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長安的天氣不錯,陽光和煦,正適合考生們複習,也像是預祝著他們,金榜題名。


    城邊小院,今日,於耿為自己買上了一屜小籠包,左手握拳,右手拿著筷子,一口一個。剛才他剛從他平日裏打工的掌櫃那得到消息了,還有三天,考試開始,而那些考生大多平庸,根據他們以往的成績來看,他於耿算是穩了,好歹,他鄉試會試都名屬第一,過了三年,道德文章、自身修養,個個方麵都愈發……可以算是「高深」吧。


    他於耿自認這三年來好無懈怠,若是有可能,他甚至還想用他這劈柴的好身體去沖一衝武試,當他個文武雙狀元。


    豪氣,在於耿心中積蓄,他是多麽想把這一刻的喜悅,與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那個人分享。


    「我的九玉。」


    「厲……厲隋!」


    「哦?有事嗎?」厲隋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薛九玉,眯起了眼睛,「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我還有事,先走了。」


    薛九玉看著他,眼中閃爍著幾分恐懼和害怕,近來,厲隋身上的氣息越來越怪的,整個人也變得陰晴不定,朝堂之上百官怕他,就連掃雪翁和吳寒都不受他待見,還有的話……就是她薛九玉也無法像以前一樣教訓他了


    「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很過分嗎?」


    厲隋微微回頭,沖薛九玉勾起了嘴角,「哦?有嗎?」


    薛九玉死盯著厲隋,對方顯然是擺明了不想和她講道理。


    「那!那你說,這些士兵都是怎麽回事?啊!」薛九玉指著葉錦羽門前的士兵,那些魁梧的士兵手持著長矛,立在葉錦羽門前,就像一顆顆不倒的青鬆,而這樣的「青鬆」,一共有八位!


    麵不改色,「最近城裏不安寧,我派點人來保護九九,怎麽了?」


    「那你又為什麽要把他綁在床上?」


    厲隋頂了頂下巴,作思量狀,「我有嗎?」


    「你別給我裝傻!」


    「我那隻是想讓他冷靜冷靜!」厲隋麵對薛九玉的連問也發了怒,一揮衣袖,就準備揚長而去。


    上前,薛九玉把厲隋的衣袖捉住了,那架勢,擺明了她要和厲隋糾纏到底。


    「最近,你最好給我安分點!」厲隋徹底發了狠,一扯衣袖,把手收了回來,徑直走了。


    身後,薛九玉一個踉蹌,險些摔倒。等她回過神來,厲隋已經不見了蹤影。


    正欲上前兩步追上,卻沒料一人走到了她的身邊,青城子輕輕地攏住了薛九玉,攔在她的身前,沒讓她再上前。


    「幹什麽?」


    青城子隻是看著薛九玉,搖了搖頭。


    「你不讓我去追他?」


    青城子開口,「我是在為你考慮,如果識趣,你最好現在出宮,和你那情夫快點跑了。」


    「我為什麽要跑!長安是我家,他厲隋和葉錦羽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不準他們這樣胡作非為!」


    青城子:「你以為自己是什麽身份?天下之大,有誰打得過陛下?」


    薛九玉斜睨了一眼青城子,「哼」了一聲,對眼前從前還有些好感的道士嗤之以鼻,「沒想到出世之人也變得如此之市儈!」


    說罷,薛九玉繞過青城子,去追厲隋去了。身後,青城子默默地看著她,皺起了眉頭,也跟上去了。


    走到厲隋的書房前,平日裏敞開的書房已然閉緊了。門口,杜懿臉色難看的站在那裏,雙手低低地舉著,有些許抖顫。想必剛剛,也抓過厲隋的衣袖了,但是沒有抓住。


    「杜大人,怎樣了?」


    杜懿嘆了口氣,「陛下最近不知道是怎的,那公文裏那些老傢夥明明埋了那麽多陷阱,可他為什麽都沒有發現,而且都給批了呢?」


    「今個兒,我來這是找陛下談談這件事的,誰曾想陛下直接就把門給關上了,哎……」


    薛九玉扶著此刻還心有餘悸的杜懿,看著這年輕的忠義之臣不停地嘆息,她心中也不太好過。


    「我去找他。」薛九玉直身,便要去到厲隋的門前,卻沒料又被那青城子叫住了。


    「還不明白嗎?」


    薛九玉回頭,看著眼前這一襲青衣,真是有辱道士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明白什麽?」薛九玉已經很不耐煩了。


