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雕俠施展絕藝將一名聖毒教眾嚇昏之後,快樂之極,哈哈大笑,隨即眼神又在聖毒教眾之中轉來轉去、找尋新的取樂的對象。


    當下他把眼睛盯在了一名教徒身上,那教徒不待他推動那車輪,已自行嚇得大叫一聲,轉身便逃。剛逃得兩步,卻見那巨大無比的鐵車輪轟隆一聲從麵前快速絕倫地衝過,險險壓到他的腳上,隻把嚇得定在了那裏,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隻是在心中抱怨上帝的不公平,讓這個瘋子神雕俠偏偏選中了自己。


    神雕俠見他不再動了,便道:“你跑哇,怎麽不跑了啦?”那名教徒卻幾自不回頭也不動。


    神雕俠眼珠轉了轉,把目光投向了寶座上麵的聖毒教教主。


    那教主呼地騰身而起,隻聽得兩聲兵刃出鞘之聲,接著見那教主竟是握著兩柄利刃淩空劈向下麵的神雕俠。


    那神雕俠挑逗別人同他打架,待得見了聖毒教主真的動手同他打架之時,口中卻大叫:


    “啊呀的不得了,你這樣的拚命豈不是要了思忘這孩兒爸爸的命麽?”手下卻不鬧著,但見那兩隻車輪轉著轉著,便有一隻騰空麵起,向上迎去。


    那聖毒教主甚是了得,待見車輪迎了上來,募地空中一個翻身,腳尖在車輪上一點,便即又騰身而起。


    這兩下起落都姿態優美之極。隻把一個神雕俠看得呆了一呆,那車便即緩得一緩。這時聖毒教眾見教主已然出手,便都紛紛地拔兵刃又撲了上來。待見那車輪一緩,暗器之屬便紛紛出手。傾刻之間暗器雨點也似地撲向了圈中的三人,危急間竟是連同有琴聞櫻也給捎在了裏麵。


    思忘忙揮寶劍撥打暗器,神雕俠亦手忙腳亂地撥動車輪阻擋暗器,空中的聖毒教主又是從空中一個轉身,雙刃一齊劈了下來。思忘猛覺左臂一麻,已給暗器打中,傾刻間便即抬不起來,但仍是勉力地打落了一支射向有琴聞櫻的暗器。


    此際神雕俠的左手正自撣落兩枚射思忘背心的暗器,兩隻腳卻在撥動車輪。見那聖毒教主從空中擊了下來,竟是又從斷的衣袖之中伸出一隻手臂來,揮掌拍聖毒教主。那聖毒教主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在武功中有這種變化,隻覺一股排山掌力壓來,雙劍便擊不出去,人也被震得倒翻了出去,—口鮮血噴了出來。


    有琴聞櫻驚呼:“媽媽!”


    場上所有的人都驚得呆了,膛目結舌地看著神雕俠那隻露在衣服外麵的手臂。那手臂危急間伸出來,竟是將衣服也撕裂了好大的—個口子。


    眾人實在想象不出世間何種地方載得有這種武功,隻是呆呆地看著他。


    那兩隻車輪竟自慢了下來,終至倒在了地上,咚咚兩聲,便再無聲息。


    那神雕俠也是呆呆地看著那條手臂,好似責怪它不該到這個世界上來。


    思忘道:“你不是我爸爸!”


    那聖毒教主幾乎與思忘同時問:“你不是神雕俠楊過?”


    眾人都一齊把目光盯向了這個假神雕俠。


    隻見他呆了一下,猛地在臉上抓了一把,竟是硬生生地從臉上撕下一層皮來,赫然之間眾人麵前竟是出現了一張紅光滿麵的臉,那臉上滿是孩童的天真和稚氣,麗他的眉毛卻是全白了,長長地垂下來。眾人隻看得呆了,看不出這人到底有多大的年紀。


    那人撕下那張人皮麵具,向思忘手中一塞道:“還你爸爸去,下次扮誰也不來扮他,礙手礙腳的,好端端的一條手臂硬是不讓使喚,若不是為了找你這孩兒,我便是扮豬扮狗也不來扮你爸爸。”


    思忘眼睛眨了眨:“你是周伯伯?”


    那人神色頓然快活起來問道:“對呀,你怎麽知道?是不是你爸爸媽媽向你講過不少如雷貫耳、久聞大名之類的英雄故事?


    快快說,快說!”


    思忘道:“我爸爸說他有個大哥哥,叫做老頑童周伯通的,便是你這樣子。”


    他其實是說象“你這樣子胡鬧”,但想到對方究是長輩,是以沒說。


    那老頑童周伯通竟自大樂,拍手叫道:“好好,他果然守信用,告訴你我是如何的英雄了得。”說完了,竟自地把掌拍個不休。想是這半天總是想拍手掌卻不能夠,現下要多拍兒下把這場子找回來。


    眾人有人聽說過老頑童周伯通的。現下看到了他,無不驚異他的名字和他的行為竟是這般的相符,隻怕世間再沒有一個人的名字能有他的名字這般恰當。


    聖毒教主坐在地上,卻仍是起不了身,向局伯通道:“前輩果然便是名動江湖的中神通麽,那可是中原五絕之首呢!”


    這句話隻把周伯通說得大樂特樂,直是後悔剛才那一掌把她打得重了,當下恨不得便即跪下向那聖毒教主賠罪。那聖毒教主卻隻是微笑不語,眼中流露出無限的傷感看著思忘和有琴聞櫻,輕聲問道:“櫻兒,知道你姓什麽,知道媽媽姓什麽麽?”


    聞櫻含淚點了點頭。


    眾人都是奇怪之極。怎麽臨到了這種時候卻來問這種無聊之極的問題呢?


