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一驚,回頭看時,見奪刀的人卻是洪七,禁不住大是疑惑,正欲相詢,那洪七已是寶刀一轉,快捷之極地將自己的一隻食指斬了下來。


    獨孤隻道是那洪七餓得實在急了,急忙出手,飛快地點了他的穴道,然後將寶刀奪了下來。一麵又替他點穴止血。


    不料洪七竟是大笑起來;一麵吸著涼氣,一麵喘息著說道:“總算斬了它,總算是斬了它。它不但壞我大事,尚且坑害朋友!”


    獨孤顧不得聽他說話,隻道是他餓得神誌已不清楚了,急忙給他將手指包了起來。


    一麵回頭向道:“這門適才是怎麽開的?”


    香姑道:“是我開的。”


    雪兒接道:“這裏不是寫著‘地獄之門’怎麽你卻要打開它?若是那條毒龍不被大哥哥殺死了,你打開了這門,它不進來吃了你麽?”


    香姑道:“我先時也不敢打開。她把我們放在這石室之中,言明了給我們留了一扇門,若是我們想走時便可以將這門打開了。我不知道這地獄之中當真有多麽可怕,還道是她故意說出來嚇人的,便將門打開了一次,可是才開得一半就急忙關上了,嚇得我再也沒有打開過。今日聽了裏麵的劇鬥呼喝之聲,我聽得好似是有人在裏麵,但一時不知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裏麵,所以沒敢把門打開,直到裏麵的惡鬥之聲停下來了,我才敢打開門來看一看,萬萬沒有想到是你們在裏麵,你們是如何走到那裏麵去的?想起來真是嚇人。”


    雪兒聽了香姑問,便一五一十地從他們被黃五帶路,中了毒龍教的埋伏講起來,一直講到他們四人相見為止。


    這一番經曆自是比之香姑的姐妹相殘的駭人之事更要驚人,香姑聽得驚心動魄不說,洪七亦是睜大了雙目聽著,渾然忘了手上的劇痛。


    獨孤待雪兒講完了,對香姑道:“把門打開罷,我進去給洪七弄點吃的來。”


    香姑竟是驚得呆了,道:“我不要你進去。”


    洪七道:“待會該有人送飯來了,每次這時候,都是我最難熬的時候,現在有獨孤兄在此我可要大大地吃上一頓了。”


    正自說著,獨孤忽道:“有人來啦。”


    香姑與洪七一怔,獨孤已將寶珠納入懷中,拉著雪兒隱在了牆角。


    過了一會兒,果然聽得外麵傳來了腳步之聲,一陣響動之後,頓然室中一亮,麵對地獄之門的那麵牆上呀地一聲開了一個小窗,一個頭從那小窗伸進來看了一看,細著嗓子道:“適才鬧騰了半天,我道你們已經給那毒龍吃了,卻原來還在這裏貓著。你們兩人也太是愚笨,旁人看來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你們卻硬是不肯做,受罪也是你們活該,卻連累我們一天跑這兩趟冤枉路。”


    一麵說著,一麵把兩碗飯兩碟菜遞了進來。


    香姑也不言聲,隻把飯菜默默地接了過來。


    那細嗓子又是一陣嘟嘟噥噥地走了。


    那細嗓子的腳步聲尚自沒有消失,洪七已是躍了上去,把那飯碗抓起來就向口中倒去,獨孤尚自沒有來得及阻止,一碗飯已被他全都倒完了。


    獨孤害伯他久不果腹,突然之間這般的吃法會難以消受,急忙伸手阻止他。不料洪七隻在片刻之間就將另外一碗飯也倒了下去,伸手拍了拍肚子道:“沒關係,你放心好了。”


    然後把一碟菜端起來,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品嚐起來。


    獨孤隻道他也會如吃飯一樣地很快把萊吃掉,卻不料他竟是如此吃法,禁不住搖了搖頭,不明白到底是何道理。


    雪兒道,“你怎麽又吃得慢了?”