    「現在的厲隋,誰也勸不動,哎……」


    還沒等薛九玉轉身敲門,青城子便來到了門前,把那上了鎖的門拂開了。


    大門敞開,三人出現在了厲隋的視線裏。


    陰影裏,厲隋森森地開了口,「青城,今天,你也要違我的意嗎?」


    青城子勉強笑了笑,「陛下,臣今日是來很您道別的。」


    「羽衣卿相不當了?」


    「沒有羽衣,也算不得卿相,不當了。」說完,青城子一揮拂塵,走了。


    「有緣江湖再見。」


    三人看著青城子消失的地方,久久沒有說話。


    「既然青城都走了,你們怎麽不走?」


    杜懿沒說什麽,咽了一口唾沫,走了。


    看著杜懿離去的背影,薛九玉咬著嘴唇,對厲隋提了個要求,「讓我見葉錦羽一麵。」


    此時,厲隋的心情已是壞到了極點,臉上陰沉的都快低下水來。


    「好,你就和他一起呆在裏麵就好了,別再來煩我。」說完,厲隋把書房門又關上了。


    薛九玉不知道厲隋是如何下達的命令,她再來到葉錦羽的門前,她已經可以進去了,醜奴兒也在裏麵,趴在葉錦羽的身邊,抹著眼淚。


    葉錦羽好虛弱啊,此時的他,虛弱的直教人心疼,無力地躺在床上,身體側著,手腕、腳踝,都是長長的鎖鏈;還有一根鎖在了他的腹部,一直延伸到床頭最裏;最粗的一根覆在葉錦羽的脖頸上,都快要使他無法動彈。


    薛九玉看著葉錦羽,在心底罵了一句「混蛋」。來到床邊,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葉錦羽以及他身上的鎖鏈,她是多麽想幫他解開,可隻有醜奴兒和她薛九玉,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葉錦羽不說話,兩人就默默地陪著他。而待到夜裏的時候,二人也無法走出這個房間了。


    吃完飯,薛九玉為葉錦羽隨意地擦拭了一下身子,三人就這樣入睡了。


    深夜,睡不著的葉錦羽看著那叫薛九玉為他打開的窗,看著窗外,今晚依舊有月光,他好想逃啊,好想教那月光,將自己接走。


    獵獵寒風中,一襲白衣站立於此院之後,手中,把弄著一枚石刻。


    到了深夜,此時,門口的八個大兵都已經睡了六個,剩下兩個也是打著哈欠,倚著自己手中的兵器,小憩。


    醜奴兒和薛九玉也睡了,靠在葉錦羽床邊,盡管很不舒服,但兩人依舊是那樣執拗。


    葉錦羽睡不著,用力地拖起了全身的鎖鏈,靠在床頭,涼意襲人,隻感覺上氣不接下氣,胸口直發悶。


    咬著粉紅的唇,他已經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何種心情了,煩惱與雜緒就像那天上的明月,看起來幹幹淨淨,隻不過是不想深挖罷了。


    就感覺對待一切都沒了意思,心中無想,心中無望,眼底自然也無光,他呆滯地看著窗外,像是有很多人在看著他,可卻又一個人都沒有,他不知道來這人間的意義了,就感覺所有的一切最終都歸向虛無,包括他恨的與愛的,最後隻剩下一聲嘆息。


    母親,沒留給葉錦羽什麽,更別談父親了。葉錦羽都不知道母親為何要離去,也許隻是單單去追隨她愛的人。


    厲如晦也沒給葉錦羽留下什麽,準確來說,他這位好叔叔留下的一切都被人為的奪走了。創業容易守業難,而他,確確實實是一個十足的「敗家子」。


    白沫倒是給他留下了一塊上疤,而他葉錦羽的總總經歷好像也就是從那時如畫卷般展開的,迅速、令人痛心、「顛沛流離」,就像是藏盡了他一生的愛恨。


    而現在的他,是多麽希望寧靜下來。


    「白沫……」葉錦羽喃喃地喚了一聲,也不知是幻覺還是真實,他真的得到了一聲回應。


    「我不是白沫,我是白靈。」


    窗外,一襲白衣如鬼魅般飄了進來,安靜地站在窗台上,身子是成一個很大的傾角的,如同有東西把那人勾在窗台上一樣。


    此時,葉錦羽的眼前已經朦朧了,有點想要入睡,他看著那白衣,就像是看著月光,有些無動於衷的冷漠,微微開著口,卻什麽話也沒有說。


    白靈也沒這閑工夫在意葉錦羽此刻狀態好不好了,徑直開口說了此行的目的,「我是來接你離開的。」


    話音未落,葉錦羽身上的金鍊便盡數崩開了,那些開口的位置也很合適,那都是有布料的地方,沒有傷到葉錦羽。


    「快走吧!」白靈進屋,一把拉起了葉錦羽。


    「能不能把這兩人也帶走。」葉錦羽用著自己微弱的聲音請求。


    白靈眉頭微微一皺,最終還是拉起了薛九玉和醜奴兒。


    白靈雖然比白沫年幼,而且比白沫身形小,力氣確實比白沫大了不少,僅僅是一拎,三人便盡數在他的腋下了,而且他用勁很巧、很輕,也沒有過多地驚擾到二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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