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簫梳出來了,一雙眉目有神,又如女子般夾雜著煙波水汽;鼻子小巧高挺,透著淡淡的粉嫩;嘴巴也小,隻比櫻桃大了那麽一點;青絲如瀑,灑下來,光亮柔順。真是長了副女人麵孔的男子,生的俊俏。


    這也是台下不缺少少女觀眾來看玉簫梳吹簫的原因。


    也不知道台上這人到底化沒化妝,總之很淡,一舉一動,在外人看來也挺真實的。


    來不及過多思量,玉簫梳便開始了。橫簫,吹氣,一個個音符被那好似沾了麵糊的修長玉指帶出,撒向觀眾,讓其沉醉於音樂的海洋。


    在玉簫梳的簫聲裏,意象往往是豐富的。有靜謐的森林,下著大雪,其中有明月,更有讓人冷靜的寒冷,玉潔冰清,如貞女,如君子。


    人們也能從簫聲裏聽見池塘榕樹,緩緩淡淡溫溫柔柔弱弱默默的美好,讓人不知不覺過了一個下午。


    當然,還有熱鬧的街市,塵封的閣樓以及沿途的光景。有閱歷、通心意的老者中年人最愛這種聲音,一點一滴,都像是在描繪著從前的自己。


    一場演奏,吸引了諸多的人。


    當然,這些並不是集中在一起的,而是每一場一種,如今,這已是玉簫梳第六次登台,從門可羅雀,到車水馬龍,就好像是一場夢一樣,迷幻,快速的讓人感到奇妙。共鳴,往往最能夠打動人。


    原本,是有很多人都在期待這第六場的。可當演出真正開始,幾乎令所有人都失瞭望。簫聲低沉,沒了往日的靈動,就像換了一個人登場,訴說著自己的故事,臉雖然還是那麽討喜,但終究是讓人失望。


    如同街邊的乞丐艱難地賣著慘,路過之人,卻很少買單。座下之人瞬間走了大半,唏噓這玉簫梳江郎才盡。


    今天的演出不算成功,對於煙柳巷來說;可到了那最後,吹簫之人卻是第一次落下了眼淚。


    一曲快奏,如鳳凰飛天,送給那底下僅剩的一個觀眾;玉簫梳深邃的看了那人一眼,鞠躬退場,如同鳳凰那曾經盤踞的梧桐,今日落了葉。


    「誒,此人是誰?」台下獨留的那一位衣裝華麗,一看便是身份不凡。雖然玉簫梳憑「實力」逼走了一大半,但還有一小半,其實是被這個人請出去的。


    此時,那人招來了隨身的侍從,朝他詢問玉簫梳的真實身份,半眯著眼睛,細細思量,一如那日騎馬歸來的人,溫和之下,隱藏著淩厲。


    「回公子,那人名叫玉簫梳,祖籍不知,身份年紀亦不知。」


    「哦——」那人端起一隻手,默默地在下巴處摩挲,看著後台,眼神,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意味深長。


    「記得不時過來看看,也許會有驚喜,走吧!」語畢,那人離開了煙柳巷


    後台,玉簫梳額頭上沒有汗水,可是他卻捂著胸口,那裏有一玉一簫一梳,呼吸急促,流出淚來。


    十年,彈指一揮間,一晃而過。濟陽城,陽春三月,此刻正春暖花開,光景依舊美好,人們和睦生活,街市其樂融融。


    在一個人來人往的小巷子裏,老人跪在地上不停的問行走的路人要飯,他說著:「各位好心的大人行行好吧!」他顯得更加蒼老,不過他的臉上看不出難過,在他的旁邊也跪著一個孩子,那個孩子雖然穿的破破爛爛,但是皮膚非常白皙,他的眼睫毛很長很漂亮,一雙很靈動的大眼睛眨巴眨,望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敏著嘴巴,顯得特別淡然,充滿了單純的味道,臉上寫滿了稚氣,可能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每天都要跪在這裏要飯吧。


    這時,走來一位手持鵝毛雨花扇,身後背著一把佩劍,一身青袍的青年男子,他舉止大方,他慢慢地將手中的幾文錢輕輕的放到老人的飯碗之中。


    老人趕緊帶著孩子朝青衣男子拜了又拜,「謝謝好人家,謝謝好人家。」老人喃喃。


    那個孩子卻沒有說話,可能不太愛說話,他用明亮的小眼睛一直盯望著那位青衣男子,好像有了很濃厚的興趣一樣。


    青衣男子也饒有興趣的以同樣的目光望著這個孩子,一個大眼睛一個小眼睛,他接下來自己主動蹲了下來。


    從他嘴裏麵說出了一句很古怪的話來,「此刻我來,三洋我去,步伐不速,汝需跟步,海內風塵諸弟隔,藥走凡塵雪藏龜,我先行一步。」青年人笑了笑並且用鵝毛雨花扇在孩子的頭上敲了三下,再次大笑一聲,走進了來來往往的人群之中,很快就不知了方向。


