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小鎮的黃昏,宛如天河裏墜落了一彎金色的月亮,親吻著故鄉的田園,從炊煙嫋嫋的村寨裏。


    白謫再次踏上回家的路程,他家裏與彭小宛家相隔並不遠,走路十分鍾左右。


    還是曾經的破舊平頂屋,偌大的巨大空地在家門口,這裏,曾經有著他最為寶貴的記憶。


    家門口,一個胡子邋遢的白發中年人躺在木藤椅子上,手中拿著一瓶已經喝幹淨了的白酒,看著遠方的黃昏。


    白謫手中提著兩瓶剛從商店買的二鍋頭,將酒遞給了白起。


    白起拿起白酒,這一刻,他臉上才有了笑容,打開一瓶,仰頭倒下。


    烈酒入喉,辛辣無比,白起猛烈地咳嗽,卻忍不住感慨道。


    “舒坦。”


    在前一刻,他被彭小宛的話語有極大的觸動,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陷入迷茫,但是他的父親,從小到大,好像卻沒有太多話語說,一直在喝著烈酒,或許很快便又要醉醺醺地睡著了。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讓自己變得更加頑劣,就是為了引起父親的注意,但是他的父親,好像從來不在意他的成長。


    “反正我都已經習慣了。”


    白謫內心默默地說道,隨後走進了家裏的廚房,裏麵家徒四壁,這麽多年來,他已經學會了如何燒菜。


    煮好飯後,他熟練地將肉跟菜切好,做出一道茄子燒肉。


    白謫先將肉塊最大的全部先放在一個大盤子裏,然後將大份量的熱飯放在菜上麵,澆上湯汁,送到門外白起麵前的小桌子上。


    隨後,白謫回到屋子裏,白謫同樣也用著大碗把米飯盛上,把熱騰騰的菜湯淋在米飯上,不過隻剩下一些小塊的肉跟菜,所以米飯反而在大碗裏尤為的多,不過白謫也不在意,蹲在地上快速地吃完。


    白謫吃完後,走到房屋外。


    白起身前的盤子已經吃的幹幹淨淨,買來的白酒,有一瓶也喝完了。


    頭發花白的白起此刻已經在木藤椅上呼呼大睡,明明是中年人,卻胡須掛滿臉龐,如同遲暮老人。


    白謫沉默地從房間拿出一塊毛毯蓋在白起身上,隨後把所有的碗筷在廚房清洗幹淨。


    猛然間,白謫整個人感覺到一股巨大的疲倦,身軀差點要倒下。


    “我這是怎麽了?”白謫喃喃自語。


    巨大的疼痛從小腹中出現,體內如同被刀絞一樣,白謫整個人臉變得毫無血色,蒼白無比,他強忍著疼痛,咬著牙齒,整個人蜷縮在牆角,臉龐猙獰的可怕。


    八年了。


    每隔一段時間,白謫便會感覺身體如同刀絞一般,若非他從小便遭受父親非人的訓練,鍛煉出了強大到可怕的意誌力,恐怕早已昏死在小時候。


    隨著父親的冷落,白謫也從來沒有與他說自己身體的劇痛。


    每當疼痛到來的時候,白謫便會感覺到在家門前的遠處,冥冥之中有什麽東西在召喚著自己。


    這一次,白謫整個人疼痛欲裂,牙齒在巨大咬合下都咬出了鮮血。


    與此同時,在白謫的腦海中,有一股恒古蒼老的聲音仿佛在響起。


    “陽生陰長,陽殺陰藏。”


    若是在往常,這股疼痛很快就會消失了,然而這一次,持續的時間極為的長,饒是以白謫的驚人意誌力,也無法忍住,發出了野獸一般的低沉咆哮,他用右手扶著劇烈疼痛的肚子,腦海中那無比強烈的神秘聲音,將他的整個腦海震動的頭疼欲裂。


    房屋外,是已經喝的伶仃大醉的父親,打著雷一般的呼嚕。


    白謫狼狽從門口搖晃走出,整個人麵容血色全無,削瘦的身體在微風中瑟瑟發抖,他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在這個狂風淒厲的世間,獨世遺立地存活,整個蒼茫大地,無垠曠野,再也沒有了色彩。


    遠處那道越來越強的召喚聲音,低沉而古老,在白謫的腦海中回蕩。


    “陽生陰長,陽殺陰藏。”


    “逆其根,伐其本,鑄真我。”


    白謫仰頭看向遠方。


    那裏,巍峨大山聳立雲間,俯仰天地。


    然而,以白謫如今的身體狀況,他根本無法到達那裏。


    痛苦的白謫握緊了左拳,指甲都掐進肉裏麵了還不自知,鮮血順著拳頭低落。


    “今天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折磨了我這麽多年。”


    白謫回頭看了一眼昏睡的父親,最終咬著牙,雙目發狠,一步步地朝著遠處的黃龍山處走出。


    走了幾分鍾,白謫便感覺劇痛之下的身體已經如同散架的軀殼,重重地倒在地上,他迎麵摔在在幹裂的黃土上,整個臉砸的觸目驚心,幾處血痕出現。


    但是白謫雙目如同野獸一般,充滿著獸性,重新站了起來,一步步往前行。


    他經過了彭小宛的房屋後,看到了彭小宛在窗台前認真寫著作業,瀑布一般的黑發垂落,美得不可勝收。


    白謫這刻才露出了痛苦的笑容,再次踏上了路程。


    一步步,如同身體體被刀攪動的痛楚,硬生生逼得白謫整個人身軀發顫。


    但是,越到這個時候,冥冥之中的那股召喚越加的強烈。


    到了最後,白謫已經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般在無人的山林中行走,但是他雙目卻堅韌得可怕,硬撐著前行。


    這一刻,白謫想起了他的童年。


    仿佛回到了那個冰雪紛飛的夜晚。


    一個嚴厲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嘶喊。


    “你看這眼前冰冷的雪,淒厲的狂風,堅硬的大地,都是你的敵人,現在我命令你,戰勝他們,打倒他們,我要你不顧一切地將它們打倒,將他們撕碎。”


    “站起來,你給我站起來,難道你被打倒了嗎?”


    “站起來。”


    “我要你戰勝你自己,戰勝你的敵人。”


    那個時候,白謫還隻是一個孩童,卻要完成一個成年人恐怕都不能完成的任務,在指定的時間內,跑完十五公裏的路程,何其殘忍?


    然而,在此刻幾近要昏厥的白謫腦海中,卻是他腦海深處最美好的回憶。


    白謫蒼白的臉龐沒有絲毫的血色,他怔怔地看著前方,默然地前行。


    如同操控一具行走的工具。


    也不知走了多久,白謫猛然間像是感覺到了一道光。


    這道光炙熱無比,照耀得整個人無比的舒坦,如同冬日裏的暖陽,將整個人的乏意去掉了。


    但是在極度疲倦的負荷身體下,白謫最終終於整個人轟然倒地。


    意識要消失前。


    仿佛有一個金閃閃的光團從黑暗中飛向了自己的腦海,龐大的信息流如大海波濤衝入了白謫的腦海中。


    在白謫昏厥之前,腦海中出現了金光熠熠的三個大字。


    “神藏決。”


    與此同時,一枚閃耀著金色的戒指在黑暗中閃現恐怖的威勢,緩緩飛向白謫的右手無名指。


    整個黃龍山在這一刻,群山顫栗,萬獸低伏。


    宛如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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