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隻餘下五堆極小極小的枯骨,哪裏還有一點白衣人的影子?!


    其餘的相繼被五名白衣人體內所冒出的黃煙熏得倒下的白衣人此時也漸漸地萎縮,扭曲,越變越小,最後亦是突然之間冒出黃煙,然後便燃燒成了一小堆一小堆的枯骨。


    獨孤強自撐持著自己,沒有使自己倒下去。


    舉目望去,但見遍地是焦黑的枯骨,竟是一個白衣人的影子也沒有了。


    香姑、洪七、雪兒都驚恐地看著這一切,他們萬沒有想到會是這麽一個結局。


    若不是獨孤把那白衣人的神龜大陣帶得遠離了他們三人,此時隻怕他們三人亦變成了三堆枯骨。


    三人思之,都是不寒麵栗。


    猛然間聽得一聲巨響,身後那座大廳已是燃起了熊熊烈焰。


    幾人正自驚諤,毒姑已站在麵前。


    但見她此時亦是一身自衣,臉色在白衣映襯之下愈顯得蒼白,眼睛睜得大大的,緊緊地盯著獨孤,低聲說道:“你勝了,江湖上從此不再有毒龍教了,但我毒姑還活著,我會再來找你的。”說完轉身便行。


    香姑急忙叫道:“小妹!”


    毒姑站住了,轉過身來,冷冷地看著香姑道:“你看我可憐?你又來同情我?告訴你,其實你們才真正可憐!若不是我……”你們現在隻怕是早就和它們一樣了!”說完了向地上的枯骨指了一指,轉身飛快地奔去,轉眼便消失在古樹林中。


    香姑楞了一楞,抬頭看了眼獨孤,隨即向著毒姑所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洪七見那香姑已是去遠,不見了蹤影,而獨孤仍是怔怔地提著玄鐵重劍站在那裏,說不出話來,禁不住歎了口氣,心下為這對離多合少的戀人惋惜。


    雪兒道:“大哥哥,你要去找她們回來麽?我去叫雕兒來幫你。”


    洪七道:“雕兒?那是誰,在哪裏?”


    獨孤沒有言語,隻深深地歎息了一聲。無論是香姑離他而去,還是他離香姑而去。


    其實都是迫於無奈。


    他不知是香姑是因為雪兒離他而去,還是因為甚麽別的原因。


    棲鷹潭畔。


    蒼鷹落滿了岩頭。


    空中仍然盤旋著無數隻無處可棲的蒼鷹。


    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師父,都說這棲鷹潭古怪,潭水深紅,波如赤血,怎麽現在看來,卻是黑糊糊的,與傳說的大是相異,漢人就是說話沒準兒,說是在這裏搞甚麽英雄大會,到現在可還是連個人影也沒有。多半是他們怕了您老人家了。”


    一個男子渾厚的聲音道:“不可妄言。漢人多聖賢之士,曆代高手層出不窮,能人所在多有,我們大金國之所以能夠勝了漢人,那隻是一時之勢罷了,倘若漢人同心一德,我們金國沒有了可乘之機,定然還得敗出關外。”


    女子聲音道:“師父怎麽這般的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若是讓師伯他們知道了,隻怕又要怪你……”


    猛然之間,那些落在崖上的蒼鷹都驚慌失措地飛離了崖頭。


    那男人的聲音奇怪地咦了一聲道:“怎麽回事?定然是有猛禽來犯了。”


    女子的聲音道:“師父盡說話嚇人,甚麽猛禽能夠把這麽多蒼鷹都嚇得飛離了崖頭了,定然是甚麽武功高手到了,再不就是師父您老人家搞的鬼,是不是?”


    那女子的話音剛落,突見四隻巨大的白雕撲上了崖頭,有幾隻跑得慢一些的蒼鷹,被那白雕用翅膀一擊,就撲棱棱地墜下潭中去了,頓時間崖上一片血紅,所有的蒼鷹都飛了起來,露出了岩石本來的顏色。


    原來那岩石的顏色竟是鮮紅的如血。


    那女子驚疑萬分地叫了一聲。


    那男子也是一聲慨歎。


    原來此時潭水映著紅崖,當真是色做深紅,波如赤血了。


    那男子聲音道:“此潭當真奇妙。這次你可知漢人所言非虛了罷?”