    聖毒教眾都神色莊重之極。


    有琴聞櫻亦滿眶淚水。


    局伯通見那聖毒教主傷得甚重,竟自不顧男女之嫌,輕身縱起,躍到了毒聖教主的身旁,把手抵在了她後腰的命門大穴上,將真氣輸入她的體內,替她療起傷來。


    群豪中有人輕噓出聲,隻見那周伯通左手抵在聖毒教主的腰後,右手在臉上很是隨便地摸了一把,向那發笑的方向輕輕一彈,但聽得“啊”的一聲大叫,人群中的發笑之人似是中了什麽暗器。


    眾人都看那驚叫出聲之人,卻見他的鼻尖上似是叮了一隻蒼蠅,已自將鼻子都叮得出了血。那人伸手從鼻上摳下—塊物事,仔細一看,卻哪裏是什麽蒼蠅,分明便是一塊硬硬的鼻屎。


    那人一看那鼻屎、竟自駭異得呆了。


    旁邊亦有人好奇地伸長了脖子來看,亦看出是塊鼻屎,便有幾人吃吃地笑了起來,但隻笑得兩聲便即住口,再也不敢言聲,緊張之極地看著場內的老頑童,生怕那鼻屎也變做蒼蠅叮到自己的鼻子上。


    場內的老頑童此際卻不再理會諸人,隻是全神貫注地替那聖毒教主療傷,頭上已開始冒出蒸騰的白氣,顯是傷的不輕。


    思忘看著麵前的這一切,一晚間的多次反複變化,直是把他純粹地由一個孩子折騰成了大人。


    他看了看老頑童同聖毒教主,又看了看臉色慘白的有琴聞櫻,輕輕地走過去,放下那柄寶劍,將有琴聞櫻扶得坐直了身子,也是用左手抵在她的命門大穴上,神色莊重之極地為她療起傷來。


    有琴闖櫻看著思忘過來,看著他扶自己起來,看著他放下了寶劍替自己療傷,竟自呆呆地一句話說不出來。


    待覺得一股渾厚之極的內力透進命門穴中熱烘烘地與自己身中黑風中毒相抗,竟自不由得淚流滿麵,心中起伏激蕩,卻哪裏靜得下心來。


    思忘但覺有琴聞櫻體內有一股怪異之極的內力在來回衝撞,他知道這便是那黑風掌毒了,便運內力將這股毒向上逼去,但有琴聞櫻體內卻似乎生出千百種的內力,與自己輸入她的體內的真氣相抵銷,卻如何也逼不動那股黑風掌毒了。


    但他仍在堅持著,漸漸地覺得有琴聞櫻的體內各種力量在減少,隻有少數的幾股在與自己的內力相抗,但那已經不礙事了,他已經能夠運自己的內力將那幾股力量引向自己內力的同一方向。


    此時有琴聞櫻的臉上仍是接著淚痕,但麵容卻寧和平靜,現出—種安祥的幸福來。好似在陽光下歡快地奔跑之時的那種表情。


    當下群豪見這場爭鬥終是以此結局,都紛紛地起身準備離去。


    周伯通和聖毒教主,思忘和有琴聞櫻都在運內功療傷。


    聖毒教徒莊嚴肅穆地等待著。


    驀然之間,遠處似是傳來了隱隱的樂聲。人們都驚異之極地抬頭望去。


    此時天光微明,那樂聲甚是奇異,在微明的天光之中山穀裏巳飄起了一層輕霧,順著那門上的破洞飄進屋裏來,愈發地顯得那樂聲的神秘和怪異。


    群豪本欲離去,聽此樂聲,卻都被定位了似的相互看著。


    聖毒教主睜開眼來,對周伯通道:“多謝前輩療傷大德,隻伯今生再難圖報,隻好祈待來世了,還望前輩珍重!”


    周伯通亦睜開眼來,見她如此說,隻把雙手亂搖,道:“不不不不,你的傷是我傷的,療自然還是我療,說什麽今生不死不生的,難聽難聽!”


    聖毒教主眾都神情嚴肅地看著教主。


    有琴聞櫻渾身一震。


    思忘但覺有無數股力量又一齊攻來,當下仍是潛心用功,忽覺左臂一陣麻癢,隨即便有無數隻小蟲子咬噬心髒一般,再也用不上一絲力氣。


    有琴聞櫻回身一看,吃驚地問道:“忘兒,你受傷了麽?”說畢拾起思忘的手臂一看,一道青綠色的傷口赫然在目,顯是被什麽暗器擦傷,傷雖不重,但傷口呈青綠色,顯是劇毒無疑。


    有琴聞櫻一看那傷口,大吃一驚道:“中了青綠莊的暗器,居然挺得這許多時候沒有昏暈過去,當真也是奇了。”口中說著,一邊轉頭向聖毒教中叫道:“青綠莊!拿解藥來。”


    當下一名身著青綠衣飾的聖毒教徒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把一截亦呈綠色的竹筒遞到了有琴聞櫻的手上,隨即轉身退下。


    有琴聞櫻把竹簡在手中一震,便有一隻同樣是青綠色的藥丸跳了出來。


    外麵的樂聲更近了,傾刻便到了門外。猛然之間,那樂聲全部止歇,待得片刻,就聽得一個陰沉的聲音道:“你自個出來吧,難道非要我進去請你不成?”


    那聖毒教主臉色頓然變得蒼白之極,緩緩站起來,卻又依依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思忘和有琴聞櫻,然後衝局伯通施了一禮道:“相煩前輩照顧這兩個孩子,小女子感激不盡,咱們就此別過了。”說完又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


    周伯通一時呆住,隨即又是使勁地搖動著雙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那聖毒教主卻已自轉身出去了。


    周伯通呆了一呆,回身抱起思忘和有琴聞櫻便向前追了出去。


    這時群豪有人叫道:“火、火!”聲音恐怖已極。


    周伯通衝到門口便退了回來,身上的衣服已然著火。他放下有琴聞櫻和思忘,撲滅了身上的火,口中冗自叫著:“厲害,厲害,卻不知這是些什麽古怪!”


    眾人但見那火勢迅猛之極,眼見就燒進了屋來。


    那大廳本是整株的水杉木構築而成,此際驟然遇火,便即一點即燃,眾人尚不明白就裏,那火勢已是上了屋頂,傾刻之間大廳中濃煙滾滾,熾熱異常,便是對麵相隔五尺之距已自看不清麵目,群豪登時大亂。


    混亂之中有琴聞櫻忽然腦海中電光火般地一閃,叫道:“忘兒,周伯伯!”