    洪七一麵慢慢地品著菜,一麵道:“這菜若是也一般的吃法,半點味道也無,卻是吃得糟踏了,隻這般的慢慢吃才有味道一些。”


    不曾想剛說到這裏,猛地一下子跳了起來,手中那盤他視為珍饈美品的菜也一下子掉到了地上,他發瘋一殷地撕著自己,猛地向香姑衝過去,將到她的麵前時卻突然頓住了,口中含混不清的叫著,把頭一下一下地撞到牆上。


    獨孤中過十香酥心散之毒,自然明白現在洪七的處境,他躍起身來,伸指點了他大腿外側的環邱穴,他立時跳不起來了。


    獨孤一指點住了他,急忙把他扶著躺了下來,拿出寶珠鎮在他的丹田之上,一麵鎮攝心神,為洪七驅毒收心。


    雪兒過來幫忙,洪七霎時又是一陣悸動,香姑見了,立即將雪兒叫了過去。雪兒雖是走在了香姑的跟前,卻仍迷惑地看著洪七,不明白為何自己一到他身邊,他反而會悸動得更加厲害起來。


    獨孤全力用功,片刻之間洪七便慢慢地安靜下來,再過得片刻,洪七竟是打起了鼾聲。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洪七一躍則起?忽然見到了地上打破的盤子和菜肴,忙俯下身去撿拾著向口中送,一麵說道:“可惜,可惜,這麽好吃的東西卻都灑在了地上。”


    獨孤待洪七吃完了,說道:“我們出去罷,總不成在這裏待一輩子。”


    香姑和洪七一同驚呀地看著獨孤,不明白他到底有甚麽妙計,能夠這般胸有成竹說走就走。


    雪兒則信任地看著獨孤。


    獨孤伸手拿劍,卻略微皺了皺眉頭,香姑忙問:“你受傷了麽?”


    雪兒已是走了過去,撕下一幅衣巾給他將虎口包了起來。


    獨孤提起重劍,對雪兒道:“雪兒,照顧好洪七哥哥。”雪兒應了一聲將寶刀提在手裏,護在洪七身側。


    洪七隻有苦笑。


    獨孤對香姑道:“你行麽?”


    香姑笑笑;卻甚麽都沒有說。


    獨孤再也不說甚麽,伸右臂將她抱住,左手挺起玄鐵重劍便向那有著小窗的牆上撞去,但聽得轟然一聲巨響,那麵牆立時就坍了一個大洞。


    香姑和洪七驚得說不出話來。


    洪七頓感這些日子來所受的種種折磨和屈辱在這一瞬之間立時變得煙消雲散了,竟是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本來獨孤可以帶著他們從地獄之門中出去,他知道那後麵一定能找到出路,地獄宮中的巨怪都被他們打敗了,因此可以說那是一條極為安全的通道。


    但是想到洪七身為丐幫幫主,受盡了諾般羞辱和折磨,若是這樣不聲不響地帶同他們從地球之門中走了,洪七定然難出胸中惡氣,這才決定位劍殺出三宮洞,為好友洪七出氣,也為香姑平冤,同時也為自己找那毒姑算帳。


    在那白衣人從小窗送飯時他便打定了這樣的主意。


    在他進來的時候,若是他這樣做,那自己也認為是十分莽撞的事,而現在種種情由集到一起,使他覺得唯有這樣,才會心中感到暢快。


    他的功力也與進來之時相距天差地遠。


    當下獨孤奮然揮動玄鐵重劍一路行去,一時之間牆倒屋塌之聲轟轟不絕,重劍到處,所向披靡,雖是他左手使劍不若右手使劍時那般靈活和威猛,但已然將香姑和洪七看得心神激蕩,熱血奔湧。


    又行片刻,獨孤不知已然毀掉了多少房屋,突然眼前一亮,竟是來到了陽光之下,拾頭看時,日已偏西,大約到了酉時光景。


    幾個人在洞中都有幾日沒有見到太陽了,這下來到太陽下麵,頓時感到心情舒暢,都是深深地吸了幾口氣。


    忽然,香姑睫了一聲道:“奇怪,怎麽我們這一路過來,沒有看見一個毒龍教的人呢?隻怕是有些不大對頭。”


    洪七道:“這有些甚麽不對頭,定然是他們早就被嚇跑了,他們幾時見過等聲勢了!”


    獨孤環視了一下,發現這正是那日夜間他們經過一個黑洞之後的洞內天地,他向左看過去,一看便看見了那個被稱為“天宮”的大廳,一股豪氣頓然而生,他道:“你們在這裏等我一等,我去把他們的天宮毀了再說!”