    那女子尚未答話,卻聽得一陣陣刺耳之極的笑聲傳了過來,那笑聲如同長劍被片片折斷了又跌落到了地上一般。


    那男子聲音道:“世上居然有如此功力深厚之人,看來今日當真不可大意了。”


    那女子聲音道:“師父,你老人家從來沒有碰到過對手,這些人自也不會高明到哪裏去,隻是大喊大叫的出來嚇人罷了。”


    女子話聲剛落,但聽得有如一葉落地,一人已是站在那女子麵前,尖聲問道:“你說誰?”


    那女子見了那來人相貌,尖叫一聲躲到那男人的身後去了。


    那男人做書生打扮,一派儒雅的風範,滿麵慈和,但見了來人相貌,臉上卻仍是露出一絲驚色,隨即溫聲問道:“閣下便大名鼎鼎的笑仙了罷?”


    來人抖著破衣,眨著一雙怪眼,又是一陣怪笑,皺紋密布的臉上更顯怪異,笑罷了說道:“漢人書生已是酸臭無比,我老人家猜想你們金人的書生也許是有些可取之處的,不料一樣的是又臭又酸。你隻叫我笑魔便了,甚麽笑神笑仙的,你看我身上有哪一處有半點象仙的樣子?”


    那金人書生仍是麵含微笑,說道:“傳聞你們漢人之中有的仙人都貌似魔鬼而實乃仙人,八仙中的鐵拐李便是一個實例,單就這一點來說,閣下就該是仙人了。”


    來人正是笑魔,聽了那書生的話?怪眼一睜道:“好,好,好!你轉著彎兒罵我是魔鬼,那魔鬼就與你鬥上千合再說!”


    說罷一掌便向那書生拍了過去。


    那書生見笑魔一掌拍來,挾著風聲,猛惡之極,不敢大意;急忙氣運雙掌,向前一揮,擬待笑魔的掌力到時將之攔在身外。


    不料雙掌揮出,立知不妙,想要收勢時卻覺得麵前被一股大力吸著,—使自己要想立穩身形當真是千難萬難。


    但他臨危不亂,左腳抬起猛然向前踢出,身形卻借這一踢之力站穩了;抬起頭來看著已是退向一邊的笑魔。


    笑魔見了,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指著那書生的鞋子說道:“閣下當真是好腳法,見了麵便給我老人家露了這一手,不愧是金國第一高手,不愧是金國第一高手……”說了又笑了起來。


    這書生正是金國的第一高手完額傷。


    他身邊的女子正是那日在荊關街頭被獨孤折辱了一番的花刺萊兒。


    完顏傷見那笑魔隻是一味地指著自己的鞋子大笑,忙低頭看向自已的鞋子,這一看忍不住臉色騰地漲紅了。


    他的鞋子已是裂了開來,半個腳趾竟是露在外麵。


    笑魔得意之極,仍是笑著,並且手舞足蹈起來。


    猛然聽得一聲極為怪異的聲音響了起來。


    笑魔一諤,睜起怪眼四處搜尋著,最後眼光落在了完顏傷腰間別著的竹筒上麵。


    完顏傷微微一笑,伸指向腰間的竹簡上彈去,那種異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笑魔竟是被震得渾身一顫,


    笑魔一見,立即尖聲嘶叫了一聲,有如晴空裏打了一個霹雷,完顏傷的女弟子花刺榮兒立時被震得昏了過去。


    那些高空盤旋的蒼鷹立時一震,隨取飛得更高了。


    完顏傷則強自鎮定住心神,神色自若地又在腰間的竹筒上彈了一下。怪聲又起。


    兩個當世高手便是這般地你音我叫地比拚起內力來了。


    嘶聲嘹亮,簡聲沉鬱,兩聲相和;有如雷鳴裂空,巨浪擊石,一時間蒼鷹再也不敢低旋,都遠遠地飛了開去,


    那崖頭停立的四隻白雕,也如嬰兒一艇的低鳴幾聲,終於忍不法如此強大的聲浪相擊,遠遠地飛走了。


    兩人正自相持不下,忽然遠處傳來一聲極為哀婉的笛聲。


    這聲音雖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聲音也不是特別響亮,更不怪異,但卻哀婉之極,好似是突然傳來的一聲咚哭,隨之而起的笛聲則有如一個婦人的如訴如泣的訴說,悲傷之極,難以言表,一行清淚,立時便從笑魔的眼中流了下來。


