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已經把如初園裏的人都帶走了,隻剩下兩個婢女照顧昏迷的葉元夕,葉錦羽過去的時候,卿雲和卿風剛剛掰著葉元夕地下巴,勉強餵進去一碗藥卻還灑了大半。


    卿雲和卿風一看到葉錦羽來,馬上都紅了眼,噗通一聲跪在她麵前,「葉姑娘,求您救救我家姑娘吧,也不知道是何人竟如此歹毒,現在連蔣先生也查不出姑娘中的什麽毒,隻能拿些藥來緩解姑娘體內的毒性蔓延。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您要是能找出那下毒之人……」


    卿雲求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


    葉錦羽把她們扶起來,走到床邊查看葉元夕的情況。這姑娘本就生的嬌軟脆弱,此刻麵無血色地躺在那裏,嘴唇也失去了正常的紅潤倒像兩片失去色彩的花瓣,灰撲撲的了無生氣。


    「葉姑娘的飲食都是從廚院送過來的嗎?」葉錦羽問道。


    卿風忙點頭回道:「是,和別的姑娘一樣。我們姑娘因為幼時的經歷,所以平時特別注意飲食,便是屋裏的茶水,每天也會用銀針先試上一試。」


    葉錦羽眸色微斂,問道:「今日葉姑娘的所有飲食也都驗過嗎?」


    「驗過,都沒有毒,可就是這樣我們姑娘還是著了道。」卿風輕輕拍著卿雲的背,咬牙道:「這也太可怕了,那人是如何放的毒?莫不是這裏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或許不是飲食呢,葉姑娘平時接觸的所有物什,你們都會檢查嗎?」葉錦羽又問。


    卿雲和卿風一愣,須臾後才反應過來,卿風懊惱地說道:「我家姑娘這是心病,從來隻注意飲食,倒是沒有注意過旁的東西。」


    葉錦羽在屋裏逡巡一圈,便吩咐道:「把你們姑娘平時用的胭脂水粉,穿的貼身衣物,還有香料,嗯……還有被褥,全部都整理起來,這些都要好好檢查。」


    卿雲和卿風馬上就行動起來,葉錦羽盯著她們把該拿出來的東西都整理好以後,才讓卿雲去外麵叫護衛過來把東西都抬走。


    藥房裏,蔣先生正專心研究葉元夕中的什麽毒,忽聽外麵響起一陣不小的動靜,不多時藥童就跑進來稟報,說是護衛們搬過來一堆東西。


    蔣先生出去一看,可是不少,等聽明白護衛傳達的意思,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這葉姑娘可真會替他找麻煩,這麽多東西全都檢驗一遍,就算不眠不休也需要三天三夜了。


    但是誰讓侯爺寵著她呢,現在也算是府裏的半個主母,她的吩咐誰敢不聽。


    蔣先生苦兮兮地把藥房裏的學徒和藥童全部叫進來,開始給他們分配任務。


    葉錦羽從如初園出來以後,沒有去前院旁聽侯爺的審訊,她心裏還惦記著妙音,轉身就去了傾雲園。


    魚蓮見到她過來嚇了一跳,滿臉懇求地看著她,生怕她會提起那件事情。


    葉錦羽拍拍她的肩膀叫她安心,之後就把屋裏的人都打發出去。秦妙音的麵色也不大好,估摸著是被葉元夕的事情嚇著了。


    「姐姐把人都支走,可是查到了什麽?葉姑娘她…怎麽樣了?」秦妙音心神不定地握住她的手。


    葉錦羽拍拍她的手背,柔聲問道:「能讓我看看你的後背嗎?」


    秦妙音表情一僵,整個人都放佛變成了石像,隻有眼睛裏散發著恐懼和羞恥。


    葉錦羽心疼地握著她的手,柔聲安慰道:「別怕,讓我看看好嗎?這不是你的錯,我來想辦法把它抹掉,你要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


    「姐姐……」秦妙音隻是叫出這兩個字,便崩潰地撲到她懷裏無聲痛哭。


    葉錦羽心裏生出鈍鈍的痛,慢慢地又痛恨起自己以前太不關注妙音,竟沒有察覺出她受了這樣的委屈。


    這個小丫頭平時那麽膽小,那麽依賴她,卻在發生了這種事情以後,還能這麽堅強地在她麵前表現的那麽若無其事,那時的妙音該有多無助多痛苦啊,而她卻一無所知。


    「姐姐,嗚嗚,我知道我以後肯定也嫁不了人了,可就算留在侯府清苦一輩子,我也不想身上留著這樣一個東西。」秦妙音趴在葉錦羽懷裏,委屈地哭訴道:「都是我大意了,以前不管我和安茹夢鬥得有多凶,但從來都隻是動口不動手,沒想到她現在變得這樣可怕,竟然……」


    「她欠你的,我肯定會幫你討回來,但是你絕不能因為這種人從此就看輕自己。一個字能說明什麽,我眼裏的妙音一直都是位可愛活潑的姑娘,簡單又重情義。」葉錦羽輕柔著她的腦袋,義正言辭地說道:「你記住,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看輕你,但唯獨你自己不可以。」


    秦妙音似乎是聽進去了,在她懷裏用力點頭。


    「那現在可以讓我看看嗎?」葉錦羽又放柔聲音問道。


    秦妙音糾結許久,終是答應了。


    葉錦羽叫她坐到床上去,等放下幔帳,才讓她脫掉衣服。十五歲的小姑娘骨架還沒有完全長開,瘦削細白的右肩上,微靠後側處有一塊皮肉凸起,上麵的黑色「娼」字讓人觸目驚心。


    葉錦羽猛地握緊拳頭,要不是殺人犯法,她現在肯定提著刀去砍人了。


    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哪裏來的歹毒心思,竟然在別人身上留下這樣一個字,這不是把人往絕路是逼嗎!