    洪七一聽,定要一同前往,於是雪兒帶著洪七,獨孤擁著香姑又向大廳殺來。到得門前也不答話,舉劍便刺,隻,聽得一聲巨響,那門立時向廳內飛了出去,竟是沒有碎裂。


    四人剛一踏進大廳,立時覺得情況不妙。


    隻見廳中的炭火已是暗淡之極,空中飄著一層談談的綠氣,圍圍人影幢幢,顯是毒龍教的教眾已是齊集此廳。


    但是既已踏入廳中便無所畏懼了,獨孤高聲賜道:“毒姑,你出來!”


    但是周圍仍是人影撞撞,半點聲音也沒有,獨孤又叫了幾聲,仍是沒有回應,他對三人輕聲道:“綠霧有毒,我們退出去,放把火把這大廳燒光算了!”


    洪七應道:“正是!”


    忽聽得一個嬌媚之極的聲音傳了出來道:“獨孤大俠,你好福氣呀,人說太難不死,必有後福,看來這話果然不錯。”


    幾人定神看時,但見綠霧掩映之中,毒姑身著物色衣裙,又是幾乎半裸著身子走了過來,她的腳似是踏在雲上一般半點聲息也無。


    獨孤道:“你亮兵刃吧,我來找你算帳。”


    毒姑道:“不要這麽凶麽,幹嘛一見麵就殺啊,打的,我們也是有過一麵之緣的人,鴛鴦盡管沒有做成,情份還是有的,再說,我沒有做甚麽對不起你們的事,幾樣事情都是為了你們好,是你們放著天堂之路不走,非要到地獄之中去的,這可怪不得我。”


    香姑已是氣得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


    獨孤見了,再也不願同這個女魔頭多言。冷聲說道:“你取兵刃也好,不取兵刃也好,我今天是定要與你算帳的。”


    毒姑不理會獨孤,卻對偎在獨孤懷裏的香姑道:“姐姐你好幸福是罷,我隻道你今生今世做定了尼姑,卻也原來隻是清白給別人看的,到頭來還是摟在了一個花子的懷裏,好罷,我說話算數,你們兩人到我的龍床上去睡上兩個時辰,我便饒了你們不死,讓你們好好的從這洞中出去。”


    香姑已是氣急道:“你……你真是不要臉!”


    毒姑道:“要臉有甚麽用,還不是為了要男人?若是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卻不用來勾引男人,那不是同沒有一樣麽?”


    獨孤不待她繼續說下去,已是一掌拍了過去。


    毒姑雖是魔頭,究竟是女子,又是手上不帶任何兵刃,所以獨孤終是不便一上來便用玄鐵重劍去劈她。


    毒姑正欲出言譏諷,猛然間覺得一股大力壓了過來,頓時覺得呼吸困難,忙展開輕功向後避了開去。她人雖是避開了,獨孤這一掌卻是已然把她嚇得麵色慘白,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獨孤不待她喘勻了呼吸,又是一掌招了過去。


    毒姑見獨孤的掌力實在是太雄猛,實在是她生平所未見,再也不敢輕薄大意,急忙提氣凝神,與獨孤拚鬥起來。


    但說是拚鬥,其實隻是獨孤打她,她則倚仗絕項輕功縱躍閃避。


    獨孤一麵發掌,一麵仔細地盯著她的腳下看著。


    毒姑的輕身功夫當真可以說到了爐火純青的之境,但見她腳不沾地一樣地在廳中飄行,忽東忽西,身形婀娜,衣裙飄飄,姿態曼妙已極。


    獨孤竭力抑製著憤怒的內心,出掌愈來愈是沉雄有力,掌風所及的範圍也逐漸加大,最後幾乎是狂風暴雨一般將毒姑罩在了掌下。


    但是獨孤每次愈下殺手時,看到了毒姑的麵孔都強自忍住了。


    毒姑與香姑長得如同一人一樣,幾乎是沒有任何差別,盡管兩人的心思相距天差地遠,但從麵上又有誰能夠看得出來呢?


    這時獨孤久戰不下不說,那邊的香姑三人已是被綠霧完全裏住了,接著傳來了雪兒的驚呼之聲。


    獨孤聽到雪兒驚呼,回頭看時,見綠霧掩映之中洪七與香姑好似都已摔在了地上,隻有雪兒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裏,這一下吃驚不小,待得轉身回來,毒姑已是不知去向。


    獨孤暗怪自己太也大意,竟是又中了這女魔頭的奸計。


    他急忙跑到三人身邊,見洪七雙目緊閉,已是暈了,香姑亦是委頓在地上,半點力氣也無。


    獨孤急忙將香姑扶起來,香姑急道:“快,快抓住了夠,要解藥。”


    但是綠霧濃濃,想要抓到那女魔頭卻是談何容易。


    獨孤猛然想起一事,問雪兒道:“雪兒,你覺得怎樣,沒有中毒麽?”