    完顏傷見了笑魔的神態,又仔細地聽了一聽那哀婉之極,悲傷之甚的笛聲,忽然臉色大變,再沒有了先前的鎮定自若。急忙伸指向腰間的竹筒上彈了上去。


    立時從那竹筒上傳出一串音韻鏗將的樂音。


    哀婉的笛聲一頓,隨即又如行雲流水地響了起來。


    就隻是這麽微微地一頓,笑魔立時醒悟,他停止了做哭,側著頭傾聽著那不斷傳來的悲傷之音。


    完顏傷神色莊重地又伸指向那筒上彈了過去。


    可是那笛聲竟是絲毫不為竹筒的鏗鏘之聲所擾,仍是那般毫不間斷地娓娓傳來。


    但是笑魔好似是已經完全從傷痛之中解脫了出來,不住地側耳聽聽笛聲,又抬頭看看完顏傷那懸在腰間的竹筒。


    完顏傷腰間的竹筒隻有手臂粗細,尺許長短,但是在兩邊的孔頸上居然鑲著極為珍貴的白金。


    此時完顏傷的麵色似已有了一絲憂戚,他盡力地掉開目光不去看那已經倒在地上的花刺萊兒,不住地伸指向那白金竹筒上彈擊著。


    笑魔聽著看著,看著聽著,忽麵目中放出異彩,猛然間仰天大笑起來,那笑聲雖仍是那般的難聽刺耳,但是顯然卻開心之極,歡悅之至。


    完顏傷禁不住一震,隨即伴著笑聲,節奏歡快地彈了起來,竹筒頓時變成了一件樂器,發出明快而又動聽的樂音。


    憂傷的笛聲滯澀地響了一陣,終於抗不住笑魔和完顏傷的聯手相攻了停了下來。可是完顏傷仍是沒有住手,仍是那般歡快之極地彈著竹筒。


    笑魔也是仍舊不停地仰天笑著。


    他笑著笑著便變了臉色,他的臉色再不是笑聲初起時那般歡悅,而是變得漸漸地板為難看起來,雖是仍然笑聲如舊,身體卻是扭曲著,顫抖著,顯然極為難受。


    花刺萊兒從地上爬了起來,睜眼看到了笑魔的神態,迷惑地看了看師父完額傷,接著又揉了揉眼睛。


    笑魔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怨恨和絕望,可是他仍是那般開心地笑著。


    完顏傷則和顏悅色地微笑著彈著竹筒。


    這時一個悅耳之極的女子聲音傳了過來道:“堂堂金國第一高手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些忘恩負義麽?”


    這聲音雖是那般的輕柔且悅耳動聽,但完顏傷聽了卻是渾身一震,不由得將手停了下來,臉色灰敗,冷冷地盯向笑魔的身後。


    笑魔終於停止了狂笑,但他竟是來不及說話;急忙就勢盤膝坐在地上運起功來。


    花刺萊兒見了完顏傷臉色,大為奇怪,順著他的目光向笑魔身後看過去,不由得愈加奇怪了。


    因為笑魔的身後根本就甚麽也沒有。


    花刺萊兒回身看看師父,見師父仍是那般冷冷地盯向笑魔的身後。


    完顏傷盯著看了良久,冷聲說道:“閣下這麽久還不現身出來,難道當真便是傳聞之中的隱身菩薩麽?”


    花刺萊兒奇怪地看著師父,不明白師父何以會這麽問出一句。她轉過頭來,仍是順著完顏傷的視線看過去,她仍是甚麽也沒有看到。


    可是一個聲音當真在笑魔的身後響了起來,嬌媚之極,動聽之極,卻把花刺萊兒嚇得渾身抖動不止。


    那聲音道:“甚麽閣下閣下的,說到底還是個蠻人。你既叫我隱身菩薩,怎麽能睜著兩隻眼晴叫我閣下,你不知道我是女人麽?”