    孩子仍和之前一樣,茫然如此,在他身邊的老人眼眸中卻有別樣的滋味。


    「莫非遇上神仙了?」他慢慢地憋出一句來。


    這時孩子好像有了神氣,很感興趣的樣子,他扭頭問老人:「爺爺,這世界真的有神仙麽?」


    老人點點頭,也搖了搖頭,好像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這時,街上來了一夥強盜,他們一個個都穿了一身的緊緊的黑衣,他們倉惶的竄進巷道之中,好像身後有個可怕的人物在追他們。


    「大哥,那個姓黃的捕頭又來找咱們麻煩了。」一個匪徒一邊快速跑著一邊說。


    為首的呸了一聲,充滿了氣憤,「他奶奶的,就因為你們幾個小東西動手時候磨嘰了一下,害的勞資一分錢也沒有搶到!」


    忽然,那一個匪徒眼睛一亮,高興的喊道:「老大,那邊有個要飯的,那碗裏都是錢,要不要搶?」


    為首的打了打手,做了一個手勢,擺了擺,餘眾點點頭,各自交換了一下眼色。


    「好了,雪生我們該收攤去吃飯了,小腿麻了吧!」老人慢吞吞的站起身,敲敲腿,一股疼痛之色從他臉上浮現而出,他高興的拿起飯碗準備帶雪生去買好吃的,但這時一個匕首穿過了自己的胸膛,他當場倒了下去,飯碗也被搶走了。


    此刻,雪生剛點點頭,剛想站起一隻小腿準備站起第二隻小腿的時候。


    濃濃的血花綻放在了他的頭髮上。


    「爺爺!」雪生大喊一聲,跪倒血跡斑斑的地麵上。


    他眼神中空洞了,小小的內心第一次承受著這麽大的傷害,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唯一的親人,被幾個穿著黑衣的匪徒用刀硬生生的刺死了。


    「這娃娃還小,今天爺就不殺你了!」馬嘴匪徒咂咂嘴端著老人辛辛苦苦一點一滴跪來的金錢,帶著餘眾迅速逃離了大家的視線。


    天這時陰沉了下來,雷聲開始轟鳴,一點一滴的小雨滴開始接三連四的打落下來。


    雨水將雪生的衣服打濕了。


    「雪生…雪生…」老人用細弱的聲音,顫抖的說。


    雪生擦了擦眼睛,他摸著老人的頭,輕輕的說:「爺爺,我在…雪生在…」


    「雪生,不要為爺爺難過,也不用為我報仇…我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必須得知道,你是我厲孤十年前的雪季在一個市坊撿來的孩子,因為是雪天我喚你為雪生…現在,我命不久已…你且記住,日後如有人問你名字,你隻用大聲的告訴他,你叫厲…劍…鋒…一個了不起的名字!」老人吐出最後一個字後,麵帶微笑的死去了,他的臉上充滿了期待,似乎覺得這輩子活的值了。


    「爺爺!」雪生嗷嗷大哭起來,他心痛了,徹底的痛了,他在心裏不停的追問,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好的爺爺會離開自己,為什麽要奪走自己唯一的親人。


    他把頭最終埋在老人的懷裏,好像在感受爺爺身上最後的一絲絲餘溫,幻想著爺爺會重新站起來,對他笑。


    可惜,天公不作美,雨水越下越密,雪生沒有等來爺爺的甦醒,等來了濟陽城黃捕頭的到來。


    黃捕頭帶著幾名收下,匆忙趕來,他感嘆一聲,抱起來此時眼神空洞的雪生,眼神中充滿了淩厲和憤怒。


    他下令讓幾個人,把老人的屍體帶走,並且留下幾人處理一下地上的血跡。


    在帶雪生走的時候,黃捕頭摸著他那順滑的頭髮說,「孩子,你聽我說,你不要悲傷也不要難過,這一切的一切都會過去的,相信我。」


    雪生不說話,小聲的「嗯」了一聲,但眼神依舊顯得很空洞,他很想問但又不敢問:我的爺爺還會回來麽?


    走了兩步路,「對了,你有名字麽?如果沒有我可以幫你起一個。」黃捕頭略帶著一絲沉重,問了一句,卻不知這樣妥不妥。


    這時,雪生眼睛亮出了黑耀一般的光芒,又因為背著頭抱著,黃捕頭所以也就看不見。


    「我有,我叫厲…劍…鋒!」他雖然發出了十歲孩子該有的聲音,但是仔細品味可以體會出這一句話略然有一股英雄少年之勢緩緩升起天的蒼穹!


    平日裏夜空中最不亮的星辰,在今晚的星辰之中居然亮的格外的璀璨和明亮。


    繁星春水,一晃匆匆,又過三年,春去秋來,濟陽城越來越顯得不那麽安定,昏君無能,亂臣賊黨當道,不懷好意之人從四麵八方洶湧混入,各取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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