    雪兒道:“我沒有,我隻是進來時覺得略略有些頭暈,現下完全好了。”


    獨孤頓時有了辦法,輕聲道:“雪兒,快躺下來。”


    雪兒雖然尚自沒有明白獨孤的用意,但聽了獨孤的話,很快就依言躺了下來。


    獨孤自己亦是躺下身來,他這樣做不僅僅是為了騙得那些毒龍教的人出來,同時也是為給香姑和洪七兩個人療毒。


    他默動起自然神功,將懷中寶珠的光華匯入自己的丹田之中,然後向他們三人身上散過去。


    才隻片刻之間,他便聽到洪七輕輕地哼了一聲。


    獨孤心下甚喜,又默默地散著功。


    猛然之間他聽到了一陣異常的響動,接著他的鼻中聞到了陣陣的腥氣。他尚自沒有明白過來,已是聽見雪兒尖聲叫了起來。


    獨孤急忙一躍而起,四下裏一看,立時驚得寒毛也豎了起來。


    但見四周不知何時已是圍滿了巨大的黑色的怪物,正自慢慢地向四人臥身之處爬過來。綠霧之中那些黑色的怪物眼中放出瑩瑩的綠光,相映之下更是陰森駭人已極。


    獨孤急忙提起重劍向一頭巨怪物的腦上擊去,沒料到那巨怪一見了他的重劍立時就避開了,停在那裏不再向前爬動,但是亦不肯退下去。


    獨孤心下頓時恍然,暗道:“原來這些怪物就是那些我在水中已然征服了巨怪,需得想個法兒讓它們認出我來方好,否則一隻一隻地去打,最後隻怕亦是非得喪身在這些巨怪的口腹之中。”


    獨孤這樣一想,便立即將懷中的碧血寶珠拿了出來,高高地舉在手中,同時將那柄重劍舞得嘯聲陣陣。


    這法兒果然甚是靈驗,那些巨怪初時一見那寶珠,立時便臥在地上不動了,待得聽到寶劍的陣陣呼嘯之聲,竟是相繼掉頭遁去,隻片刻之間,那些怪物便走得無影無蹤了。


    但是如此一來,獨孤的計謀也被那毒姑識破了。他知道若是自己再這樣假裝中毒躺在地上,毒姑定然不會上當不說,說不定又會想出更加陰險毒辣的法兒來;到那時隻怕是麻煩就更大了。


    獨孤抱起洪七,讓雪兒扶了香姑,帶頭向廳門衝了過去。他要先把他們三人送出險境再回來同這些毒龍教的教徒們決一勝負。


    但是當他們走到門前時,發現那被他用重劍撞破的廳門已然不見了,不知何時那地上已然被牆壁堵了起來。


    這次獨孤學得乖了,他知道若是回身去另覓生路定然會陷身到毒龍教的陣中,因此隻有冒險向前硬闖了。


    他挺起重劍便向那牆上撞過去。但聽得轟然一聲巨響,竟是將那牆壁撞了一塊五尺方圓的一個大洞出來。


    四人從那洞中一同衝了出來,頓時又都怔住了。隻見外麵竟是匯集了五十餘名毒龍教的教眾,都是身穿白衣,手執利劍站在那裏,一見四人從廳內衝了出來,立時散開,將四人團團地圍住了。


    毒姑嬌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想不到獨孤當真是英雄了得,竟然將我教的聖物毒龍也殺了!按照我教的教規,你現下隻有兩條路好走,再沒有別種選擇了。”


    獨孤道:“哪兩條路,你說來聽聽。”


    毒姑道:“第一條路最好,那是留下來做毒龍教的教主,我……我願意老者實實給你做妻子;這樣子我們大家都好,你說呢?”


    獨孤道:“第二條路呢?”


    毒姑道:“第二條路也是要你留下來,因你殺了我教的聖物,我教隻好以你為聖物;從今以後,你就和那些烏龜冥龍待在一起罷。”


    獨孤道,“倘若這兩條路我都不走呢?”


