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上山一看,果不其然,隻見那八隻羊全都躲在一個山洞裏,好像是被什麽給嚇住了,擠在一起不肯出來。看到他們出現時,更是發出一陣參差不齊地咩咩聲,放佛在警告他們不要靠近,最外麵幾隻還朝他們蹬腿。


    葉錦羽樂了,終於知道這兩筐青草的用處了。


    「衛兄,咱們把框裏的青草鋪開,一路鋪到山腳下。這些羊貪吃,它們肯定會跑出來。」葉錦羽忙取下背上的籮筐放到地上,每隔幾步就放一把青草,慢慢往山下退。


    衛戚觀察著洞裏那些羊,很快,它們竟真的動了起來,慢悠悠從洞裏走出來,尋著青草往山下走。


    他忍不住輕笑一聲,快步追上葉錦羽,等她籮筐裏的青草用完了,他便接著往下放。


    正如葉錦羽所說,那些貪吃的羊果然被食物「騙」下山。


    這時張大叔忽然趕了過來,見到他的羊,差點喜極而泣,連忙向他們道謝。


    「辛苦公子和姑娘了,二位有所不知我家這幾隻羊認生,也怪我一時糊塗忘了這茬兒。幸好還是趕上了,咱們這就回去吧。」陳大叔解釋一番,便趕著自家往回村裏。


    葉錦羽剛剛看向旁邊的衛戚,眼神突然一閃,夢就醒了。眼前卻不是熟悉的幔帳,屋裏的氣息也不是她所熟悉的,這時外麵突然響起一陣鞭炮聲,她頓時就清醒了。


    昨晚她竟然睡在了侯爺屋裏!


    葉錦羽迅速拉開被子往裏麵看,呼,幸好衣服都好好穿著!


    「醒了?」


    屏風外忽然響起男人的聲音,葉錦羽忙裹好被子,就見男人走了進來。


    厲奕來到床邊,低頭看著她似有話想問,猶豫片刻卻隻說道:「聽說你每日要晨起練功,但今兒是年初一,可要休息?」


    「嗯,昨晚……」葉錦羽想問他們是怎麽睡的,可話到嘴邊又覺不妥,轉而說道:「不、不了,我想回賦園換衣服。」


    「昨晚……」厲隋輕咳一聲,目光曖昧地打量著她,在接收到她緊張的情緒時,卻露出個耐人尋味的表情,轉身出去了。


    葉錦羽吸了一口寒氣,抖了抖肩膀,快速穿上衣服,臉都沒來得及洗就快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年初二,女兒回娘家,各家親戚也開始走動。


    因為某些原因,在這一天侯府裏隻有葉錦羽和秦妙音能回娘家了。


    秦妙音興奮地早早就出發走了,葉錦羽也正準備出發時,雲雀匆匆跑過來,略微緊張地說道:「姑娘,侯爺突然有急事處理,今兒個不能陪您回祁家了,特讓小人來告知您一聲。還有,侯爺已經吩咐由瞿大人親自帶隊護送您回去。」


    「好……」葉錦羽看著他說道:「此去路程不遠,祁府又緊挨著太守府,定不會有危險的,便不勞煩瞿大人了。」


    「這是侯爺吩咐的,姑娘就不要推辭了,小人告退。」雲雀留下這句話便快步走了。


    葉錦羽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淩昭,咱們也出發吧。」


    長昇坊,教坊,即便是在過年的時候,此地也不像尋常店鋪暫時歇業,一如往常地熱鬧。


    侯府的馬車停在教坊門口,厲奕剛從車上下來,便有個丫鬟裝扮的姑娘過來請他進去,他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門裏。


    卻沒有注意到,有人騎馬而過,親眼見證了這一幕,若非礙於身旁還有幾個手下陪著,定要跟過去問個究竟。


    厲隋隨丫鬟來到二樓的某間廂房,屋裏坐著一位檀色衣裙的姑娘正在撫琴,臉上遮著輕紗,半遮半掩更顯清麗勾人。


    身後的門關上,厲隋隨意找了張凳子坐下來,邊飲茶邊享受地聽著曲子,好不愜意。


    一曲終了,女子仍舊端坐在原處,眉宇間不卑不亢,眼神裏透著幾分清傲。


    「上次邀侯爺過來未能說上幾句您就匆匆離去,千重一直在等您過來,卻隻等來您的一封信。」女子說的話似在抱怨,可語氣卻平靜地聽不出一絲情緒,「侯爺答應千重的事情還未兌現,便叫千重為您做事,此舉與我們初衷不符。」


    厲隋輕笑一聲,放下茶杯說道:「但姑娘還是做了,本侯不勝感激。答應姑娘的事情本侯絕不食言,隻是你那些事情也並非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總要給本侯一些時間,對不對?」


    雲千重莞兒笑意卻未達眼底,淡聲說道:「侯爺送來那枚玉佩我已打聽過,玉佩上的螭龍紋與咱們北禦朝的略有差異,據說幾十年前的蒼南國貴族們,常用這種螭龍紋。」


    蒼南國早在六十年前就被北禦國吞併,成為現今北禦朝的一部分,沒想到在幾十年以後,在蒼南人已經被北禦人同化的時候,竟還有敢拿著這樣的玉佩。


    那三個自盡的逃兵是從何得來的,可否和刺殺他的事情有關?