    完顏傷聽了這幾句話,不但不驚,反倒舒了一口氣。他繼續盯著笑魔的身後,冷聲道:“我叫你閣下,你卻叫我蠻人,足見你並非真主的隱身菩薩。因為據我所知,真正的隱身菩薩是男人麵非女人,你不要再在那裏裝神弄鬼了,趕快出來罷。”


    花刺萊兒大是奇怪,緊張地盯著笑魔身後,不知那隱身菩薩是何以把身形隱了起來的。


    隱身菩薩道:“你再說這樣沒有禮貌的話,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你可能不知道,我要想殺死你的話,你根本就沒有抵抗的餘地,因為你自己心裏明白,你雖然眼睛睜得老大的盯著我,其實甚麽也沒有看到。”


    完顏傷一震,但仍是強自鎮定位心神,冷冷地看著笑魔的身後道:“你何不現身出來一見,那樣我們說起話來不就方便得多麽?”


    隱身菩薩道:“你可聽說這世上有誰見到過我麽?你知道凡是見過我的人都是甚麽結果麽?”


    完顏傷道:“我正要請教。”


    隱身菩薩道:“你還是不要請教的好。”


    完顏傷正欲說話,眼睛在瞬息之間睜大了,奇怪地看著笑魔的身後。


    花刺萊兒亦是非常奇怪,順著完顏傷的視線看過去,猛地裏她尖聲叫了出來。


    隻見笑魔身後的樹叢之中緩步走出一人,竟是身做花子打扮的青年,完顏傷正自驚異的時候,花刺萊兒已是大聲叫了出來:“師父;他叫獨孤,不是甚麽隱身菩薩,他是那個對你不敬叉羞辱我師兄的人。”


    完顏傷看著獨孤,點了點頭。


    獨孤卻是如同沒有看到她一樣,眼光一直越過了完顏傷的背後看過去,那目光居然是驚異而又憂鬱的,


    完顏傷道:“你是獨孤,也是傳聞之中的隱身菩薩,怪不得我的幾個弟子都栽在你的手裏。”


    可是獨孤如同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仍是把目光投向了他的身後。


    完顏傷隻道是獨孤已經變得癡呆了,微微一笑,伸指便向腰間的竹筒上彈了上去。


    怪聲立起,獨孤聞之一震,張目看了完顏傷一眼,隨即又將目光投向了完顏傷身後。


    完顏傷大奇,禁不住亦回頭看去,他的臉色立時僵住了。


    他的身後竟是站著三個女子,其中的兩個女子竟是長得一模一樣,都是二十餘歲年紀,豔美絕倫,若是此時不是同時見到她們二人都站在身前,他真不知道世間竟會有—


    如此相同卻又美貌之人。


    她們中間亦是站著一個女子,看上去三十左右的年紀,比那兩個女子年紀稍長,容貌端麗卻毫不遜色,一襲黃衣,鮮而不豔。


    中間那黃衣女子道:“完顏傷,你看我是閣下麽?”


    完顏傷這時才知道麵前站著的人才是真正的隱身菩薩,他的汗毛都驚得豎了起來。


    隱身菩薩要取他性命,看來當真是隻是舉手之勞。


    完顏傷頓了一頓,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看來隱身菩薩輕功果然佳妙?隻是不知別的功夫到底郊何?”


    黃衣女子聽了完顏傷的話後輕輕地笑了一笑,道:“你相信我的輕功好麽?”說完了竟是不再看他,麵是把目光投注到了獨孤身上。


    獨孤此時正自有些茫然地盯著香姑看著。


    他憑著她們的神情認出了香姑;但是他不知應該同香姑說甚麽,便更不知道何以香姑姊妹會與那黃衣女子呆在一起。


    隱身菩薩見了獨孤盯著香姑的那癡癡的神情,輕輕地哼了一聲道:“傻小子,你見了我還不過來領罪,卻在那裏傻看甚麽,你想要我動手麽?”


    獨孤一怔,把眼光從香姑臉上挪開,有些吃驚地看向那隱身菩薩,問道:“你說甚麽?”


    隱身菩薩的臉上頓然泛起了一層紅暈,極為溫和地笑道:“我叫你過來請罪呢!”


    獨孤見了隱身菩薩的臉色,亦是臉上現出一絲微笑道:“我不知自己為甚麽要向你請罪,還望指教。”


    香姑見了隱身菩薩臉上的紅潮和她那溫和的微笑,則立時驚得花容失色,顫聲道:


    “師父,你不要殺他!”


    隱身菩薩聽了香姑的話,臉上則笑得愈加甜蜜了,扭頭向香孤道:“你為他求情麽?


    看來你妹妹所說都是實情了,是麽?”