    毒姑道:“毒龍教的全教教眾,都在這裏,他們不會答應你不走這兩條路的,就是我想救你們也救不得了。”


    獨孤聽了她的最後一句話,禁不住心裏一動。輕聲說道:“毒姑,為甚麽你不能如你姐姐一般象好人活著,卻非得在這裏與妖邪為伍呢?你們的聖物毒龍被我殺死了,那就是說你們毒龍教的壽數也盡了,不正是你悔過自新的大好時機?你何不趁此時機把這毒龍教解散了,同我們一起出去過那光明正大的日子呢?”


    毒姑道:“若是果真如此,你肯娶我麽?”


    獨孤頓時怔住,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毒姑見了,忽然一陣大笑,笑到最後,竟是劇烈地咳了起來,好容易將咳止住了,慢慢地喘勾了呼吸,聲音淒涼地說道:“你還說甚麽呢?人們都全張口去勸說別人棄惡向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須知善人成佛尚且千難萬難,惡人能夠在瞬間成佛了麽?


    其實放下屠刀自然容易得很,若想成佛時卻是千難萬難。我現下並非是想要成佛,隻不過是想成為一個人罷了!卻也終是難以如願。其實你便是娶了我,你又失掉甚麽了?但是這於你來說卻又成了千難萬難。人們隻是不想破壞他已經建立起來的東西罷了。你將我姐姐抱在懷裏,那麽又疼又愛的,麵我隻是向你討一句話你也不肯給我。但是你知道我與我姐姐是長得一模一樣的麽?我們臉的一樣,身體一樣,身上的每個部位都一樣,幾乎是沒有一處不一樣的,但是我卻如何如何不能代替她來取得你的愛,這僅僅是因為我是個女魔頭麽?、僅僅是因為我手中拿得有屠刀麽?不!隻不過是因為我想要甚麽便說出來,麵你們這些人卻是習慣地將自己的願望瞞起來去一點一點地實現,你敢對我說我說錯了麽?”


    獨孤怔怔地仍是說不出話來。


    香姑亦是張大了眼睛看著那個站在毒龍教中的自己的孿生妹妹,不知道這個心狠手毒的女魔頭尚有這樣的一番心思。


    毒姑又是一陣冷笑,然後說道:“把解藥給他們送去!”人群中立時有一個白衣人走出采,一直走到香姑身前,把解藥放在她的手裏。


    香始急忙把解藥分了一半給洪七吃了,自己則吃下了另外一半。


    毒姑見他們各自都把解藥吃了下去,便又繼續說道:“現在若是我讓你們留下來,那便是我求你們,若是你們要我放你們走,那便是你們求我。我不喜歡求別人也不喜歡被人求,因此我們隻好各按天命行事。聖龍死了,總是我教的大難,毒龍教或存或亡也是在此一戰,你們若有本事便自己殺出去,若無本事便得心甘情願地留在這裏,從此不得反悔,若是相鬥之中有人死了或是傷了,那隻能怪他自己短命,你們看這樣還算公平麽?”


    香姑忽然道:“小妹,同我們一同走罷,我們願意同你在一起。”說完了轉過頭去看獨孤。


    香姑的意思是再也明確不過了,那是說她願意與她共同嫁給獨孤。


    毒姑聽了這句話一楞;亦是目光投在了獨孤的臉上。


    獨孤心下立時翻騰起伏。但是他尚且沒有說話,卻聽得雪兒的聲音已響了起來;“大哥哥,你就娶了她們二人罷,我不會生氣的。”


    獨孤聽了這句話;立時覺得有些不妥,欲說話時,那毒姑已是一陣瘋狂地大笑起來,這次她笑得更是厲害,一麵笑著,一麵用手摸著眼中笑出的淚水,笑畢了,聲音硬咽地說道:“想不到我毒姑的一命竟是係在了一條毒龍之上,唉,毒龍死了,我竟是變得這般下賤,向一個臭花子求起情來。”說完了,猛然一聲斷喝:“你們還等甚麽!?”


    那些白衣人轟然應了一聲,立時散開,迅捷之極地圍了上來。


    香姑香了雪兒一眼,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雪兒迷惑地看著獨孤道:“大哥哥,是不是我適才說錯了?”


    獨孤仍是沒法回答。


    洪七道:“你自然是說錯了。你的大哥哥如此英雄了得,怎麽能娶她這樣下賤又狠毒的女魔頭呢?你別看她現在鼻涕眼淚的,殺起人來可是連眼睛也不眨呢!”