    隻覺手中一緊,已是有一人抓住了自己的左手,原來思忘一直就守在自己近旁,當下心中一熱。卻聽得前麵周伯通的聲音道:“思忘孩兒,恩忘孩兒,快快過來我抱你出去。”


    原來周伯通見火勢太猛,想到地上還有三個被自己點了穴道之人,便跳過去替他們解了穴道。這得感謝聖毒教主,如不是她讚了老頑童幾句,隻怕這三人今日做定了這火中冤魂。


    老頑童解了他三人穴道,卻聞到一股臭烘烘的氣息,也不知他們三人哪個被嚇得失禁所致,老頑童手捂鼻子,連叫好臭。


    那綠衣雙使和大魔頭傾刻間便已是逃得無影無蹤了,接著便聽到了有琴聞櫻的叫聲。


    有琴聞櫻叫得幾聲,卻聽得呼地一聲眼前已是多了一人,卻正是那老頑童周伯通。當下有琴聞櫻便牽了老頑童與思忘兩人,回頭便走,向那屏風之上母親的座位上摸過去。


    行得幾步,隻聽得當地一響,思忘伸手向地下一摸,卻是一柄劍,當下便即提在手裏,向前一走,腳下又是—絆,周伯通當此之際,竟是玩興不減,伸手摸得那絆得腳的正是那隻巨大的鐵輪。當下運勁向那鐵輪推去,那鐵輪競自直立起來,轟轟地滾動著,衝向大廳的牆壁。隻聽得轟地一聲,將牆壁竟自撞了一個大洞,那鐵輪勢猶不衰繼續向外衝去。


    煙霧之中,卻見好多的人影,亦自向那大洞之中衝出去了。


    周伯通大樂,又拾起了另一隻鐵輪,向另一麵牆上依法炮治地一掌推去,那欽輪亦自轟轟響著破壁而出。


    隻因周伯通這兩下兒童心性的發作,卻不如救了多少性命出來。


    兩邊牆一破洞,便從個問穿過了—陣疾風,廳中煙霧傾刻間淡了許多。有琴聞櫻忽然發覺已有人摸向了母親的座位,當下低聲向周侗通道:“老頑童,你把那人趕走,我們從那座位下邊的地道中走……”


    老頑童一聽便即來了精神,喝道:“喂,把地道讓出來讓我們進去瞧瞧。”


    那人卻是並不買這老頑童的賬,仍是在座位的周圍摸著,似在找尋什麽東西。


    大廳中頂棚上已有不少炭火如下雨一般的掉下來,此刻老頑童亦急了,脫下一隻鞋子向那人打去,那人伸手一隔,卻沒有隔到任何東西,覺出上當把手收回之際,卻聽得“啪”地一響,竟是挨了記重重的耳光。


    原來老頑童當此急切之際仍是在玩。


    那鞋子飛回來,老頑童仲手接了穿在腳上。


    座位旁的影子果然沒有了。


    有琴聞櫻讓老頑童坐在那座位上,老頑童樂不可支地哈哈坐了,卻是半天沒有動靜。


    思忘伏在老頑童腿上,有琴聞櫻伏在老頑童的另外一條腿上,手卻在下麵摸索著。


    大廳中火勢更濃,群豪有的沒逃出去的悶在廳中,被火烤得慘號聲聲,甚是駭人。那衝出去的,有的硬生生地又被火燒了回來,竟自身上全都著了起來,在廳中跑動著,便是一個火人一般的甚是令人恐怖。猛聽得嘩嘩拉拉地一陣巨響,那大廳的頂棚竟自被燒得塌了下來。


    老頑童吃驚之極地剛欲騰身而起抓住兩個孩子做拚命的一衝,但終究是晚了一步,那頂棚傾刻之間便已是距三人的頭頂不及丈餘了,眼看無論如何也躍不出去,隻有閉日待死,卻忽覺腳下一沉,好似身子已然騰空,腳下渾似沒了著落一般,全身頓時沒有了重量。


    卻見那大廳的頂棚仍是離頭頂丈餘,接著是轟轟的一陣巨響,那頂棚竟然被留在了上麵。


    這一下三人直是向下落去,不知到底落了有多少時候,卻還是沒有到底。


    老頑童已是忍不住了,問道:“小姑娘,你的這個地道怎麽這麽深,到底有多深,還有完沒完?”


    有琴聞櫻道:“我卻是從來沒有下來過,不知到底有多深。”


    周伯通道:“這麽好玩的地方你怎麽不下來玩玩,你母親下來玩過沒有?”


    有琴聞櫻道:“母親也沒下來過。”


    周伯通道:“怎麽你們修了這地道卻從來沒下來過?那修了做什麽用的?”


    有琴聞櫻道:“這地道不是我們修的,我們來到穀中之時即有了,是原先的六合穀主告訴我們的。”


    周伯通想了想道:“那原來的穀主是被你們趕走的,還是讓給你們住的?”


    有琴聞櫻道:“是被我們趕走的。”


    周伯通道:“啊呀不好,你們趕走了他,他定然會想法子整治你們,現下可好了,沒有整治了你母親那鳥婆娘,卻好教來整治我老頑童。這等代人受過的滋味可不太好受,不僅是不太好受,簡直是難受之極。”


    有琴聞櫻和思忘亦不覺地感到心下駭然,自從下了這地道,便一直這麽樣地向下落著,到現下尚沒有到底。待到了底下,三人是個什麽樣子卻是不好預料了。


    那周伯通嘴上卻是仍不肯停:“就這般地落下去,總也不到底,落個一年兩年,十年八年,也不到底,豈不是要把我老頑童餓死麽?就算餓不全死,隻餓得半死,到了底下再那麽一摔,也勢必非得全死不可。”


    思忘聽得隻是恐怖之極,心想這麽個落法便是神仙也摔死了。


    有琴聞櫻忽然道:“不管多深,總有到底的時,可要小心著點,萬一下麵是個深潭,可別嗆了水。”


    思忘和老頑童均想這話甚是有理,如此落法,下麵如果不是個深潭,那不是自尋死路麽?這樣想著老頑童竟自再也不肯說話,把一口氣憋在了肚裏,生怕自己一說話,一喘氣之時正趕上落在水中嗆了水。


    黑暗中思忘悄悄地伸過手去,尋找有琴聞櫻的手,卻在空中兩手相遇了,原來有琴聞櫻也在此際伸手宋找他的手。


    兩人竟是一樣的心思,頓時便覺得既便這深井地道有千丈萬丈,再向下落下去千年萬年也不可怕了。


    思忘竟自在心中暗暗地希望這地道長一些再深一些。


    老頑童實在有些憋不住那口氣了,正欲吐氣開口說話,卻聽得“蓬”地一聲響,竟似是到了底,且並沒有任何異樣。


    思忘問道:“是到底了麽?怎麽這麽個怪法?”


