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裏,葉錦羽、醜奴兒和葉錦羽三人一起打理著。


    庭院內,白靈同洛雲琦並排而立,後者此時目光深邃。白靈善解人意,能觀人心,便詢問:「是有什麽不妥嗎?」


    搖了搖頭,洛雲琦嘆了一口氣,看著白沫,「公子言重,並無不妥。」


    不大相信,白靈回望了一眼浴房葉錦羽的方向,他心知,洛雲琦是為了那人,於是開口:「你是怕錦羽至此,日後免不了麻煩吧……」


    「嗯。」洛雲琦也沒有繼續打岔,對白靈吐了實情,「前些日子有人來尋我,疑似那突厥的間諜。我心知那女子前來有詐,巧言拒絕,卻不料身旁那侍女牡丹依舊被勾起了邪心,我隻怕日後東窗事發,聖上清算,便是從那人開始。」


    「是怕那皇上來找這葉錦羽?」


    沉吟,洛雲琦點了點頭,「我倒不是關心自己,隻怕這恩人留下來的這一小片天地被人踐踏,砸在自己手裏,隕了我這一把老骨頭,也可憐了那群孩子。」


    不語,白靈看著堂前,並沒有說些什麽。他其實很想發表自己對外麵女子們的看法,可顧及情麵,卻又始終開不了口。


    對於人之心意,就連涉世未深的白靈都能看穿三分;再到洛雲琦之流,更是人中的人精,對於白靈那異樣表情,自然看穿了他那心意。


    「白公子,可是看不起雲琦手底下這批女子?」


    都是直率人士,勾心鬥角遠沒坦坦蕩蕩來的令人舒服。「嗯。」白靈點了點頭。他是能感知到堂內正在發生的事情的,雖然有些勉強擺的上檯麵,但也著實夾雜了太多的苟且。


    「嗬。」洛雲琦無奈地笑了笑,「這也算是大營生了,還望白公子莫怪。」故人之晚輩,洛雲琦沒了她在他人麵前的淩厲。那段美麗的日子,直至今日,都還在閃閃發光。


    「白公子,早點睡下吧,這些事情都放在以後再議。」要是外人,洛雲琦早就讓那人走了,可她對待白靈,仍是一口一個「白公子」的叫著,盡力挽留。


    「好。」白靈點了點頭,離開了。


    在那庭院裏的那一棵月桂樹下,洛雲琦慵懶地倚著,神情恍惚。俗話說:「笑貧不笑娼。」可這裏麵的一些營生,著實上不了台麵,為外人不恥,也立不了牌坊。俗世使然啊!而她,已經算是幸運。


    長夜,在這喧囂中一點一點過去了,直至後半夜,這整片城市都熄了燈火。


    新來到一處地方,是人終歸有幾分不適應。就比如現在,葉錦羽披了外衣,在這庭院裏麵散步,看著四周的草木。


    一棵桂樹尤為現眼,華蓋亭亭,想來已是有了近百年的樹齡。尚未結上黃花,便已出落的幾分俊麗,與天際月光照應,綴著漫天幾粒繁星,呈白茫一片,聖潔端莊,還晃得人有三分睜不開眼。


    「沒想到此地竟還有這樣的風景!」葉錦羽讚嘆不已。


    「能得到殿下喜歡,還真是我煙柳巷的榮幸!」自葉錦羽身後,洛雲琦走了出來,手裏拿著一支帶紅穗的紅紫色簫管,看起來頗為不凡的樣子。


    「這麽晚了,洛舵主還沒睡呢?」


    「哎……與故人相見,不由欣喜,一洗完澡,就更沒了七分睡意,留至這深夜,出來賞賞月色,能有殿下這樣的俊美男相伴,也是難得的幸事。」


    「哈哈哈!」葉錦羽被洛雲琦這一頓好話哄得有些「神誌不清」,忍俊不禁,又有些不好意思,難以擔待。


    「殿下有什麽長遠打算嗎?」


    一邊,葉錦羽愣了一下,訕訕地搖了搖頭,「並沒有什麽打算。」


    「願意留在我這裏嗎?」洛雲琦柔媚地看著葉錦羽,玉臂搭在葉錦羽的肩上,令後者全身都不由自主地繃緊了。


    「嗯,我覺得此方……此方也算不錯。」葉錦羽輕輕地放下了洛雲琦的手,連忙往一旁拉遠了幾步,額頭上已經出了虛汗,看來,他還不怎麽會和著陌生女人打交道。


    「哦。」確定葉錦羽會留下,洛雲琦才能進行剛才在房間裏已然思量好的計劃,「殿下會琴棋書畫嗎?」


    「額——」葉錦羽不敢趁能,謙虛地說:「每樣都會一點。」


    「那殿下會吹簫嗎?」洛雲琦把手中的那簫遞給葉錦羽,後者伸出手,接住了。


    「曾經看厲隋吹過,自己也學習過一些,此番算是班門弄斧了。」說著,厲隋把簫舉在了自己嘴邊,簫管橫拿,靜默地站立在純潔的月光中。


    從旁人的角度看去,此刻的葉錦羽簡直能算作是美若天仙;從洛雲琦的角度看去,眼前男子堪比自家店裏的花魁。


    「真是好手!」洛雲琦為葉錦羽鼓掌,可後者的演奏尚未完結。樂音如流水,一縷一絲、一滴一點,自那簫管的氣孔中溢出,如同那沉重的白色煙雲,匯聚在葉錦羽的腳邊,與他為伴,慢慢散開,讓人如同沉浸於仙境。


