得上絕色,可也不是天下無雙;他更多的是一種韻味,讓任翔沉醉不已,yu罷不能。才學?沒錯,他有狀元之才,武功高絕,又能統帥千軍萬馬,可也不是前無古人;玄清有文人的風骨,卻無其迂腐,有武者的氣質,卻無其粗率。


    性格?林玄清的性格是讓任翔最無奈的,因為這人對什麽都不在意;你永遠不知道他所擁有的,是不是他想要的。總之,任翔就沒見過他真正地在乎過什麽,包括他的那條命。隻要看過玄清玩命的人都會明白,死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麽,他對這個世界沒有一絲留戀。


    不由自主地愛上這樣一個人,任翔都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可愛了就是愛了,他既然已經陷進去了,那麽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這人也拉進這座愛的泥潭裏。可是,這真的很難,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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