    話音未落,卻忽覺頭上被誰用布蒙任了,卻聽得老頑童道:“兩個小娃兒,倒會開玩笑,用什麽蒙我腦袋?”


    有琴聞櫻伸手亦摸著蒙在自己頭上的那大布,以為思忘在同自己開玩笑。


    思忘道:“你的頭也讓布蒙上了麽?”


    有琴聞櫻一聽,心下竟是頓黨駭然,道:“有人!”


    周伯通道:“誰,在哪裏?”


    有琴聞櫻道:“我們三個人都被蒙住了頭,卻不是有人麽?”


    周伯通一聽,便即雙手揮舞,隔著那大布向四麵各擊了一掌,卻沒有任何反應。


    思忘亦用長劍將布刺破了,卻也沒有看到任何的敵人,黑暗之中但見黑暗,卻哪裏有一絲人影。


    周伯通道:“小孩兒,別作聲。”


    思忘和有琴聞櫻都不作聲了,不知這老頑童又要搞什麽古怪。


    兩人一不作聲,那老頑童也便沒有了任何聲息,隔了良久,老頑童才長出了一口氣道:


    “沒有人。”


    有琴聞櫻道:“你怎麽知道沒有人?”


    周伯通道:“我聽了這許久,除你們兩人孩兒,再沒有任何喘息之聲,非但沒有喘息之聲,便是連心跳的聲音也沒有,既沒有喘息之聲,義沒有心跳之聲,那定然是不會有人了。”


    思忘和有琴聞櫻點頭,心想這老頑童雖然胡鬧之極,心倒是細的,亦是暗暗地心驚,驚異這老頑童武功實是深不可測,居然連心跳的聲音也能聽到。


    思忘問道:“沒有人把這布蓋到我們的頭上,那麽是它自己蓋上的麽?”


    有琴聞櫻似有所悟,問道:“忘兒,有火折沒有?”


    思忘道:“沒有。你是知道的。我手中隻有—把劍。”


    聞櫻猛然醒起思忘仍穿著自己的衣服,不禁心中蕩起一種甜潤的感覺。


    卻聽得老頑童道:“要火折麽?我有,我有,我這裏有,老頑童沒有火還叫什麽老頑童。”


    有琴聞櫻道:“你劃個火看看。”


    老頑童一想不錯。便即掏火折打火。


    老頑童打亮火折,有琴聞櫻“啊”地大叫一聲,這叫聲駭人已極。


    思忘縱身過去,卻見有琴聞櫻閉了眼睛怔在那裏。思忘將手撫著她肩,她卻全身劇震,隨即知是思誌,平靜了一些,卻仍是全身抖動著道:“鬼,鬼!我看見鬼了!”


    老頑童一聽,“在哪裏,鬼在哪裏?我去給你把它抓來,把它的大腦瓜摔成八瓣十六瓣。”


    有琴聞櫻向對麵一指,眼睛卻不睜開。


    思忘抬眼向對麵望去,登時全身寒毛全都豎了起來,也禁不住啊地叫出了聲來。


    老頑童卻是活了大把年紀,見識雖然不廣,經曆卻是頗多,當下把那布撕下一塊卷在椅腿上做了一個火把,高高地舉起來向對照去,不禁也覺得渾身一顫。


    隻見對麵有數名青麵潦牙的惡鬼正自衝著三個人呲牙裂嘴地發威。神情凶惡已極,比之那個大魔頭隻怕也要凶些。老頑童當下便揮中拍了出去,隻聽得轟隆隆的一陣響,那群惡鬼便即不見了,他驚魂稍定,對有琴聞櫻和思忘道:“睜開眼睛罷,惡鬼便是就怕我老頑童,經不起我一掌半掌。”


    思忘一直睜著眼睛,此際就不用再睜了。


    有琴聞櫻睜眼一看,對麵是一麵牆壁,卻哪裏有什麽惡鬼。


    口中哺哺道:“剛才是我看花眼了罷?”


    老頑童道:“沒看花眼,沒看花眼.是我—掌把鬼全打跑了,你自然看不見。”


    有琴聞櫻道:“那麽咱們頭上的布定是這些惡鬼給蒙上的,要吃咱們之時,被一陣亂打給嚇回去了……”


    思忘一扯那布,竟是扯不動,好似有入同他在搶,當下嚇出了一身冷汗,忙叫,“周伯通!”聲音甚是驚恐。


    老頑童又跳過來。有琴聞櫻半步也不敢相離地跟在後麵過來。


    火把照耀下,思忘中禁啞然失笑,但見那大布一角上拴著一條繩子,那繩子係在了毒聖教主的椅座下麵的一角上,卻哪裏是誰在爭那塊布廠。


    老頑童道:“咦,是誰把這塊布拴在了這裏?”


    他這一問,思忘和有琴聞櫻又覺得毛骨驚然,仔細進看,卻發現那塊布的四個角上都被拴了繩子。


    老頑童道:“好玩好玩,這人跟我們捉什麽迷藏,把布蒙在我們頭上,卻趁我們打鬼就把這布拴了起來逗我們玩兒。”


    有琴聞櫻亦是覺得奇怪之極,卻見思忘在那裏沉思著並不言語,她蹲下身子去細看那繩子,拴得甚是牢固的,不似匆忙之間拴上去的樣子,正自細思其中緣由,猛聽得思忘在那邊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老頑童道:“你知道甚麽,快點說,快點說說!”


    思忘道:“這繩子和布原來就拴在這椅子上。”


    有琴聞櫻頓然明白過來,亦叫道:“是啦!”


    老頑童仍舊問道:“為什麽原先就拴在這裏?”