    說話間眾白衣人已是攻了上來。


    獨孤隻得揮起玄鐵重劍迎戰。


    那些白衣人知道獨孤重劍厲害,都不敢正麵與獨孤交鋒,卻都仗起利劍去攻另外的三人。


    雪兒手中有柄寶刀,尚且足以自衛;洪七和香姑手上沒有兵刃不說,又是剛剛走出石室,身上半點力氣也無,立時陷入了十分危險的境地。


    獨孤見了,一麵揮動重劍驅散那些白衣人,一麵催動掌力將那些白衣人逼開,使他們的劍刃難以及身。


    但那些自衣人個個輕功極佳,才退又進。眾人穿梭一般地來來去去,幾個人仍是處在危險之中。又鬥了良久獨孤仍是毫無辦法。猛然間獨孤想道:“怎麽鬥了這麽久我的重劍卻一柄他們的兵刃也沒有斬斷?”


    他仔細地看那些白衣人,發現他們或一或二,或三或四,很有規律地組合在中起,每當他的玄鐵重劍攻向一夥白衣人時,左右的兩夥白衣人則必然前來相援,即便是左右的兩夥白衣人不來相援,那麽前後的兩夥白衣人也定來相援。


    他禁不住心下犯愁,因為如此一來,他便是等於時時刻刻在與眾位白衣人相鬥,麵那些白衣人則相對來說倒是有時間休息。那麽這最後的結果幾乎可以說是可以想到的,那就是說他必敗無疑。


    因為他沒有片刻的時間休息,累也累死了他。


    這又不同於在水中與那些巨怪相鬥。與巨怪相鬥時他可以暫時藏起寶珠,那樣冥龍便不再進攻,他便可趁機恢複體力。


    但這些人並非那些愚笨的冥龍,非但是他不能有片刻的休息,便是他有一個不慎,那些白衣人便可立時把他剁成肉醬,或是將他們四人中的一人傷了。


    雪兒盡力地揮動著寶刀,護在了洪七與香姑的身側。


    另外的三麵則都由獨孤來照料了。


    又鬥了半晌,忽聽得洪七小聲說道:“這好象是神龜陣?”


    香姑道:“神龜陣?那是甚麽陣?怎麽破法?”


    洪七道:“我隻知道這是個神龜陣,至於如何破法卻不知道。”


    香姑聽了,想了想,抬眼間見到獨孤正自審視著白衣人的進退趨避,心下一動,暗道:“獨狐聰明絕頂,他亦是定然已發覺了這是一個陣,隻是不知這是甚麽陣,如何布法,如何運行,倘若是他知道了,以他的聰明,自是不難找到破法。”想到此處,忽然大聲說道:“洪七,你說這是神龜陣,可知這陣是如何布局,又如何運行的麽?”


    洪七聽了一楞,但隨即明白了香姑的用意,於是也大聲說道:“這確是神龜陣無疑,聽說這是一個相當深奧的古陣,源出於古圖洛書,相傳那洛書的來曆甚是奇特,說是古時候本禹治水,有一隻巨大的神龜背上帶著圖浮上了洛河的水麵?那幅圖就是後來相傳的洛書了,這洛書的布局到了龜背,於是文字樣是以龜形之,宮其數是載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人為足,五居其中,你不妨按照這數畫一畫,便會立時得到一個九宮圖了。”


    香姑聽了,果然在地下畫起來:


    492九


    357宮


    816圖


    待得畫完了,便大聲說道:“嗯,我畫完了在這裏。”


    獨孤於相鬥之際聽得他二人大聲說話,如何不明他們兩人的用意,此時聽見香姑如此說忙趁相鬥之際偷空向地上看了一眼;默默地記住了。


    獨孤記住了九宮圖上的數字之後遂抬起頭來在白衣人中驗證,一看那些白衣人人果如九宮圖上所列的樣組合在一起,看似無規,實則有序,最多的九人,最少的一人,距他最遠的為九人,距他最近的為一人,他的左麵是四人、三人和八人,右麵是二人、七人和三人,與他正麵麵對的恰好是五人。


    他剛剛看得清楚了,卻忽然聽得香姑大聲道:“洪七,那麽這神龜陣又是如何運行的呢?”