    樂音停時,洛雲琦又為葉錦羽鼓了一次掌,她一般很少為同一個人鼓掌兩次,「殿下這不是言過其實,而是實過其言啊,在下佩服佩服!」


    「嗯。」葉錦羽回應了一聲。


    「奏者有心,聽者亦有意。剛才我在殿下樂音中聽到了幾分傷感,在最後流露,想必是殿下有些難言之隱。」雖然葉錦羽再沒說話,但他那眼神,已經告訴了洛雲琦一切。也是啊,從小生活在象牙塔裏的他藏不住心事。


    「殿下若是長久住在這兒,我願意把副舵主的位置給與殿下,請問殿下此意如何?」洛雲琦凝視著葉錦羽,心底,則是自己的小算盤。葉錦羽看不出這小算盤,他隻思量這新的生活。


    玉以明誌,簫以留心,梳以定情。一句誓言,被篆刻在一個人的心裏。


    沒有人知道後來,月桂樹下的葉錦羽和洛雲琦說了些什麽,也無人知曉,後來,葉錦羽去了何方。


    自從那天庭院交談過後,葉錦羽就好像在這世界上消失,徹底淡出了人們的視野,甚至淡出了掃雪翁的視野。是有人知道他在哪的,不過隻有少數幾個。就連醜奴兒都不在其他人的肩膀上依靠了,坐上了煙柳巷副舵主的位置。


    白靈開始在江湖上浪蕩,驚動了不少人士,他們漫天地追尋自己口中的「飛賊」,卻往往料想不到其實他就在自己的身邊。


    在這浩浩蕩蕩的追捕隊伍中,一個身影總是格外的耀眼,一襲黑衣,黑衣上鑲著的是尋常人家用不起的金絲點綴,奢華至極,卻又沒人敢對這人下手,因為他叫楚雲風。


    全國上下,出了好多事啊,從前那個繁盛的大唐,在這新皇帝——厲隋的帶領下愈發強盛,從前沒有發覺到的邊邊角角,坑坑窪窪,都被厲隋一一挖了出來,解決。可以說是大快人心。


    邊疆,戰事愈發緊張了,上官彧一身疲憊,在此方守了將近兩年。戰線不對向後縮攏,損失了大周幾乎是十五分之一的大好河山,除了人民被上官彧接回,其餘財寶城池糧草兵器都留在了城外。大周一下子多了數不清的難民,厲隋也找上官彧談過,可每次談過,上官彧不僅沒有被他人替換,位置反而愈發坐穩了。


    作為朝廷中的激進分子,薛武自然也為此事和厲隋進行過商討,可最後不知怎的,也被厲隋說服,回了自家。


    名義上的皇後,薛九玉不再過多的拋頭露麵了,靜默地呆在宮裏,有時笑笑,隻為了一月或一周那麽幾天的難得閑暇,那是真正的放鬆。


    皇宮裏,雖然失去了掃雪翁,可吳寒把剩下的一切都打理的很好,他越來越成熟、穩重,也不會貪那口舌之快去飲酒,不管是何職,他盡心盡力。


    於耿不見了,連同著不見的還有杜懿,聽說他被貶了職,具體,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反正現如今京城裏找不見他了。


    風起雲湧,又平靜安寧,也許,這便是一個盛世最好的日子,雖然,它不太完整。


    近來,人們都在傳厲隋乃真正的天選之子,並為此,有人說他們看見了真龍,也有人說他看見了鳳凰,更有人說自己看到了仙人。他們說的都對,但又都不對,這是個謎。


    煙柳巷,玉簫梳又出來吹簫了,這小生幹幹淨淨,是去年到場的新人,也不愛與台下觀眾言語,上台來便是吹簫。不過,他這樣也有人喜歡,而且是大把大把的人喜歡。


    坊間傳聞,聽玉簫梳一曲似神仙,兩曲永不愁,三曲天仙配,四曲萬古留,若聽得五曲,嘿!那可真是玉皇大帝才享有的福分哩!


    雖然有過多的誇大,但不妨礙煙柳巷把晚上做的生意變成了「黑白通吃」,其中這白,玉簫梳站了一半功勞,寫詞、念書、奏曲、彈琴,這個男人好像無所不能一般。


    今個兒又是小滿,這可趕上個好時候,玉簫梳吹簫,這曲目近來可愈發少見了。


    江南的人民買了門票還自個兒帶了蓆子,在台下坐了滿堂,一個個翹首以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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