    香姑立時嚇得臉色慘白,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獨孤聽了香姑叫那黃衣美貌女子為師父,已然吃了一驚,此時見了香姑的神情舉止,吃驚更甚,不明白何以黃衣女子那般溫和卻把香姑嚇成了那個樣子。


    隱身菩薩瞥了香姑一眼,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斂了,冷冷地道:“你起來罷,這是盡多外人,你這麽跪著,不是丟我的臉麽?”


    香姑聽了隱身菩薩這般冷冰冰的話,反倒如釋重負般地倒吸了一口氣,抬眼看著隱身菩薩,並不站起身來,卻道:“我求師父不要殺他。”


    隱身菩薩看了獨孤一眼,又轉目看了一眼香姑,猛然見她的身子微微一動,但聽得哧的一聲輕響,香姑的衣袖不知為何已然被撕了開來。


    微風過處,香姑的衣袖頓然被掀開了,雪白的肌膚立時露出來。


    完顏傷微笑地看著這一切。


    獨孤看到香姑的衣袖破損,手臂露了出來,她不但不管不顧,臉上反倒似是露出了一絲欣悅的神情;抬頭向這麵看了過來,隨即又低下了頭去。


    隱身菩薩向香姑的手臂上很隨意地膘了一眼,臉上神情立時變得端莊起來。


    雖然隻是隨意地一漂,但她已然看清了香姑臂上的守宮砂依然那麽鮮豔地印在手臂上。


    隱身菩薩冷冷地哼了一聲,道:“你起來罷,我殺不殺他,那隻有看他的造化了。”


    香姑聞言站了起來。


    隱身菩薩眯起眼來看著獨孤。


    那雙美麗的眼睛好似在這一瞬之間變成了另外一雙眼睛,再不是先前那般的威嚴難犯,此時竟是立時湧出萬般風情,比之毒姑的那雙嬌媚的眼來隻怕是猶有過之。


    獨孤隻向那隱身菩薩望了一眼,心中忍不住一陣劇跳,兩眼再也離不開了,緊緊地盯著隱身菩薩的眼睛,如醉似癡,腳下亦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動著。


    完顏傷看著獨孤,又看了看隱身菩薩,驚奇地等待著下文。


    隱身菩薩仍是那般風情萬種地看著獨孤。


    獨孤又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幾步。


    香姑焦急地看著。


    毒姑則顯得有些幸災樂禍。


    可是,獨孤終於站住了。


    隱身菩薩道:“你喜歡我麽?為甚麽不過來?你看得出來,我是從骨子裏喜歡你的……”


    獨孤站定了,輕聲說道:“你是想試探我麽?你想知道我是不是該殺麽?你盡管殺我好了,又何必這樣做出一番情態來試探我?就算我此時真的為你的情態所動,那隻是證明我喜歡你,能夠證明我就該被你殺掉麽?”


    隱身菩薩眼中更具風情,溫聲說道:“我是真的喜歡你,又何必做出甚麽情態來試探你?”


    獨孤道:“反過來說,此時若是我並不為你的神情所動,那麽就能夠證明我以往的一身清白麽?”


    隱身菩薩仍是那般嬌媚地看著獨孤,說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甚麽?你看不出我是真心麽?”


    完顏傷看著隱身菩薩,他已然被隱身菩薩引逗得陣陣心跳,不由得愈加奇怪地看著獨孤使他的眼睛瞬間便睜大了。


    獨孤此時正自向他看著。


    香姑和毒姑都是奇怪地看著獨孤。


    隱身菩薩雖是仍然那般風情不改,但她此時亦是不再說甚麽,靜靜地看著獨孤與完顏傷。


    獨孤道:“你就是完顏傷麽?”


    完顏傷道:“是。”


    獨孤道:“你適才傷了他麽?”


    說完了回身用手指了指笑魔。


    完顏傷道:“我不知道他因為甚麽受了傷。”


    獨孤道:“你與他共同抗敵,而你卻趁機傷了他,你是不是想把他除掉了,減去一個對手?”


    完顏傷道:“人沒有對手是很孤獨的,這你不知道,所以我也沒有必要向你多做解釋。不過我不明白,倘若我真的傷了他,又與何幹呢?”