    有琴聞櫻道:“你知道為什麽我們從那麽高的地方下來卻沒有摔死,又下來的這麽慢?”


    老頑童道:“我正要知道。你快說。急煞我也,急煞我也!”


    有琴聞櫻道:“就是因為這繩子和布拴在了我們三人乘坐的椅座上兜任了風,減慢了下降的速度。我們才沒有摔死。”


    老頑童又道:“為什麽兜住了風,減慢了直降的速度,我們便摔不死?”


    有琴聞櫻看出一時三刻也不能解釋得讓這老頑童明白,便道:“待咱們出去了我給你做一樣好玩的物事,你便明白了,現下我們且看看這洞的出口在哪裏。”


    老頑童雖是仍舊想問,轉念又想,這洞甚是古怪,說不得有什麽更好玩的物事,便擎了火把,四下一照,發現這洞甚是寬敞,上不見頂不說,除了他們看見有鬼的那麵牆壁之外,別的地方全是黑洞洞地不知究有多深。


    當下思忘和有琴聞櫻亦用那布和椅子腿各做了一隻火把,又做了兩隻來拿在手裏備用,摸索著向前麵走去。


    老頑童在前引路。思忘與有琴聞櫻牽了手跟在後麵,行得幾步,卻見老頑童又是一掌呼地拍了出去,接著聽得嘩啦地一陣響。


    有琴聞櫻道:“老頑童,你不好好走路,玩什麽古怪?”


    老頑童道:“有鬼!”


    有琴聞櫻與思忘同時一驚,問道:“在哪裏?”


    老頑童道:“前麵。”兩人順著老頑童的手指向前一看,卻仍是一麵石壁,卻哪裏有什麽鬼,便問:“鬼呢,怎麽不見?”者頑童道:“被我打跑了,你沒聽見’‘嘩啦’?那自是鬼跑的聲音。”


    有琴聞櫻道:“那‘嘩啦’定然不是鬼跑的聲音。”老頑童道:“你怎麽知道?”有琴聞櫻道:“既是鬼,跑起來不會有聲音,你沒聽說‘神出鬼沒’麽?那是說神和鬼都是來去無蹤之輩,又怎麽會‘嘩啦’地亂響。”


    老頑童頓然語塞,但仍是強辯:“不對不對,明明我看得見有鬼,定然是你錯了,你們聖毒教主的大頭鬼便是跑起來有聲音的,而且又拉屎拉尿還放屁,臭不可聞之極!”


    有琴聞櫻卻羞得臉也紅了,隻說:“那是假鬼,算不得數的。”


    便不再同老頑童爭論,生怕這個老頑童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三人又向前走得幾步,卻見那老頑童作勢又欲一掌擊出,有琴聞櫻忙道:“且慢。”忙搶步上前,卻見對麵果然又有一群青麵撩牙的巨鬼呲牙裂嘴地作勢欲撲來,隻嚇得燭險些又叫了起來,但這次她已不似先前的那次那麽驚恐,也沒有閉眼,而是大膽地向前又走了一步,心下雖然害怕,卻覺得這鬼既然能被老頑童一掌打跑,就大可不必畏懼於它。


    她大膽地向前又走了一步,見那群鬼仍是瞪著拳頭也似的眼睛作勢欲撲,卻並沒有撲上來,地了一刻便又向前邁了一步,如此,直到她走到那些鬼的身前也沒有發現那些鬼動得一分一毫,伸手向前一摸,平平的,冰冷異常,似是牆壁,又哪裏有什麽鬼,心下猛然明白,這些鬼都是被人畫到牆壁上去的,登時鬆了一口氣。卻覺得旁邊也有人鬆了一口氣,轉眼一看,是思忘一直提了劍跟在自己身後,自己全神貫注地看“鬼”,竟自不覺,當下心中一熱,伸手握了思忘的手,回頭向老頑童道:“老頑童,你過來看看,可是鬼麽?”


    老頑童一直站在那裏伸長了脖子看他二人向前走,此刻卻仍是不放心,問道:“那群鬼怎麽不吃你們?”有琴聞櫻道:“我點了它們穴道,它們如何能吃我,便是動也動不了啦。”


    老頑童信以為真,暗中佩服這個孩子點穴手法了得,便隻這麽一摸,那一群鬼便都被點中了穴道,我中神通隻怕也不如她。


    待得走到近前一看,大叫,“你這女該兒騙我,這是畫,又不是真鬼,又怎麽能夠被你點中穴道?”有琴聞櫻道:“是你先說它們是真鬼,被你打了一掌就‘嘩啦’地跑了,這須怪不得我,現下你打一掌試試,看這群鬼是不是也‘嘩啦啦’就跑了?”


    那老頑童果然揮掌向牆上拍去,隻聽得轟的—聲巨響,牆中的壁畫便都嘩啦地剝落下來。隻把老頑童驚得呆在了那裏。


    當下二人舉著火把沿著牆壁繼續向前摸索著,看看先前的那隻火把已經燃盡了,便又換了一隻繼續走。直走了一個多時辰,一路上石洞的牆壁之上畫有多少處這等凶神惡鬼的壁畫,當真是數也數不盡。


    這番行走,已不似先前的那般疑神疑鬼,自然是快了許多,但走了這許久,仍是不見這洞的盡頭,也不見一個出口,三人心下不禁都有些焦急。看看那火把眼看就要用完了,有琴聞櫻先自把火把熄了,讓思忘也熄了,隻留下老頑童的一個火把,如此又行了近小半個時辰,看看僅剩的半隻把也將燃盡。三人心中都是不自禁的更加焦躁。


    三人正自行著,有琴聞櫻忽然驚恐異常的站住了。


    思忘見她站住,亦跟著停下,看到有琴聞櫻驚恐異常的臉色,禁不住把劍握緊了一些,向她身邊靠了靠,搶眼向她的目光所視之處望去,卻並無異狀,隻是牆壁麗已,這樣的牆壁,他們一直都這樣見著,卻不知她為何如此驚恐。”


    隻聽有琴聞櫻叫道:“老頑童!”聲音裏亦滿是驚恐。


    老頑童正自走著,聽到叫他,也不見他轉身,也不見他作勢,隻覺眼前一花,他人已站在了有琴聞櫻的麵前,口中叫道:“什麽事叫我,可有什麽好玩的物事?”手中的火把被他快速的身法帶動,險險被風吹滅,死自閃爍晃動,顯得甚是詭異。


    有琴聞櫻向壁上一指:“你看!”