    葉錦羽咬地牙齒咯吱作響,輕手輕腳地幫秦妙音把衣服拉上,鄭重說道:「妙音,我會親手幫你把這個字抹去,相信我。」


    秦妙音紅著眼睛點頭,卻不敢回頭去看她,幽幽問道:「是、是不是很難看?」


    葉錦羽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這個時候她並不想用謊話來安慰妙音,但也說不出刺激的話,隻有沉默。


    前院,厲奕和瞿蘅挨個盤問如初園和廚院裏的人。另一個單獨的小院裏,雲雀也在盤問安茹夢及其婢女。


    管家這邊也不得閑,帶著人在府裏四處搜查。


    葉錦羽見眾人都在忙,便忍著去找安茹夢的衝動,去藥方找蔣先生詢問毒藥的事情,見這裏也是一片忙碌,索性就留下來打下手。


    同一時間的衙門大牢裏,祁觀羽用過午膳便帶人過去提審犯人,誰知卻看到了三具冷冰冰的屍體。


    當即叫人封鎖大牢,又請來仵作驗屍,最後確認三位犯人死於中毒,但早在他們被抓住時,就已經命人確認過他們並沒有藏毒,那這毒藥從何而來?不可能憑空出現。


    祁觀語懷疑牢裏有內應,後來一清點人數,竟然真的少了一個獄卒,當即就派人去追捕。


    逃兵裏的三個頭目全都死了,而剩著那些蝦兵蟹將全都是依附他們的寄生蟲,祁觀語帶著人審了一天一夜,最後卻隻得到一點兒不痛不癢地信息。


    這些逃兵最初的打算是找個山頭,落草為寇。誰知就在他們從薑家搶來一筆開山建寨的資本時,三位頭領突然改了主意,竟要去刺殺武安侯。


    底下的人不知道這中間發生過什麽事情,但既然已經豁出去當了逃兵,他們就隻能跟著悶頭幹下去。


    祁觀語很是鬱悶,他們忙活了這麽久,好不容易把人逮住了,就差這臨門一腳能把案子結地漂漂亮亮,誰知反被自己人給坑了。


    如今他手上就隻剩毒藥和獄卒這兩個線索了!


    葉錦羽在藥房待了一宿,直到天將亮時,忽然聽到一個藥童喊道:「找到了,是口脂,這裏麵摻了東西。」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往他那邊聚攏過去,蔣先生一把接過那盒口脂,放到鼻尖處嗅上片刻,眉頭輕蹙,後來就獨自去了後麵的暖閣。


    一炷香以後,他又拿著口脂走出來交給葉錦羽,「姑娘,在下已知葉姑娘所中何毒,這就去配解藥。」說罷,人又回去暖閣裏。


    葉錦羽無奈一笑,揣著口脂去了如初園,對卿雲和卿風問道:「這東西都經過誰的手?」


    卿雲小心翼翼接過來,托在掌心觀察片刻又湊上去聞了聞,抬頭看向葉錦羽問道:「姑娘是說這東西有問題?」


    葉錦羽點頭。


    卿雲和卿風俱是麵色一變,繼而憤怒地看向外麵某處,急急說道:「這是前兩日樊姑娘送過來的,說是彤雲鋪新製的口脂,總共就這三盒,一盒給了我們姑娘,還有兩盒是留給她自己和安姑娘的。」


    卿風咬牙切齒地說道:「真沒想到樊姑娘竟如此歹毒,平時看著和和氣氣的,竟會背後捅刀。她素來與安姑娘交好,定是因為上次走水的事情想報復我家姑娘。」


    正如她所說,樊宜平時的存在感很低,從不主動招惹旁人,也鮮少見她和誰紅過臉。葉錦羽對她的印象也是如此,她就像是安茹夢的影子一般,每次在人前出現都是不聲不響。


    隻是她當真和安茹夢好到這種地步,竟不惜去殺人嗎?而且還做的這麽明目張膽,下毒不用見血封口的烈性毒藥,反而還讓葉元夕有葉醒的機會。


    她難道不知道,這樣做到最後很可能會變成兩頭空嗎,人沒害死反倒把自己搭了進去。


    這裏麵肯定還有別的內情!


    「你們知道……」


    葉錦羽正要接著詢問,外麵忽然響起一陣不小的動靜,走到門口一看,瞿蘅帶著十幾名護衛進來,揚手下令:「馬上搜,每個角落都不可放過。」


    待護衛們散開,厲隋也從門外走進來,身後跟著不少人,有如初園的人,也有外院的人。葉錦羽看到樊宜及其婢女都被人押著,馬上走出去。


    「見過侯爺!」葉錦羽向厲隋行了個禮,然後看向不遠處手足無措的樊宜,將口脂呈給侯爺,「蔣先生已經驗出來,毒藥就被摻在這盒口脂裏,而口脂……」


    樊宜攸地看過來,目光碰到那盒口脂瞬間瑟縮了一下,滿眼震驚和害怕。


    「是樊姑娘從彤雲鋪購買的,後來贈與葉姑娘一盒。」葉錦羽收回視線。


    厲隋拿過來看了兩眼,還未說什麽,樊宜已經掙脫身邊的嬤嬤撲過來。厲隋麵色一沉,轉手把葉錦羽拉到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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