    洪七道:“自古龜蛇不分,這神龜陣雖是叫了一個龜字,用法卻是類似於古代陣上所用的一字長蛇陣。你無論攻擊任何一夥人,則必有臨近的兩夥人前來相援,而且相援的兩夥人再加上你正在攻擊的一夥人,正好是十五人,你把九宮圖上的數字相加一下就知道了。在九宮圖裏,橫順直斜,任何三個數加在一起為十五數,共是八組,以之暗合八卦。這樣你就該明白了。神龜陣其實是由八個長蛇陣相合成,保證在任何時候獨孤所敵對的都剛好是一十五人。”


    香姑聽了,心下暗暗為這個嚴整無缺的古陣感到震驚。


    獨孤則一麵與白衣人相鬥,一麵印證著洪七的話,見到果真是他攻擊到任何一夥白衣人時總有另外的兩夥白衣人過來相援,而三夥白衣人又剛好是十五人。


    這實在就等於是獨孤時時刻刻在同十五人相鬥,而白衣人則是有很多的餘裕時間休息,


    獨孤終於弄明白了神龜陣的布局和運行之後,略一寧神,猛然之間一個念頭在他的心中電光石火般地一閃,他頓時心中一陣喜悅,長嘯一聲,揮劍向正麵的五人攻了上去。


    立時間周圍的各組白衣人都向中間五人援助上來,獨孤的玄鐵重劍雖是神勇,同時抵敵幾近五十人的攻擊,畢竟尚自顯得十分吃力,況且又是在用左手運劍。


    但是隻這樣一試,獨孤已是成竹在胸了。


    須知他無論攻擊其他任一組的人都不能牽動神龜陣的全陣,他攻擊三人組時,自有四人組和八人組前去相助,若是四人組和八人組相助不及時,尚有五人組和七人組來援,他攻之三人組時,則自有八人組和前麵的一人前去接應,若是恰巧八人組和中間一人趕不及時,才得有七人組和二人組相援,四人組和中間的五人組雖然同樣是同六人組並稱為一個長蛇之陣。卻沒有必要舍近求遠。餘此類推。