    「千重這裏還聽到一些有關祁使君的舊事……」


    今日來祁府走親戚的人有不少,葉錦羽見到了祁家本家的不少親戚,可她一個都不認識,便一直跟著表姐向眾位長輩行禮。索性這些人都對她這個外姓人不感興趣,全都圍著表姐問東問西。


    葉錦羽也鬆了口氣,趁亂從外祖母屋裏溜出來,剛走到花園門口就遇上了祁觀羽。


    「錦羽見過表哥,恭賀新禧。表哥真是辛苦,這大過年的,還要親自出門到城裏巡視一圈。」葉錦羽先福身問候。


    祁觀羽回上一禮,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表哥怎麽這樣看著我?」葉錦羽察覺到他的眼神不對勁,忍不住摸了摸臉,問道:「難道是我今天的妝太濃了?就跟她們說過不要上妝的。」


    「侯爺今日怎的沒有過來?」祁觀羽回神,問道。


    「他有急事要處理,抽不開身我就自己回來了。」葉錦羽很驚訝,想著可能因為她每次回來侯爺都會陪著,這次沒有出現,反而引起了他們的關注,便解釋道:「其實侯爺兩日前就同我說過,今天要一起過來的。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定是有要緊事才脫不開身……」


    祁觀羽聽她還在努力為武安侯解釋,心裏那團火燒得更旺了,厲聲打斷她:「這大過年的能有什麽要緊事?就連朝廷裏那些官員們都不用去上朝,況且是……」話到此處忽覺不妥,立刻收聲。


    「表哥,你怎麽了?」葉錦羽奇怪地看著他。


    祁觀羽無聲嘆氣,調整好表情和情緒,溫聲說道:「無事,我先去見父親了。」


    葉錦羽目送著他走遠,這大過年的是不是在外麵受氣了,火氣這麽大。


    「姑娘,我瞧著表少爺是不是對咱們侯爺有成見?」淩昭在旁邊問道。


    「別瞎想,表哥隻是心情不好。」葉錦羽一聳肩膀就走進花園裏,在裏麵轉了一會兒,便碰上一個小廝,「表姑娘,老爺請您過去一趟。」說著又瞥一眼她身後,補充道:「老爺請您單獨過去。」


    淩昭不滿,葉錦羽安撫她兩句便跟著小廝走了。


    小廝把人領去老爺院裏,告訴她去書房,人就走了。


    葉錦羽尋著他指的方向往裏走,快到書房時忽然看到表姐就站在書房外,她走過去剛要叫人,就被提早發現她的表姐捂住了嘴。


    「唔唔……」葉錦羽驚訝地看著她。


    祁敏慧神色複雜地看她一眼,正準備把人帶走的時候,書房裏忽然響起祁觀羽含著怒氣的聲音,「父親,我們是沒有立場去指責侯爺的所作所為,但讓表妹陷入這種境地的人是我們,我們就要為她負責。那武安侯可以對表妹視而不見,但他表裏不一這樣欺瞞表妹,我就不能坐視不管。」


    葉錦羽瞪大雙眼望著祁敏慧,無聲問她:這是怎麽回事?


    祁敏慧抿著嘴,繼續聽下去。


    「不能坐視不管?你想怎麽管,去教坊鬧一場,還是去質問侯爺?」祁使君嚴肅地斥道:「你沒有這個資格,你隻是一個小小的法曹參軍,別人家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祁觀語也不相讓,「武安侯平時想如何都與孩兒無關,但錦羽是我們的家人,錦羽要是不想繼續待在侯府,孩兒一定想辦法把她帶回來。」


    「你……」祁使君被他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論氣的不輕,拍著桌子怒道:「你這混帳東西,這些話要是被外人聽見,你和錦羽會被吐沫星子淹死的。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萬一鬧到錦羽那裏,隻會讓她……」


    「為何不管?一定要管!」書房門忽然被人推開,祁敏慧拉著麵色尷尬的葉錦羽走進來,直視父親說道:「我早說過那武安侯不是個好人,前兩日還對表妹殷勤備至,轉眼就跑去教坊吃花酒,如此善變的男人,怎配做表妹的依靠。他要是真的疼愛表妹,就不會這麽久還讓表妹頂著姑娘的身份待在侯府。」


    「你,你們兩個……」祁使君被他們姐弟氣的臉色鐵青,卻礙於葉錦羽也在場,隻能忍著脾氣說道:「慧兒你命好,遇到個好夫君。但你在京城也生活幾年了,怎會不知那些男人在外麵是何等模樣,可曾誰見管過?如果我們出麵管了,非但不會成事,還會讓錦羽被世人戳著脊梁骨說她是妒婦,這就是你們為她好嗎?」


    祁敏慧看向葉錦羽,她知道父親說的有道理,但錦羽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如同親生姐妹一般。再說也是他們對不起錦羽在先,她心裏有愧,就更不忍看著錦羽這樣委曲求全。


    「咳!」葉錦羽輕咳一聲引來其他三人的注意力,對他們微微一笑,說道:「舅舅,表哥,表姐,你們都聽我說一句,過去的事情就都過去吧。我在侯府過得很好,從沒想過離開,你們也不要再為我的事情爭吵了。我也沒有為了誰委屈自己,我隻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這就夠了。」


    不論如何,表姐和表哥有這份心意就夠了,要是再讓任由事情發展下去,說不定到最後她不僅離不開侯府,還會連累祁家和佟家跟著倒黴。到那時,她在侯府的處境就不如現在這麽安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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