    老頑童看了半天,竟是抓了抓頭,又回頭看了有琴聞櫻的麵孔,見她莊重驚恐之極,絕不是在開玩笑。


    有琴聞櫻道:“你用掌打的,難道你不認得?”


    思忘頓然明白過來,腦袋轟地一聲,險些炸了開來。


    老頑童道:“為什麽我非得打了再去認得,便是我打了,又認得,那有什麽好!”


    有琴聞櫻道:“沒什麽好不好,隻是恐怕我們今生今世再也出不去啦。”言語中充滿無限的傷感和淒涼,說完向思忘望了一眼,見他也是一般的眼色望著自己,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定過去拉了他的手,竟是連看也不看老頑童。


    老頑童仍是不解:“為什麽我們便出不去了?”


    思忘道:“周伯伯,我們從這個地方繞著牆走,又回到了這地方,那自是證實這個大洞是個圓的,而且我們也沒有看到出口,那自是說明我們已陷身絕地了。”


    老頑童走到牆壁前用手一摸,牆上石粉紛紛掉下來,確是自己用空明拳打鬼時打的,當下怔怔地也沒了言語。


    這個老頑童此時可能是第一次真正地感到難過和憂愁,又過了一會兒,他手中的火把已自熄了,頓時又回複到落下來時的黑暗之中。


    思忘正自憂傷,忽然聞到了一陣幽香,接著,嘴上被一雙濕潤、滾熱的嘴唇壓住了,頓覺局身血液沸騰起來,也用力向那火熱的嘴唇吻去。


    當此絕境,有琴聞櫻竟是再不猶豫,竟是向思忘如此表達深情。


    思忘雖當少年,此時青春時的熱潮亦被有琴聞櫻火熱的嘴唇喚醒了,兩人熱烈地吻著擁抱著,渾然忘了已身臨絕境,好似此生於此際才剛剛開始,而不是已麵臨結束了。


    黑暗中忽然傳來老頑童的聲音:“喂,你們兩個孩兒玩什麽花樣?可得算上我一個!”


    有琴聞櫻一呆,罵道:“老沒正經!”隨即想到老頑童一派天真,定然不知此時兩人的處境,乃對他道:“你自己玩吧,我們累了一天一夜,要躺下歇一歇!”


    有琴聞櫻一說,思忘頓然覺得有些乏力,眼皮也變得重了起來。他想有琴聞櫻身上亦是有傷,也該好好休息調治,便抱著她靠著石壁坐下。有琴聞櫻亦十分柔順地靠在他的肩上,兩人便這樣相擁著沉沉睡去。


    那老頑童亦覺得無趣之極。空蕩蕩的一個大洞之中,黑漆漆地不說,除了牆上畫得一些極其嚇人的鬼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好玩物事,那當真是無趣之極。於是也靠在壁上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少時辰,猛地裏思忘和有琴聞櫻被一種巨大的駭人之極的聲音吵醒。


    隻聽周伯通叫道:“鬼!鬼!這回可當真是來鬼了。小孩兒,小孩兒!”


    其實他不叫,這麽大的響聲之下任誰也醒了。


    有琴聞櫻心下驚駭之極,不自禁的更加貼緊了思忘。


    思忘雖亦是心中駭伯之極,卻抱緊了有琴聞櫻,強自鎮定心神。


    老頑童仍自叫著,顯然他心中亦是恐懼駭怕之極,以叫聲掩飾或是排遺。


    那響聲愈來愈大,好似整座石洞都在顫動搖晃,那石壁亦在顫抖!


    三人心中的恐懼亦是愈來愈甚,有琴聞櫻緊緊攥住了思忘的手,身子亦顫抖起來。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受到了石洞的震動所致。


    老頑童起初是大叫大喊,後來竟自毫無章法地向空劈起掌來,那掌聲沉故威猛,勢如奔雷怒潮,石壁被他一層一層地劈成了粉末,但與此巨大無匹的響聲相比,仍是小巫見大巫。


    思忘和有琴聞櫻見老頑童如此功力,盡感心下駭然,但想到這功高無匹的天下五絕之首將與自己二人一起葬身這不知名的神秘古洞之中,又不禁地替他惋惜。


    其實老頑童當為他二人惋惜。他二人一個是絕色美女,一個是年僅十三歲就練成了絕妙劍術的奇才,葬身於這空曠的古洞之中,那當是惋惜之至了。無奈老頑童孩兒心性,天生就是一個純真樸實之人,卻從不會替別人著想,說到替別人感到惋借,那更是不可能中不可能了。


    那響聲仍舊不絕,卻不見有任何東西走過來,也不見石洞中再有任何變化,三人心中的恐怖稍減,老頑童亦不再發掌,竟自坐地用起功來。


    響聲足足持續了兩個時辰,忽然之間,好似沒有沒有任何預兆的,便止住了。


    這響聲當真來的奇怪之極,說來便來了。三人渾不知是怎麽—回事,便被籠罩在一種恐怖之中。說走亦就走了,沒有任何預告就又將三人置身於黑暗的寂靜之中。


    過了一會兒,老頑童問道:“小孩兒,你們兩個沒被大怪物抓走吧?”


    思忘尚未回答,老頑童又道:“這裏不好玩,不是不好玩,是不好玩之極,你們兩個小娃兒快起來同我去找出口,咱們不在這裏待了。”


    思忘和有琴聞櫻亦想再去找尋出口,去尋找總比在這裏等死要好受一些,僅此而已。


    老頑童打亮火折,一照,見二人乘坐的椅座和大布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三人便過去,又在那椅座上折了些木料,用恩忘的寶劍割了那布包在木料上,製成火把。


    思忘正自用劍割那布,猛聽得有琴聞櫻叫道:“等一下!”聲音竟自顯得有些激動和急迫。恩忘忙即住手,有琴聞櫻從老頑童手中接過火把,向那布上照去,三人同時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原來這塊大布上麵竟是繪著一幅畫,畫中的情境恐怖之極,盡是張牙舞爪的惡魔,跳牙裂嘴的惡鬼之類。


    有琴聞櫻看著看著,驚喜地道:“這幅畫畫的就是這個古洞了。咱們有救了!”