    獨孤道:“他是我師父。”


    完顏傷一震,但隨即麵色慈和說道:“如此說來,你該叫我前輩。”


    獨孤道:“我本該尊你一聲前輩,但待會兒我們勢必要動手過招,我若是叫你前輩,你定然在動手之際會有所顧忌,那豈不是大煞風景麽?”


    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獨孤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因此都是非常吃驚地看著他。


    完顏傷微微一笑道:“這裏自然有人要與你動手,我沒有與你動手的必要,所以你但叫我前輩無妨。”


    獨孤道:“隻因為你傷了我師父,我就該叫你前輩麽?”


    完顏傷一時怔住,但他眼光向隱身菩薩一膘,便即接口說道:“我們三人各自帶得弟子前來約會,你不尊我們是前輩,那顯然是自有打算,我也犯不來多管,隻由你便了。


    隱身菩薩,你喜歡他,那很正當,他雖狠年輕,但自願與我等同輩,所以你當真喜歡他也不算過分,我們就隻當那笑魔已經死了便了。”


    隱身菩薩臉上泛上了一層紅潮。


    香姑驚懼地看著,嘴微微張開,卻不知說甚麽好。


    毒姑則似笑非笑地用眼膘著獨孤。


    隱身菩薩剛欲說話,獨孤已是搶在前麵對完顏傷說道:“你想用我的一條小命來與別人試招麽?”


    隱身菩薩立時不動,微笑地看著完顏傷。


    完顏傷道:“別人與動不動手我不管,但我沒有與你動手的必要。也沒有與你動手的理由。”


    獨孤道:“我卻非得先與你動手不可!”


    眾人更是一驚。


    完顏傷道:“隻因為我傷了你的師父麽?”


    獨孤道:“我害怕我與別人動手之際你從旁暗算,所以我寧願先與你動手。”


    完顏傷不怒反笑,輕聲道:“你非要激得我動手麽?我偏偏不與你動手,我曆來不與沒有傷害到我的人動手。”


    獨孤冷冷一笑道:“我雖然沒有傷害到你,但我殺了你的一個徒弟,傷了你的一個徒弟,又羞辱了你的兩個徒弟,你難道當真無動於衷麽?我卻寧願相信你是懷恨在心的,隻是你不願與我正麵為敵,你想利用你的智慧,趁別人與我動手之際好除掉我。”


    完顏傷仍是輕聲笑道:“我與你辯了半晌,已經很失身份了,隨你怎麽想好,俗話道:“身正不怕影斜,腳正不怕鞋歪;君子不畏諾言。’你愛說就說好了,又與我何幹?”


    獨孤道:“我真懷疑你大金國的第一高手是不是徒有虛名,怎麽這麽膽小,不敢麵對麵的挑戰,非得尋找機會實施偷襲?”


    完顏傷終於收斂了微笑,但隻是一瞬之間,他的臉上微笑又再重現,不再答話,隻是那般微笑地看著獨孤,又向隱身菩薩膘了一膘。


    隱身菩薩此時亦正向完顏傷看過去,她微笑著,風情不減,好似是對獨孤的那份真情實愛仍舊無法自消,以至眉梢眼角都帶著情意,看別人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來。


    獨孤道:“我並非書生,所以也不用講甚麽禮儀規矩,江湖上的規矩我更不是懂,所以我想打你就打你;看看你能把我如何!”說完了獨出一柄黑黝的笨重之極的長劍向完顏傷就是一劍。


    他這一劍學的正是那個在醉仙樓上的彪漢所用的劍法,那是完顏傷的大弟子,用的是一柄似劍似刀的兵刃。


    此時獨孤雖是用劍,但這一劍竟是毫無章法地從上到下直來直去的—劈。


    完顏傷見自己所做的一切忍耐都告無效,這個神秘青年還是何自己動上了手,不禁暗向隱身菩薩又膘了一眼。


    隱身菩薩見獨孤那毫無章法的一劍,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但是所有的人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劍所帶來的結果。


    但聽得一聲刺耳之極的長鳴,也不知是兩人兵刃相交相擊了究竟有多少次,接著但見人影一閃,完顏傷已是躍了開來;臉色灰敗,吃驚地看著獨孤,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把鮮紅奪目的寶劍。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齊把目光投注到了完顏傷的臉上,接著又都把目光投注到那把鮮紅的奪目的寶劍上。


    隱身菩薩道:“這就是那把斷魂劍麽?”