    但是獨孤眼下卻並非是畏懼這神龜陣,而是在擔憂其他三人的性命安危,因為他相鬥的,終是保持著十五人之數,其他諸人則時刻有可能去襲擊那幾乎毫無抵抗之力的三人。


    因此獨孤總是在想盡辦法調動神龜全陣,而不是始終被動地在那裏防守。


    獨孤一試之後,立知調動這神龜大陣的關鍵所在是進攻中間的五人,那麽,按照神龜陣的運行規律,周圍各組人則必得趨中相援,那麽實在說來他是以一人之力在同神龜大陣相鬥。


    獨孤正欲如此。


    獨孤一進即退,神龜大陣隨即散開,又向四人包圍過來。


    但是剛剛散開,獨孤一聲清嘯,人已是淩空躍了起來,揮劍向中間的五人攻了下去。


    其他各小陣中人見了,哪裏還有餘暇去顧及香姑三人,立時都向中間圍了上去,竟是用劍組成了一片龐大的劍幕,向獨孤迎頭罩了下去。


    獨孤一見果真如他所想,立時放下心來,再也不用擔心香姑三人的安危,又是一聲長嘯,猛然揮起玄鐵重劍,以萬鈞之勢向上迎了上去。


    但聽得轟然一聲巨響,緊接著是一聲撼人心魄的長鳴,好似一麵無比巨大的銅鑼被誰用力敲了一下一般。


    那些白衣人竟是被獨孤的重劍震得各自後退了一步。


    獨孤的左臂亦是被震得有些酸麻。


    也虧得他手中所握的是玄鐵重劍,換上了其它任何一般兵器,無論是甚麽樣的神兵利器也好,隻怕是亦難以撐得住如此眾多人的合力一擊。


    白衣人一退即進,又是一道劍幕向獨孤罩下去。


    獨孤來不及喘息,隻是奮起神力,又把玄鐵重劍舞了起來。


    但聽得又是一聲巨響,又是一聲刺耳的長鳴,眾白衣人又被獨了用重劍震得退了一步。


    這次獨孤忍著手臂酸麻,不待白衣人再行攻擊,重劍揮開,向南便行。


    中間的五人血肉相連,獨孤向南一行,南方的兩人頓時被重壓得難以喘息,隻得又是向退了一步,其他的三人也隻得跟著向南移動。


    如此一來,整個神龜大陣都得向南移動,獨孤竟是這般的帶動著眾白衣人離香姑三人愈來愈遠了。


    香姑見獨孤把神龜大陣帶得離他們三人越來越遠,知道他是怕那些白衣向三人發起攻擊,心下禁不住替他擔起心來。


    每一次白衣人的劍幕罩下去,她都在擔憂獨孤是不是抵擋得了,但是每一次獨孤都奮力將白衣人震得退了下去。


    香姑看著看著,淚水禁不住汪滿了眼眶。


    洪七亦是全神貫注地看著那神龜大陣的變化,惟恐有甚麽奇變發生獨孤應付不了。


    其實他隻是在心中擔憂罷了,倘若獨孤果真遇到了危險,他也救不了。他目前的處境,自保尚且不能,就不用說助人了。


    三人中隻有雪兒滿懷信心地看著。


    她相信大哥哥定然能夠勝了這些白衣人,隻是時間或早或晚而已。


    潭中的巨怪那般的威猛駭人,大哥哥尚且將他們打得怕了,每見立避,這些白衣人沒有甚大不了,比起那些巨怪來,可是遜色得多啦。


    獨孤此時已是將大陣帶距三人已有二十餘丈;但見他將一柄玄鐵重劍使開了,在白衣人叢之中,便是有如一陣黑色的旋風,刮得那些白衣人搖擺不定,動蕩不息。


    白衣人則如層層選迭的湧浪,一層比一層更高,一層比之一層更是浩大,劍陣組合在一起,便如湧浪的最後衝破石,發出轟的一聲巨響。


    劍陣散開來,便如水花四散和浪潮退卻,發出嘩的一聲響。


    獨孤一麵相鬥,一麵想起海中巨浪,想起了海潮。


    猛然間他的體內好似被注人了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量,玄鐵重劍運起來,再也不是無聲無息,而是發出了轟轟不絕的海潮之聲,把那些白衣人逼得頓時退開了。


    猛聽得毒姑的聲音道:“龜遊於海,浮波萬頃。”聲音再也不是那般的嬌媚萬種,麵是充滿一種凜然之氣,但仍是蘊滿了女人的韻味。


    那些各自為鬥的白衣突然之間將手臂連在一起,頓時間長劍揮處,有如巨浪襲石,向獨孤拍了下去,竟是沒有等到與獨孤的玄鐵重劍相交,已是發出了轟的一聲巨響。


    獨孤頓然感到有如泰山壓頂,知道若是僅憑一己之力,定然難以支撐如此巨大的壓力,急忙雙腿用力,猛然縱了起來。


    這一下竟是縱起了有三丈餘高。


    但聽得又是一聲巨響,白衣人的劍陣竟是將適才處身之處擊出了一個丈許方圓的大坑。


    香姑、洪七都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雪兒這時眼中再也不是那般寧靜,亦是流露出驚懼之色。


    獨孤躍身空中,雖是躲開了白衣人雷霆萬鈞的一擊,但是俯身下望,不由得倒吸了一般涼氣。


    隻見那些白衣人個個長劍上指,竟是已在下麵為他布下了一道劍海,他無論落到甚麽地方,定然都是難免利劍穿心之禍。


    已是有人驚得叫了起來。


    眾人聽得了這聲驚叫,當真是比之看到了獨孤當真被利劍穿心還要驚諤。


    這驚叫人之竟是毒姑。


    那些白衣人顯然極為熟悉他們教主的聲音,是以都是一怔。


    獨孤哪敢稍慢,立時抓住了白衣人劍陣的一懈之機,頭下腳上的落了下來,玄鐵重劍猛地一揮,但聽得嘩的一聲響,竟是七八柄長劍同時被獨孤的玄鐵重劍震斷了。


    立時場內一片寂靜,好似沒有了半點聲息。


    突然,那距獨孤最近的五個白衣人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


    獨孤驚得呆住了,他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劍競有如此威力,使得白衣人的劍斷不說,人亦亡了。


    但是猛然間他的心都在慢慢地收縮了。


    那五個倒在地上的白衣人,身子都在漸漸地萎縮、扭曲,竟是越來越小,最後突然間冒出一股黃煙。


    獨孤驚諤之際,突然聞到一股焦臭之氣,急忙屏住了呼吸。


    那股黃煙逐漸散了開去,黃煙所到之處,那些白衣人都是紛紛地倒下了。


    獨孤再看麵前的五個白衣人時,驚得頭皮發麻,汗毛根根倒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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