    老頑童擠過來:“叫我看看,叫我看看!”


    有琴聞櫻指給他看,“咱們待的這個洞便叫做千魔洞了,想是因為那石壁上所繪的圖畫而取的名字。隻是我看不明白,這幅畫明明畫著另外一個洞,我們卻找不到。”


    老頑童看得隻是搖頭:“看不懂,看不懂,這當真是無趣之極。”


    思忘亦看得不甚明白。


    有琴聞櫻忽然沮喪之極地“啊呀!”叫了一聲。老頑童忙問:“怎麽啦?怎麽啦?”


    有琴聞櫻道:“這幅畫中本來是標著這千魔洞的出口的,隻是我們先前做火把時不知這布的用處,都撕下來當火把燒了!”


    言詞中懊悔之極。


    思忘聽了,心下亦懊悔之極。當下氣得把手中的兩隻火把向地下捧去。


    周伯通亦不知說什麽好,隻是口中連連叫著:“可惜,可惜。


    當真是可惜之極。好端端的一個出口硬是叫兩個小孩兒給燒了!”好似那火把他不曾點過似的。


    有琴聞櫻仔細地盯著看那幅殘缺不全的布畫,苦苦地思索著,過了許久,抬頭向老頑童道:“老頑童,看來出口是沒辦法找了,現下隻好用另一個法子……”


    老頑童忙道:“什麽法子,快說快說!”


    有琴聞櫻指著畫中心的一個圓洞道:“這裏就是我們落下來的地方了。”又伸手一指被老頑童打得脫了幾層皮的牆壁。“那裏好象說是一堵不很厚的牆,那牆的後麵好象還有一個洞,在那個洞中不定能找到得出口……”


    不待她說完,老頑童已自跑到牆邊,揮掌向那牆壁上擊去,轉眼之間乒乒乓乓地已是擊了三十餘掌,可是那牆卻沒有被撼動分毫,隻是又脫下了幾層石粉而已。


    老頑童已累得有些喘息,有琴聞櫻道:“老頑童,你先歇歇好麽,似你這般打法,隻伯這輩子我們便出不去了。”


    老頑童竟自很聽話地住了手,坐在一邊運起功來。


    有琴聞櫻從思忘手中接過長劍,走到石壁之前,用劍把被老頑童打碎了的石粉刮下來。


    那石壁便即硯出十分規整的條紋來,顯是人工用石塊堆砌所成。她心中一喜,倒轉劍柄在那石壁上敲了敲,隻聽得咚咚咚地響聲,顯是石牆雖厚,內空無疑,當下又倒轉了那劍,手握劍柄,向那石縫間插去,隻聽得‘哧”地一響,競至沒柄,而她又並沒有運絲毫的力氣一般,不禁奇怪地“咦”了一聲。


    老頑童聽得她出聲怪異,當即跳起,又過來看熱鬧,見到如此情景也是“咦”地一聲。


    有琴聞櫻抽出那劍,湊到眼前一看,驚喜地道:“咦,這把劍怎麽會是牟壇主的‘青淵’劍?”


    思忘道:“我用它來同那昆侖三聖比劍,卻不知後來怎地掉到了廳中的地上,咱們下來之前,又叫我檢了回來,卻不知這劍這般鋒利,待他日上去,還給那牟壇主才好。”


    有琴聞櫻道:“你心腸好.自己死活尚且不知,倒記掛著還人家的寶劍,老天倘若有眼,定會救得咱三人出去,那我是借了揚公子的積善之光了。”思忘隻微笑不語。


    有琴聞櫻把劍遞給老頑童:“你的力氣大,加寶劍之利,定會削開這石壁,你且試試。”


    老頑童高興之極地接了寶劍,他已是手癢半天了。當下用力向石壁刺去,卻無聲無息地沒至劍柄。直把老頑童驚得呆了一呆。如此刺得幾下,用掌一推,但聽得轟隆一聲響,那石壁上已自破了一個大洞。老頑童把寶劍伸進大洞之中一攪,如割豆腐一般,將那洞口割得能夠容得一人出入,當先舉火把就向裏闖。


    有琴聞櫻和思忘心下一喜,便即跟在老頑童後麵進了石洞。


    老頑童進得石洞站住了,看了那青淵寶劍半天,雖是有些舍不得,終究不好意思占這小孩子的便宜,便將寶劍遞給了思忘。思忘接了寶劍,牽著有琴聞櫻之手,跟在老頑童的後麵,向石洞深處走去。


    三人行了一段,忽聽得老頑童叫道:“咦,這裏也有畫,卻不似是畫的鬼,那是甚麽?


    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好玩的很,待,我去點了它的穴道。”


    有琴聞櫻拾眼一看,情知不妙,要待提醒卸聽得那老頑童“啊”地大叫一聲倒翻了回來。


    這一下驚呼當真是駭人之極,隻把有琴聞櫻和思忘嚇得深身一震,抬眼一看,更是嚇得魂飛天外。


    隻見一個龐然大物向三人緩緩地爬了過來,那龐然大物的頭足有燈籠大小,頭上長得有鹿似的角,身體似蛇般細長,隻是比蛇要粗得多了,足有水桶般粗細,且生有四足。


    那大怪物向前爬動之時眼瞪得大大的,綠瑩瑩地閃著光,那張口砒牙的神態卻酷似千魔洞中畫上的魔鬼。想老頑童把這怪物當成壁畫而去‘點穴”也就是因為此點了。


    周伯通看那怪物漸漸走近,呼地一掌拍了出去,哪知那怪物把頭一偏,伸出巨爪也是一爪抓過來。手爪相抵,周伯通被震得退了兩步,卻已覺出那怪物的爪雖堅硬之極,卻不利,倒似是鴨爪般的在指與指之間長得有蹼、同那怪物對了一掌,周伯通登被震得退了兩步,卻已知道了那怪物的一些底細,當下心中道:“看來這怪物的腳倒沒什麽,隻是須得防著它的那張大口,被那大口咬上一口滋味定然十分的不好受。”這樣想著,便即同那怪物鬥了起來。