    完顏傷聽了這句話,臉色更見灰敗,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斷魂劍,然後又抬頭向獨孤手中所提的古怪的黑劍。


    獨孤冷冷地一笑道:“你想一劍就削斷我的劍,連同削斷我的手臂麽?這樣你就可以讓隱身菩薩不敢輕易與你動手了。可是你錯了,這是你今天所犯的第三個錯誤。”說完了又把劍向完顏傷一劍刺了過去。


    但聽得哧的一聲輕響,緊接著傳來龍吟一般的低鳴,眾人聽了無不臉上變色,料不到獨孤所刺出的一劍竟會有此等聲勢。


    隱身菩薩禁不住暗讚一聲。完顏傷本來灰敗的臉上不知為何聽到了獨孤劍上的龍吟之聲後,反倒立時泛出了一片光華,雙目精光暴射,斷魂劍一揮,但聽得有如海嘯一般嘩地一聲,一片紅光頓起,將獨孤罩住了。


    完額傷本想一劍結束獨孤的糾纏。因為他心目中真正的敵人是隱身菩薩,還有那尚未露麵的人物。


    但他一劍非但沒有削斷獨孤的寶劍,自己反倒險些傷在他的劍下,他立時就知道自己錯了。


    因為真正的對手有可能就是麵前向自己挑戰的這個青年。


    這樣一想,心下頓時換成另外一番心思,立即用劍學大宗師想要取勝的心情替代了想做武林第一人的深謀遠慮和忍辱負重。


    猛聽得哧的一聲怪響,好似甚麽被撕開了。那是一種金屬被撕開的聲音,接著是無數次極細小的兵刃撞擊之聲。


    眾人看時,場中相鬥的兩人已是各自站開了。


    獨孤麵色嚴峻,說不上來是一種甚麽表情,但他臉上的憂鬱卻是仍然那麽顯明。


    完顏傷的臉上微微露出笑紋,那是一種由衷的微笑,隻能發出心底。


    香姑更為擔憂地看著獨孤,她已是有些站立不穩,身體徽徽晃動,猛然聞得一個聲音在耳邊說道:“香兒,不用那般擔心,他沒事的。”


    香姑向身邊的隱身菩薩看了一眼,見她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完顏傷,臉上流露出狐疑之情。


    毒姑此時則神情欣說,好似地最為美好的願望就要實現了一般。


    獨孤仍是那般嚴峻,沉思著。


    完顏傷道:“你雖是練出了絕世神功,但我看今日的劍就不再比罷,我們不妨再約個日期,待你的餘毒盡除,我們再行約鬥,你看如何?”


    獨孤道:“不。”


    雖然獨孤心平氣和的說了一個宇,但聽得眾人的耳中無疑如同炸雷一般。


    所有的人都受到了震動。


    此時獨孤的臉上已慢慢地在向下流著珍珠般的液體。


    那是汗,冷汗。


    隱身菩薩道:“完顏傷,我看你的劍法當真是妙不可言,你的劍更是一件神物,不知我的無影劍同它相較會不會讓人開些眼界。”


    完顏傷笑道:“隱身菩薩當真是多情多義,正如傳言的那般熱如炭火。但不知傳言中的冷若死灰是不是屬實。”


    隱身菩薩道:“屬實,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完顏傷道:“我隻道隱身菩薩當真如傳言那般的來去無影,已到了淩空渡虛之境,卻不料隻會用一些假嗓子來說話騙人,不知無影劍上的功夫也會不會一樣的讓人失望。”


    完顏傷的話一說完,隱身菩薩立即斂了笑容,怔在了那裏。獨孤一時不明白完顏傷的話中之意,他吃驚地看著完顏傷,叉轉頭看看隱身菩薩。


    完顏傷此時充滿了自信,兩眼似笑非笑地看著隱身菩薩。


    隱身菩薩則默然地看著完顏傷,先的那份潮弄之色盡去,代之以冷靜的觀察審視。


    猛聽得一聲嬌呲,香姑已是躍了起采,揮掌便向完顏傷拍了過去。


    完顏傷不動。


    但獨孤的玄鐵重劍已舉了起來,有如海嘯,鋪天蓋地的向完顏傷壓了過去。


    完顏傷躍開。


    香姑仍是好端端地站在那裏,好似不明白到底發生了甚麽事情;怔怔地。


    獨孤則用寶劍按在地上,身體仍是微微有些晃動。


    獨孤強自撐持著自己站住,胸腹間煩惡已極,汗水不住地流下來,滋滋地掉在地上。


    猛聽得耳邊一個聲音說道:“你坐下;再不可亂動,一會兒有任何事情出現都不要管,否則性命不保!”