    那怪物每每剛一張口之際老頑童便即飄身而退,待那怪物剛欲舉足,老頑童則飛身而上揮掌猛擊那怪物的腰身。那怪物被周伯通如此神功擊在身上,卻沒事一般的繼續與局伯通相鬥。


    但周伯通掌力雖然不能使那怪物致傷,卻顯然擊得那怪物甚是疼痛。那怪物被周伯通擊得十七八掌之後便不再硬挺,看周伯通揮掌擊來,竟然扭動腰身開始閃避,但究是躲不開周伯通這絕世高手的襲擊。再擊得數掌,那怪物便低聲地怪叫起來,聲音甚是恐怖驚人,震得山洞也微微顫動起來。顯是那怪物已然動怒,竟揮爪拍向周伯通,與他對攻。


    但見老頑童縱跳閃避,一個身軀便如一隻猴子似的靈動之極,同那個低吼連連的怪物鬥在了一起,愈鬥興致愈高,便真的有些不忍痛下殺手將那怪物擊死了!


    思忘提劍守在有琴聞櫻身旁,高舉火把,看老頑童鬥那怪物,覺得甚是有趣。又看得片刻,知道老頑童似是有意多留那怪物一些時候,好似貓捉到了老鼠之後拿著玩兒。


    思忘心中亦覺得有趣,但看這種不了之局,終不是辦法,便欲提寶劍上前去斬那怪物。


    有琴聞櫻知道思忘的心思,忙阻住說:“且看看再說!”


    隻見那老頑童此時當真的露出了孩童心性,左一掌右一掌的皆拍到怪物的背上,卻不去打那怪物的頭部。那怪物又叫得幾聲便即不叫了,再打得幾下,奇怪之極的事情發生了。


    隻見那怪物兩隻前爪撲地跪在地上,不再與老頑童對攻,卻把頭伏在地上向老頑童點了三點。


    老頑童見那怪物如此,竟自呆在了那裏,抓耳撓腮地想了半天,也沒想出這怪物何以致此的原因。在那裏來來回回地走了幾趟,忽然衝那怪物問道:“怎地不同我打了呢,你服了我麽!”


    哪知他這一問,那怪物居然點了點頭。


    老頑童一怔,隨即便手舞足蹈地哈哈大笑,飛身躍上了那怪物身上騎了,雙手雙腳都在亂舞亂搖。鬧了一陣,覺得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又低下身問那怪物:“你肯聽我的話麽?”那怪物又是點了點頭,好似對人的語言不僅僅是隻懂得一兩句而已的樣子。


    老頑童向思忘和有琴聞櫻一招手道:“小孩兒,跟我走罷!”


    隨即俯身在那怪物頭側道:“帶我們去找這洞的出口!”


    那怪物靈活之極的掉轉了身子在前麵爬行,老頑童騎在背上手舞足蹈,思忘和有琴聞櫻拎劍舉火把跟在後麵。


    此等情形,當真是有趣之極。


    那怪物領著三人轉過了幾個彎,三人猛地覺得眼前一亮,頓時驚喜地歡呼起來。


    原來怪物已帶著三人來到了洞口。陽光斜斜地從洞口照進,令人覺得舒心暢快之極。


    重見天光,三人都是一樣的歡喜,當下有琴聞櫻和思忘向那洞口跑去,這一跑才知距那洞口居然尚有一裏之遙。


    待得跑到近前,見那洞口高逾二十餘丈,寬亦有二十餘丈,在洞內的洞口右側,有一二十丈見方的深潭,水色澄碧,深不見底,似有魚在遊動。


    那巨大的怪物駝著老頑童來到洞口卻不出去,亦不停留,竟自向那右側的深潭中走去,老頑童欲待喝令阻止已然是晚了,待見那巨怪的兩隻前爪一伸進那深潭,便即縱身而起,站到了思忘身側,鞋子已是濕了,口中隻叫著嚷道:“好險,好險!好玩,好玩!這麽好玩的怪事,我是第一次碰到,比小龍女的玉蜂可是強得多了。”


    有琴聞櫻道:“我們且出去看看是什麽地方。”


    老頑童卻有些戀戀不舍地看著那深潭,希望那怪物再出來,哪知等了有小半個時辰,那怪物卻是一點影子也沒有。隻好歎了一口氣,同了兩個小孩兒向那洞外走去。


    出得洞來,三人都是舒了一口長氣,心想這次的脫險當真是實在不易。


    但見陽光明媚,麵前是一片森林,其中不少的果樹,有的連名字也是叫不出來。回頭一望,卻是百丈懸崖,觀之令人目眩,而這個二十丈高的洞口同那百丈懸崖相較,竟是極小極小的一個洞。


    思忘問:“咱們怎麽走,到對麵的樹林去麽?”


    有琴聞櫻道:“我們且沿著這懸崖底下走便了,一則好認路,二來也好走一些。”


    三人於是沿著那懸崖底下向前行去,一路上但見有數不盡的果樹,卻不見任何的飛禽走獸,心下略覺奇怪。


    但三人想這山崖雖高,總有路可以出去,否則這洞中的壁畫便不會有人進去畫了,於是耐心地向前走著。


    一路上左邊是不盡的森林,右邊卻始終是極陡的,令人目眩的百丈高崖。


    三人就這樣走了近兩個時辰,眼看穀中陽光沿著那石壁愈爬愈高,穀中愈來愈暗,都不免心中焦燥起來。


    又走了一會兒,天色已是將近酉時,穀中光晦,更是黑得早些,黑色朦朧中卻聽得有琴聞櫻叫道:“前麵好似是個山洞,我們且到林中摘些果子,到山洞中住了再說,我已是一天沒吃東西,有些定不動了。”


    周伯通與思忘便到林中摘了些果子,思忘扶著有琴聞櫻走進山洞之中。


    三人進得山洞,見那山洞也是十分的高大寬敞,心中想著:“看來這裏的山洞都是這般的高大寬敞了,不似北方的山洞那般狹小而又曲折。”


    三人找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下,吃了那果子,便席地而臥,沉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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