    這個聲音是隱身菩薩的聲音。


    但就響在獨孤的耳邊。


    獨孤看到隱身菩薩並沒有張口說話。


    但是他終於明白為何會是如此了.他始頭向完顏傷看過去。


    完顏傷已似非笑地看著隱身菩薩,又掃了一眼她的兩個絕色弟子。


    果然隱身菩薩開口了:“完顏傷,你既已知道我並非真的會隱身,而是用傳音入密的功夫來騙你,,那麽你定然是會用你的斷魂劍來向我挑戰了?”


    完顏傷仍是笑著道:“我知道你會這麽說,我既已知道你的秘密,並沒有笨到了想不戰就全身而退的地步,你亮劍就是了。”


    隱身菩薩道:“我不怕你泄露了我的秘密,我本來就沒有甚麽高妙的隱身功夫,隻會你說的傳音入密功夫,是江湖上的人物把我傳的那麽神乎其神;所以你能夠到江湖上給我正名我是求之不得。”


    隱身菩薩也不等完顏傷再說甚麽,直言道:“你走罷,我不想向你挑戰。”


    這次完顏傷是真的吃驚了。


    他沒走,但他也沒有向隱身菩薩進攻。


    他一時僵在那裏。


    毒姑勞爾一笑。


    完顏傷猛醒過來。他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經完全掌握在了隱身菩薩手中。是毒姑一笑證實了這—點。


    完顏傷將斷劍一顫,指向了隱身菩薩。


    隱身菩薩盯看了毒姑一眼。


    毒姑的臉色煞白,恨恨地看著完顏傷。


    隱身菩薩道,“看來今日一戰在所難免,那麽你完顏傷為了做第一高手;竟然將你一貫的規矩全破了麽?”


    完顏傷甚麽也說不出來,猛聽得嗡的一聲響,那柄鮮紅的斷魂劍已自顫動起來。


    隱身菩薩臉色一寒,嬌軀一扭,已是提了一柄劍在手中。


    獨孤看那劍時,禁不住心下大奇。


    那柄劍隻有劍柄,沒有劍。


    但是馬上他就明白了。原來那柄劍已斂去了一切寒光,好似透明之物,劍鋒劍刃在空中似有似無地晃動著,隻有劍柄實實在在地握在她肉紅的手中。


    這當真是一把無影劍。


    完顏傷雖是生平第一次挑戰出劍,但見了隱身菩薩的無影劍;仍是心中一震,並沒有先行進招。


    兩人僵立著。


    獨孤強自拄著劍看著,臉上的表情閃爍不定。


    香姑和毒姑都是麵色優急如焚。


    猛然間完顏傷和隱身菩薩躍開了,眾人尚自沒有看得明白,兩人又如閃電一般衝在一起,緊接著是有如火焰升騰一般的響聲。


    獨孤見隱身菩薩身形飄忽,竟如鬼魂一般,而完顏傷的一棲斷魂劍本來的顏色是鮮紅如血的顏色,此時卻不知為何,驟然間爆出陣陣寒芒,將他的身形緊緊地罩住了,因而阻住了隱身菩薩快愈奔電的進擊。


    隱身菩薩此時手中有如無劍,但她快捷之極地忽進忽退。


    當進之際,但聽得兩劍快捷之極的交擊之聲,響脆悅耳,幾不可數。當退之際,響聲立止,衣據帶風之獵獵而響;顯然她手中仍是握著劍的。


    完顏傷斷魂劍上的寒芒漸大漸長。猛然間聽得一聲短笛的鳴聲響了起來。兩人正自相鬥,聽得笛聲,頓時止住了。


    笛聲悠悠傳來。


    猛然完顏傷縱躍而起,淩空下擊,但聽得空中似是響起了一聲炸雷,緊接著是一片紅光暴漲罩向了隱身菩薩。


    那片紅色的劍光勢力宏大,光芒耀目,挾著那一聲雷鳴,光真是令人聞之斷魂,見之失魄。


    隱身菩薩萬沒料到完顏傷會暴起突襲,一征之間,那片紅光已是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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